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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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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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想为你父亲找一条生路。然而天机难测,命运线错综复杂,有时候推算出的只是一些琐碎的线索,不足以改变命运。”
  ——“我与你父亲虽是夫妻,但终究是两个不同血脉的个体。所以女儿啊,你来。”
  曲悦微微一愕:“我可以?”
  ——“自然可以。”
  曲悦:“那我要怎么做?”
  ——“我启动天命晷,你在心中想着你父亲,望着晷针,慢慢将意识投射进晷针之中……等你从天命晷中回来,再将你所看到的景象,一五一十告诉我即可。”
  “好。”
  曲悦不多废话,凝神想着父亲,且注视着晷针,等待母亲启动天命晷。
  母亲似乎戴着手套,施法时,她摘下了手套。
  掐个手诀,指尖汇聚法力,挥向天命晷。
  以曲悦的视角,仅仅瞧见了她的几根手指。指甲修剪的极为精致,涂着颜色鲜艳的蔻丹。
  恍惚之间,曲悦心中泛起一抹狐疑。
  她鲜少化妆打扮,不是觉着自己天生丽质,是因为懒。
  她记得大哥曾经说过她这一处像母亲,母亲喜欢素色,从来都不装扮的。
  且这只手的手指,指节修长,却过于枯瘦,显得皮包骨,是一种处于极度“饥饿”过后的状态。
  搁在修道者身上,属于不正常的老化,通常是受过重伤、使用禁术、遭受反噬之后出现的。
  母亲如今正在使用禁术,还在操控天命晷,被反噬是正常的,但不会立刻出现。
  曲悦以为,她应是个“惯犯”。
  是为了父亲操劳至此?
  若真是如此的话,父亲岂会才刚渡完心劫,又被她连累的渡了天劫,现在更是陷入必死之局了?
  嗡——
  天命晷倏然嗡鸣一声,铜锈逐渐消失,神器绽放出光芒。
  ——“女儿,可以了。”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哦。”
  曲悦的疑心越来越重,这真的是她母亲?
  可若不是,为何能自己意识相连?
  曲悦不敢妄作判断,也不敢听她的话,真去窥探父亲的命运线。
  若此人不是母亲,其心可诛。
  曲悦边思考着,边假意装作注视晷针的模样。
  约莫过去一刻钟,曲悦急吼吼道:“娘,我办不到!”
  ——“莫急,你第一次使用天命晷,这是正常的,沉下心,继续。”
  曲悦继续假装,又过去很久:“娘,先前我心脉里钻进了一条天魔虫,近来身体不适,意识也很虚弱,估摸着做不到。”
  ——“乖女儿,事关你父亲的生死,你再努力一下。”
  曲悦已有九分把握,她不是母亲。
  竟不问魔虫的事儿,也不管“女儿”难受不难受,清冷的声音里依然只有温柔,毫无心疼。
  不可以听她的,曲悦拿定主意。
  这女人能将她的意识拘禁来,可能与她心脉里的天魔虫有关系。
  但曲悦又不能刻意询问她父亲的一些喜好,因为自己还在她意识里。
  不知她可以对自己做些什么,不如装作毫不知情,完不成她交代的事情,等她将自己放回肉身里去。
  曲悦继续耗着。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还是不行吗?”她的声音有些急了。
  曲悦自责道:“我真的办不到。”
  她没有说话。
  曲悦愈发紧张。
  便在此时,隔着禁制,曲悦听见殿外响起女子的声音:“姑姑,我家姑姑感受到天命晷有异动,得了大祭司的令,来此值守……我家姑姑吩咐,不希望被人打扰。”
  “让开。”
  “姑姑不可……”
  又岂能拦得住。
  神殿厚重的大门,被人以双掌推开。
  外间风雪甚大,粗粝的雪籽被劲风卷入殿内来。
  “冒牌货”已关闭天命晷,迎门而站。
  曲悦透过缝隙,看到雪籽扑面而来,一名女子站在门外,并未入内,静静与“自己”对视。
  与曲悦心目中天女的装扮不同,没有巍峨高髻,没有丝绦飘带,乌黑及膝的长发被一个篦子状的银饰品拢在身后,弯弯柳叶眉,皎皎芙蓉面,穿着样式简单的素净白衣。
  虽美,却又像这门外的风雪,令人不敢靠近。
  “凝霜。”她守着门,面无表情的道,“听闻天命晷有异动?”
  随着她开口,曲悦的心潮再次起伏。
  她的声音与“冒牌货”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冒牌货”假冒的正是她。
  她才是自己的母亲!
  “进来。”凝霜招招手,已经戴上了手套。
  寒露跨过门槛,踩在薄薄一层雪籽上,入内后,身后的门自行阖上。
  曲悦看到门外跪着许多身穿白衣的女子。
  ——“你一点儿也不吃惊,可见你先前已经猜到,我不是你母亲了?”
  凝霜这话,是说给意识海里的曲悦听的。
  母亲再晚来一步,也许凝霜就将她给放回去了。
  曲悦并不觉得惋惜,更不害怕,终于见到了母亲,她十分愉悦,也非常安心。
  ——“你今年二十八岁,从你出生至今,你母亲从没有在你身边陪伴你,甚至不曾去往凡人境探望过你,你不记恨她么?”
  曲悦道:“姑姑如何知道,我母亲不曾暗中来探望我呢?”
  ——“这二十多年我一直盯着她,当然知道她没有离开过。”
  神殿是天人族的圣地,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大祭司历代都是天女,除此之外,两位守护也是天女。
  凝霜与寒露便是这一代的守护,大祭司已垂垂老矣,下一任大祭司,必定是从她两人之中选择一个。
  凝霜是不在乎的,她入神殿,只是因为当年心系风槐。然而风槐身为天灵族,不能娶她,她宁可入神殿终身不嫁。
  她会处处针对寒露,是因为风槐是被寒露送上了断头台。
  寒露在她面前站定,侧目看一眼天命晷:“你好大的胆子,又在暗中使用天命晷。”
  凝霜笑了一声:“你不想用么?你那凡人境里的夫君,正在渡劫……连天女都敢染指的凡人,天道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在劫难逃啊。”
  寒露目若寒潭:“在劫难逃,也是你利用天命晷造成的,与天道无关。”
  “哎呀!”凝霜捂了下嘴,假惺惺笑着,“你承认了呀!”
  “承认又如何?”寒露凉凉道,“你敢去姑姑面前告我的状么?你一直暗中使用天命晷,到底在做什么,你不怕姑姑去查?”
  凝霜笑容尽收,冷冷说道:“寒露,我这点儿小过错,与你相比,孰轻孰重,你分不清么?”
  “无非是挫骨扬灰与留个全尸之间的差别罢了。”寒露神情间浑不在意,往前行了一步,凝视着她的眼睛,“你将我女儿如何了?我感受到了她就在神殿之中,定是你为了致我夫君于死地,将我女儿掳来,利用她来推算天机的?”
  曲悦正在发愁,自己该怎样让母亲知道自己的存在,不曾想,母亲正是为自己而来的。


第149章 命运线
  表情微微一滞; 凝霜道:“你认为带个外人入神殿,如此容易的么?”
  寒露:“不容易; 所以我才觉得你疯了。”
  “那你找啊; 找到人尽管带走。”凝霜比了个“请便”的手势,唇角勾起一抹揶揄,眼底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找; 走; 随我去见姑姑。”寒露对她的挑衅无动于衷; 语气轻描淡写; “我女儿是天女之身,无罪; 姑姑自会保护她。此一去,顶多你与我玉石俱焚。”
  寒露已将态度摆的极为明显:我无所畏惧,也不在意曲春秋的死活; 只看你怕不怕牵连到你背后那个人。
  凝霜面色冷沉; 与她四目相对。
  长久的僵持,两人一言不发。
  最终凝霜退了一步:“冤有头债有主; 我没想过伤害你女儿。”
  若寒露不出来; 她已经打算将曲悦放回去了。
  指尖点在眉心上; 凝霜抽出一团白雾。
  曲悦原本紧张的看着两人对峙; 眼前忽然陷入黑暗混沌; 就像凝霜一开始将她从身体里抽离时一样。
  看不到无妨,听不到才会恐慌,她小心翼翼地喊:“娘?”
  “娘?”
  ——“我在; 莫怕。”
  曲悦定下心来。
  慢慢的,眼前再次出现一道透着光的缝隙。
  她适应的很快,此时,她应该已经来到了母亲的意识里,换个位置,看到了凝霜。
  凝霜与母亲相同的打扮,同样冷若冰霜的气质,只不过唇上抹了口脂,为她添了几分色彩。
  寒露问:“你是如何将她拘上来的?”
  凝霜不语。
  寒露也不再问,转身离开。
  凝霜喊住她:“我已经请示过姑姑,这段日子都会在这里看守天命晷,你死了这条心。”
  寒露不曾回头:“随你,我从来不曾想过私用神器。”
  凝霜不信:“你是真不在乎曲春秋的命数?”
  寒露淡淡道:“他若真是在劫难逃,你还会不惜自损,使用禁术拘我女儿上来?”
  经过片刻哑然,凝霜笑道:“我也不瞒你,他本是在劫难逃,但不知为何,突然又有了一线生机,但依然是九死一生。你了解我的性格,我较真,哪怕这一线生机极为渺茫,我也要提前找出来,将其斩断,以求心安。”
  “那你努力。”寒露依然是面不改色。
  殿门缓缓开启,凝霜又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想成为大祭司,才舍弃一切入了神殿,而今知道原因,我反而没那么憎恨讨厌你了。”
  寒露道:“你的厌恶与喜欢,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言罢,她走出宫殿,殿门自行阖上。
  殿外是通往下方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阶梯,曲悦想看看天人境的模样,但被茫茫大雪覆盖,只余满眼的白,透着一股子高处不胜寒的意味儿。
  寒露右拐,沿着长廊直行,一路上曲悦见到许多天女,纷纷行礼问安,口中喊着“姑姑”。
  寒露问:“你现在叫什么?曲华夏?”
  “曲悦,喜悦的悦。”母亲对她,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寒露点了点头:“我只感受到你爹在渡合道天劫,如今发生什么事情了?”
  “十九洲颜家,爹告诉我,此事也许和风槐有关系……”
  曲悦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寒露慢慢走,曲悦讲完很久之后,她一直处于沉默中。
  母女俩生分的很,曲悦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娘,您在想什么?”
  寒露停在一座空旷的露台前:“看来风槐应该还活着,我本以为,凝霜只是恨我当年害死了风槐,才查出了你爹,想要你爹死于天命,我才一直不理会她……这些年,是我失职了。”
  又喃喃自语,“魔种,火魔种竟还存在,不曾湮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曲悦听她说话,心中混不是个滋味。
  她本以为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在想你爹的那一线生机。
  但从母亲口中,父亲渡劫成功与否,好像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曲悦不是个能忍的性格,尤其在亲人面前:“娘,天命晷是不是真的有用?”
  “自然。”
  “我想试试,为爹改命。”
  “不行。”寒露断然拒绝,“此乃违规之事。”
  曲悦稍作沉默:“娘原来这么守规矩的么?”
  寒露严厉道:“莫非在你看来,既然做了一件恶事,再做十件八件也无所谓是不是?”
  “不是。”曲悦自然不是这样的意思,“我只是不明白……”
  寒露打断她:“规矩与规矩不同,天命晷的价值,不是拿来窥探命数的,是用来预测三千界祸福吉凶的。”
  在上古初时,天人的存在,是代神族守护众生。
  天地众生、包括世界在内,生而有劫。
  天命晷始终处于运转状态,能够自行预测劫难,发出预警——天女感知,随后天灵商讨出对策,交给天工制造应劫工具,再由天武来实行。
  天命晷的运转,有一定的规律,公器私用,会扰乱命晷的正常秩序,需要好一阵子才能复原。
  在复原的日子里,便难以正确预测劫难。
  听母亲说完,曲悦不吭声了。
  “但我不去使用天命晷,也不许你用,却与此无关。”寒露看向远方几乎被厚雪掩埋的殿宇,“天命,从被知悉的一刻,就会潜移默化的影响思维,反而会被局限住,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怎么个以不变应万变?”曲悦问她。
  “等你父亲渡过雷劫出关,接下来百日内才是关键,是他要渡过的命劫。”寒露垂了下眼睛,“魔种是个很合适的藏身之地,他的一线生机,我会想办法。”
  听到这里,曲悦突然有些明白,曲宋的性格是打哪儿来的了,母亲也是个瞧着冷漠,实则是不善于表达之人。
  曲悦正要说话,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寒露。”
  “刑族长。”寒露没有回头,曲悦看不到那人的相貌,听着他踩着积雪上前来。
  “你一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刑攸停在她背后半丈远处。
  寒露道:“我是否需要向你交代?”
  刑攸笑道:“自然不需要,我不过是有事去找大祭司,恰好路过……”
  寒露道:“那就继续走。”
  曲悦没听见那位“刑族长”的脚步声,估摸着尴尬着杵在那了。
  寒露见他不走,自己提步继续往前走,换个地方。
  接着与曲悦说话:“她强行将你拘来,对你的意识也是一种损伤,我先为你养一养,再送你回去。你心脉里的虫子,你爹会有办法的。”
  “谢谢娘。”曲悦这才知道,母亲在雪上漫步,应是想多吸收一些灵气。
  她心里流淌过暖意,觉得和母亲之间的距离缩减了许多,问道:“娘,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凝霜姑姑这么盯着您,您怎么还能去凡人境见爹?”
  “我身为神殿守护,大祭司时常派我离开天人境外出处理事务,谁能拦我?”
  原来如此,曲悦笑着道:“娘您真美,可惜我没有遗传到您的美貌……”
  她也不差,眉毛与鼻梁细看之下,像极了寒露。
  但曲悦整体与寒露看不出相像之处,是气质相差太多的缘故。
  “难怪父亲当年对您一见钟情,追着您跑了好几个世界……”
  “是么?”寒露飞到了雪山上,从这个角度,曲悦可以俯视大半个神殿,“你爹是这样说的?我怎么记得,是我一路追着他?”
  曲悦听的一怔。
  寒露道:“我刚下界,站还没站稳,便被他打晕,抢走我的天人翅跑了……”
  曲悦:???
  “娘您可真会开玩笑。”父亲再离谱,也不可能这么对一个仙女,曲悦哈哈笑了两声,又问,“对了娘,您给爹生了这么多孩子,是不是想要生出一个女儿出来,好验证一下,天女必须嫁给天武,才能延续后代这话,是个谎言?”
  “谎言?天女嫁天武,原本就是最合适的。”寒露盘膝坐在雪中一块儿石头上,“天武是天人族最锋利的剑,承担着保护整个天人族的重任,然而过刚亦折,天武最容易魔化。与天女结合,会降低他们魔化的风险,而天女与天武生出的孩子,相对而言,的确是最优秀的,所以谈不上谎言。”
  曲悦点点头,若不是强行配对这一点颇令人不解,天女与天武,就像公主与骑士,的确是最为般配。
  曲悦想了想,又笑道:“我明白了,您是怕您不在爹身边,爹会寂寞,对?”
  “我是……”寒露话语微顿,她似乎不善于说谎,“我是想给他找些事情做,多在家带孩子,少出去祸害人。”
  曲悦:???
  这让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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