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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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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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于仇大叫一声,他身后七八名精兵拥了上来,但十一郎、十二郎、十三妹一阵快斩,冲乱敌方阵脚,息大娘一扬手,绳镖向鲜于仇迎面打到!
    鲜于仇百忙中拐杖一划,缠住绳子,绳索迅速在拐颈转成几匝,镖仍疾射向鲜于仇,鲜于仇眼明手快,一手抄住,他见自己片刻间夺两大高手的兵器,心中得意,正要说话,突然左肩府、右脖一齐凉了一下,跟着刺痛了起来。
    原来息大娘绳镖射出,皓腕一翻,另有两片尖镞悄悄射出,鲜于仇只顾及应付绳镖,不意连中两下暗器,他心中一惊,息大娘一闪而至,一足蹴出,踢在他的腹中。
    鲜于仇中了这一脚,并不退后,反而抚腹弯腰,息大娘拔出右腿,四大家仆等上前护住,息大娘与赫连春水相偕急退。
    高风亮与勇成追近,扶住鲜于仇,这才知道息大娘鞋上藏有利刃,等于是一刀刺入鲜于仇肚里,鲜于仇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一干追兵见息大娘等反扑如此凌厉,都心存怯意,不敢迫近,高风亮本就不怎么全力以赴,文张因为负伤,待他调息后赶上,赫连春水等一干人早已逃得不知所踪了。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逃往的地方正是南燕县郊的拒马沟、青天寨!
    “拒马沟”住的不是强盗,也不是匪寇,而是一班以牧马为业的北方好汉。
    这一群好汉的领袖,原本是义薄云天、豪迈狂放的“三绝一声雷”伍刚中,但伍刚中在追随铁手追捕“灭绝王”楚相玉一案中身殁,“青天寨”的重任,全落在他的爱婿——“急电”殷乘风的肩上。
    殷乘风本来与伍刚中掌上明珠伍彩云青梅竹马,恩爱逾恒,可是伍彩云也在“谈亭会”一案中惨死,这件惨案发生后,殷乘风性情大变,虽然真正凶手已被无情和追命杀死,不过伍彩云的死,令殷乘风郁郁寡欢,无心理事,青天寨的声望,也从此一蹶不振。
    “青天寨”本在武林中俗称“南寨”,它被称“南寨”,却非关位居南方,而是近易水南支建寨而得名。“南寨”原与“东堡”,“西镇”,“北城”合称“武林四大家”,但经过数番战乱、变故,“撼天堡”黄天星已殁,东堡欲振乏力;西镇“伏犀镇”蓝元山因欲逞一己野心,造成爱妻霍银仙之死,已孑然出家,伏犀镇亦名存实亡;北城“舞阳城”城主周白字,因与蓝元山之妻小霍有染,愧对天下好汉,双双自杀,舞阳城本就因“魔姑”姬摇花攻城而元气大伤,迄此可说寿终正寝。这些种种兴亡盛衰的变化,都在四大名捕故事中的“会京师”及“谈亭会”里一一述及。
    殷乘风虽然已变得无精打采,但他毕竟仍是南寨寨主。
    息大娘是“毁诺城”城主,她原本跟伍彩云十分交好;戚少商是“连云寨”寨主,连云寨声势,后来居上,他跟殷乘风也是相熟。高鸡血是绿林中的“中间人”,跟殷乘风虽然不熟,但跟伍刚中却有深厚的交情。
    铁手曾跟伍刚中一道办案,而无情跟殷乘风,渊源可就更深了。
    要不是无情,殷乘风未必能报得了杀妻之仇。
    息大娘在“毁诺城”临毁之前,跟一众姐妹约好在易水见面,大家心照不宣,自然就是“青天寨”。
    因为以“青天寨”与“连云寨”及“毁诺城”的交谊,断不会见死不救、坐视不理的。
    大家集合的地点,正是这曾一度是“武林四大世家”的青天寨。
    易水南。
    拒马沟。
    南寨。
    
     
   
第五十一章 暗斗


    
    息大娘、赫连春水、铁手、高鸡血、唐肯、喜来锦这一行人,终于逃到了易水南支,拒马沟的青天寨内。
    息大娘是因以碎云渊的力量护戚少商,以致毁诺城被攻破,从此不断逃亡的,她一心全系在戚少商身上,而今只身得到暂时的安全,心情也不见得快乐。
    赫连春水与高鸡血则因助息大娘而遭连累,引发这一场逃亡的,其中赫连春水带了七名部属,高鸡血领了韦鸭毛的三十一名弟子,投奔青天寨。这一路来的逃亡,自然也遇到了截杀,赫连春水方面,十二郎身亡,高鸡血的部下,也死了三人,可谓损失惨重。
    铁手是因救戚少商,而身受重创,他的内功一直未完全恢复,便无法发挥他那惊世骇俗的武功;唐肯本因神威镖局为势所迫不得已投向官府,要助官兵剿匪,牵涉其中,后因出手相救铁手,相偕逃亡,而今与息大娘一伙,汇合一起,索性成为这浩浩荡荡大逃亡的一份子。
    可是促成他们逃亡的关键人物:戚少商,到头来还是教刘独峰逮捕了去,不能跟他们一齐逃入青天寨。
    青天寨的子弟初见这一干人物前来,以为是敌,后来才弄清楚,急急走报寨主殷乘风。殷乘凤正在寺中借酒消愁,一听是息大娘等人前来,也稍现喜色;息大娘原本与伍彩云是手帕交,而他本身跟戚少商意气相投,两寨之间守望相顾,连云寨出事之后,他一直很是担心,换作以往,他必然发兵去助,但此际他已意气消沉,再不欲插手江湖恩怨,是故未有行动。未几又闻毁诺城被攻破,连霹雳堂分堂,也被牵连,心中大急,找到寨主“三眼怪”薛丈一商议,要不要发兵营救戚少商、息大娘、雷卷等。
    “三眼怪”薛丈一原是“黑煞神”薛丈二的兄长,与“黑煞神”薛丈二和“地趟刀”原混天,还有“上方剑”盛朝光合起来是南寨中的四大高手,但薛丈二,原混天全在“毒手”一役中壮烈牺牲了,于是薛丈一升为副寨主,盛朝光则为寨中的总头目。
    “三眼怪”薛丈一好胜尚义,力主调兵下山,但盛朝光比较稳重任事,大力否诀,认为此际东堡已倾,北城亦毁,西镇欲振无力,南寨人手缺乏,不宜招摇树敌,再结强仇。两人争持不下。殷乘风本人却始终念念不忘伍彩云,心灰意懒,而前几天寨里又来两位稀客,对这件事,虽心念繁忙,但一直未作出决定,更迟迟未出兵救援,没料息大娘一行人却已经到了。
    更没料到的是,连四大名捕中的铁手,竟也在逃亡之行列之中。盛朝光之所以力阻青天寨下山救援,主要理由之一是不想与四大名捕为敌:四大名捕与诸葛先生,跟“武林四大家”关系一向甚佳,互为奥援,盛朝光为恐追捕戚少商一案,是在四大名捕手中办理,为此与四大名捕为敌,殊为不值,亦为不智,却未料到铁手居然也跟息大娘等一道,投来青天寨!
    殷乘风忙命盛朝光迎众人寨,自己匆匆洗脸更衣,与近日入寨的两位贵宾,到青天寨“朝霞堂”中迎客。
    息大娘、高鸡血、铁手乍见殷乘风,都吃了一惊。殷乘风本来爽朗英挺,而今却满脸于思,形枯骨销,这样看上一眼,便可以想见他对伍彩云,是何等念念不忘,伤心痛苦了。
    众人见过之后,殷乘风和息大娘异口同声都在问对方:“为何弄成这般田地?”话才出口,知道所问的心中已知答案,无疑形同问了一句废话,都没有再说话。
    铁手道:“我们逃来贵寨,如果不便,尽说无妨,我们实在是不想再牵累别人。”
    殷乘风猛抬头,拱手道:“铁二哥这是什么话!各位在江湖上为义舍身,不借冒险犯难,辗转逃亡,在下却在这里饮酒伤心,实在惭愧已极,若在此时不再为诸位一尽己力,那还是个人么!”
    高鸡血听铁手这等说法,自是光明磊落,但他一向做惯生意,虚实不予人说,当真生怕就此让青天寨有借口推拒不答,忙道:“殷乘风寨主不必担心。我们此番入寨,早已撇开官府眼线,暗渡陈仓,谅他们也不得知我们已入贵寨。”
    铁手却道:“他们虽没看见,但黄金麟、顾惜朝非泛泛之辈,这儿方圆百里,论势力、讲义气,除南寨之外焉有他处?他们亦必定怀疑。”
    高鸡血急得向铁手猛使眼色:“唉呀,他们就算起疑,也无证据,难道贸贸然挥军入侵青天寨不成?”
    青天寨总头目盛朝光一向稳重小心,道:“这也难说,我看朝廷发军歼灭连云寨,再拨军攻打毁诺城,是一串连锁行动,他们只要抓到些微把柄,即可寻衅,另生战端,不可不防。”
    副寨主薛丈一却颇不耐烦,一拍桌子道:“我管他们发不发兵的!他们要是敢来,来一个,杀单的,来一对,宰一双,要是来十个百个,干了不必计算!”
    盛朝光不服,冷笑道:“咱们青天寨现在经得起官兵鏖战吗?!”
    薛丈一铜铃般的双眼一瞪,道:“舍事经不起?!想老寨主在生的时候,什么天大的仗儿不一概掮了?现在时势变了,但要青天寨的好汉贪生怕死,当缩头乌龟,我姓薛的第一个不干!”
    在殷乘风身边的男子忽道:“在下倒有一个计议,不知便不便说。”
    殷乘风忙道:“谢兄尽说无妨。”
    那男子道:“青天寨有的是不怕死的兄弟,息大娘等一行人,不过四十来人,殷寨主不妨用金蝉脱壳,暗渡陈仓之计,引开官兵的追索。”说到这里,微笑不语。
    殷乘风即问:“如何金蝉脱壳,暗渡陈仓,尚请谢兄明示。”
    那姓谢的男子一笑,道:“先遣派八十余人,分成两批,假扮成息大娘一行人的样貌,一批往翼东山路走,一批乘舟赴江南,把追兵引开,顾惜朝他们自然不会疑心铁二爷、赫连公子等已投入青天寨。”
    众人往那青年男子望去,只见他眉字清朗,目带异彩,满脸笑容,谈吐温雅,仪表端的不凡。殷乘风会意,向众人引介道:“这位是九九峰连目上人的入室弟子谢三胜谢兄。连目上人早年是家父创立山寨的老兄弟,后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归隐九九峰上,潜修佛理、武功,这位便是他的高足谢兄。同行的是他师妹姚女侠——”
    那女子抱拳颔首道:“我叫姚小雯。”
    众人也抱拳答礼。谢三胜接道:“家师每年都来拒马沟拜会青天寨,与伍老寨主聚旧,可是,这两年来,伍老寨主已然过世,家师不想触景伤情,故遣在下与师妹来拜会殷少寨主,专程讨教。”
    殷乘风道:“谢兄客气了,你来了敝寨,给予我们不少指点,使青天寨得益匪浅。”
    谢三胜谦道:“殷寨主言重,在下叨扰多日,不胜惭愧。”
    高鸡血道:“刚才谢兄所提的意见,甚有见地,不过,一口气派出八十余人,不是个少数目,这样对南寨,恐怕不大好……”
    殷乘风道:“这是义所当为的事。这几年来青天寨虽欲振乏力,但派出近百人手,却还只是稀松平常。”
    盛朝光沉吟道:“不过,寨中的兄弟,要是装扮成铁二爷等的模样,万一给黄金麟等人逮着,难保不招出实情,岂不是弄巧反拙?”
    薛丈一不耐烦地道:“老盛,你以为咱们青天寨的兄弟,是贪生怕死、吃里扒外之辈?你放心,他们忠心一片,决不致连累大伙儿的!”
    盛朝光心里有气,道:“要真给那干官兵拿着,严刑迫供,你敢保证他们不说?就算他们不说,这些兄弟们,有的家眷是在寨中,有的却住在寨外,只要给官府锁了起来,要挟利诱,你能担保没有人供出一言半句?!”
    薛丈一一时反驳不出,只冷笑道:“老盛,你顾虑恁多!就算那些狗官们知道是咱们青天寨干的,又能怎样?咱们南寨好久没大干一番了,正好拿他们祭刀!你这几年没动家伙,可胆小手软了么?”
    盛朝光这回抑不住怒火了,忿然道:“薛老大,我这番思虑,纯粹是为了南寨。南寨跟官府直接起冲突,兵祸连延,对谁会有好处?息大娘、铁二爷等驾临咱们青天寨,咱们就得处处保他们平安,咱们若明着跟官兵对垒,这算什么?!真要拿兵器流血拼命,你一哥跑第一位,我老盛决不站第二位,你这番话,以为我姓盛的是怕事之徒么?!薛老二,原老弟去了,青天寨就仗寨主和咱几人撑着,要是逞个人之勇,我老盛早就快意恩仇去了,用不着你来唠叨!”
    薛丈一给盛朝光一轮数落,一时说不出话来。铁手忙道:“盛兄所言甚是。”
    姚小受忽道:“其实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贵寨兄弟引开官兵一段路程,然后暂到市集或城里卸去化装,回复本来形貌,化整为零,黄金麟等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寨中兄弟也不必冒被捕之险了。”
    高鸡血拊掌笑道:“是也!此计甚妙!”
    息大娘向姚小受看去,只见她鹅蛋脸儿,纤瘦清秀,便笑着握她的手道:“好妹妹,如果毁诺城还在,真要请你多来谈心哩。”忽觉她的手甚是冰凉。
    殷乘风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便立即召八十余名寨中兄弟进来,分别按照众人形貌化装,相偕出寨,依计行事。
    待此事料理妥当之后,殷乘风嘱寨中大夫,为受伤众人疗伤,略作休息,共用晚膳,并暂将尤知味扣押起来,次日傍晚,忽闻头目来报:“四大名捕之成崖余的两名剑僮求见寨主。”
    殷乘风道:“快请。”
    铁手等乍闻无情的四名近身剑僮中两名折返,却不见无情,自是十分担心。
    两剑僮来到“朝霞堂”上,分别向诸人见礼之后,铁手便问:“情形如何?”
    铁剑僮子道:“公子把那一干恶人蒙面赶跑,那些官兵乱放暗器,伤了八、九人,逃了一段路,连云寨的游天龙、神威镖局的勇成等率众伏击,一轮冲锋又杀了七、八人,才弄清楚是那三个大捣乱和姓李的那对活宝,真是笑死人了。”
    铜剑僮子道:“是啊,笑死人了。黄金麟、顾惜朝等人追到,跟“连云三乱”、“福慧双修”等一朝相,哈,那个模样儿,知道是自己人杀自己人,更气了个吹胡子直瞪眼!”
    唐肯知道:“冯乱虎、霍乱步、宋乱水、李氏兄弟,这五人没死,也算他们命大!”
    铁手却问:“金剑和银剑到哪儿去了?你们公子呢?”
    铁剑僮子道:“公子要我们先回南寨,禀报情况,以免诸位担心。”
    息大娘皱眉道:“他自己却去哪儿了?”
    铜剑僮子道:“公子交待我们向大娘您交代一声:他要和金剑、银剑去追刘独峰要人。”
    息大娘一震,道:“什么!”
    铁手长叹一声,道:“我就知道大师兄对此事耿耿于怀,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谢三胜问:“那么,你们公子会不会回来这儿?”
    铁剑、铜剑相顾一眼,眼中都有委屈、悬念的神色,先后道:“公子说过,救不回戚寨主,他便无脸目以对诸位英雄,誓与刘捕神周旋到底。”
    “如果人救得了,自然回转;我们本也要跟金剑、银剑师兄去,公子就是不准,命我们回来这里,向诸位禀报实情……二爷,我们该怎么办呀?”
    这未了的一句,是向铁手问的。铁手伸出一双大手,轻轻在二剑僮肩上拍了拍道:“你们的公子,要办一件事的时候,无论多大的困难,无论多少阻扰,他都会去克服完成的;以前,有很多不可能解决的事,都给他解决了,现在,事情虽然很棘手,但他也一定能够解决的,你们不用担心。”
    两名剑僮两对清灵的眼睛眨动一下,听话的点了点头。
    然而在铁手的心里,却十分的迷惘:刘独峰是六扇门的第一把好手,当年捕快群中的名宿,无情则是四大名捕里的大师兄,当今青年高手中的杰出人物;而今要无情在刘独峰的掌握中救人,那会是个怎么样的局面?
    ——谁胜?谁输?
    铁手心里也不怎么明白:无情为何如此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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