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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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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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暗戳戳想事情的时候,察觉到一道“毒辣”的目光,回望过去,是来自曲悦耳坠上趴着的幻波的死亡凝视。
  九荒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眼神写着莫名其妙。
  心血大作被糟蹋成渣渣,幻波瞧见他就生气,又不好打扰曲悦父女团聚,传音道:“动不动就自杀,你可真给邪修丢脸。”
  本想作首诗骂他,可想一想,他并没有得罪自己,只能朝他翻个白眼,身体慢慢下沉,沉水底去了,省的待会儿挨骂。
  还是气不过,踢了一脚水。
  一道水线从耳坠里飞出,飞向九荒。
  九荒一推掌,毒雾凝成屏障,哗啦啦一阵响。
  这动静令曲悦转过头,想起来招呼他:“韭黄,快过来见见我爹。”
  曲春秋道:“不必了,我视力好得很,看得见他。”
  九荒刚抬起的脚步又停下,正要说话,又听曲春秋道:“你不要和我说话。”
  九荒只能闭嘴。
  曲春秋朝一侧的房舍看一眼,温子午想让这小邪修来气自己,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回过头瞧见曲悦皱着脸,他传音:“女儿,实话实说,梦境里这小子的表现,我还是很满意的,我也知你会有一些感动,但感动有时候会带来错觉,我怕等这份感动冷却下来,你会后悔,才制止你因一时意气乱说话,我是为那小邪修着想。”
  曲春秋此话倒是真心。
  曲悦挽住他的手臂,下巴搁在他肩膀,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爹,我是那种容易一时冲动的人吗?”
  她并不是突然被感动到的,科学点来解释,是量变引起的质变?
  从曲悦去九荒身边卧底的时候,这份感情应就在心底开始萌芽了,毕竟那时候她才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和一个男人在荒山上住了三年,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宠爱,她又不是一块儿石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才会时常管着他,纠正他的三观,说白了,是试图让他符合自己的三观。
  但因为抓捕他的事情,令愧疚和畏惧占据了上风,导致曲悦只知九荒对她而言很特别,却分不太清楚。
  现在,她已经很明确了。
  “师弟。”温子午打断父女俩说话,从屋子里走出来,腋下夹着一个卷轴,“我的点星崖也不安全,你休息一下,再入我画中,我带你去幽泉世界。”
  曲春秋朝他一拱手:“多谢大师兄,但用不着麻烦你了。”
  温子午走到树下,他的画案后坐下:“客气话便不要说了,你选择回来闭关,不就是想渡完雷劫之后,过来找我,让我帮你渡最后的命劫么?”
  “的确是。”曲春秋走去他对面盘膝坐下,“但现在,有一处比幽泉世界更好的藏身之地。”
  温子午微怔:“有比幽泉世界更不易被天道裁决之地?”
  曲春秋点点头:“魔种。”
  温子午显然不曾听过:“那是什么地方?”
  曲春秋便与他讲了讲,温子午听罢半响才道:“宗权入了魔种,魔种在天人境怕是藏不住了,已是劫难重重,你入内躲避,并不是个明智之举。”
  曲悦在曲春秋身后站着,温子午说话点到为止。
  曲春秋闭关时,之所以如此豁达,是因为他的心理准备,自从被奇门老祖带入道途时,便已开始建设。
  曲春秋从鬼修成人,虽与人毫无差别,但本质仍是个鬼修。
  鬼是无法合道的,即使他不曾因为曲悦错过合道时机,他所面临的,也是个必死之局。
  曲春秋微微一笑:“此乃内子为我出的主意。”
  温子午颔首:“既是弟妹之言,那你便去吧。”
  曲春秋道:“关于阿悦心脉里的天魔虫……”
  温子午道:“起初我不知她是寒露的女儿,现在知道了,此事好办。”
  曲春秋眯着眼睛看他:“大师兄,你该称呼弟妹。”
  温子午推了下眼镜,隔着镜片回望他:“我会竭尽全力给寒露的女儿医治,至于弟妹的女儿,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
  曲春秋不语。
  两人目光皆是淡淡。
  曲悦眨了眨眼睛,看来这里头有点什么故事呀。
  但这师兄弟俩人却不再说话,应是转为了密语。
  曲悦站了一会儿,感觉气氛不太对,便往后稍退两步,又退两步,再转身朝悬崖走去。
  ……
  他们聊天的时候,九荒无事可做,便坐在悬崖边上雕琢零件。
  曲悦走过去他身边坐下,崖风吹过,红裙飞扬,被她用手压了压:“你这是造什么?”
  九荒忙回:“锁山链,之前做的那条被戮天的剑崩断了,还得重新做一条,锁座矿山回去送给叶承锡。等我做完,就帮你做天人翅。”
  曲悦抿了抿唇:“这个不忙,你能不能先雕个雕像给我?”
  九荒停下手里的动作:“雕像?”
  曲悦笑道:“我听幻波说,你在梦境里的时候,曾雕了一个你自己,留给了我,我现在想要你再雕一个送给我。”
  九荒仔细想了想,当时他决定自尽,留个给她做纪念罢了,问道:“六娘,你要我的雕像拿来做什么?”
  曲悦不答,催促道:“你雕就是了。”
  九荒心里发慌,不敢轻易答应,想起幻波的话,怀疑她是不是对自己动不动就自杀不满,想要赶他走了。
  曲悦见他这副惶惑不安的模样,心里想笑,嘴上打趣道:“我准备往后你若惹我生气,我就拿针扎你的雕像发泄。”
  九荒忙道:“不会的,我不会惹你生气,再说木头做的雕像,你拿针也扎不动啊。”
  “你现在就在惹我生气。”曲悦道,“我让你雕就雕,你那么多话做什么?”
  “雕,我立刻就雕。”九荒见她板起脸,赶紧从镯子里取出一块儿凝香木。
  曲悦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觉着累,便往后一躺。
  眯了一会儿,再坐起身时,瞧见九荒已经快要雕好了。
  曲悦看了好半响,嘴角一抽:“韭黄,你这雕的谁啊?”
  一派儒雅的打扮,分明是她爹的装扮,仅仅面部轮廓能看出来是九荒本人。
  九荒将木雕贴着自己的脸,对比给她看:“我。”
  曲悦无语至极,拨了拨他披散着的烟灰长发,又扯扯他灰旧的像粗麻布的破烂衣裳,挑着眉问:“你?”
  九荒尴尬着扯了扯唇角,叶承锡送他的衣裳打戮天时没了,早知道该多备几件新衣裳在镯子里。
  如今曲悦着急要,他唯有依靠想象,让自己的雕像体面一点。可惜想不出来,只能比着曲春秋来雕了。
  曲悦将他快要雕完的雕像夺过来,扔出去。
  雕像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尔后直直坠入悬崖,曲悦道:“再雕一个,就按照你现在的模样。”
  九荒心疼那块儿木头,那是凝香木剩下的一些边角料,收回视线,又取出一块儿稍微差些的木头来雕。
  曲悦不满道:“你不要总是和别人比,我何时嫌弃过你不体面了,我就喜欢你,你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恩。”仍在心疼木头的九荒下意识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执刻刀的手猛地顿住。


第159章 愧疚心
  六娘刚才说的什么?
  喜、喜欢他?
  九荒慢慢转过头; 看向她的侧脸。
  曲悦也是一顺口说出来了; 说完之后自己也颇为羞窘; 见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心下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
  此刻他探究的目光望过来,她两颊微微有些发烫; 盯着自己的脚尖,等着他说话。
  但他一言不发。
  曲悦仅有的一点娇羞; 在时间的碾压下逐渐消褪,头一抬; 眸一转,与他四目相对。
  九荒的视线,明显没有焦距。
  先前被催眠好几回; 他如今仍有些后遗症; 怀疑自己是不是依然身处梦境。
  但在曲悦的凝视下; 他渐渐清醒过来,是真的; 不是梦境。
  因不易自控; 他的表情看上去怪异,难以分辨情绪:“六、六娘,你是说……”
  曲悦制止他:“所以,我才叫你雕个像给我; 你有那么多我的雕像,可我连一个你的雕像都没有,你竟还不乐意; 问长问短的。”
  “我……”狂喜之下,一时不知所措,九荒点头如捣蒜,“我这就雕。”
  他忙又收回视线,低头继续雕刻。
  突然瞧不上手里这块儿木头了,一开始,虽是六娘要求的,但因是雕刻“自己”,他舍不得用好木头,都是拿边角料凑合。
  现在不一样了,九荒毫不犹豫的将手里正雕着的木头扔下悬崖,取出一块儿凝香木。这是叶承锡院中那棵凝香树的树心,九荒一直犹豫着拿这块儿树心雕什么。
  因为这棵树是叶承锡当成“儿子”种的,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九荒本人,颇有意义。
  拿来雕“自己”,送给六娘,再合适不过。
  树心一取出来,淡淡香味扑鼻而来,曲悦认识这树,心道怪不得他非得要砍他爹的树,凝香木的气味儿果真不错。
  然而九荒执着刻刀的手半响落不到木头上,像是被人攥住了手腕,手僵硬的不行,刀尖一戳,戳在了握着木头的手指上,顿时鲜血直流。
  香味一刹被血腥味掩盖,曲悦看过去,见他好像没感觉疼似的,反而笑了起来,嘴角快要咧到耳朵边。
  瞧他这般开心,笑的像个白痴,她心头也甜丝丝的,一时都忘记他还流着血。
  果然谈恋爱会令人智商下降,回过神的曲悦忍俊不禁,抓过他流血的手指,本想为他止血,可那血的颜色,令她停下动作。
  从鲜血到深红,从深红到黑绿,也不再是腥味,而是一股子呛鼻味道。
  吸入之后,曲悦心脉里沉寂的魔虫好似得到了养分,令她心痛难忍:“韭黄……”
  舌头发麻,话也说不囫囵了,想站起来离他远点,麻痹感蔓延全身。
  曲悦赶紧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在他肩膀上连拍几下,总算将九荒从自己的世界里拍醒过来。
  瞧见曲悦皱巴巴的脸,九荒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再看她唇色乌黑,以及自己血液的颜色,他的开心极速收缩,如堕深渊之中。
  九荒从来没有兴奋到连血液都变颜色的地步,他刚才莫名其妙的进阶了,从八品巅峰重回至九品。
  但是,曲悦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九荒不敢扶她,一跃而起,离她远远的。正准备喊曲春秋和温子午时,正欲倒地的曲悦已被瞬时而来的曲春秋捞了起来。
  ——
  曲悦恍惚转醒时,浑身骨头散架了一般。
  从床上坐起身,这里还是温子午的点星崖,她之前住过两天的房间。
  曲悦发现自己的气海又被封了,使用不了法力,口渴的难受,喊道:“韭黄?爹?”
  九荒推门进来,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等曲悦吩咐,先去桌边倒杯茶,握在手心里用法力温热,送过去给她。
  离她尚有些距离便停住,伸长手臂递过去。
  曲悦接过来,小口喝着。
  九荒问:“六娘,你感觉还好么?”
  看他自责的神情,曲悦安慰道:“没事,我又没喝你的血,毒不死我的。”
  “我那会儿进阶了。”九荒低声解释。
  “怪不得。”曲悦点点头。
  九荒又说:“你昏迷了三天,不宜动弹,你爹还要渡百日命劫,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久待,温子午先带他回华夏去了,待你醒来,休息几日,我再送你过去。”
  曲悦蹙了蹙眉。
  现如今魔种在风槐一伙人手里,且支岐短时间内没有力量再出来第二次了。父亲想入魔种,需要走天罗塔。
  老办法,入十八层盖个章,她先进入魔种,将父亲召唤进去。
  本来这办法父亲是不能用的,如今一身劫气恰好消散,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吸收点儿魔灵,被天罗塔盖个章,入魔种后洗掉就是。
  “好。”曲悦喝完水,杯子递给九荒,见他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与先前天壤之别,“我爹是不是骂你了?”
  “没有。”九荒摇摇头。
  曲春秋的确不曾骂他,帮曲悦疗伤过后就走了,正是因为如此,九荒才更自责。
  曲悦本想说怎么可能不挨骂,但转念一想,父亲肯留她在此,交给九荒照顾,已能说明问题。
  曲悦抿了抿唇,就知道父亲是很开明很讲道理的,当然,最重要还是九荒被催眠之后的表现,在父亲心目中妥妥拿到了满分。
  曲悦突然想起来:“雕像呢?”
  九荒道:“没雕好。”
  曲悦不信:“三天了,还没雕好?”
  九荒道:“你昏迷着,我没有心情。”
  其实已经雕好了,可九荒却犹豫起来,想等找到办法解决毒血之后,再送给她。
  曲悦只需看他一眼,瞧他闪躲的眼神,就知他在说谎,伸出手:“给我。”
  “六娘,我……”看到曲悦板起脸,他赶紧取出来递过去。
  巴掌大的木头人,惟妙惟肖,曲悦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以前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从来也没在意过。
  贴着他比对,果然没有差别,连乞丐服的破洞都雕出来了。
  “这才对呀。”曲悦捏捏木偶的鼻子,笑容灿若朝阳,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是绝代风华在和童子说话的声音。
  她问道:“绝代前辈回来了,那饮前辈呢?他们将勾黎前辈救回来没有?”
  若饮朝夕在房间里,有门禁的情况下,她若不刻意去搜寻着听,是听不见的。
  九荒道:“他们前天就回来了,勾黎也被饮朝夕带了回来……”
  九荒说的不明不白,曲悦便让他扶着自己下床,去院中亲自去问绝代风华。
  问罢才知道,饮朝夕与风槐这一战,也是凶险异常。
  饮朝夕只是渡劫巅峰,尚未合道,正常是打不过风槐的,但饮朝夕修的御魔道,斩无数邪魔,积聚了无数御魔正气,不然也不会被称为剑仙。
  “当然老子也帮了一点小忙。”绝代风华躺在树杈子上,一脚蹬着树枝,“但我们也只是逼迫的风槐放弃勾黎,抓不住他,被他逃走了。”
  曲悦毫不意外,风槐怎么说都是天灵族昔日的长老。
  说着话,饮朝夕从勾黎的房间里出来,走来他们身边,先朝着曲悦鞠了一礼:“曲小姑娘,饮某需要向你致歉。”
  曲悦连忙还礼,不知他此话怎讲。
  饮朝夕笑道:“七百年前,我请人为我卜算,才进入天罗塔。出来后,以为这融剑的机缘在姑娘身上,曾对姑娘提出过无理的要求……”
  九荒在,饮朝夕话说半茬。
  曲悦当然不会忘,饮朝夕认为她将是他的情劫,还是会红杏出墙、给他戴帽子的那种。
  饮朝夕汗颜道:“是我见识浅薄了,不曾想,这机缘并不在姑娘身上,只是因姑娘而起。”
  曲悦摇摇头:“也不算因晚辈而起吧。”
  她调查着案子,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步步就走到了这里,“晚辈不曾放在心上,您也无需在意,哦,对了,晚辈忘记恭喜您,终于融剑成功……”
  饮朝夕笑道:“多谢。”
  绝代风华从树杈子上坐起身,摸着下巴道:“可是饮兄,你这融剑容易,想碎剑怕是难了。”
  曲悦也是这样想的,饮朝夕此次是为了自己融剑,那该怎样碎剑?
  自己令自己伤心?
  见饮朝夕淡然自若的摇了摇头,一副“你们无需为我操心”的模样,曲悦若有所悟了。
  饮朝夕是为自己的初心融剑,证明他已回归到修剑的正途上,变成一个靠谱的大佬,碎剑不碎剑,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曲悦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好的一面,他脱离了剑的束缚,找回了自我。
  坏的一面,他将再也无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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