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涯,回头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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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无涯,回头干啥-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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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世的第一要义,拿别人东西是要给钱的。”
  寒松不懂灵璧的意思,为什么他拿别人的东西要给钱呢?往日跟着住持下山化缘,敲开门后别人给他吃的穿的不说,还要往他的钵盂里放几枚铜钱呢。
  在和尚的印象里,拿别人东西时,别人该给他钱才是。
  二人说话的工夫,恰好屏风后头弹琵琶的小妹唱完了一首曲子,在座虽没几个客人,却都掏出银钱朝她脚下扔了过去。灵璧示意寒松听看,并解释了起来。
  “你我喝的茶,听的曲儿,吃的饭,凡间所有的东西都得花钱买。钱呢又都得赚。”
  夏日顶着三伏酷暑,冬日扛着三九严寒,灵璧为了赚钱买消遣,可受了不少的罪过。
  “我为了几个银钱,撑着摊子给别人算命,很辛苦的。”
  寒松从怀里掏出了钵盂,离开北山寺时没有如禅杖一般被他丢弃,往桌上一放。
  “以后我化缘养你。”


第107章【二更】
  赚钱一事在寒松看来,似乎并不艰难。寺中僧人下山化缘; 每每都是他带回来的东西最多。别看寒松的神情凶; 但他的模样俊啊; 即便脑袋上没有头发; 依旧比其他有头发的男人们好看的多。
  光是那个后脑勺; 就能让开门的大娘心疼的要紧,把枕头下的钱都拿出来给北山寺捐成香油钱。
  故而寒松对灵璧说什么我化缘养你时; 是认真的。
  甚至让灵璧惊讶的是; 寒松话音刚落,他端在手上的钵盂里头,隔壁桌的客人走过来往里头丢了几枚铜钱。和尚掂了掂,铜钱在钵盂里滚来滚去,声音脆的很。
  “够给你买簪子么?”
  把钵盂里的钱倒在手心里,寒松将三五枚铜钱递给了灵璧。
  屏风后头弹琵琶的小妹收了银钱; 开始莺莺燕燕的唱起了另一端儿戏文。说的是一位天上的仙女儿背着王母娘娘下凡,在人间遇上了遇上了一个养牛放羊的穷苦男儿。
  这男子别看穷; 可有一个大子儿就给仙女儿花一个; 宁愿自己喝西北风,也不能把他的仙女儿给饿着。仙子很感动,就嫁给了他。
  后头是老套天兵天将下凡捉拿仙子; 灵璧听的多了连耳朵也不抬。从寒松的手里把铜钱捏了起来,往怀里一揣。
  “当然不够; 簪子可贵了。”
  妇人的金银玉器; 丝绸罗琦怎么能用铜钱来衡量呢?铜钱只能在街边儿买碗凉茶; 连馄饨都买不起。
  “我再去。”
  听到不够两个字,寒松立刻捧着钵盂转身,打算在这饭庄里走一圈。因着僧人一天里只能化缘七次,化得着便能填饱肚子,化不着就饿着。若真的遇上手里没有银钱吃食的,往往会在和尚们开口之前,便摇头说不。
  而手里有闲钱的呢,为了能让和尚多化些香油钱,也多半会在僧人们开口之前,便将馒头也好,铜钱也罢,丢在和尚手中的钵盂里。
  金杯秘境之中,虞山道士做百家金钱剑的铜钱便是这么来的。
  只是在寒松看来,化缘与讨饭没有多少区别,不愿意做罢了。可如今想给婆姨买簪子,化缘便是他能想到最快的方式。
  灵璧是来带着寒松入世的,带他见识凡间热闹的,怎么能叫寒松为了跟簪子讨饭呢。抓住他的胳膊,灵璧把寒松按到了椅子上。
  “你已经还俗,化缘是和尚的事。”
  寒松闷闷的将钵盂收起,说还俗之前他还真把这茬给忘了。如果不能化缘,那以后自己就只能和其他修士一般辟谷,餐风露宿了。
  察觉到了和尚闷闷不乐,灵璧将茶杯推了过去。
  “赚钱以后再学,今日入世,我教你花钱。”
  茶是灵璧花钱买的,寒松端起来喝的干干净净。屏风后头软软糯糯的歌声,也是要花钱买的。灵璧提起茶壶,带着寒松坐到了前排的位置。
  城中的商铺子刚刚开业,东西还没置办齐全,小二端上来一盘儿花生米,低声带着歉意。
  “客官见谅,店里如今只有这些了。”
  若是仅有凡人居住的城中,家里头有人离世,那都是要歇业办白事的。遇上个孝子贤孙,能在炕头歇三年。而这种修士与凡人混居的城池中呢,也不是说对故去之人就没了情意。他们更多的是白日里该干什么干什么,晚上独自一人时以泪洗面。
  一地一风俗而已。
  是故眼前的花生米虽然简陋了些,店里的客人没一个说不好的。
  花生米在滚油里炸过,处在金黄与焦棕色之间,上头均匀的裹着细碎的盐粒儿。往嘴里一送,嘎吱嘎吱脆的很,还有油气儿。
  寒松学着灵璧的模样,食指中指夹起一粒向空中一抛,张开嘴在下头将掉落的花生米接住,嚼了起来。
  “凡间热闹的地方不少,青楼酒肆赌坊画舫…”
  这些地方灵璧也没去过,热闹归热闹,祸祸人的地方。她是带着寒松入世,也不是带着寒松入魔,饭庄里坐坐得了。三五天之后,二人还要接了旱魃去屠龙呢。
  “只是那些都是腌臜地方,藏污纳垢。”
  从怀里掏出方才自寒松手里接过的铜钱,灵璧将手探到了地上,把铜钱顺着屏风的方向滚了过去。
  小妹不知唱的些什么,没有一句中听的。刚唱完了仙女儿下凡,就唱起了沉香救母,灵璧可不乐意听了。真不知道编故事的人跟仙女儿们有什么仇,冒着被压在山下永不见天日的危险,下凡就找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
  连妲己妺喜这样的妖精,化形之后还知道找个帝王来续姻缘呢,仙女儿们可真没出息。
  钱滚了过去,灵璧就能点些自己喜欢听的了。屏风后伸出了女子的手,腕子又白又细,虽说瞧不见小妹的面容,可光凭这只胳膊,也叫人浮想联翩。
  “美人儿!给唱个好听的!”
  旁的人若说这话,就是轻浮的浪荡子,掌柜的和小二会提着扫帚将人打出去。然而开口的是灵璧,声音比小妹还要脆还要甜,叫人生不出别的污浊念头来。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也就没有搭理。账本子拿在手里字也是倒着的,眼神定定,也不知掌柜的在看些什么。
  小妹接起了银钱,隔着屏风能瞧见她扶了下头上的金钗,右手放下落在弦上,琵琶声便在饭庄一楼的大堂里回响了起来。
  “小和尚下山要化斋,老和尚有交代……”
  嗯?
  灵璧的眉头蹙了起来,寒松也停了伸向油炸花生米的手,将目光挪到了屏风上,定定的望着藏在后头的女子。
  不大对劲。
  这支曲儿,是老和尚唱给小和尚听的。而除了僧侣之外的人,凡哼着这个旋律的,都是怀着嘲讽的心。若在酒馆与饭庄里唱起来,那后头跟着的不是花和尚,便是疯和尚,总之是过不了情关的坏和尚。
  而今城中活下来的,大半承了北山寺与寒松的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唱这个曲子。
  柜台后头的掌柜听见这声打了个激灵,险些撞到后头木架子上摆着的酒坛子。粗瓷做的酒坛子碰在一起似金石相撞,短兵相接一般响动。
  琵琶声断断续续的不曾停下,屏风后头的小妹扭扭捏捏,哼唱不停。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上了千万要躲开……”
  不知寒松听不听的下去,灵璧只觉得女子夜莺般的嗓音剌的耳朵疼。将碟子里的花生米倒在了手心里,她拽着寒松起身。
  “去隔壁瞧瞧簪子吧。”
  按灵璧的性子,这时候应该过去踢翻屏风,问问清楚藏在后头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可转念一想,寒松回来之前,北山寺的和尚紧闭大门,害得不少人枉死。指不定是那时的苦主,真踢了屏风,徒劳惹得寒松一身腥。
  掌柜的和小二见灵璧起身,扶稳了放酒坛子的木架,从柜台后头绕了出来,躬身给二人致歉。
  “两位客官勿要动气,今日的花生米和茶水算在店里账上,实在对不住。”
  这是寒松头一回在饭庄里听曲儿,先前跟着住持下山化缘时倒也曾路过饭庄,但至多在饭庄前停留半刻,得了素馒头后便往下一家走。偶尔有婉转的歌声传到耳朵里,没等听完便该走了。
  是故寒松不知灵璧为何突然要走,若非灵璧拉的快,他指不定还会给屏风后头的女子叫好呢。就是这个调,住持在僧人们下山前,禅房里嘱托时唱的正是女子口中的旋律。
  听着很是亲切。
  “小师傅,女菩萨,怎的走的这么快,急什么?”
  女子拨动琴弦的手停了,琵琶声跟着戛然而止。女子将抱在怀里的琵琶丢到了地上,掀起裙角站了起来。从屏风上的影子可以看到,她发髻上插着寒松在金玉店里看的那种钗子。
  叮叮当当,主人动身便跟着摇晃。
  城中活下来的人,能认出灵璧与寒松的不再少数。听见这声呼唤之后,脚步顿住,灵璧随手把花生米洒到了临近自己的桌上,眯着眼睛瞧向屏风。
  在识海中搜寻了一番,灵璧试图用屏风上的影子来判断后头藏着的是谁。北山寺里,凡女子都睡一间禅房。回想许久,也没有谁的身影能与屏风后的女子重合。
  “敢问姑娘是?”
  屏风后的女子语气不善,怎么听也不像是要与他二人道谢的。对方既然唤住了她,灵璧便也不躲。扪心自问,和尚们指不定心里头还有愧疚,灵璧自己可是坦坦荡荡的。
  “呵呵……”
  女子捂着嘴笑了起来,青天白日听得人脊背发冷。裙琚扬起,女子抬脚将她片刻前还在坐着的凳子踹了出去。
  踹出去的椅子上火苗嗖嗖的蹿起,每每滚过的地方都被火舌舔过。大堂里本就没几个客人,只灵璧一桌点了茶水,剩下的都摆了好几坛子酒在面前。
  饭庄刚开张,城中的修士能在此时来喝酒的,全是借酒消愁,灌醉自己后好忘了心里头的苦楚。
  而也正因如此,当被火包裹着的凳子滚过时,火舌顺着桌子腿便向上舔起了酒坛子。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酒坛子炸裂开来。
  饭庄里的掌柜小二及客人做鸟兽散,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外。屋内汹汹烈火,炙烤的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生疼。
  寒松和灵璧没有出去,屏风后的女子明显是冲着他二人了。
  “小师傅,女菩萨……”
  也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被烟熏的,女子原本婉转悠扬的声音沙哑了起来。比起二八年华的琵琶小妹,倒更像是七巧节街头叫卖鲜花荷包的老妇人。
  纤细的手啪的一下落在了屏风的木头杆子上,火光便从她落手的地方蹿起,缠绕着屏风将其点燃。浓烟滚滚,熏得灵璧双眼酸痛。
  寒松有慧眼傍身还好些,这点烟雾尚不能遮住他探寻的视线。双眼微微一眯,他朝着屏风处望了过去,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寒松的视野中,他瞧清楚之后,右手握紧拳头,腕子上缠着的念珠取了下来。肩头撞了下身旁站着的灵璧,紧抿着嘴唇,传了道音过去。
  “拔剑。”
  灵璧眼圈儿红的不像话,烟雾缭绕熏的她只能闭着眼抬手往身后去探。巨剑似能感应一般,剑柄落在了主人不靠谱的徒弟掌心之中。
  “我以为女菩萨和小师傅好心肠呢,怎的我还没现身,便要打要杀的。”
  屏风烧的差不多了,轰然倒了下来,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寒松也好,灵璧也罢,二人对这张脸都不陌生。是北山寺上诞下旱魃妖孽的妇人,是灵璧照顾了数日,眼睁睁看着被院判剥了面皮,被封鸿道人剥了手皮,还用寒松的匕首刺死的妇人。
  “她死了,我亲眼所见。”
  给寒松传了一道声音回去,即便那日夜里灵璧的识海模糊一片,可模糊也是在妇人身死之后,关于她的死,灵璧没有忘记也忘不了。
  她到死都不曾闭上眼。
  “何方妖孽?”
  山中死去那位不过是寻常的妇人,身上没有半点法力,点不着这通天的大火。
  “我是谁?”
  女子缓步朝着寒松与灵璧走来。
  大堂地上用石砖铺就,也不是木头板子,按理说是烧不着的。可凡妇人踩过的位置,烧的通红快要化掉一般。
  那女子越来越近,灵璧忍着熏眼的烟雾将视线投了过去,手中的巨剑嗡嗡作响。
  是妇人的面皮不假,却是贴上去的,脖颈处还带着干涸了的暗红色血迹。而再仔细一看,那双手她也熟悉,正是封鸿剥下的不假。


第108章【一更】
  女子的身形并不如隔着屏风看起来柔美,反而有种诡异的生硬感。就连那双不久前还在拨动琴弦的手; 此刻看起来也没有那份伶俐了。叫灵璧不由得怀疑; 方才的曲子是不是她弹出来的。
  劈挂在身上的衣裙松松垮垮; 仿佛底下的人瘦的只剩了一把干骨头。她一路火花朝着灵璧与寒松走来; 似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踉踉跄跄。每每路过一张桌子,便会把手放上去; 好撑住她不大稳当的身子。
  现下她扶着的桌上; 不久前坐在这里的客人定是心情不佳,点了坛子烈酒。火星顺着女子的手爬到了坛子上,当即便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烈酒遇火便燃,四散的火星蹿到了女子的衣裙上头,一路向上攀爬。嘶嘶嘶嘶,火舌舔过能够被点燃的一切; 空气中到处是烧焦的气味,女子也被熊熊烈火与浓烟吞噬了。
  然而灵璧吸吸鼻子; 不曾嗅到那种人被火烧着后特有的味道。
  “来了。”
  寒松伸出手; 将灵璧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什么来了的问询尚未出口,灵璧便看见那顶着妇人脸面的女子从火焰之中钻了出来。披挂在她身上衣裙燃烧殆尽,藏在下头的身子还真是瘦的只剩了一把硬骨头。
  灵璧从后头跳起来去捂寒松的眼睛; 就算和尚还俗了,也不能看姑娘的身子不是?寒松扒开了她的手; 示意灵璧瞧仔细。
  女子裸露在外的皮肤焦黑一片; 似结着硬痂; 没走一步便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叫人听了后脑发麻。走路走的太累,女子,如若还能称起为女子的话,女子双手掌心贴在地上,像山间的野兽一般四肢着地。
  张开嘴呲着两排尖锐的牙齿,试图威胁面前的敌人。
  因着她身上黑,映衬之下,越发显得脸上与手上贴着的那层皮不和谐,怎么看也不该长在她的身上。
  “女菩萨,你怎的眼睁睁看着我死呢?”
  脖颈扭了个诡异的弧度,她自下而上定定的望着站在寒松身后的灵璧。
  “剥皮的时候可疼了……”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天夜里的场景,灵璧握着剑柄的手心满是汗渍,师尊的巨剑险些从她手心里脱离。
  “你不是她。”
  寒松站在自己的身边,灵璧倒没有如那天夜里一般混沌一片,仍留有能够思考的理智。
  “她是凡人,且已经死了。”
  眼前顶着妇人面皮的东西,不过是个妖孽。
  四肢伏在地上的东西哧哧笑了几声,后背上的骨头似要刺出她的皮肤一般,漆黑的血痂因身体扭动而嘎吱作响。相邻的两块摩擦几下后从她身上脱落,掉在了烧红的石砖地上。
  识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灵璧总算是知晓眼前的她是谁了。
  “你死去的娘亲定然不愿瞧见自己诞下的孩儿如此。”
  越过寒松,灵璧自作主张蹲下了身,试图与地上的人讲清楚道理。
  所谓旱魃,是天道降下来惩戒世人,降下灾祸的。今次并非是她头一回出现,史书之中凡人间帝王暴虐荒淫,修界被魔修把持时,总会有旱魃的身影。
  上次旱魃出现还是几千年前,那时凡间正四分五裂,有位小国的帝王也不知是为了血统纯净,几代兄妹相交后生下来脑子不大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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