并蒂一谢,留着她一个人苟活于世。
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非神; 中年模样,很是端肃威严。他看着扶蓁和看着怀里面的云莘,再看看云惜,“若是现在回天宫,你们来得及救她一命。在这里,她就是一个凡人之躯。”
他的身后出现了两扇门,“左边这扇门通往天宫,右边这扇门通往下一关,你们选择吧。”
扶蓁怔怔地看着两扇门,最后望向了左边那扇,“能救回来一个尽量救,我们走左边。”
云惜却停住了脚步,“水源怎么办?”
“神界的水还可以维持一段日子。”
“之后呢?”
“再来一趟。”
“要六界各派一个人。”
“那就重新开始。”
“这样,浮莲和晏鸠的牺牲就没有了意义。”
“既然有一线生机,我便要救。”
云惜摇着头,“你这样,倒是为儿女私情所累了。”
扶蓁淡淡地道,“儿女私情吗?她是你的亲妹妹,你可以弃她于不顾,但是我要救她。”
“你觉得我不想救她?”云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扶蓁没有回答,“即便是昭奚,也会为情所累。我不是神,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在可以救的情况下。”
“这个世上所有的真情,都值得倾心以待。”
扶蓁说完,打开了左边的那扇门,走了进去。
云惜沉默地看着他。
她在想,入宫溶洞那一关若是云莘去探路,只怕扶蓁是不允的吧。
她所想的,也是我所想的。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云莘。因为我感觉出了扶蓁对云莘有一种莫名的情感,而我,喜欢扶蓁。
来自情敌的不喜啊。
云惜抬头,看着左边那扇打开又关闭的门。
她觉得令狐敏和燕羽的死是罪有应得,但是晏鸠是为情所困,浮莲的大义凛然。浮莲最后和她说,保重。保重的不仅是她,也是这六界万万种族。
他们用性命换她走到了这里,她岂有不继续下去的道理。
也是她真的是冷血,抛弃了亲生妹妹性命于不顾,但是,有扶蓁照顾着她,不是吗?
起码,她可以放心了。
那么,就让她一个人来背负着七个人的愿望,走下去吧。
谁知道,最后,离开的离开,走的走,死的死,留下一个人,在这偌大的麦田里面兜兜转转。
云惜忽然觉得很好笑。
她推开了那一扇门,通往下一关的门,脑海中却还是想着那个人,那个抱着她妹妹离开的人。
其实啊,她也爱他。
但是如果出事的是他,她或许也依旧是这个选择。
我感知着云惜的这些想法,在心中无奈地叹息着。如果我是云惜,我们的选择也是一样的。
我和云惜,骨子里的相像啊。
第五关,没有了想象中的可怕,依旧是一个麦田,一条小溪,一只黄牛,一个牧童,一把笛子。
牧童看见她之后,笑了,“终于回到原地了呢。”
云惜听了他这话,忽然想起这几天的前进路线。
往东、往南、往西、往北,不恰好回到原地了吗?最后,又是这个牧童。
牧童却便了,忽然间,那童颜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背也佝偻了起来,但终于没有那诡谲的笑容了,这回的笑容,很是和蔼可亲,倒像发自内心的。
“孩子,恭喜你。”他说。
☆、第97章 尾声
尾声
牧童变成了老人; 孩童瞬间变换了模样; 也变得面善起来。
“孩子,恭喜。”他如是说道。
云惜有些茫然; 但是看着他眼底露出的笑意,遂明了了。
他的意思是,她通关了?
“所谓水,最为澄澈明净,也只有最透彻的人方能拿到水源。第一关,考验的是**;第二关是脱去羁绊;第三关是学会牺牲;第四关是以心入心;第五关是苍生与私情的抉择。”老人笑得和蔼可亲; “而你,都通过了。”
云惜却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也令我惊骇。
按照老人的话,第一关出局的是燕羽和令狐敏,第二关离开的是晏鸠; 第三关牺牲的是浮莲; 那么; 第四关遭殃的是云莘,最后一关失败的便是扶蓁了。
前三关出局的人都死了,那扶蓁和云莘……
云惜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我却觉得奇怪。这些事情发生在过去; 如果按照这幻境里面的情况,这些人死了,那为什么到了后来,成就了燕羽在妖界的大名,晏鸠依然是幽都鬼王呢?
老人却道; “哪里有什么所谓的通往天宫的门呢?那门的后面,自然是死亡等着他们。苍生面前,私情不过了了。“他说得平淡而无情,云惜的双手的呼吸却是一滞。
一点也没有成功通关的欢愉感。
哪怕他最后为了她的妹妹而弃万民于不顾,哪怕他觉得她见死不救,哪怕他的心里眼里没有她,可是啊,她还是喜欢他。
云惜想起了吹笙的那些年,小小的少年在她的身边,安安静静地听着笙乐。
记忆不仅仅是这些。
她曾经偷偷地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字掉,“惜。”
他问她是什么意思,她仰着小小的脸庞说,“君子当惜。”
她眼中的扶蓁,清清冷冷,淡漠疏离,却独独有那一份温柔。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大概是少年时的一段相伴,暗暗生不不该有的情愫,然后这颗种子在心上生根发芽,这么多年,成了一棵树。
虽然,这是一棵不会结果的树。
我见云惜这么想,自己忍不住也想了起来。
我和她一样,在陪伴中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他,然后生根发芽,到了这步田地。
而他,终究是一个未知。
这般想着,我也便无奈起来。
云惜感觉很荒唐。她没有想过,这一趟来,失去了自己的妹妹,也失去了心上人。
他们,都不在了。
她现在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在这个世界上,踽踽独行。
她觉得孤独与落寞,心空得厉害,这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意义。
她不喜欢她的妹妹,可是经年累月的陪伴也习惯了。
她暗恋隔壁的少年,虽然摸不着,可是远远观着也好。
现在啊,他们都不在了。
得到了水源又如何……?三界众生太平安然……然后呢?然后她爱的人没有了,这一切都好像没有了意义。
云惜是一个大义的上仙。
云惜是一个软弱的姑娘。
云惜终于哭了,哭了起来,泪水爬满了脸颊,她捂住了眼睛。
“其实,也不算死。”老人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就是被挤压在一个空间里面,永远出不去罢了。”
云惜怔怔地放下了手,看着老人,眼中闪过了一丝绝处逢生的欣喜,“为什么不能出去?有没有法子可以出去?”
“有啊。血祭,你愿意吗?”老人的眼中流露出了怜悯,“世人说非神穷凶极恶,极恶至善,何尝没有道理呢?”
云惜喃喃地问道,“什么是血祭?”
“放干你的血,以此为钥匙,打开那扇密闭的门。然后,你死,他们活着。你愿意吗?”
原来啊,还有这么一个选择。
现在好了,她死,他们活;他们死,她活。
云惜笑了,“这次不骗人?”
老人严肃地道,“当真不骗人。”
我猜啊,云惜一定是同意了。
云惜甚至没有犹豫,道:“其实我很自私。”
“嗯?”
“我爱他,我也希望他爱我。”云惜淡笑着道,仰头遮住了双眼。
老人静静地听着她说话,没有插话。
“如果他不爱我,我就要他铭记我。”
云惜笑得肆意而绝望,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了这一个人,孑然一身,茕茕孑立,白骨落寞。
“可是他现在既不爱我,也不曾将我铭记入骨。”
她伸出双手,以一种拥抱天地的姿态,站在了麦田的中央。
“那么,便让他记住我吧。”云惜的目光极尽哀凉,可是,只有我知道,她的心更是荒凉。
那里荒芜一片,野草都没有,只有一片灰烬。
生何欢,死何惧。
生若无欢,死亦无惧。
如果没有他们,那么自己存在于这个世间,便没有了什么意义。
云惜看着那老人,道,“既你让我选择,那么,我便留下一个光辉的形象,选择我死他们生吧。”
老人看着她这么说没,有任何的讶异之色而是显得十分的淡然,似乎早就知道了她心中所想。老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目光越发显得慈爱。“若是,”老人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若是我给你一个选择,有重来的机会,这六界众生,你想成为哪一个?”
“神啊,高高在上。”云惜伸出六个手指,放下了一个,“我不喜欢当神。人太弱小了,当了一辈子上仙也是腻了。鬼魔妖倒是可以考虑。”她笑了一下道,“魔也是一个强悍的存在,强者太累了,那就随便选一个好了。”
她的眼倒映着这一片随风翻滚的,麦子掀开层层的波浪,她坐在麦田中央,双手抱着膝盖,头撑在了上面,低低地道,“妖吧。若有来生,若可以重新开始,我想当妖。”
老人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头,在她身侧的麦田处坐了下来,声音中有一种参透世事的无奈与悲悯,看着云惜的目光更是悲悯,“妖怪吗?不想你会选择这个,那你想叫什么,怎样的活着?”
“我想叫什么?我现在叫云惜啊。”云惜转头,看着老人,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对洁白的翅膀,“不知道我想叫什么,我只知,即便从来,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家乡了。”
老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用你的死亡换取他们的生存,进行血祭吗?”
云惜这一次倒是犹豫都没有,直接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异常坚定,便如那日浮莲转身离开,前去开路时一样坚定,“是。有些人用他的性命换了我的性命,我必须偿还;有些人,他们的存在是我生存的光明,我要守住我的光明;有些人,生来便在一起,即便不喜欢,却还是会感动于这些年不离不弃的陪伴。”她说着,轻笑着,声音极轻,仿佛一片树叶落入了冰凉的湖面,只是那一丝涟漪之后便平静无波。
她对老人道,“我希望你能把水源给他们,换六界安宁。”
老人点了点头,“自然是的。其实,本来没有这一选择的。”老人忽然在她耳边道,“这件事的结局不来应该是你在这里以血祭换取他们的回归,他们五人在密闭的空间内直到生命终结。”
“那为什么又给了我一个选择呢?”
老人伸出双手表示无奈,“因为,我觉得你会生不如死。”
“难怪有人说非神极恶至善啊。”云惜站起了身,一只手弯成一个半圆形,往太阳的方向一放,眯着眼睛看着太阳,“那真是很感谢你给了我一个选择。”
非神没有接她的那一番感激的话,而是继续问她道,“如果有以后,你还希望记得这些记忆吗?”
“记忆啊。这记忆是属于上仙的我,如果我成了妖,再记着这些,这有什么好的呢。”云惜笑了笑,望着太阳的方向挥了挥手。她不能触碰到太阳,永远都不会触碰到的。她与太阳之间隔着万水千山,而那太阳永远高高在上,普度众生,给众生送来光明,她只是众生中的一员,而不是众生中的特例。
她一向是清楚的。
“可以开始血祭了吗?”
“可以。”
云惜是被放干了血死的。
血一直留着,一直留着直到全身再也没有血,接着一个秘密的时空出现了,再接着,云惜死了之后。
我的灵魂便出离了云惜的身体,在这天地、这虚无之中飘飘荡荡。我没有再看见扶蓁等人出来,我的灵魂不知为何始终跟在云惜的身边。我看见那个老人伸手划开了一条河,而后把云惜放入那河之中。
老人说,欲河是昙妖生长的地方。你在这儿生长,然后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我低头,看见那在欲河中沉睡着的小小的昙花。而后,我在欲河中照见了自己的脸。
那张脸和云惜一模一样。
老人放云惜入欲河之前,说过,“不曾有家乡,未乡未乡。既然最终你走的是那片麦田,那便改为草字头的芗,未芗吧。”
云惜是曾经年少的我。
我是没了记忆的云惜。
这凡尘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让我遇见了他。
☆、第98章 苏醒(一)
我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并不在欲河里; 也不在扶蓁的身边。
我在床上。
这是一个狭窄的床铺。随着我的动作,床铺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我愣了一下; 有点茫然地转目四顾。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白衣红裙的姑娘。这姑娘的模样与我平日所见的姑娘模样有些不同。她高鼻深目,有些似域外人的模样。身上传的衣服也不是寻常打扮,类似祭服。
看见我醒了,女子的唇角泛出一丝笑意,“姑娘; 你醒了?”
我颔首,撑起了身子,茫茫然地问了她一句毫无新意的话,“这是哪里?”
“这里是渔溪镇。”女子眨了眨眼睛,说的话倒是与我的没有区别; “你昏迷在我家门口; 我就收留了你。”
昏迷?我有些懵。我记得我进入幻境的是灵魂; 那么我的身体呢?它飘飘荡荡,去了何方?
我继续问她,“你家门口有河吗?”
女子哑然失笑; 而后点头,“有的。”
这就对了。大概是灵魂离开了。我的真身便随着河流漂漂荡荡。欲河应该是通往外界的某条河流,是以我便漂到了这个地方,而后被这位姑娘所收留。
“谢谢你。”我诚恳地向她道谢。
祭女穿着红白色的衣服,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朝我笑着。在她的那笑容中,不知为何,我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安宁与恬静。
她对我道,“不碍事的。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你似乎身体不太好,还是需要好好的休息。”
“这是哪里?”我不太清楚这是六界中的哪一界。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并不是妖,而应该是鬼。因为我能闻到她身上鬼的气息。
果然,那姑娘道,“这里是妖界,但我并不是妖,我是鬼。”
鬼不在幽都呆着,来到妖界,这倒是一件稀罕的事情。我觉得有些奇怪,遂问道,“为何来妖界?”
那女子这一次却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沉默了片刻,朝我笑了笑,张开嘴时,已经转移了话题,“我叫吴歌,你呢?”
“未芗。”我道。虽然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我知道我是云惜,但是云惜已经是前尘往事,现在的我依然是未芗。
吴歌重复了下他的名字,让我伸出手,而后伸出手指,在我的手上轻轻地划着,划出了一个“橆”字。
橆歌,到是一个复杂的名字呢。
我笑了笑,她点了点头,“未芗姑娘,那你接下来是要去哪儿?”
她这一句话倒是把我给问得住了。我要去那儿?我是一只住在幽都的妖,我应该回到幽都去,但是当我知道了我与扶蓁的过往,我回到幽都总觉得不太好。我怎么不可能在明知我是云惜的情况下又回到他的店里当帮工吧?不过所幸前几个月的工资已经发给我了,倒不算是太亏。
我想了一想,心里便平静了许多。我对她道,“我也不太清楚,要去那个随波逐流吧。你呢?”
橆歌笑着道,“我一直想去找一个人,这天地间这么大,可是我想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这让我想起了在幽都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