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来的族人,不过是自己强攀上去的。建立新朝了,自然攀附着众。实际上李善长连他家门向哪开都不知道。
在家乡还好,进了京这姓李的便要小心了。
小心之下憋的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出,知根知底的方程便跳了出来,这还客气什么。“看你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去死!”
书生身上是带有佩剑的,这是儒礼,但是一剑拔出刺下,却也不是刺不死人。
这么一帮人,自许仙进来,便没见他们好脸sè,讥讽不断,现在竟然还拔剑杀人。
诚然,以许仙现在的手段。不管是任何人杀了人,许仙都能让他偿命。但是这与死者又有何异?
许仙立即出手,一抓一带,立即便把方程抓了回来。
方程呢?根本不知道这倾刻间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
李文一动手,会馆中立即有人出来。读书人再吵再闹,会馆都可以不管,但是动手杀人……
掌柜的并两个壮汉急急赶来,只是他们并没有去看李文,而是径直拜见了许仙。“许公子,你看这事……”
他们唯唯诺诺的,唯恐许仙发怒似的。这同时也让许仙好奇他们为何如此。“你们是?”
“许公子,我是沈家的管事,这儿是沈家助资的。”
这一说便明白了,沈家也确实是财大气粗。
沈家管事虽然没有表态支持许仙,但是这还需要表态吗?
不要看读书人是趾高气扬的,但是这是明初,就是皇帝也要向金钱低头的明初,更是一个老朱从对读书人的祟拜到不屑的转变期。这时段的读书人是真的没有多么高的地位,而沈万三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是绝不亚于吕不韦的。
特别是江南的读书人更是明白金银的力量,不然他们也不会在明后的rì子成为金银的代表,甚或是俘虏了。
一下子,所有人尽皆看向许仙,等待许仙的决定,猜测许仙的身份,那(沈万三)可是陛下也不得不低头的存在啊!
作为不是后世的读书人,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老朱后来是怎么对付人沈家的。他们只知道老朱虽然让沈万三捐银子了,却也同时分封了沈万三儿子们官职。
这可是老朱,对自己人从来不会手软的老朱,却对一富商……这无形中抬高了沈万三的身份地位。
这世上的事,预测很难;马后炮极易。
无论是什么人,在他正得势的时候,永远是威风八面,众人仰慕的存在。什么商贾低下,那不过是文人干翻了商人阶级,为自己立的马后炮式的“正义理由”罢了。而明初,正是商人社会地位不低的时段。
蒙元刚刚北逃,其近百年的社会等级并非立时三刻便改了的。
现在能让沈万三的管事俯首帖耳,显然便让他们想到了“贵人”二字。不然凭什么听他的,那可是沈万三,富可敌国的沈万三。
许仙想了想说:“这事我不管,看方兄怎么说?”作为被刺被害人,自然先要征求他的意见。
“没,没事了。不用了!”只是许仙绝对是问错人了。
一路上听多了李文说他李家如何如何协助陛下,又是如何地听从丞相的吩咐,“身在周营,心在汉”……
这—切切,早在方程脑中落个惹不得的印象。有了这印象,他哪儿还敢抓住李文不放。
“许公子与二位公子,到楼上,楼上有雅间。”管事是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在沈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沈家有为谁制过画像,传于各个铺子,吃用全免,更要全力协助的。
许仙却偏偏有了这待遇。
沈家富可敌国,待遇好,遇官也不怕。对经历过蒙元、周、明的管事来说,他是无论如何不愿意丢了这差事的。但是偏偏他这出事了,都动了剑了。
诚然,是没有伤到许仙。但是沈家人会听这解释吗?
他,不敢赌。
赶忙分开,才是正理。
第70章、低头道歉
隐约中却也有人问道:“这还没科,就开二楼好吗?”
管事回头狠瞪了那人一眼,立即亲自领着上了二楼。
二楼与下面不同,尽显典雅高贵。登高放目,人流穿梭,自是心旷神怡。
管事退下,准备许仙他们叫的茶点。方程忍不住叹息道:“汉文多年未见,真真是好大的颜面。”
“怎么说?”李公文好奇问道。
方程说:“这会馆二楼—直是只在夺标中榜时才会开启,平rì里谁来都上不了二楼,想不到今rì却上来了!”
方程的感怀,李公文是不懂的,因为她并不是个士子。
与此同时,楼下众人却也在追问许仙的—切。但是他们却发现无论他们怎么打听,也最多是听到许仙贫困,有贵人相助。至于谁是贵人,又是个怎么相助法,却是一个也不知道。
“管事,这许汉文……”众人求着下来的管事,又送上银钱。
管事的才说:“他,不是一般人,就是自家老爷也不得不以礼相待。”
“哦-”众人仿若悟了,心满意足地坐下。
其实,管事的哪儿知道许仙是什么人,但是他这样—说,众人偏偏以为明白了。
只有李文忐忑不安。如果直接说出是谁,什么关系,反倒不会太过忐忑。只有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才会更加令人忐忑不安。
楼上,吃了酒,方程也说出了他的忐忑不安。“汉文,听说以后商户不得科考,不知是不是真的?”
封建社会不让商人科考,这已经是历史惯例,无须怀疑。也许初建天下时会从商人中取才,但是一旦稳定,商人是必然受排脐的。
许仙根本都不用细想,便知道结果。
然而方程却是慌了手脚。“这怎么办?这次如果考不上,岂不是再也考不得了。”
许仙一听,立即掀动了原许仙的记忆。这方程家是卖油的,不是那种富商,更像是自家开卖铺的个体户。
虽然生意不大,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商户。
方程的担心是正确的,然则封建社会本就如此,许仙正想说些宽慰他的话,却见李文与许功名上了来。
李公文立即站起来,喝斥道:“你们又上来干什么?”
他们又哪里愿意上来,但是李文却是看多了得罪权贵后的家破人亡,实在是不得不上来,否则连觉都睡不好。为此,他更是拉上了许功名。
“汉文,都是自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许功名竟然如此开口。
“现在知道是自家人了,早干什么去了?”李公文不屑道。
说得二人脸sè青白不定。许仙也只是看着,并不出声。
李文见许仙不出声,咬咬牙说:“汉文兄,此次多有得罪,还望汉文兄勿怪!”
他的姿态放的极低,又有方程做和事佬。这差点儿死的人都不怪了,他又能说什么呢?
别人倒了歉了,己方也接受了,这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既然和解,李文却是非要邀请许仙一行去吃酒用餐,说是不如此不足以表达愧疚。
只不过他这前倨后恭的样子,只可能是那管事说了什么。
对李文,许仙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真小人。
吃小人一顿自无不可。
如果因为吃上这么一顿,便化解了小人的恩怨,自然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有千rì做贼的,哪儿有千rì防贼的道理。
午后的集市上喧闹的很,各种奇怪悦耳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合着轱辘声,家禽牲畜声,构成一曲俗世的喧嚣。
“卖梨,卖梨,又脆又甜的大鸭梨。”一声大吼传入许仙耳中,直来直去的叫卖声显得异常的突兀。
许仙探头望去,路边一个粗壮的乡人,身边停着一辆大车,车上放满了黄澄澄的梨。正在高声叫卖。一看便是不常来卖东西的人。
此时边上已经围了一些人问价,乡人略带拘谨的应付着,不过价钱却是不低。就这乡人,却让无数久经沙场,极擅于磨牙讲价大婶老妈铩羽而归,无论怎么讲都不肯将价钱放低些。被这些牙尖嘴利的老娘们逼得紧了就突地冒出一句:“俺媳妇说了,一文都不能少。”
旁边的人不由哈哈大笑,现在虽然不再是城头变幻大王旗了,但古代总不比在现代的时候物资丰富,这梨对这些小民来说,却有些奢侈的味道。看的多,买的少,偶有人买,却也是一两个尝尝鲜。
只是许仙看了卖梨人,却是不走了。
“汉文兄,你这是……”见许仙不走,方程问道。
李公文见了,却说:“小汉文又嘴谗了?看姐,本公子买来送你!”
“别去!”许仙一把抓住她,只觉得胳膊细若无肉,却也没有多想,读书人吗?瘦点儿才是正常。
唉!真真是小白。两个许仙都死得极少,哪儿摸过女xìng的身体,都碰触了,却也没有想到。
李公文却是双颊飞红,立即抽开自己的胳膊。
方程当场吓得面sè发白。这李公甫的妹妹,许仙不识得是因为许仙自父母亡故便宅在家中,再加上女大十八变。可方程却忘不了……
那是她刚来私塾的时候,有人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便有人鼓惑道:“谁去看看他到底是站着尿水,还是蹲着。敢去看的人,送陀螺—个。”
当时方程是极想要那个陀螺,便叫上他的好朋友许仙一起去看。半路上,他突然肚子疼,没有去成,许仙去了。
只是再找到许仙时,许仙已经让人打昏在地。这还没完,事后许仙直接跪了他家祠堂三天三夜,腿都要跪断了。
许仙因此大病—场,全然不记得了。方程却是知道,看到许仙去抓她的手,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敢。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两人却已经是完成了亲密地接触。
方程吓住了。“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好友将要挨打,他却无能为力。
东寻西找,正看到地上的木材。
整个金陵都是个大工地,这样的建材可是不少。东—堆西一堆的堆放着,皇家的东西也不虞有那没开眼的贼来这偷窃。
第71章、老道
这古代皇家用的木料绝对是千年大料,合抱粗细,不要说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就是—般的汉子也是抱不起来的。
当然,所谓的抱不起来是搬不走,绝非方程这样,左搬右抬的纹丝不动,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方程,你在这儿做什么?”
“帮汉文。”看他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虚脱—般,许仙等他救,小命早没了。
“汉文?汉文怎么了?”
方程一回头却看到了李公甫,立即抓住他的手。“快,快!汉文要为你妹妹打死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方程这才看到李公甫身边的许娇容。“没时间解释了,快快!”
“碧莲,你干什么?”李公甫赶到,正看到娇羞的李碧莲举着手。
“哥!”看到哥哥,李碧莲叫了声。
“她,她是李碧莲!”尘封的记忆苏醒了,不是原许仙的,是后世许仙的。“这不可能!”
后世人,只要看过《新白》的,抓住一个问:“李碧莲是哪一个?”
无不回答:“李公甫的女儿,许仕林的老婆。”
怎么到了明朝,却不是女儿,成妹妹了,这辈分也实在是太乱了。
“汉文,小时候你还欺负过人家呢?”急急赶了来,却并没有看到李碧莲拳殴脚踢许仙的动作,许娇容不由松了一口气,打趣道。
“娇容姐。”李碧莲蛇扭了一下,害起羞来。
李碧莲会害羞?方程当场便傻眼了。就是李公甫训斥他胡说八道,他也没有听到。
训完方程,李公甫问李碧莲道:“碧莲,你是怎么来了京师。”
“还说呢,哥哥—去不回,也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李碧莲不满道。
方程却突然大吼道:“不可能,你摸了她,为什么她没有打人!”
好家伙!这样的语言实在是非常的岐义。
李碧莲当场便翻脸了。“你说什么?你实在是欠教训。”左拳击右掌,便对着方程拳殴脚打起来。
“碧莲。”妹妹喜欢打人,当哥哥的很头痛。
“李大哥,你们怎么在这?”许仙却拦下来。他是有意的,甚至在心里说:如果可以,我都想K。O。了他。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那可是我儿子的老婆。我有那么禽兽吗?
—问李公甫他们是怎么在这的,立时便转移了李公甫的注意力,急急解释说:“现在京师人手不足,我是留下帮忙的。巡街正好巡到这。”
许仙笑着,看看他,又看看许娇容并不插手。
李公甫也知道身边多个许娇容是说不清了,立即转移话题。“是了,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刚才在看什么?”
许仙说:“李大哥看着便知道了。”
他们又看向卖梨的乡人。
“走开,走开,别耽误我卖梨。”乡人大声呵斥道。原来是一个道人一直在大车边上徘徊不去,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香梨。只是他破衣烂衫,一看就不像是能买的起的人。那乡人对这些城里人尚有些拘谨,对这么个破落道士就扬眉吐气起来。
乡人一轰,道士站的略远了些,但还是不肯离去,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车上的梨。乡人不由大怒,斥骂起来。
道士面不改sè,反而争辩道:“一车数百颗梨,贫道只吃一个,对你也没什么大损害,你又何必发怒呢?”
许仙看的好笑,心道:看来仈jiǔ成的可能便是后世传说的种梨了。
那道长头戴破巾,身穿絮衣,面容苍老。
旁边的人倒也有些悯然,纷纷劝道:“给他一颗不好的也就算了。”只是乡人红着脸,执意不肯。
人群围了一大圈,哄闹争执起来。有站在道士一边,说乡人忒吝啬的,也有站在乡人—边,说道士无耻的。
“诺,我买你个梨请他吃吧!”既然有仈jiǔ分的可能是种梨,许仙哪儿有不掺一卡的,反正又不差钱。
就算不是,看这道士的穿着,说不定今年冬天都过不去。老朱一古人都能为天下穷人建房出力,自己一现代人,难道连枚梨子都舍不得。想着从车上挑了个大梨给那个道士。
道士凝神看了看面前的许仙,展颜一笑,拜谢道:“那就多谢小哥了。”然后对众人道:“我是个出家人,不会吝惜财物,刚好也有好梨,请大家尝一尝。”
许仙问道:“你有梨,怎么还吃人家的?”如果这是种梨,也是许仙弄不懂的。
道士神秘一笑道:“还需小居士的梨核做种。”说完就大吃大嚼起来。黄澄澄的梨,脆而多汁,看的一应人等眼馋,只觉口中生津,就没有人不想咬上一口的。
道士旁若无人的把梨吃完,将核拿在手里,就地在街上掘了一个坑,将梨核放进去,将土埋好后。“哪位施一碗开水?”
道士奇怪的施为,身边早就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有好事者,立刻从旁边的店里借了碗开水交给道士,道士毫不客气的接过,然后倾倒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埋梨核的地方慢慢生出细芽来,慢慢抽芽长大,不多时就长成一颗梨树,开花结果,结了满树的梨。道士先摘下一颗给许仙道:“这个就还给小居士你了。”
而后在众人的哄抢中,将这满树的梨散尽,又叮叮当当将梨树伐了,将郁郁葱葱的梨树扛在肩头,洒然而去。
“我的梨。”突然乡人大骂着向着道士离去的方向奔去。
许仙回头,见满车的梨一个不剩,大车还少了一个把,是新凿的痕迹,才有几分恍然。那乡人刚才也跟着众人观看道士施法,竟然忘了卖梨的事情,事后才发现满车梨尽,连车把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