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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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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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扯到三哥,已不单纯是公事,还是至关重要的私事。
  曲宋:“还是那句话……”
  曲悦打断:“多斟酌,少冲动,情况不明,慢慢试探。”
  ……
  掐断一线牵,曲悦再服用一颗大补气丹,懒得打坐吸收,如一条死鱼躺倒在床上。
  睁着双眼躺到阳光射进房间里,她爬起来出门去。
  刚刚打开门禁,听见住在东侧的江善唯,慌里慌张钻进了房间。
  躲着她?
  曲悦纳闷,走去他房门前:“小唯。”
  好半天才听见他回应:“师、师姐。”
  “你怎么了?”
  “没、没事。”
  “出来。”
  江善唯畏畏缩缩的开了门,侧着脸不敢看曲悦:“师姐找我有事?”
  曲悦见他怪模怪样的,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扳正他的脸。左半边白皙的脸颊上,竟有一块儿硕大的伤口。
  她微微一愕,看着像是被禽鸟啄伤的:“你昨天去杀仙鹤,反被仙鹤给啄了?”
  真不可思议,江善唯虽是丹药堆起来的修为,也是修为。
  四品修为恢复两成,不可能干不过一只鹤啊?
  名叫仙鹤,又不是真的“仙”鹤,不过是些智慧稍高点儿的禽鸟。
  江善唯自觉丢人,眼神闪躲:“那只仙鹤好厉害的,同别的仙鹤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曲悦骑过它,又岂会不知。碍着江善唯的自尊心,也不戳破:“师姐这就去替你报仇,把它分尸熬汤。”
  “不要!”江善唯拽住她,忿忿不平,“我正努力恢复法力,我想自己打败它,一雪前耻。”
  “有志气,加油。”曲悦鼓励。
  “我会的!”江善唯竟真的挺了挺胸脯,回屋认真修炼去了,誓要与那只仙鹤决一胜负。
  曲悦哭笑不得,真是个小可爱。
  她的坏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便在此时,妲媞的声音传来:“曲姑娘。”
  曲悦收敛心绪,朝隔壁拱手,带着浓浓歉意:“前辈,昨晚上我临时有些事情……”
  妲媞道:“我听说了,你连夜出城,似乎是去追赶谁。因此触犯了覆霜律,被摄政王压了下来。”
  曲悦正要说话,她又道,“不等晚上了,姑娘这就过来吧。”
  “好。”
  曲悦乘着仙鹤过去对岸,落在妲媞岛上。
  清晨时分,君执常在小瀑布打坐,曲悦刻意绕了路,不去打扰他。
  桃花树下,妲媞端坐琴前。云剑萍站在她身侧,见到曲悦后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曲先生。”
  曲悦微笑颔首,明白妲媞让她此时来的原因了。
  妲媞拨了拨琴弦:“萍儿,你不是有话对曲先生说么?”
  “我……”云剑萍满脸的尴尬,显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萍儿,看茶。”妲媞使了个眼色给她。
  云剑萍绕去树后的石桌,端了两只银盏过来,一杯放在琴台上,一杯递去给曲悦。
  原本是单手,瞧见妲媞摇摇头,她改为双手。
  曲悦不接。
  云剑萍银牙一咬,弓下腰,将银盏高高举过头顶:“曲先生,我先前受人挑唆,脑袋浆糊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吧!”
  能做到这一步,对于云剑萍而言已是很不容易,曲悦没有咄咄逼人,接过银盏:“岂会,云大小姐多心了。”
  云剑萍撇撇嘴,真能装:“那我能入选吗?”
  曲悦喝完整杯桃花茶,才慢悠悠地道:“你住在这里?”
  云剑萍道:“我自入学院,就与小姨同住。”
  曲悦将银盏递回去:“虽离得近,但也有些不方便。”
  云剑萍一愣,听懂了,欢喜的接过银盏:“这个没问题。”
  妲媞露出微笑:“行了,萍儿你先退下吧,我与先生有话聊。”
  “好嘞。”云剑萍是个急性子,风风火火的回房收拾物品,准备搬去对岸。
  “这孩子。”妲媞宠溺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拉着曲悦在自己身边坐下,“萍儿的生母,我的姐姐,在孕育萍儿之前就已寿元将至,生下萍儿后便逝去了,我那姐夫与姐姐恩爱情深,萍儿是他的掌上明珠,溺爱的厉害,养成她这幅骄纵的脾气,还望姑娘多多担待。”
  “无妨,晚辈若对她有意见,不会选她。”曲悦收下云剑萍,并不为了讨好妲媞。
  但妲媞看向她的目光又和暖了几分,站起身往后方的林子里走,示意曲悦跟上。
  曲悦知道她要带自己去见君执。
  妲媞边走边传音:“一百多年前,摄政王遭天风国师暗算,被他重创了神魂。”
  提起来,她满目忧色,“原本养养早该好了,但他一直忙着另一件事,无暇顾及自己,这神魂之伤,才会积累的越来越重。”
  “另一件事?”曲悦抓住重点。
  妲媞美眸微垂,并未细说,低低叹息一声:“是关于阻断天魔火降世的事儿。”
  世间没有几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


第25章 神演技
  君执是为了天魔火在奔波?
  妲媞只是提了一嘴, 觉着曲悦听不明白,但曲悦不由猜想, 莫非这颗蛋原本身在某处魔火山里, 快被烤熟了, 故而每隔几百年就降下魔火。
  君执想法子跳出世界,将世界扔去大海里降温?
  曲悦仰头望天,依据这个猜想, 那稍后天上是不是要下暴雨啦?
  不对,这颗蛋现在被她二哥收进雷击木造的盒子里了。
  可能会下闪电。
  曲悦被自己的想法逗乐,见妲媞不再提此事, 她问:“九国间不是有和平协议么,天风国师岂不是犯规?”
  随口一问罢了,她早已从幻波口中,得知君执与天风国师元化一之间的恩怨。
  两人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修为, 分别出身南儒剑派和北儒剑派。听名字就知道,这俩剑派曾归属同宗, 因理念不和而分离。
  既是理念不合,两人的师父自然也不和,每十年约战一次, 不分胜负几百年,最终元化一的师父战败, 自尽而死。
  君执的师父获胜以后, 大抵觉得了无生趣, 没几年也死了。
  元化一只能去恨君执,发誓要赢过君执,为师父和师门雪耻。
  但君执始终不接他的战书,元化一恼怒之下,前往覆霜的死对头天风国,凭借他的阴险本事,坐上国师的位置,一门心思的针对覆霜国。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
  另有一种说法,元化一是个野心家,他想借与君执的仇恨掩人耳目,先干掉武力值最强的覆霜,再一统九国。
  还有些风月传闻,元化一是个痴情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天风国太后。
  幻波说了许多可能,并没有定论,它对这些争权夺势的故事没有半分兴趣,懒得查证。
  真真假假中,有两点铁板钉钉。
  一:元化一与君执有师门大仇。
  二:元化一有灭覆霜之心。
  “那位国师大人从来不讲规矩。”妲媞提起他,语气寒似冰冻,“明着递战书,讥讽摄政王不敢接,暗地里时常布局谋害。我们甚至怀疑,他可能勾结天魔族,想破掉我覆霜各城的护城大阵。”
  说着话两人来到小瀑布前。
  驻足后,曲悦朝君执望过去,他依然只穿着中衣盘膝打坐,气色也是一样的差。
  “曲先生。”他睁开眼睛,笑容是恰到好处的礼貌。
  曲悦见了礼:“您是不是抓那偃师时,牵动了旧伤?”
  君执微微颔首:“那偃师似乎知我神魂有损,一再攻击我的神魂。”
  曲悦明白了,伸出手,琵琶浮于手掌上方:“晚辈检视一下,还请您莫要抵抗。”
  不等君执答应,她以熟稔拨弦,一层层声纹似波浪,奔着君执的灵台涌去。
  君执双手合抱,果然没有抵抗。
  曲悦借着检查伤势,仔细观察他。骨龄的确是二百多岁,修为也应该是七品,神魂确实曾遭重创,没有夺舍的痕迹,一切正常。
  可以破碎虚空,估摸着是借用了什么法宝吧?
  见曲悦收回音波后眉头皱紧,妲媞显露出紧张:“曲姑娘,可有合适的曲谱?”
  “有。”曲悦点头。没有也得有。
  妲媞松了口气。
  君执没有什么反应:“妲媞,你先回去。”
  “是。”妲媞临走前,递给曲悦一个拜托了的眼神。
  曲悦瞧着妲媞小心恭敬的模样,忽觉得两人不像是情侣关系。
  君执问道:“曲先生,你岛上已住三人了,何时将我家君舒接过去呢?”
  “君舒公子很抵抗出战。”曲悦抱着琵琶走近了些,在他面前停下,仰头看向他,“君舒公子很明白,他若是代表覆霜出战,势必要出剑。”
  “可你先前答应了我。”君执合抱在丹田处的手松开,自然垂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垂头回望她,“若好办,我也不会头疼至今。”
  长发随他姿势的改变,从背后滑落胸前,扫在石头下方的曲悦脸上。
  曲悦朝一边挪了挪:“晚辈告诉了居掌院,先让居掌院帮着劝一劝。”
  “没用。”君执摇摇头,叹息一声。
  “此事急不来,前辈还是先想着自己的伤吧。”曲悦四处巡睃,想寻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她的精神也不是很好,站着耗费精力。
  君执看出她的意图:“就坐这里吧。”
  他指的是自己坐的这块儿石头,可容纳三个人。
  曲悦已经选好位置,在距离他两丈远处:“曲疗之时,大夫不适宜与病人挨得太近。”
  君执微微讷,显然是第一次听说:“为何?”
  曲悦哪里知道,信口胡诌的,反正不想和他挨着。
  她知道挨得近更容易套近乎,但曲悦有块儿心病,和目标人物之间套近乎,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
  想她最初开始执行任务时,十五岁,远远不及现在的胆识和得心应手。为了接近目标人物,为了证明给二哥看她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她无所不用其极,扮成一个瞎眼的歌姬,利用柔弱和美色与之周旋。
  很有用,比来学院证道简单的多。
  但只此一次,往后再没使用过。
  那“目标人物”被囚禁在地下十八层重刑犯牢房里,十几年了,她从不敢轻易进入异人监狱,总觉得亏欠了他很多。
  “前辈,请您集中精神。”曲悦准备弹奏《春秋十三曲》里的疗伤篇,“先试一试。”
  “恩。”君执再次合抱双手,闭上眼睛。
  音符自手中缓缓流淌,曲悦催动音波进入他周身大穴,为他稳固魂魄,梳理经脉。
  却总是遇到阻碍,他身体里仿佛有只手,不停拨乱她的音符。
  曲悦被迫停下:“前辈,您杂乱的心思实在太多,最好放空一些,使自己静下来。”
  君执未曾睁眼:“抱歉,我尽量。”
  待他将真气运行一个小周天后,曲悦继续弹奏,然而音符入体,与他的真气彼此拉扯,像在对打兵乓球。
  她的修为不如他,自然打不过他,险些遭受反噬,及时收了回来,严肃道:“您若静不下来,晚辈治不了。”
  君执睁开眼睛,黝黑的眸子里闪着些无奈:“我若静的下来,也不劳烦你来治了。”
  曲悦:……“依晚辈愚见,您的心病似乎比伤病更重一些,不如先解决心病。”
  君执苦笑:“心病太多,无从下手。”
  曲悦将琵琶横放在腿上:“那就从最简单的心病开始医治。”
  君执一怔:“最简单的?”
  “关于君舒公子。”
  “那可不简单。”
  曲悦不与他争论:“请您派个人,将君舒公子叫来这里。”
  君执稍一思索,信手掐了个诀,半空出现一只纸鹤,晃悠悠飞走了。
  不一会儿,君舒匆匆赶来:“二叔,您找侄儿有事?”
  见到曲悦抱着琵琶也在,愣了下,彬彬有礼地拱手请安:“先生。”
  君执看着他的目光,添了几分慈爱:“我正与先生说,让她将你收下,代表咱们覆霜参与稍后的试炼。”
  又来?君舒深深皱眉,昨晚上才回绝了居不屈:“二叔……”
  他刚要开口说话,听见曲悦凉飕飕的声音:“其实论你的品行,我根本不想收下你,是摄政王百般苦求,我才勉强答应。”
  这话说的君舒茫然:“先生,我的品行怎么了?”
  曲悦嘲笑道:“身为一国之君,你不思进取,将重担扔给摄政王,你觉着你的品行如何?”
  君舒察觉曲悦心情不佳,说话小心翼翼:“我二叔比我更有能力,能者多劳……”
  “可摄政王早年受了伤,经脉逆转,神魂缺失,原本还能再活五十年,因操劳过度,现在只剩下一年的命了。”曲悦胡诌的情真意切,看向他的目光异常严厉,“他想看到你在九国试炼上扬名,走也走的安稳些,你却还不思进取!”
  君舒整个傻住。
  君执的嘴角微微抽了下:“曲先生……”
  曲悦扭脸训斥他:“摄政王也是糊涂,为何不告知他真相?您不愿给他压力,却不想您走后,他若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左有天魔犯境,右有天风虎视眈眈,覆霜何去何从?”
  “二叔?她说的、说的是真的吗?”君舒从懵怔中醒来,倏然转身直面君执。
  君执僵在石头上,看到君舒身后,自己对面的曲悦不断眨眼睛,示意他尽量跟上节奏,不要破坏气氛。
  君执唯有搅动周身气机,使之异常紊乱,猛地吐出一口血。
  “二叔!”君舒慌张跃上石头,扶住他,“难道是真的?!”
  君执微微垂头,露出一抹凄凉悲苦的神色:“哎。”
  真正的演技不需要任何言语支撑,流转于眼角眉梢之间,糅杂在轻轻一声“哎”里。
  君舒的眼圈瞬间泛红。
  曲悦突然明白,自己遇见真正的对手了。


第26章 吐口水
  君舒悲痛欲绝, 眼泪流了一筐,跪在君执身边忏悔。君执则拉着他的手轻声几句安慰, 劝他生死看淡, 努力做人。
  遗言一样, 君舒全都一口应下。
  若非知情,眼前的叔侄情深看的曲悦简直也想流泪。
  “先生,还请您收下我。”君舒痛定思痛, 目光坚定,誓要在九国试炼做出一番成绩,让他二叔走的安心。
  曲悦并未收回先前的严厉, 只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君舒离开以后,君执施法抹去石头上他吐血染上的痕迹,重新盘膝坐好,看向曲悦的目光伴有赞赏。
  曲悦先夸奖:“前辈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
  君执一派谦虚:“是先生引导的好, 我不过顺势而为。”
  曲悦没有和他踢皮球,君执一瞧就是个闷头做大事的人, 没那些个虚荣心,不喜欢被人夸。
  调整一下抱琵琶的姿势,她略带歉意的欠了欠身, 自责:“您不怪晚辈咒您短命就行。”
  “岂会,以往我总想着遮掩旧伤, 不令他担心, 却不知暴露出来, 还有这等好处。”君执瞧着的确是不在乎,“先生总是另辟蹊径,令人刮目相看。”
  曲悦赧然一笑,不太想和他继续商业互吹,凭他二人的本事,怕是能吹上一年。
  然而君执仍有苦恼:“可惜,他还是没说他藏剑不出的原因。”
  曲悦劝他放宽心:“这不重要,您想知道原因,也是想要知道症结所在,引导他战胜自己。”
  君执若有所思:“你说的有理,是我着相了。”
  “前辈只是关心则乱。”这句是心里话,曲悦问,“您的心情可好些了?”
  “好了许多。”君执连笑容都真挚了几分,“先生是位好大夫,很懂得对症下药。”
  “既然如此,咱们不妨趁热打铁,再试试吧?”曲悦表现出只对他伤情感兴趣的模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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