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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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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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支岐喊他。
  江善唯恍惚回神,大口喘着气。
  支岐观察他惊恐的神色,目光转向“枕头”:“看来你师姐说的不错,戮天果然在我的本体里留下了东西。”
  江善唯摇摇头,喘了好半天的气才道:“不、不是,我的梦和这颗果子没有关系。”
  支岐不信:“那是为何?”
  天道为了江善唯能将命定的媳妇抢回来,连续以噩梦吓唬他,他已习以为常,许久不曾如此惊慌失措。
  “反正与果子无关。”
  江善唯眼神闪躲,心情焦躁,垂下头,不解释。
  他刚才梦见了他的爷爷,江檀。
  通过支岐,江善唯早已知道自己的来历,并非药神谷江家的孩子,只是爷爷为曲春秋合道抢来的一颗果子。
  江善唯一点也不生气,内心愈发充满感恩。
  毕竟身为一颗有价值的果子,曲春秋没有吃他,爷爷更舍不得,竟还如珠似宝的将他养大,多难得啊。
  爷爷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最爱的人,无人能够超越,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在原先的命运线上,他与支岐兄弟相残,反杀支岐之后修为一步登天。随后,他与师姐历经磨难,最终走到一起。
  这条命运线在他看来,血虐的惨无人道。
  但是,他能够保障爷爷合道成功。
  现如今命运线改变,依然是个废物的他,将最终导致爷爷合道失败!
  爷爷算不算他亲手害死的?
  不,不行!
  该怎么办才好?
  江善唯双手抱头,识海一片混乱。
  支岐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去,一言不发,默默看着他。
  ——
  隔壁屋子。
  雪里鸿捏着木偶的头仔细打量:“不错,这小分身果然已经成型了,往后能拿来用了。”
  他又将木偶扔给曲悦,转身欲走,不在这耽误人家小情侣了。
  却听九荒在背后问:“师父,叶承锡在剑峰顶上种的那棵凝香树,是种给您的吧?”
  雪里鸿脚步一滞。
  曲悦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九荒这么一问,她再一瞧雪里鸿在最初三秒内的反应,心中已是确定大半。
  “我只从您这听过凝香树,自小就听。却只在叶承锡那见过凝香树,他一种就是两棵……”不是九荒突然精明,他平生就对“六娘”和“树”操心最多,想的自然也多。
  九荒以为自己没有师娘,是师父又老又丑、穷困潦倒的缘故。
  之前去打戮天时,见到师父的真面目,九荒愣了好半天,师父原来长的这般俊俏。
  现在总算知晓原因,“怪不得我没师娘,原来您是个断袖。”
  雪里鸿扭脸瞪他一眼。
  曲悦瞄见雪里鸿微露尴尬,屡次张嘴想骂人,却一个音节也没有发出来。
  断袖估摸着不可能。
  叶承锡在与叶承淞聊天时,叶承淞提到了“你喜欢的女人”,故而在叶承锡眼睛里,雪里鸿是个女人。
  而雪里鸿扮女人轻而易举,毕竟天怒剑主的阴阳逆转神功,就是雪里鸿教的。
  这事儿在曲悦看来,可能是一个误会。
  雪里鸿当年下界,为隐藏身份,用这门神功变成女人,与叶承锡相识,不小心惹出一笔风流债……
  九荒劝道:“师父,我爹的袖子已经接上了,如今有妻有子,您也早点接上吧。”
  态度认真,是发自内心的为自家师父着想。
  “胡说八道什么?”雪里鸿生气了,忍半天忍不住,转身指着木偶的鼻子,“我原本就是个女人,哪来的断袖?”
  一句话说的九荒和曲悦都怔住。
  九荒反应不过来,曲悦道:“先前在龙牙洲冰玉池,晚辈还曾听见宗权与您聊娶妻的事儿。”
  宗权比雪里鸿的年纪还更大些,不可能不知雪里鸿的性别。
  雪里鸿自嘲道:“他不知道奇怪吗,连我自己都是浪荡了一百多岁了才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叫做雪里虹,而不是雪里鸿。才知道我‘爹’原来不是‘爹’,天工族的大族长,也是女人。”
  曲悦难以置信,一直用掌心托着木偶,胳膊有些酸。她抬手搁在肩上,小木偶会意,从掌心跳去她肩头上站着,齐刷刷看向雪里鸿。
  雪里鸿本不打算解释了,见他俩神同步的小眼神,无奈一笑:“我早就说过,在我认知里,我们这些天人啊,根本就是神族创世时,因为没有经验,过于理想主义的、造出来的一批失败品。”
  像是一个个贴了标签的木偶,被神族安排的明明白白。
  天人族最至高无上的神殿,归天女掌管,而另外三族的族长,则必须是男性。
  天工人数不宜太多,故而天工族无论男女,一辈子只能传承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一个女天工只会怀孕一次。
  而一个男天工,哪怕拥有十个妻子,也只能令一个妻子受孕。
  故而天工族是一夫一妻制,不然浪费资源。
  天工族的族长之位,一直是雪里家的,这个家族一直统领着众天工,从来无人质疑。
  这是神的旨意,技术好不说,代代都生儿子,到雪里鸿,已是第二十九代。
  实际上,先前二十五代都是如此,然而第二十六代时,老家主生了一个女儿。
  老家主起初没有隐瞒,他去找了那一代的大祭司,认为这代表着雪里家已不得神的眷顾,天工族长的位置,该换人了。
  但,大祭司不肯。
  “那时候,天人境已不如从前太平,暗里派系丛生,斗争不止。根源在于天武族,尤其是统领天武的刑氏一族野心勃勃,认为天武最强,连天女都是天武的女儿,可按照祖训,他们却要听女人的命令,看女人的脸色,他们不服。”
  所以天工族长之位不能换人,一定会被天武族拿来大作文章。
  曲悦有些明白了,母亲说天人的神权制不能轻易改变,是指一旦改变,没人控制的住这些强悍的天武人,后果难以设想。
  想想这一代的天武族长刑攸,母亲从前匹配的对象,在大祭司面前,便是一副表面恭敬,实则傲慢的态度。
  大祭司甚至想用母亲来拿捏着他。
  曲悦道:“所以,这门阴阳逆转神功,不但能将自己练的变性,还能将别人也变性?”
  雪里鸿点头:“但需要在母亲肚子里时进行,刚可以感知是男是女,便以功法改变。一开始不告诉我,是培养我的男性认知,往后成为大族长,才不会露出马脚来。”
  “一百多岁时告诉我,是让我挑一挑,我们族里哪个刚成婚的男人长的俊俏,提前预定他的孩子,若怀的是个儿子,提前用逆转神功变成个姑娘,养大之后,嫁给我为妻。毕竟这神功改变不了雌雄生育能力的本质。”
  “我听的目瞪口呆,简直荒唐至极,一气之下,便下界来了,修炼这门神功恢复成女人。”
  因为发现了颜烽,她来到十九洲,认识了叶承锡。
  是叶承锡先看上她的,可她对自己的女人身份没有半点认知,只当他兄弟对待。
  叶承锡的一番表白,令她吞了苍蝇一般,膈应着逃走了。
  然而叶承锡是个死脑筋,一路追着她不放,她烦不胜烦,便假死遁隐,回天人境去了。
  “一百年之后,我第二次下界,才知叶承锡在我‘死后’有多伤心,为我种了棵树,而他自己则在树下一动不动,坐了整整一百年。”
  雪里鸿有些感动,找回一点自己是个女人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点点。更何况她是天工少主,两人注定无缘。
  于是托梦给他,披头散发满脸血,将他狠狠骂了一通,说他的执念会令她无法投胎转世,堕入十八层地狱里去。
  叶承锡迫不得已,挥剑斩情丝,逼着自己放下。
  随后雪里鸿再次回到天人境,这一次,她心中不再像先前平静。
  忍之不住,又一次下界,叶承锡却已经听从家族安排,娶了颜苓。
  雪里鸿感受到了心痛,却也明白此生与他有缘无份,默默走了。
  正伤感着,听九荒道:“师父你要这样说,我觉得有个人比我爹待您更真心。”
  雪里鸿笑道:“怎么,你想说你?”
  不错,有了媳妇之后,也知道心疼师父了。
  坐在曲悦肩头的小木偶摇头:“我说的是宗权。”
  雪里鸿诧异:“啊?”
  九荒:“我爹只不过守着棵树静坐一百年,宗权在龙牙洲山底陪着您坐了好几百年呢。”
  雪里鸿简直要气死:“那天武贱人是要抓我回去,这能一样吗?”
  九荒讷了讷:“我听您的意思,还以为您是因为我爹特别能坐禅,才将您给感动了。”
  雪里鸿真想将他的木偶头拧下来,面目狰狞地冷笑道:“你好会抓重点哦。”
  九荒小声嘀咕:“是您没说清楚。”
  曲悦听着他师徒斗嘴,忍俊不禁。
  看得出来雪里鸿方才有些难过,被九荒一打岔,心情倒是好多了。
  可九荒突然严肃起来:“师父,我的天工骨,您有办法收回去么?”
  雪里鸿脸上的表情凝固住:“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抢你回来,取骨救你,都是因为叶承锡?”
  九荒没有回答:“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雕刻了。”
  雪里鸿忽地慌了神:“一开始是的,但我打从你出生几日起,一直养到五岁,我真当你是我亲生儿子……”
  她先后找了那么久的性别认知,最后竟是在九荒身上找回来的。
  因为牵挂着他,她躲躲藏藏,不愿再回天人境去。
  曲悦听出雪里鸿语气微颤,露出罕见的脆弱,九荒又一直拧巴着不吭声,她讪讪传音道:“前辈您误会了,”
  雪里鸿微蹙眉:“那他是什么意思?”
  怕雪里鸿会一时忍不住将小木偶的脑袋掐断,曲悦默默将小木偶从肩膀上拿下来,握在手心里,背在身后:“韭黄想单纯做个天武,不做天工,因为你们天工一辈子只能生一个孩子,太惨了。”
  是这样的,放弃雕刻虽然舍不得,但九荒没有办法。
  他嫌弃过叶承锡只生了两个孩子,自己就必须超过他。
  再说曲春秋有六个孩子,他若只能生一个,可能会被曲春秋抓到把柄,说他太无能,将他扫地出门。
  九荒可不会认为自己得到六娘的认同,就万事大吉了。
  危机意识,这辈子都得保持着。


第165章 不友好
  “给我。”雪里鸿微怔片刻之后; 黑着脸朝曲悦伸出手; “我在这里伤心伤肺,掏心掏肺,就换来你的没心没肺?”
  她要拧掉他的头!
  曲悦往后稍微退一步,陪着笑打岔道:“也怪不得韭黄不理解; 以天工族的生育率,这不是迟早会灭族么,听着挺渗人的。”
  虽然天工除了族长这一脉,都可以与天武天灵通婚,有一半几率生出小天工宝宝,但这挡不住总人数持续减少吧?
  “我们天工如今已是四族中人数最少的了,反而那些没脑子的天武人越来越多。”雪里鸿咬咬牙齿; “不过灭族是不可能的; 只要天女不灭,天人便不会灭; 天女是我们的火种,是我们天人共同的母亲,这才是我们供奉着天女的真正原因。”
  这话曲悦听不太懂,默默记在心里,下次见到母亲时问一问。
  雪里鸿逮着九荒骂了一通,骂完掉脸走人:“骨头拆不掉,拆完你就只剩张皮了!”
  “师父。”九荒喊一声。
  雪里鸿是真被气到了,理也不理。
  九荒道:“能够斩断的情丝,一定非常细; 您不用难过,往后您会有一条更粗的。”
  雪里鸿脚步微顿,哼了一声,推门走人。
  门禁锁上之后,曲悦才松了口气,走去妆台前坐下,将小木偶扔桌上:“打住你的心思,往后该雕刻继续雕刻,别想着剔除你的天工骨了,又不是个纯血天工,怕什么。”
  九荒仰着头看她:“可是……”
  曲悦打断:“我觉得你认真雕木头的样子,特别有魅力。”
  废什么口舌,只需一句话足够。
  果然九荒立马不再吭声。
  曲悦一手托着腮,一手摸摸木偶的头,叹了口气:“你师父和你爹这一对,仔细一想,还真是挺可惜的,命运弄人啊。”
  “可惜么?”九荒不这么认为,他本不想反驳她的,一直以来,即使他认为她说的不对,也不会反驳。然而看着此事令她颇为伤感,这可不行,“六娘,我不觉着我爹有多深情。”
  曲悦换只手托腮:“有时候,强迫自己忘掉比记得更难。”
  九荒摇头:“我是说我爹再娶的事儿。”
  曲悦又叹一口气;“有些事儿你不理解,你爹身为叶家嫡子,接受着叶家的教育长大,身上担着多少责任……再说人活在这世上,不只有爱情。”
  稍稍沉默了会儿,九荒问:“所以他们错过便错过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曲悦:……
  九荒再道:“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只怪我爹,六娘,我也是一直缠着你,你若是我师父,会为了躲开我而假死么?”
  曲悦摇头:“不会。”
  九荒道:“你看,他们就是一个太过随意,一个不够执着,和命运没有关系,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不可惜。”
  曲悦:……
  完蛋,好像被九荒说服了。
  她现在总是很容易就被他说服,不是他说话越来越通俗易通,是她越来越能揣摩他的思路了。
  九荒打量着她:“六娘,这阵子你身体还好么?”
  “我没事。”曲悦回到魔种之后,反而感觉着好多了,“说起来,你这小分|身有毒么?”
  “没有吧?”九荒也不太清楚,“连法力都没有,控制四肢也很僵硬……”
  曲悦:“那试试。”
  九荒问:“怎么试?”
  “就这样试。”曲悦将小木偶拿起来,撅起嘴轻轻在他脑门上一啄,尔后嫣然一笑。
  将木偶放下后,木偶半响不动,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
  叶承锡被九荒叮嘱过后,虽不明白怎么回事,却真没继续招九荒的魂。
  是曲悦经过一番尝试,发现只需将小木偶扔进储物镯子里,九荒便可以回去。
  又过一阵子,雪里鸿从那本工作日记中看不出什么,而宗权已将近复原,忍之不住,要杀出去找风槐报仇。
  当然,他没有忘记自己下界来的主要任务,是抓雪里鸿回去。
  雪里鸿拒绝:“我不是不愿回去受罚,问题是你没听曲悦说吗,风槐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着你,我不想再跟着你翻车了,丢不起这个人。”
  宗权取出一张纯黑色的长弓:“之前是没有准备,我本命神弓在手,谁拦得住?”
  言罢已用一条绳索,锁住了她的手腕。
  “宗前辈,您保重。”曲悦朝他拱手,看他的目光,犹如看一位慷慨就义的勇士。
  这眼神看的宗权更是连退路都没了,此次必须证明一下自己:“诸位保重,先前救命之恩,再次谢过。”
  放他回天人界去,君执心中虽忐忑,但依旧微笑拱手回应。
  难得曲宋也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
  宗权与他们告别过罢,朝天幕举起了弓。
  两指勾起弦,拉至最满。
  弓身与弦之间,红光凝结成一支箭。
  嗖——!
  箭朝天幕飞出那一刹,地面上执弓的宗权,以及被宗权锁住的雪里鸿瞬间消失。
  因是夜间,这红光异常耀眼,引来魔种内无数人的目光。
  曲悦、曲宋和君执三人,并排站在君执的院子里。
  “一箭破天。”君执拢手仰头,为魔种的处境忧心忡忡。
  “可惜没用。”曲悦吃下一颗丹药之后,又开始剥橘子吃,压一压嘴里的苦味,“宗权一出魔种,立刻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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