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一头濒死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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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了一头濒死的龙-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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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兽对颜色与光照的感知并不如其余种族那样敏感,这座城市除了石头的灰黑与城外巨湖的蔚蓝以外没有任何色彩。不过兽人们喜欢太阳,因此房屋的风格都是平顶和极大的采光窗户。因此当太阳突破天边长长的云朵,在朝霞之上绽放万丈金光的时候; 旅馆最高层; 玛利多诺多尔轻轻拉开窗帘,光明披荆斩棘,透过他白玉的面孔,照射到他身边的长绒地毯上。
  龙的眼睛追寻着那几点在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轻轻一眨睫毛; 整个房间顿时就干净得畅快无比。贝莉儿把滚到床下的毛毯往上拖了拖。龙再把窗户打开; 一点喧哗的声音泄入房间中,他回头看了看贝莉儿; 人类轻快地和他说:“早安,玛多!”
  贝莉儿从床上爬下来,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床是石床,完整巨大的一块矿石雕刻成的床——玛利多诺多尔说这个是火元素矿里伴生的一种石头,触手生温,坚硬的颜色和整个石头房间特别相称。而为了遮掩这种过于冷硬的色调,整个房间海洋一样铺满了毛皮。那样子就和贝莉儿冬天的小木屋差不多,但当然和她的原生态不在一个量级。
  肉食兽人房屋的特色就是如此,石头与毛皮,原始奢华的粗犷。赤脚走在地毯上的时候会觉得让人颤抖的柔软,如奶油一样的顺滑。不过当贝莉儿走到窗前凑过脑袋,和龙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外面吹进来的凉风。
  “突然觉得冷了。”她摸了摸胳膊说。她穿的衣服还是短袖的,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冷空气吹得一个激灵。而身后的房间暖得都快流汗了。
  玛利多诺多尔抱住她,低下头轻轻贴了贴她的脖子,与她脸颊相触,冰凉的发丝拂过她的肌肤。龙的神色仍然有些心不在焉,有些忧郁与难过。即使想着别的事情,他还是下意识地说:“我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如果莉莉觉得冷。”
  贝莉儿赶快说:“其实也还好。”
  但他摸了摸她的胳膊,已经齐了鸡皮疙瘩,玛利多诺多尔明白这就是冷的一种表现。“战鼓平原这里的冬天来得很早,雪也下得很大。”
  他轻声说。有些不愿意说……很久以前杜维因曾经和他讨论过这种情形。
  火焰的红龙对气温非常敏感,也对这种火元素的流动觉得非常有意思。他们路过战鼓平原的时候,曾经登上过高处,杜维因带玛利多诺多尔感受这种元素的吹拂。战鼓平原地势低平,而它两边的月光岭和清泉绿林都是温暖而高的地区。火元素聚集在这两个地方,并随着气流的交换堆积在战鼓平原上空,太轻了,飞在天上下不来,于是地面非常非常的冷。
  他看着天说:“大约再过一个月左右就要下雪了吧。”而这时候才刚刚入秋。
  大概这就是空气对流?贝莉儿从自己脑子里那点关键词的记忆这样地想。
  她朝窗外看去,就是在这里也能看到远处巨大的森林。在石城之后威严地屹立,翠绿的、生机勃勃的、无边无际参天的绿林。她试图找话题:“我还以为森林会比较冷啊。”月光岭那种人为开挂的情况当然不能一概而论。那里到处都是矮人铁匠,玛利多诺多尔说矮人在山岭深处挖空了整座山脉,也就是说地下是一整个火炉。——但是精灵们听起来就不像是这么丧心病狂地漫山遍野点火的种族。按理说,他们的森林中应该是很寒冷的,为什么反而会热呢?
  “不是这样的。”玛利多诺多尔纠正她:“森林里有树,会比原野上暖和一些,而且他们有精灵主树。”
  那也就是精灵族的圣城了,也就是真正的“清泉绿林”所在,树在的地方,就是永恒的春天。绿林外倒是温度低很多,会下雪,和外面也是一样冰封千里,枝叶凋残的冬天,但仍然是比战鼓平原要暖和的。
  龙听说她冷,就执意地关上窗户,小心摸了摸贝莉儿的皮肤,指尖上是温暖的柔软。玛利多诺多尔不想碰她,怕她觉得冷,但贝莉儿看出他的退缩,主动把他抱住了。他有点难过,伸着手,不敢去这样紧密地拥抱她。“莉莉,你会冷的。”
  “不会的,”贝莉儿笑着说:“房间里很暖和啊!”
  那还是血流可以触及的,蓬勃的生命。龙的神情非常地难过。
  “如果莉莉觉得冷了的话……会生病的。”
  太冷的话人类会生病的,玛利多诺多尔至今对这个记忆犹新。而今年他们不能再安安稳稳地待在生火的房子里,即使是随身携带的小木屋可能也无法这样地拿出来,而是必须要在外面奔波,用身体抵抗寒风与暴雪。玛利多诺多尔非常愧疚:“对不起,莉莉,为了杜维因……”
  贝莉儿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亲亲,心说果然是为了这个闹别扭。脸上只是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啊,既然没事就让杜维因继续打探消息好了。多亏他了。”
  玛利多诺多尔的神色就显现出一丝愠怒。
  “莉莉还帮他说话,都是他的错。”
  这是他们停留在旅店的第八天上午。五天前他们吵了一架。自从那天晚上被杜维因气上楼以后玛利多诺多尔就对他的做法感到非常不悦。他觉得自己是被骗了。之前他们说好的明明是男扮女装隐藏身份好过关卡,如果有可能——因为他们直接穿越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种发色的搭配而惹守卫怀疑——所以或许需要视情况留在啸吼城里一段时间,但这绝对不包括在这期间,向一群愚蠢的雄性挥洒魅力,宣扬自己的名声,骗财骗物。
  从那之后开始他就思考着要怎么把杜维因的脑子揍醒,暴躁地在房间里转圈,像头困兽,神情阴沉,快步走得头发都飞起来。贝莉儿坐在一边不知道要怎么打破这种寂静:“……杜维因还没回来吗?”
  龙的喉咙里发出不愉快的嘶吼。房间很好,所以隔音也还不错。整块铺的地毯与周围的挂毯丝绸都是很好的消音材料,外面的走廊虽然是石砌的,但当然不会让尊贵的客人亲自踩到这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隐蔽在柱子上的空间里的隔音炼金生物会消除一切外来噪音,只有玛利多诺多尔能凭着熟悉的空间波动找到杜维因的踪迹。
  天已经黑了,入夜很久,杜维因还没回来。
  玛利多诺多尔打定主意要和杜维因谈谈。这是他忍耐的第三天了。那天晚上他就和杜维因谈过。杜维因不以为意:“我说过我拿他们有用。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不如换家店,我可以说我姐姐不喜欢热闹想先走。”
  “有什么用?”玛利多诺多尔讥讽他:“让他们像个傻瓜一样拜倒在你脚下,奉承你的女性魅力,给你送钱送宝石?”
  “那有什么不好?”杜维因懒洋洋地靠在软椅上给他展示那一片的礼物。用漂亮的礼盒与缎带包裹起来的首饰、衣服、宝石,还有几块魔晶,海一样的鲜花。战鼓平原最不缺鲜花。今晚几个小时的收获就能铺满房间的一角,琳琅满目的光彩。
  “我让他们去找找洛兰而已。那家伙躲在清泉绿林,跟过街老鼠一样。安特亚·洛莱恩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如果他听说了一定会逃跑。”杜维因哼了一声:“你要是这么闲,你不如先想想怎么对付洛兰那家伙。”
  清泉绿林的洛兰,在某些地方可以说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传闻出自某个人类贵族家族被陷害和驱逐的私生子,然而谁也不知道他会拥有这样惊人的炼金天赋,籍籍无名的小可怜被赶出家门,几十年后他的名字突然如同熠熠生辉的金星出现在地下黑市里,只要是有他署名的炼金生物、药剂和机关,统统都能炒上天价。
  最诡秘的地方就在这儿,几十年过去,作为人类的他该当是力不从心的老者了,然而据说人们看见的他还是一个瘦弱苍白而阴郁的青年。有人传闻他不死。
  玛利多诺多尔不信这世界上有人不死。绝对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手段,这些让他施了障眼法。所有的时间都是公平的,没有人能打破生死的界限,就连死灵法师也不能。一个人类,还是炼金师,他的炼金生物再有战力,难道还能对上两头巨龙?他盯着杜维因:“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打听也搜索过他,可惜没找到。”杜维因的神色冷冷的。他还没有卸妆,看着玛利多诺多尔的那对竖眸,画出来的妩媚上扬的眼角,是媚丽的弧度。“你不会以为我路过清泉绿林什么也没干?你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刚从森林里出来。我是从奥兰帝国那边穿过来的。”
  玛利多诺多尔无话可说。这个理由听起来不能再正当了,但他仍是知道目前的重点到底适合的那么,不愿意的想要说服他:“但这样容易暴露我们自己。你难道不知道洛莱恩公爵在查杀他女儿的凶手?”
  “那又怎样?”杜维因坐在那里,完全看不出脸上的神情里有什么忌惮。他快意地勾起唇角,“我已经把我的手扔出去了——现在都不知道被哪个白痴捡了藏在身上。我们又扮成了女人,还带着个人类。他们怎么怀疑得到是龙来复仇呢?”
  那笑容酣畅而恶毒。玛利多诺多尔震惊地看着他:“……杜罗罗!”
  “玛多,那东西已经被炼金师动过了,没有用了。”杜维因说那个东西的样子看起来都不像是说自己断掉的手臂,而是在说一块垃圾。“扔掉还能发挥最后一点用处,你没必要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玛利多诺多尔当然极其不舒服!他顿时勃然大怒!“你怎么能把它丢掉!”如果是自己的手臂,玛利多诺多尔也不会说什么,如果这能对他们有一点点帮助他会做的!可这是杜维因的手臂!“已经丢了,你想怎样?”红龙满不在乎。
  那天他们最终不欢而散。玛利多诺多尔忍耐到第三天又忍不住想和杜维因谈谈。他没出过房间,每天就只是坐在房间里,或者徒劳地转圈,听着杜维因的动静,想些乱七八糟的可能性和担心。他听着他出了门,他回来,他关在房间里,一个龙安安静静。
  玛利多诺多尔那么焦躁,却又不知道要怎样告诉红龙自己的心情。归根结底,杜维因失去了手臂,是他害的,他不能原谅自己,却又无法去帮助他。他焦躁不安又无比地自责,他很明白那些人类是什么样的。贪婪、好色、轻浮而虚荣。杜维因为什么要这样地周旋于他们之间呢?这些人的奉承和礼物并不能带给他快乐不是吗?就算是为了洛兰,为了洛兰——他最后又怨怪起杜维因:“杜罗罗太过分了。”
  他们其实是可以忍耐的。……尽管这么说起来,似乎是有损巨龙的尊严,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够了,玛利多诺多尔,杜维因和贝莉儿,他们一直安全地在一起,对玛利多诺多尔来说,这些比复仇更重要。
  巨龙有那么多的时间,即使决不能让这些人类安稳地寿终正寝,距离这种极限也仍然还有几十年,他的生命如此漫长,他不在乎,他等得起。他更加不明白而愤怒的是为什么杜维因这样一意孤行,罔顾他的顾虑。这样地在风头浪尖上展现自己,就好像他们的处境还不够危险。他难道不明白他的心情吗?为什么这么急,为什么这么不顾后果。他很难过,又因这难过而极其地恼怒:“他不该这么做!留在这里……”
  杜维因回来的时候他闯入了他的房间。他们爆发了争吵。两头龙都狂怒地走来走去地对峙,对彼此大吼大叫。红龙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
  “我说了我要找洛兰!你是听不懂还怎样!”
  “我也说了我们可以自己找!”
  “那白痴就在眼前了!伸伸手就能抓住!趁他这时候跑了还没做好防护措施就应该是现在!你竟然还要后退回避吗!”
  “这不是回避!杜维因,你要想想,考量我们的优势!……难道目前最重要的不是隐藏身份吗?你这样做根本是相悖的!……你以为你很安全吗!有什么样的风险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简直愚蠢到家了!巨龙绝不逃避!”杜维因脱口而出:“玛多,你太懦弱了!”
  那一瞬间玛利多诺多尔的脸上掠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更多的是震惊,是屈辱,是不可置信混杂着狂怒。似乎是一眨眼他就出现在房间的那头,砰!杜维因直接被揍飞出去。玛利多诺多尔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红龙砸在角落里,在自己撞塌墙壁之前他用藤蔓接住了自己。
  可能精灵的魔法就是无法控制住那种美好的事物。断折的绿藤上开满鲜花,芬芳的香气。杜维因靠在墙上咳嗽,身上落满残花。……即使是失去了理智的争吵,他们仍然记得控制力道和制造缓冲,不至于破坏这个房间,更大的危险、暴露和崩溃。
  红龙朝旁边呸了一声,他捂住脸,目光阴戾,沉默不语。房间里像个旋涡,卷进去的是死寂的紧绷,炸药般的狂暴。玛利多诺多尔眨了眨眼,银眸直视着红眸,良久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避让开了,杜维因撇过头,用手背蹭了蹭嘴角。
  “如果你非要这样说——”即使这样玛利多诺多尔仍然克制着自己,“我对你很失望,杜维因。”
  银龙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房间中消失了。
  一直到现在,五天的时间,他们没有再说过话。杜维因开始夜不归宿,完全是按照那种所谓的“人类的作息”——那种所谓的人类贵族般的作息。玩个通宵,早上吃点东西再上床,一觉睡到下午起来,打扮打扮,继续投入整晚狂欢。
  ——鬼知道他根本不用睡觉,也不知道那些所谓睡觉的时间他到底关在房间里是在干嘛。
  而玛利多诺多尔终日对着窗户独坐,看外面的景色,从日出看到日落。贝莉儿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关注杜维因,也许确实是的,她问杜维因什么时候走和什么时候回来,玛利多诺多尔都能第一时间地说给她知道。
  银龙仍然耿耿于怀,贝莉儿推着他坐到床上,好让他不要再对着窗户发呆。龙每一次说到这里都非常恼怒。“我说了要早点走!这样下去莉莉你又要生病了。”
  这个话题也关在房间里来回轱辘无数遍了,后缀不是每次相同,总归中心意思是不变的。在吵架前玛利多诺多尔曾打过主意想强行带走杜维因,但一来这个操作有难度:清泉绿林的关卡现在需要有啸吼城的证明,如果他们直接瞬间移动过去,那是进不了森林的。而和空间龙从小一起长大的杜维因也很懂怎么切断玛利多诺多尔的魔力节点。他甚至不用干扰他,只需要切断连到自己的魔力,让玛利多诺多尔不能带走他。
  玛利多诺多尔当然不能丢下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离开,所以他只有愤怒地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杜维因作死。
  贝莉儿也很无奈。那天她没有跟去,不知道到底两个龙怎么吵起来的,又吵成什么样。横竖她又不能插嘴,这几天来玛利多诺多尔心情都非常不好,反复重申了好几遍。开始是非常愤怒,后面又总是很伤心。她有时候半夜醒来,会看见龙坐在窗前,默默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玛利多诺多尔总是这样安静沉默的,他背对着她的影子和那道流畅地垂下来,垂在身边的银发,让她想起曾经白龙日复一日坐在小溪里的那个背影。她试着打探了一下,只听出来大约是杜维因说了很伤他心的话。
  玛利多诺多尔不肯说到底是什么话。但吵架总是这样的,怎么伤人怎么脱口而出。贝莉儿亲亲地安慰他:“杜维因一定不是这样想的,再说你也揍了他不是吗?”而且银龙在这里还有莉莉花安慰,杜维因被暴揍一顿,只能独自躲起来舔伤口。这么一对比,玛利多诺多尔心情就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但过一会儿又觉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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