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绿荷一逃,唐晚词也不迫赶!
她扑奔向龙涉虚!
银剑一伤,龙涉虚便能吐气!
只要他再吸气,神功斗发,只怕郗舜才、余大民再也制不住他。
唐晚词知道了时机稍纵即逝,刻不容缓。
她的铁如意闪电般递出,插入龙涉虚正在张大口吸气的嘴里!
龙涉虚惨叫一声,不知那来的气力,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唐晚词被一股大力撞倒,郗舜才伤臂受震,痛极松手。
龙涉虚神情可怖,把铁剑吓得不住往后退,跟受伤的银剑偎在一起。
龙涉虚双手拼命往嘴里挖,要掏出那一柄铁如意。
余大民拾起地上的两截白蜡棒,左击龙涉虚脸门,右戮龙涉虚颈骨。
两记同时命中。
龙涉虚狂吼,身子压向余大民!
余大民眼见龙涉虚的“金钟罩”已破,自己一击得手,正狂喜间,已不及闪躲,被龙涉虚双手箍住脖子,扭倒于地。
郗舜才再扑上前,想把龙涉虚从余大民的身子分开,饶是他孔武有力,但龙涉虚似拼尽了全力,任怎么下重手也扯他不开!
唐晚词挣扎而起,把心一狠,拾起双刀,一连数下快砍,才把龙涉虚的两臂分了家,再看余大民,已脸色紫胀,舌吐三寸,颈骨折断,竟给龙涉虚当场扼死!
再看龙涉虚,只是他也早已暴毙。
众人心有余悸,唐晚词心里尤为分明:如果英绿荷不是贪生伯死、置并肩作战之同伴生死不顾,她再在旁攻上来,只怕局面就要完全改变:虽杀得了龙涉虚,自己方面的人很可能也要伤亡殆尽!
他们险死还生,一面还替银剑拔除脸上银针,再看那边厢,却发现文张、铜剑和无情却都不见了!
——他们去了那里?!
无论他们去了那里,无情又怎是文张之敌?!更何况,铜剑还被扣在文张的手里!
文张当然不求伤敌,只想以铜剑要协无情,使自己得以保命。
他挟着铜剑,跃上一匹骏马,双腿用力一挟,那匹马急驰而去。
那时分,正好是英绿荷退走、龙涉虚反抗、唐晚词忙着要杀他之际!
大家都在生死关头,谁都无法分心出来兼顾这一方。
无情一咬牙,双手往地上一按,竟翻身上了马匹,右手控疆,左手一拍马臀,这匹马立即泼蹄奔去!
这一跨身,几乎已尽了无情的全力。
他才发力,“秋鱼刀”的蕴力发作,全手麻痹,甚至延及全身。
——只要再给他多一、两天,至少他就可以发放暗器了!
他不能不冒险苦追,因为他知道,要是自己不追上去,文张一旦逃脱,必定会杀掉铜剑,决不会留他活命的!
——以文张向来行事狠辣,纵连幼童也绝不会放过。
他明知就算他追着了文张,也全无用处,可能还要赔上一条性命,可是他不得不去。
他对四剑僮,犹如自己的兄弟、骨肉。
——金剑的死,已让他痛悔深憾!
无论如何,他宁可自己死,也不让文张对铜剑下毒手!
文张什么人都不怕,只怕无情。
但他发现什么人都没有追来,追来的就只有无情!
一个无情,那就够了!
文张已吓得魂飞魄散。
无情双腿残废,要追上文张本来不易,但文张左肩重创,一只手又要摆布铜剑,虽已把他制住要穴,不过,因为生恐无情向他背后发射,只好把铜剑摆在身后,这样一来,又要策马制人,又要提防暗器,闹得个手忙脚乱,只有靠双腿来夹控坐骑的奔驰。
如此一来,无情倒是越追越近。
这时候,他们一追一逃,己驰近猫耳乡。
猫耳乡是离倒灶子岗不远的一处大镇,位居要塞,地方富庶,倒是农田耕作,商贾买卖的要津。
文张等人选在燕南与猫耳镇之间的倒灶子岗下手,因该地虽在官道,但常人多抄小径,官道上反人迹鲜至,若无情熟悉这处一带地势环境,定当会阻止郗舜才选官道上走。
文张见摆脱不掉无情,便极力驰往市镇。
——人一多,无情便不敢胡乱施放暗器!
——只要无情投鼠忌器,自己便有活命之机!
文张做梦也料不到自己完全弄错了!
如果他现在掉过头去追杀无情,只要在三招之间,便定可取下无情的人头!
可惜他不知道。
因此他只顾逃命。
如果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头就可以把无情一拳打死,恐怕他得要后悔上一辈子。
第九十七章 杀手锏
这一来,变成无情以双手控辔,文张以双腿夹马,往猫耳镇的市场驰去。
无情愈追近市肆,愈感不安。此时文张已是被逼急了,为了活命,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自己又无制他之力,旁杂人俞多,愈易殃及无辜。
文张见猫耳乡近,愈发抖擞精神,待驰近市场,又犹疑起来,因为自己混身染血,又挟持了个幼童,别人必定生疑。如果过来拦阻,自己倒是不怕,怕的是无情逼近,自己就难逃毒手了!
他心中一急,果见途人对他指指点点,诧目以视;文张因受伤奇重,上身东幌西摆,竭力在马上维持平衡,这一来,更加怵目。
这只是市场外缘,已引起注意,而市肆间人群扰攘,见此情景,岂不惊愕更甚!文张惶急之下,默运玄功,右手仍挟着铜剑置于身后,以作护身符。
这时,文张的坐骑正掠驰过一家彩绸布店,因店子西斜,生怕阳光大热,便在外棚撑出了半幕帆布,来遮挡烈阳直射。
棚子外只摆了几正不怎么值钱的粗布,比较好的布料都摆在店里,这时候也无人在棚外看管。
文张在急掠过之际,左手忍痛递出,五指一合,已抓住布篷,“嗤”地撕下一大片,这一来,布棚已支撑不住,轰然而倒,但文张已把一丈来宽的灰布扯在手里,在脸上一抹,再甩手一张,披裹在他和铜剑身上。
这样,虽披着奇形怪状的斗篷大白天里赶路,极不相衬,但毕竟只是使人诧异,还不似原先披血挟童而驰的令人骇目。
不过,文张那匆匆一抹,并没有完全抹去脸上的鲜血,反而使他受伤的左目更感到阵阵刺痛,鲜血更不断的渗淌出来。
市集上人来人往,相当密集,文张一个控制不住,马前撞倒了几人,便传来阵阵怒骂声,甚至有人要围绕过来喝打。
文张见无情更加逼近,情急中忽想起一事:
——此地人多,策马奔驰反而受阻。
——他有马,无情也有马,纵再驰二、三十里,也不见得就能摆脱无情!
——不如弃马而行,趁此地人挤物杂,只要自己以剑僮为盾,穿梁越脊,未必不能逃脱。
——何况,无情双腿俱废,纵伏窜行,无情再快、也赶不上他。
文张一想到这点,立即弃马飞掠,尽往人丛里钻:
——在人群里,无情断不敢乱发暗器!
文张却不知道:如果无情不是功力未复,他这下弃马飞掠是大错特错的选择!
因为无情除了暗器之外,轻功亦是一绝!
无情天生残疾,不能练武,只能练暗器与轻功,他把这两项特长发挥无遗,文张轻功也算不错,但若跟无情相比,就直如山猫与豹!
文张几个巧闪快窜,已自人潮拥挤的街道转入另一条巷子,也就因为他不敢纵高飞跃,生怕成了无情暗器的靶子,所以才不致瞬间就把无情完全抛离。
文张挟在人群里,无情自不能策马冲入人丛里,他知道只要文张一摆脱他的追踪,定会把人质杀死,他不能任由文张对铜剑下毒手,所以只能追下去。
他只有下马。
他几乎是摔下马来的!
这一摔,痛得他骨节欲裂,但他强忍痛楚,用手代足,勉力缀行。
缺少了代步的轿子或车子,而又无法运劲,无情每行一步,都艰苦无比。
可是为了紧缀文张,无情只好硬挺。
他在人丛中双手按地,勉力疾行,只见人潮里的腿脚往旁闪开,语言里充满了惊异或同情:
“这个人在于什么?!”
“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已残废!”
“他这般急作啥?你过去看看嘛!”
“你看你看,这个人……”
无情以手撑地疾行,由于腿不能立,只及平常人的膝部,只不过“走”了一阵,就大汗淋漓,湿透重衫。
文张跟他相隔一条街,在对面迅行。
无情眼看再追下去,一定追不着他,但也不敢呼求途人出手相助。
——有谁能助?
——不过让文张多造杀戮而已!
无情又气又急,既累既喘,忽然,三名衙差、一名地保,拦在他身前,不让他越过去。
其中一名疏须掩唇的捕役,显然是个班头,向他叱道:“你叫什么名字,从那里来?来干什么?”
无情一口气喘不过来,只见远处文张又要转入另一条街巷,再稍迟延就要失去影踪,只急道:“让路!”
一名削脸官差怪笑道:“哎呀,这残废公子儿更可比咱们凶哩!”
另外一名年岁较长的公差却调解道:“小哥儿赶得忒急,敢情必有事儿,可不可以告诉我们?”
无情眼看文张就要走脱,恚然道:“那儿走的是杀人凶徒,他正要加害一个无辜幼童!”
那留须衙役一怔间:“在那里?”他见无情残废,心中倒不疑他作恶,听他这一说,倒信了几分。
无情用手隔街一指道:“就是他!他还挟着小孩子!”
三人引颈一看,人来人往,人头汹涌,竟找不到目标,眼看文张就要转入街道,忽然,有一个人,向他拦了一拦。
文张凝步一看,连须落腮密胡接颔的,穿着身便服,青子官靴,白净面皮,年约五旬上下,只听那人喝问道:“你是谁,怎么身上有血,挟着个小孩子干啥?这小童是你什么人?!”
文张一听,便知道来人打的是官腔,决非寻常百姓,他更不想生事,只想避了开去。
他才一扭身,又给另外三名仆徒打扮的人拦手截住,其中一名几乎要一巴掌掴过来,道:“我们宾老爷问你的话,你聋了不成?!”
文张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的斗蓬,也渗出血来,而臂弯内挟着的铜剑,也在疾行时露了出来,这一来,自知大概是瞒不过去了,登时恶向胆边生,叱道:“滚开!”
他这一喝,那三名作威作福惯了的仆役也顿时走火,挥拳踢脚,要把文张打倒制住。
文张那边一动手,那围住无情的三名公差,全瞧见了,其中那名年纪最大的喊道:“那岂不是邻镇的乡绅、驿丞宾老爷?!你们看,那个人的确挟着一个小孩,正跟何小七、邓老二、赵铁勤他们打起来了呢!”
那留胡子的衙差抽出铁尺,向无情叱道:“你留在这儿,那人犯了什么事,待会儿还要你到公堂指证,”转向两名同伴道,“咱们过去拿人!”
两人贬喝了一声“是”,一齐横过街心,赶了过去。
原来那名看出文张大有可疑的人,正是那位燕南镇主事宾东成,宾东成曾接待过刘独峰和戚少商,而郗舜才被拒于门外,关于这一点,宾东成以为是平生快意,不意又听闻郗舜才竟迎待了“四大名捕”中的无情,无形中好像扯低了他的荣耀,心中很有点不快,这天带着三、四名管事、仆从,往猫耳镇的市集逛逛,合当遇事,竟遇着了挟持幼童、闹市逃窜的文张!
至于那三名衙差,恰好在市肆巡行,听到前面骚动,横出来看个究竟,恰遇上无情,本要审问,却发现宾东成那儿已跟人动起手来,宾东成是这一带的地方官,这几个官差连忙过去护驾,暂不细察无情。
那三名捕役横抢过街心,奔扑向弄角,文张已陡地丢下铜剑,右手一拳,击倒了一名仆役,咬牙反手拔出了左肩上的匕首!
文张刀一在手,虽受伤颇为不轻,但那两名仆役又焉可拦得住他?三五招间,两名仆役身上都挂了彩。
以文张的武功,要杀死眼前四人,易如反掌,但他既知来人很可能是官面上的人物,若在此闹市公然杀人,日后不易洗脱罪名,只怕要断送前程,所以总算不敢猛下杀手,只想吓退这几人。
文张拔刀动手,路上行人皆哗然走避,一时局面十分混乱。
宾东成见此人形同疯虎,武功非常,见势不妙,便要喝令手下撤走再说,犯不着把性命赔在这里,却正好在此时,那三名捕差又拢了上来,一时人手骤增,胆气便豪,宾东成于是叱道:“来啊,先拿下这个凶徒!”
三名官差,挥铁尺围袭,文张因惧无情掩至,知道不能再拖,性命要紧,把心一横,抢身揉进,长袖一挥,卷飞二人,一刀把削脸公差剔下半边脸来,登时血流如注,掩脸掼倒,惨呼不绝。
这一下,可把几名衙差、仆役及宾东成全皆震住。
文张狞笑道:“谁敢上来,我就一刀宰了他。”他此时满脸血污,凶狠暴戾,平日温文威仪已全消失不见。
忽听一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文张狰狞的神情倏然变了。
变得很惶急、非常恐惧。
他骤然俯身,要伏窜向倒在地上的铜剑。
他身形甫动,那人就说话了。
话并不特别,只说了一句:“别动。”
文张本来要掠起的身子陡然顿住。
宾东成等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白衣青年,以单手挂地,全身汗湿重衣,发散袂掀,但双目有如锐电,冷若刀芒。
他盯住文张的咽喉。
文张就觉得自己的喉咙正被两把刀子抵着。刀锋冷,比冰还冷。他感到头部一阵僵硬。
“你最好不要动。”
文张不敢动。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眼前这个看来弱不禁风的无情,立即就会发出暗器。
他既不能扑向铜剑,也不能掠身而去。
他开始后悔为何要放弃手中的人质,去跟这几个什么小丑纠缠。
无情全身都在轻微的抖动着。
而且呼息十分不调匀。
他知道自己快要崩溃了。
因为他功力未复,而且又实在太累了。
可是他不能倒。
他已吓住文张,但却制他不住,因为他已失去发暗器的能力。
所以他只有强撑下去。
——能撑到几时?
只听一声失声低呼:“莫非你就是……”说话的人是宾东成,“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捕无情?!”
无情要保留一口元气,只点头,尽量不多说话。
那班头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有无情大爷在,你这凶徒还能飞到天上去?还不束手就擒?!”说着就要过去擒拿文张。
文张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之色。
无情叱道:“你也不许动!”他知道那名班头只要一走过去,文张就会借他为盾,或扣到他来作人质。
班头一怔,马上停步。
无情用一种寒怖的语音说:“我的暗器是不会认人的。”
文张剩下的一只眼睛,一直盯着无情的手,似在估计情势、又似在观察摇摇欲堕、脸色苍白的无情,是否能一击格杀自己?
两人隔了半箭之地,对峙着。
两人的中间,便是宾东成和两个仆役、两名捕役,另外还有一捕一仆,倒在地上。
街上的行人,早已走避一空。
文张正在估量着无情。
无情正在设法禁制文张。
一个是不敢冒然发动。
一个是不能发动。
不能发动的似乎暂时占了上风,但能发动的一旦发动,在场无人能挡。
“放我一马,日后好相见。”
“你杀人大多,罪不可恕!”
“如果你杀了我,只会惹怒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