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野路- 第16部分

　　　　萧紫阳告辞了文员外，并未去为他准备的客房，而是让文锦带着他在文府转了起来。

　　　　文家不愧是上元城数得着的豪门大家，只看这府邸的规模就可见一斑。

　　　　文府占地约一百二十余亩。一进大门是一面照壁，绕过照壁，一条长约十余丈，宽约一丈的石板路，路的尽头是文府的正厅，在路的两侧是精致的花园，花园两侧有两排厢房，萧紫阳所居的客房便在这里。

　　　　正厅侧面和厢房之间有一道短短的围墙，围墙上开着一道拱门。穿过拱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美丽的园林。

　　　　园林中间有一个约七八亩大的池塘，池塘周围分布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院子；园林中绿树成荫，在绿荫中应约可见一些亭台楼榭散布其中。

　　　　萧紫阳一边向文锦打听出各个院子的主人，一边在园林中仔细观察起来，将文府的地形都了然于心，一个计划慢慢的在萧紫阳心中成型。

　　　　看完内院的地形，萧紫阳让文锦带他出了文府，围着文府的院墙走了一圈。将文府四周的环境都一一记在心中。

　　　　之后萧紫阳便让文锦带着他在镇上闲逛了起来。

　　　　“文锦，听说你家老爷是告老的大官，不知从前在何处做官。”

　　　　文锦十分骄傲的说道：“我家老爷告老前乃是江州按察使。”

　　　　“按察使！那可是从二品的大官啊！”萧紫阳微微一惊，按照西凉官制，地方官最高级别便是州牧，乃是正二品，但是州牧其实是个虚衔；在州牧之下是刺史，和按察使，刺史领一州文事，而按察使则领武事。这两人才是一州之内的真正首长。

　　　　“那可不，听姐姐说老爷在江州时可威风了。”文锦说这话时一脸向往。

　　　　萧紫阳微微一笑，“我看赵副都头和那位…，那位在城中负责招收护院的叫什么来着。”

　　　　“武都头。”

　　　　“哦，我看两位都头都穿着武官的服饰，听他们的称呼也都像是武官的官衔，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朝廷体恤我们老爷劳苦功高，所以赐下了一个都头和两个副都头的职位，以及20个护卫的名额，作为老爷的护卫，这些人都可以披甲执弩；武都头和赵副都头那可是真正的正九品和从九品的官啊。”

　　　　“哦，那怎么不见这些护卫呢。”

　　　　“他们由林副都头领着在外面照管着我们文家的生意，我们文家的货物只要有这些甲士护送，那保准是万无一失。”

　　　　“那是当然，这些护卫与官兵无异，袭击官兵那可是造反的大罪。”

　　　　萧紫阳与文锦边闲聊便逛着，很快熟悉了这个不算很大的小镇。他打发走了文锦独自一人慢慢观察起小镇来。

　　　　双平镇乃是“上元珠”集散地，颇为繁华。镇上酒楼茶肆林立。萧紫阳似乎对这些地方特别感兴趣，总在这些地方流连忘返，有时连午饭也在酒楼中解决。

　　　　接下来几天，萧紫阳天天如此。文锦对此颇有微词，曾向文员外报告，文员外虽有所疑惑，但还是决定再忍耐几天。

　　　　萧紫阳来双平镇的第七天。像往常一样，他早早的来到镇上最好的酒楼双平楼。这家酒楼位于双平镇北口，通向上元城的官道口。

　　　　萧紫阳照旧要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此处正好可以将通向上元城的官道尽收眼底。

　　　　萧紫阳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一边盯着大路上每一个从上元城方向过来的人。

　　　　一辆马车从远处慢慢向镇上驶来，径直停在了双平楼的门前。

　　　　从车上下来一位商贾打扮的人，他付了车钱，转身和迎上前的小二走进酒楼，这时他下意识的抬头向上瞟了一眼。

　　　　在这张白白胖胖的脸上，却生着一双浑浊泛黄的眼睛。

　　　　萧紫阳手微微一抖，心道“来了。”他迅速走进早已定好的包厢，从门缝中倾听着。那位商人并未马上就餐，而是要了一间客房，并要求将酒菜送入房中。随后在小二的带领下往后院走去。

　　　　萧紫阳等他走远，会了酒钱，迅速离开了双平楼。

　　　　他并未回文府，而是来到文府侧面一家酒楼二楼，在一扇面对着文府的窗户旁坐了下来。

　　　　如果红绸客要观察文府四周的环境，必定会从此楼下经过，而且这家酒楼正对着的文府围墙的另一边，正是文家小姐所居住的院子。

　　　　大约一个时辰后，那位白白胖胖的商人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不时的走进一家店铺，似乎在打听着商品的价格。可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他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睛不时的瞟向文府的方向。

　　　　萧紫阳等那位商贾走远后，匆匆离开了酒楼。

　第四十二章　计杀淫贼（上）

　　　　回到文府，他急忙求见的文员外。

　　　　“员外，我今天在镇上发现了一个行迹十分可疑的外乡人。”

　　　　文员外微奇道：“吴大侠才来双平镇没几天，是如何辨认外乡人的？”

　　　　“那人到了镇上便投了客栈，想来不会是本地人吧？”

　　　　文员外脸色微微一沉，“吴大侠是在何处发现此人的”

　　　　萧紫阳看出了文员外对他的不满，笑道：“此人一到镇上便绕着文府走动，看似在打问商品价格，实际上一双眼睛不停的观察文府，行迹十分可疑。”

　　　　文员外听了后脸上微微好转，“此人是何模样，在何处落脚？”

　　　　“此人商贾打扮，白白胖胖，今早在双平楼投店。”

　　　　文员外没好气的瞪了萧紫阳一眼“这双平镇的粮铺大都开在文府附近，那商人来我们双平镇自然是做粮食生意，他不在文府附近走动，去哪里走动；文府高墙大院放在这里，别人看两眼有什么可疑的。”

　　　　萧紫阳无奈道：“小心点总是不错，还是请文老爷在小姐院子四周，再加派些暗哨把。”

　　　　文员外想了想，“小心点也好，不知吴大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今晚也去园子中守着。”

　　　　文员外给了萧紫阳一个你早该如此的眼神道：“那就辛苦吴大侠了，今晚你便和武都头一起守在小姐的院子外吧。”

　　　　“员外，我并不打算和武都头一起，我打算藏在小姐院子和外院墙间的林子里，在下颇为擅长暗器，那贼人今晚若来，八成会经过那里，我在暗处，用暗器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文员外想了想，似乎有点担心没人跟着，萧紫阳会偷懒，但是还是答应了萧紫阳的要求：“也好，你自己安排吧。”

　　　　夜色逐渐降临了，萧紫阳用一件黑底上图着绿纹的斗篷，将自己包裹起来，缩在一个距离围墙七八丈远的大树枝杈上。

　　　　这根枝杈是树冠上树叶最为浓密的一处，从外面极难看清被浓密枝叶阴影遮掩的内部，但是从内向外看去，在星光的照映下，从围墙到树冠这段近七八丈宽的空地却能尽收眼底。

　　　　萧紫阳蹲守了一夜，却连个鬼影也没看到。

　　　　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之所以昨晚守在那里，一方面是安文员为之心，一方面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第二天一早萧紫阳回到客房，叫来不情不愿的文锦，让他去打听昨晚是否有下人异常的彻夜未归。

　　　　不一会文锦回来告诉萧紫阳，果然有位负责采买的下人，昨天下午出门后就再没回来。他颇为紧张的问道“吴大侠，是不是红绸客来了，虏走了他。”

　　　　萧紫阳安慰他道：“别担心，不一定是被人掳走，那人家里有急事，所以回家了，也说不定。”

　　　　“那人也是文家的家生子，回家也应该回文府，不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姐可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对我们姐弟就像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照顾，她可千万不能出事。不行，我要去报告老爷。”说着便冲出了房门。

　　　　萧紫阳摇了摇头，并未阻止他，虽然文府动作太大可能会打草惊蛇，但是萧紫阳既不是官差，又没有欠文家什么人情，他之所以在这里殚精竭虑，只不过是为了不受良心的谴责罢了；如果事成，是他文家的运道，如果不成，他萧紫阳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耗下去。

　　　　没过多久，文锦便从门外冲了进来，喘着气喊道：“老爷有请。”

　　　　萧紫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文锦，你最好装作和平常一样，若是将事情弄的人尽皆知，被红绸客看出破绽，我最近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文锦一惊，忙答道“知道了。”

　　　　“你就呆在房子里，别出去了。”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萧紫阳来到正厅，文员外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看见萧紫阳进来，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真的是红绸客吗？这可如何是好。”

　　　　萧紫阳抽回手，说道“八成是他，此事你告诉别人了吗？”

　　　　“还没有，对了赶快叫武都头来，叫他带人小心戒备。”

　　　　“慢！文员外，如果消息一旦在附中传开，难免会人心惶惶，必定会被红绸客察觉，那他一定会再次消失，然后伺机而动，他再来时必然会更隐秘，到那时我就帮不了你了。”

　　　　文员外再次抓住萧紫阳的手，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如何是好，对了！你不是已经发现他的踪迹了吗？你现在马上带人去抓他，抓不住赶走也好啊！”

　　　　“不错，我知道那人现在何处落脚，但是文老爷也太高看我了，红绸客肆虐西凉已经有近十年了，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但是他至今仍然逍遥在外，这难道只是靠运气吗？不是我涨他人志气，若是正面对上，我能保住这条小命就算不错了，更何谈抓他。况且，以红绸客的小心谨慎，一旦被我指出来，必定不会和我拼命，他八成是转身而逃；据我估计红绸客极善于易容改装之术，他一定会在改头换面之后卷土重来；到那时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再次发现他的踪迹了。”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文员外的手微微颤抖着。

　　　　“你让小姐偷偷的换个住处，然后找个人假扮小姐，而我照旧在红绸客最可能走的路上埋伏偷袭他。对了，假扮小姐的人最好找一个空手搏击的好手，乘他认为自己即将得手，心神激动时突然暴起，说不定可以杀了他。这次最好能留下他；此人是个疯子，只要他盯上的女人，不得手就绝不罢休；我听说他曾经为了一个官家小姐盯了这家人整整三年时间，当那家人认为已经安全，放松警惕之后，他再突然下手！”

　　　　文员外手抖的更凶了：“那这次杀不了他怎么办，此人被那么多人追杀都能毫发无损；这次就会例外吗？”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我建议你现在就派人去大门派中重金聘请真正的高手来家中坐镇，万一我们这次失败了，也能保你一时平安，然后想办法将女儿秘密送到他处藏起来。”

　　　　“好好，我这就按你说的去办，你的报酬我加到三百两一个月，你以后就留下来吧，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保住我的女儿。”

　第四十三章　计杀淫贼（中）

　　　　萧紫阳苦笑一下：“恐怕今晚之后我就要走了。”

　　　　“为什么？钱我可以再加啊！”文员外急道。

　　　　“钱虽好，可是也要有命花啊，这次事情之后，红绸客一定会打听是谁识破了他的行踪，然后，他第一个想要找的人就不是你的女儿了，而是我；此人轻功绝顶，如果转行做刺客一定非常可怕！”

　　　　文员外还要再劝，却又无话可说，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就去安排，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萧紫阳想了想，说道：“首先，千万不要让消息传开，你让护院武师们照常值夜；嗯……，你可以将事情告诉武都头，让他将好手都换到今晚这一班来。第二，让值夜的人像往常一样，不要太靠近小姐的院子，免得他生疑。第三，假扮小姐的人，一定要找稳重可靠的。”

　　　　“好，我马上按照你意思吩咐下去。”说完，文员外匆匆走了出去。

　　　　萧紫阳回到客房，发现文锦在房中坐立不安。此时，他心中火气渐消，不忍再责怪他。

　　　　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萧紫阳发现文锦虽然还没脱去孩子习气，但在同龄人中，却算得上是少有的稳重，再加上他聪明伶俐，办起事来倒也让人放心。

　　　　“文锦，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如果你不想你家小姐有事的话，最好别办砸了。”

　　　　“吴大侠请吩咐，我一定能办好！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办好！”说这话时文锦一脸决绝的表情。

　　　　萧紫阳笑了笑，说道：“放心，不是让你去和人拼命，是让你去打听个消息。”

　　　　“这个我在行，打听什么消息。”文锦松了一口气。

　　　　“在文府东边街道上，有一家如归客栈，你去哪里打听一下，从昨天到今天，都住进了些什么客人。别在店里问，将小二叫出去再问，还有，最好别直接问，要在闲聊中套话。明白了吗？”

　　　　文锦点了点头，突然神色一变，道“如归客栈！这家客栈对门的院墙后面就是小姐住的院子！吴大侠，是不是那个天杀的红绸客就在如归客栈里，既然知道他在那里，为什么不去抓他？”

　　　　“你很聪明，”萧紫阳看了他一眼，“但是你要知道，红绸客狡猾异常，而且轻功极好，我们大白天去抓他，恐怕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所以，我发现他的踪迹后，便布了一个陷阱，等他自己钻进来，我们再来个瓮中捉鳖。放心好了，你家小姐今晚会换住处的。好了，别废话，赶快按我说的去打听，记住你要是不小心惊动了红绸客，让他跑了，他下次再来的时候，我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再发现他的踪迹了。”

　　　　两个时辰后，在萧紫阳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文锦终于回来了，萧紫阳问道：“都打听到了吗？说说看，如归客栈这两天一共住进来几个客人，都什么长相？”

　　　　“我都问清楚了，现在不是收粮食的季节，镇上住店的人很少，如归客栈是个小客栈，这两天只有两个客人，一个是昨晚邻镇的一个秀才，出去访友回来晚了，住了一晚，今早已经走了，另一个人是今天一早住进来的，是个商人，一脸的大胡子。”

　　　　“很好，不过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打听这么点消息需要这么长时间吗？”萧紫阳冷冷的盯着文锦问道。

　　　　文锦的眼睛有点躲闪，“我将来福……哦来福便是那家店的小二，我将来福约到不远的一个酒家里请他喝了顿酒，问清楚了你交代的事情后，又觉得有点不放心，便灌醉了来福，顶替他到店里招呼了一会客人，顺便将事情确定了一下，所以回来晚了。”

　　　　“哼！恐怕是你想看看红绸客的模样把，我告诉你，那并不是他的真面目……好了你也别解释了，你有没有打草惊蛇今天晚上便知道了……”

　　　　听过文锦带回来的消息后，萧紫阳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如果以前萧紫阳对红绸客的行动路线只有七分把握的话，那么现在他差不多有十成把握了。

　　　　夜色再次降临，一轮新月挂在天边。在夜色掩护之下，穿着自己临时绘制的黑绿相间的斗篷，萧紫阳相信，绝对没人可以在三丈开外发现自己缩在浓密枝叶当中的身影。

　　　　他盘膝坐在树杈上，乌钢厚背刀横放在双腿之上，并用斗篷掩盖，手握掌中飞龙。他保持这个动作一动不动已近有两个多时辰了。

　　　　子时，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对面的墙头上。“来了！”，萧紫阳仔细看去，那是一个穿着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