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无意间卷人了戚少商被顾惜朝追杀的漩涡里去。
铁手绝没想到他们会在此际出现!
铁手现刻不能动,也不能走,连伙计端菜过来,他也坐着不动不言,因为这一动,反而引起这三个亡命之徒的注目,铁手而今遍体鳞伤,只怕连捧菜的伙计也未必斗得过。
然而眼前却有三个阴险毒辣、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王命君、楼大恐、彭七勒三个人刚刚坐下来,王命君就气急败坏的说:“我们吃完东西就走,这儿还是不能久留。”
彭七勒刚刚放到唇边的茶杯,又放了下来,问:“为什么,这儿地僻人多,各路人马赶集汇集,不是正好藏匿吗?”
王命君道:“你没见着么?我们刚走进来的时候,外面有大批官差军士,似在搜捕什么!”
彭七勒不以为然地道:“那些酒囊饭桶,咱们还真不怕!”
王命君吧道:“倒不是怕他们,而是万一震动了个冷血或铁手,那时候,可真自寻死路了!”“走,走,走!”楼大恐一拍桌子,震得杯筷齐声一响,店里的客人全向他望来;楼大恐道:“这样子下去,整天是逃、逃、逃!有什么生趣,不如拼了!”
王命君忙和彭七勒佯作对喝了杯酒,笑道:“他喝醉了。”随而压低音道:“你干什么?这样惊动大家,要寻死别牵累我们!”
楼大恐豪气顿消,沮丧地道:“可是,这样天天逃亡,日日逃命,也不是办法。”
彭七勒没好气地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楼大恐握拳狠狠地道:“不如跟铁手那厮拼一拼!”
王命君冷笑道:“你拿什么去拼?张穷和秦独不是去拼了,结果是两具尸首而已。”
楼大恐埋怨他说道:“我都说了,五人一起上,未必打不过铁手,你却要张穷秦独去缠住铁手,让他转移注意力,好让咱们在另一方向逃逸,结果白白折损两名弟兄!”
玉命君嘿声道:“你却来怨我:要不是我这一苦肉计,现在你可不知死在哪一层地狱里!”
楼大恐也不甘示弱:“你以为你自己上得了天!”
王命君仰勃子一口把酒干尽,又去倒酒,他正好面朝铁手,铁手安然而坐,王命君也没加注意,又去倒一杯酒,说道:“好死不如歹活,上天下地狱,都不如逃命的好!”
彭七勒忽然抓住王命君置在桌上的包袱,王命君闪电般按住了他的手背,疾问:“干什么你?!”
彭七勒道:“用‘三宝葫芦’,跟铁手一拼!”
王命君骂道:“你们怎么啦!这两天不见那铁手踪影,说不定咱们已把他甩脱了呢,你们要无事找事,当初又何必十万八千里的逃!”
彭七勒缓缓缩了手,眼睛却发了光,喃喃地道:“要是把他给甩脱了,那就好……”
这时,一个人忽然走近,彭七勒吓了一跳,楼大恐连忙按住了他,彭七勒这才瞧清楚,原来是食肆里的伙计。
伙计道:“三位客官,要叫点什么菜送酒?”他对失惊无神的彭七勒有些畏惧,便只跟王命君说。
王命君心烦意乱,挥手道:“随便你点几道菜吧。”
楼大恐却咕喀道:“不知明天还有没饭吃呢!我可要吃好一点的……”
伙计道:“那么,客官要吃的是什么,小店立即做去。”
楼大恐道:“这里有什么可吃的。”
伙计道:“多着呢,本店著名象蚌、静鱼、龙球团团,不然,就照刚才那两位客官桌上的菜,都来一样如何?”他用手指向铁手桌上的菜。
铁手心头一凛:他正意守丹田而至气贯丹田,竭力静观入定,陷了一种“八触”的境界,即动、养、凉、暖、轻、重、涩、滑合而为一,任这一心回复元气内力的当口儿,他只想恢复一小部分的功力,万一那三人猝起发难,也希望能有招架之力。
楼大恐望去,那几道小菜也没什么特别,便问王命君:“喂,你看怎样?”
王命君懒懒地望了一眼,正想说话,眼角忽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这人影可以说是他恨得咬牙切齿之梦魔,王命君看了一眼,不敢相信是真的,又看了一眼,“哎呀”一声,一跤坐倒!
彭七勒早已是惊弓之鸟,但反应快捷,一把扶住王命君,急问:“怎么?”
王合君一张脸变得死灰,哭笑难分地道:“他……他……他……”楼大恐和彭七勒随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脸色大变,如同跌入冰窖之中,彭七勒几乎就要双膝跪倒下来,愕然道:“他……他……怎么也在这里?!”
楼大恐恶向胆边生,抄起一张凳子,喝道:“铁手,你要怎样?”
食馆里的客人一见有人要动武的样子,都想走避,铁手淡淡地道:“各位,这儿没有事,我跟他们几位朋友有些过节,但我今天仍有公务在身,在等另外一位朋友,没心情动手,不会有事的,请各位坐下自便,当不骚扰。”说罢,自行喝酒,也不理会楼大恐的喝问。
其实,他强提真气,一口气沛然地把话说完,五脏六腑又抽痛起来,一时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左手抓住酒杯,抓得好紧好紧。
第二十章 看不见有人
三人听到铁手那番话,本来自度必死,一时之间,几疑是在梦中,楼大恐豪气尽消,呆立当堂,王命君一把拉他坐下,颤声道:“铁大人,谢谢不杀之恩。”
食馆里的人客听出那独自饮酒的人,竟然是“四大名捕”之铁手,都又敬仰、又好奇。
铁手冷冷地道:“滚”这个字一出口,腹部奇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命君求之不得,哈腰鞠躬,道:“是,是,我这就滚,就滚——”却见彭七勒仍然坐着,凝望着铁手。
王命君示意道:“走——”
彭七勒忽凑近低声道:“看见没有?”
王命君疾道:“看见什么?”
彭七勒道:“铁手浑身是伤,血迹斑斑,脸也给打烂了。”
王命君急道:“这关我们屁事,我们能走就好!”
彭七勒低声道:“我看不对劲。”
楼大恐忽然会意:“你是说——?”
彭七勒深沉的道:“铁手不是放过我们,而是没有能力动手杀我们!”
楼大恐奋然道:“既然他杀不了我们,我们就去杀了他!”
王命君狐疑地道:“对呀!我就说他没那么好,居然饶我们不杀——不过,四大名捕,虽死不疆。你们不记得当年他们四人,如何浴血战十三杀手吗?结果对方全军覆没,看来一早濒死的四大名捕,人人都活了下来!”
彭七勒道:“你的意思是——?”
王命君道:“保住性命要紧,何必惹事!你没听他说吗,他还在等人来,来人如果是冷血……”
楼大恐道:“万一铁手真的伤重无法还击,咱们岂不错失良机?”
王命君道:“要是铁手武功尚在,咱们岂不是在送性命!”
楼大恐道:“这……”
彭七勒说道:“看来这险还是不能冒……”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兴高采烈的叫道:“二哥,我请回来了这儿最有名的大夫,给您治伤。”说着扯了一个老头子,往铁手那儿走去。
铁手叹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阻止是好。唐肯道:“二哥,你不舒服呀?”转首向那大夫道:“你行行好,快给铁二哥看看。”
那大夫姓潘,在这儿颇负盛名,有人称他为“翻生神医”,即是誉他医术可以把死人翻生一般,他的医术当然没有那么好,但医人的经验倒是十足,才一探手把脉,再一掀铁手眼皮,端详铁手全身,即摇着叹息,道:“完了,完了,年轻人好勇斗狠,你这下子,伤得入了筋骨,至少也要躺两三个月,才能复原一半,要不是看你骨格强健,神定气足,恐怕不一定能活呢
话未说完,楼大恐、彭七勒、王命君已三面包抄,到了唐肯背后,面向铁手。唐肯立时警觉,沉住了脸。
彭七勒怪笑道:“好哇,铁手,你倒有今!”
楼大恐道:“你都把我们逼苦了,看今天我不——”
忽听楼里一个食客一拍桌子,叱道:“三个不知好歹的小贼,铁二爷放你一马,还哆嗦什么!”
另一个食客也抓起桌上的长布包,走了过来,道:“铁二爷虽然受伤,但我们素来敬重二爷为人,决不容你们放肆!”
食馆里大部分食客都相继起哄;原来这镇上多的是武林中人,大部对“四大名捕”十分钦仪,或多或少曾间接受过他们四人的恩义,而今是铁手身负重伤,面临危难,会武功的都有意拔刀相助。
王命君笑嘻嘻地道:“哦、原来是打抱不平来的,真是不打不相识,欢迎,欢迎,幸会,幸会。”
铁手心里却暗暗叫苦:王命君这三人武功虽然跟他相去甚远,但比起一般武林人物,却又高出许多,这食馆里的武林人,都是非常平庸的脚色,怎会是这三个恶徒之敌呢,何况王命君手上还有“三宝葫芦”,万一打斗起来,伤亡必众,铁手自度个人生死并无大碍,但决不忍这些古道热肠的汉子送命,心中大急。
玉命君已在解开包袱,食馆里四、五名武林中人也围了上来,人一多,胆便壮,彭七勒道:“今日我们要报仇雪恨,不关事的爬开!四、五名武林人互觑一眼,谁也都不走开。
楼大恐一把推开潘大夫,面对唐肯,粗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唐肯正待拔刀答话,铁手忽道:“三师弟”。
唐肯一怔。王命君、楼大恐。彭七勒更是震住当堂。
铁手从容不迫的道:“这三个给脸不要脸的人,你拿他们怎么整治?”
唐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铁手叹道:“要不是咱哥儿俩还有要事在身,到真要烦三弟你一人送他们一脚,好叫他们早些儿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唐肯只答:“是。”点了点头。
彭七勒、楼大恐,王命君都开始一步步往后退。彭七勒率先飞退,楼大恐和王命君也跟着没命的跑,跑出了店门,再远离了小镇,彭七勒这才扶树喘息道:“妈呀,原来……原来……追命也也……也来……来了……”
王命君也道:“你看他那一双脚,在进店里来的时候,多有劲,我就知道他决不好惹,他一进来,就……”
突然住了口。楼大恐和彭七勒齐声问:“怎么?”
王命君喃喃自语道:“不对啊!”
彭七勒搔搔头皮:“有什么不对了?”
王命君道:“他走进来的时候,叫的是‘二哥’,而不是‘二师兄’……”
彭七勒为之气结地道:“那有什么?铁手也曾叫了他一声”三弟’……”
语音一变,陡然叫道:“不对,不对,江湖上传言,‘四大名捕’中,无情是大师兄,铁手排二,追命行三,冷血列第四,其实是以入门先后为准,要论年纪,追命最长,铁手次之,最年轻的是冷血。刚才那个人,粗眉大眼,满脸胡碴子,但看去绝对还要比铁手年轻……不可能是追命!”
王命君沉吟道:“便是。”
这次到楼大恐比较怀疑,“会不会是追命外表年轻过人……”
“怎会?追命历尽风霜,沧桑风尘……”王命君道:“我们都上当了!”
楼大恐怒道,“我们折回去,杀了他——!”
王命君望了望天色,时已近暮,他咬牙切齿的道:“回去是回去,不过只捎住他,先别动手,这次摸清了底儿,半夜才下手,决不教他活着离开思恩镇!”
王命君等三人甫离“安顺栈”,铁手立即脸色惨白,抚胸摇摇欲坠,他顾得用内功发送退敌,已无法以内力压住伤痛,一时天旋地转,几要跌倒,食馆里的人都围观问候,唐肯情急地道:“铁二哥,都是我不好,害你……”
铁手苦笑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他喘了一口气,向围观的人抱拳道:“诸位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其中一名武林人收起了刀,也拱手为礼道:“不必客气,四大名捕声名远播,替天行道,我们皆钦服万分,今日有幸得见,已感殊荣。”
另一名武林人却关怀地道:“铁二爷没什么事罢……敢情这位是追命三爷了?”
唐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铁手见这些人意诚,明知不智,但亦不忍相欺,便道:“他是我新结义兄弟,姓唐名肯,适才因为急于退敌,不得已借用了三师弟名号,请诸位见谅。”
众人这才明白,见铁手居然道出真相,不怕对头再来侵犯,此种作为,十分诚恳信任,都很感动,那潘大夫也听过“四大名捕”的名号,已开了张药方,趋近道:“老夫适才不知是铁二爷,一时多口,误了大事,请二爷勿怪。二爷身受重伤,定必是为锄好去恶而不借身,这一张方子,虽不能立时见效,但对疗伤去瘀,特别有帮助,二爷如不嫌弃,我就献上这一贴方子……”说着把药方双手递去。
岂料铁手尚未接过药方,已给一人抢去,那人道:“单是方子又有何用?得变成药才行!我去抓药,马上回来!”
铁手见这里的人这般热诚,甚为感动,这几日人身上所受的苦楚,仿佛都有了补偿,铁手哽咽地道:“诸位,今日各位的大恩,容铁某人他日再报,此地在下恐不能久留,就此别过
那最先挺身而出的武林人忽沉声道:“二爷,你现在离去,恐怕有点不妥。”
立即有人间他:“怎么说?二爷留在这儿,不怕那三个恶人又来寻仇么?”
那武林人道:“那三个人,以为是追命三爷也来了,想必不敢回头,我们这儿的人,吃的是江湖饭,走的是武林路,谁也不说出去,便没有人知道,究竟追命三爷在不在这儿、铁手二爷在不在这儿了!”
听的人都说“是呀!”“对!”“照啊!”只有铁手在众人嚷了之后,问了一句:“却是为何不宜离开这里?”
那人凑近铁手耳畔,低声道:“刚才,镇里来了一批官差,在大街小巷搜查,联同本地衙差,如临大敌按家搜索,我的是——”他把色音压得更低:“好像就是铁二爷您!”
铁手一震。
唐肯失声道:“官府的人找上来了。”
铁手点头道:“来的好快。”转首向众人道:“今日的事,多谢诸位援手,诸位跟我铁某人以前素未谋面,铁某也不知诸位尊姓大名,恩藏于心,就此别过,诸位,请——”
他这一番措辞,在场谁都听得出来,是不想连累今天在场救援的人,这些人虽是热血好汉,一听跟官衙沾上了边儿,虽不知原委,亦知铁手肯定是冤枉的,但谁也不敢与官府为敌,纷纷道:“二爷保重,就此别过。”
众人相继离开,那人也抱拳道:“两位,请忍一忍,留在这儿,此时出去,必跟外面的官差撞上,愿二爷命大福大,他日有缘再相见。”说罢也行了出去。
这时众人一一都已离去,食馆里甚是冷清,唐肯扶着铁手,四顾凄然,那老掌柜道:“铁二爷,老夫也听说过您的侠名,您要是不嫌窄陋,就留在这儿过一宵再说,我决不说二爷在这儿,二爷也不必提我事先知情,这便两相皆便,不知意下如何?”
铁手知道这老掌柜敢冒大不违留自己在此过宿,已是十分难得,眼下这般出去,无疑自投罗网,并害了唐肯,而且自己也需运功疗伤,眼下别无选择,便道:“老丈美意,在下铭感五中,蒙您让我们栖身一晚,若有意外,决不牵连老丈贵号。”
老掌柜笑道,“如此甚好。”即嘱伙计带两人上楼入房。
三人走到一半楼梯,忽听豁琅琅、当啦啦一阵连响,十六八名衙役提着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