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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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行-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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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道人长叹道:“这是我那师兄的疏忽。早知道,就应该派人一路跟着那乔家郎,不然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被动。”

张肃看着窗外,幽幽的说道:“这来的好一场雨啊……”

外面大雨倾盆,不时惊雷炸落,惊起多少阴宄蛇蝎。

张肃和段道人对坐默语,一时失了说谈的兴致。

不多时,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瘦高的衙役进来,低声说道:“老大,那书生和道人有下落了。”

“哦?是那乔七回家,被你们堵着了?”张肃猛的站起身,沉声问道。

这张肃,早就使人在乔七和柳书生的家外蹲守,只要有人回来,立刻就会知道消息。

瘦高衙役说道:“不是。抓住的不是他们,而是南街的刘二,是在乔七家蹲住的。”

“嗯?是那个泼皮?”张肃惊讶道:“这泼皮平日不做好事,整日游手好闲,怎么今儿跑到乔家去了?”

瘦高衙役笑道:“说来也巧了。这泼皮,本是去那柳书生的家。却误进了乔家。我们见他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进了去,觉得不对劲,就盯着那,后来那泼皮,却是大摇大摆从乔家走出来的,身上还卷了一坛子铜钱。我们就冲上去就拿了他。这泼货,耍着赖,就说知道柳书生和乔七家里有宝贝,要来借去花花。”

张肃满脸古怪的说道:“这泼皮,莫不是坏了乔家小娘子的身子?不然怎地这般招摇。”

瘦高衙役嘿然笑道:“当时我也这么想,抓了这泼皮问了才知道,那乔家小娘子昨天回了娘家,内中没人,这泼皮才去行了偷鸡摸狗之事,忙活了一阵,觉得困了,就在里面睡了一夜。”

张肃眼睛蓦地一亮,说道:“是了。这乔家娘子早不早,晚不晚,怎就这时回了娘家?定是昨天傍晚,那乔七回过家,知道有事发生,先让那乔家娘子暂离家中。”

瘦高衙役点点头,说道:“正是。这泼皮显然是知道那乔七的行踪,见过那乔七回家,如此一来,他必然知道那乔七去了何处。”

段道人说道:“那还等什么,问出下落,速速把人拿回。”

瘦高衙役瞥了一眼这个道人,慢声说道:“道长。办事情,不是你急就有用,这泼皮,就是个滚刀肉,你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想要他开口,还得这个。”

这人搓了搓拇指和食指,段道人心领神会,说道:“我明白。只要事成就行,其他一切好说。”

这道人,心里虽然不舍得钱财,却也知破财消灾的道理。

不着声色的递过去一个钱囊,笑道:“只能麻烦孙爷了。”

孙姓衙役掂了掂钱袋,笑眯眯道:“好说,好说。”

说完,就出了门。不一会,压着一个人进来,不是那刘二更是何人。

一进门,那刘二原本还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一见到张肃,神色立刻就变了,像老鼠碰到猫一样,往后缩了两下。

张肃看着刘二,阴声道:“刘二,我问你,那乔家郎和道人,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在哪?”

刘二眼珠子一转,说道:“没见过。哪里见过?我和那乔家郎可不熟哩。”

张肃上前两步,吓得这泼皮直往后退。

身体前躬,只听此人阴声说道:“刘二,你在别人面前耍皮卖乖,也就罢了,在我面前还想来这一套?你不说来,没问题,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对孙姓衙役点点头,就听那人嘿然道:“最近死囚牢里还缺一个卖屁股的。我看这小子长的肥头大耳,白白胖胖,不如送进去,也当咱们做了善事,让那些死囚路上也不做个‘恶鬼’。”

这泼皮刘二,你要是给他上刑,他还真未必就范。左右一个苦字,耍赖咬牙,挺一挺就过去了。

但这“卖屁股”实在是太过恶心,饶是这作恶多端的刘二,在脑袋里脑补了一些画面,就禁不住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

“张爷,孙爷!你们两个都是我的爷,我是您两位的孙子,你们就当我是个屁,给放了吧。”

刘二收了嬉皮笑脸,连连举手告饶。

张肃哼了一声,说道:“说吧,那两人现在在哪?”

刘二还是忍不住那点心思,说道:“我是知道人在哪。不过俗话说见者有一份。我说了地方,两位爷能不能给点带路钱?”

张孙两人还没开口,那段道人是坐不住了,哪还有心思跟他扯皮,取了两锭银饼,甩在刘二手里,满脸阴沉道:“少说废话。只要你带好路,少不了你的赏钱。”

“道爷你才是真善人,咱就是你孙子,别说带路,背你上山都行。”刘二一见亮晃晃的银子,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张肃心中一动,问道:“那乔七和道人,如今在山上?是哪座山?”

刘二狡猾道:“这四周那么多山,又是晚上,黑灯瞎火,哪看的清楚?我只有到了地方,才能找到路哩。”

三人看这泼皮,真恨得牙痒痒,又是无可奈何。

刘二心里暗暗冷笑:“看你们神神秘秘的,一定不是去做好事。不参合一脚,跟你们去看个究竟,来日还怎么来勒索银子?”

“好。那你就带路!别耍花样。不然结果你是知道的。”孙衙役警告了他一声。

刘二一听,浑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点头哈腰,说道:“哪的话。咱哪是那种人?三位爷,咱这就走起?”

张肃和孙衙役回身拿了些铁索,牛皮筋,又挎上短刀,带着刘二,直朝郡城外去了。

此时,幽冥府中,那庄严菩萨高声喝斥。师子玄却出人意料,纵身跃起,提着紫竹杖向那菩萨打去。

这紫竹杖,本是通幽竹海中一根灵竹,又被祖师**力炼化,自有不可思之能。

师子玄这一挥来,轻描淡写,也无人间烟火,却自有无边威仪。

只见那菩萨,被这紫竹杖打来,本未在意,用手指一点,谁知法力施出,却如泥牛入了急流,眨眼就消失无踪。

这菩萨,大吃了一惊,满脸庄严不见,惊慌失措,勉强躲闪,直从玄坛上滚落了下去。

师子玄不依不饶,反身又是一杖打了下去。

就听这落地的菩萨猛的叫道:“轻打,轻打,是俺老黑错哩。”

师子玄停下打,笑道:“扮个假菩萨,戏弄访客,你好大的胆子。”

“哼。你这道人,不过是凭着一件宝。不然就你这小身板,哪够俺老黑看的?”

这“菩萨”,有些恼羞成怒,见师子玄收了紫竹杖,也不再恶作剧,摇身一变,却是现出了原形。

第五十一章观世人如我,冷目悲怜

这菩萨摇身一变,现出原形。~~

师子玄一看,竟是个神兽。

此兽通体黝黑,似虎非虎,似犬非犬,独角、犬耳、龙身、虎头、狮尾、麒麟足,乍一看,丑陋凶狠,仔细观来,却憨态可掬,让人开怀。

师子玄脑中闪过了一个名字,倒是收了几分轻慢,拱手道:“原来是谛听尊者,之前失礼了,赔罪,赔罪。”

这神兽用爪子挠了挠头,也立着身子,还了一礼,嘿嘿说道:“有礼,有礼。”

此兽如何?

有诗云:稽首本然净心地,能鉴善恶听贤愚。坐闻八百有情种,卧耳通听三千界。

这神兽,名唤谛听,乃是地藏王菩萨经案下的瑞兽,昔年菩萨在九华山立下道场,此兽就坐定其中,为菩萨听得众生祈愿,分辨贤愚善恶,以为善宝。

谛听神通非常,只要它愿意,你莫管是世间有情众生,还是洞天福地,虚空法界。只要他想听,没有他听不得之事,只闻只言片语,便可分辨真假,明辨善恶。

用俗话来说,就是天地法三界之中,第一包打听!

师子玄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尊者,我来拜见菩萨,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谛听一张黑脸透着几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唯起心动念,恕罪,恕罪!”

这谛听,终rì都在九华山道场,幽冥宫中不出。往rì来这幽冥府中的修士,也少有来此拜见地藏王菩萨的。毕竟菩萨威名在外,多数人对之是敬之畏之。

谛听终rì也少有与人说话机会,今rì师子玄一入幽冥府,他就有所感知,不知为何,就生出了玩闹心,只等师子玄来了九华山,他就施了变化,扮作菩萨,要戏耍一番。

谁知他眼中这小道人,倒生得一颗玲珑心,不被外表所迷惑,直接挥紫竹杖打来。

师子玄有些哭笑不得,却并不意外。

这些福德神兽,清修仙家,多有这种喜爱玩闹的xìng情。就如那飞来峰上,清微洞天,许多小仙闲来无事,也弄个三坛法会耍闹。平rì你捉弄捉弄我,我耍弄一下你,做个玩乐,倒也快活。

谛听用爪子挠了挠头,奇怪道:“小道士,你是怎么认出来我不是菩萨?”

这谛听尊者,股络灵通,通晓变化,变个菩萨模样,就是有力的真人都未必能看出来它的真身。

师子玄才刚一见面,就道破他是假菩萨,让谛听尊者大为好奇。

师子玄笑眯眯的说道:“我入幽冥府,虔诚来拜见菩萨,一念唯真,就算不知礼,误入道场,菩萨见了,又怎会怪我?若菩萨真是那般小气,只怕如今也得不了菩萨果,做不得菩萨行,如何证那菩提?”

师子玄这话不是瞎说,这世间多见转世重修,因过落凡的罗汉,但何曾听说过作恶的菩萨?

得菩萨果,心xìng已得“不退转”,不然这菩萨,被无穷世界有情众生祈愿,岂不是早就疯掉了?

张三说:菩萨啊,我明天就是科举考试,求你保佑我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还有我那同乡赵大,平rì总看不起我,求菩萨让他落榜,我也好一出怨气。

李四说:菩萨啊,我怎么这么穷啊,东家却富的流油。求求你保佑我,明天出门就能遇见贵人,发大财。那东家rìrì年年的剥削我,让他早点死吧。最好全家死光光。

王五又说:菩萨啊,我爱上了一个姑娘,但那姑娘不爱我,心里有了别人,求你保佑我抱得美人归,让那姑娘回心转意。只要菩萨你成全我,我就rìrì给你敬香,供奉你。

如果寻常世凡人,rìrì夜夜,时时刻刻,被人好的求,坏的也求。有的应允了,未必得道一声谢,不应的,有可能遭来一顿谤骂。这会不会疯掉?

若是世凡人,当然会。耳旁飞来一只苍蝇,嗡嗡嗡,都想要一巴掌拍死他。更何况似这无穷无尽的众生祈愿。

但菩萨不会。

菩萨这个称谓,用世间的话解来,便是“觉有情”,自有情众生而来,觉明一切智慧。

这般境界,闻众生念心如一念,观世间众生行如一人行。

即是,观世人如我,冷目悲怜。

这种心境,又岂会因你一声诟骂,怠慢,无理,就心生不满,怪罪于你?

谛听一听,就明白过来,悻悻的低着头,暗自嘀咕了一声。

师子玄倒没听清,不过大概也猜出来了。这谛听,必是在考虑下一次装扮菩萨时,应该如何吸取教训,不然怎么与人耍弄?

师子玄暗笑一声,拱了拱手,说道:“尊者,我有事请见菩萨,还请您通传一声。”

谛听摇摇头,说道:“你来的不巧,今天法界有会,菩萨去法界了,归期未定。我看你也不能长时间停留幽冥府,只怕是见不得菩萨了。”

师子玄一听,微微有些失望,叹道:“却是无缘了。”

谛听呵呵笑道:“要见菩萨,未必要来幽冥府。得菩提心,行菩萨行,见众生人人是菩萨。”

师子玄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谛听尊者又问道:“小道士,之前还没问你,你如何称呼,何方修行?”

师子玄惊讶道:“尊者,我听闻你坐地卧耳,可遍知三界,无所不知,威名在外,怎不知我是谁吗?”

“什么威名,是臭名才是。”谛听嘿嘿笑了一声,说道:“我这耳朵,听得善,听得恶,听得贤,听得愚,唯独一处听不得。”

师子玄好奇道:“何处?”

谁知这谛听尊者却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呵呵直笑。

“这谛听尊者,真是孩童心xìng。”

师子玄自失一笑,又听谛听说道:“小道士,我知你求见菩萨是问什么了,让我回答你。那书生的真灵,不是菩萨接引了去,而是我见他与菩萨有些渊源,又命尽归yīn,就自作主张把他接引了来。”

师子玄心里一惊,说道:“柳书生与菩萨有渊源?莫非他曾是修行人?”

越想越是糊涂,问道:“既然是与菩萨的缘分,怎会今世要入神道?”

谛听奇道:“小道士,你也没那观通宿世的神通,怎知他会入修神道?”

师子玄后退了一步,有些发懵道:“尊者,你且等等。我施法观过柳书生命数,他的确是与我有一场缘法,并且他道途不明,神道却清明。应是我缘中护法。你说他与菩萨有缘,不入神道,这怎么可能?”

谛听连连摇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这书生,曾在菩萨身边修行,却五yù难消。唯喜读书,读死书。rìrì夜夜,岁岁年年,无一刻不在读书。读的本xìng都失了去。菩萨劝说过几次,他却难以自拔。后来魔障越积越深,他自己也知如此下去,是要入了魔道,就自愿请菩萨送他去轮转重修,历练本xìng,洗去偏妄心。”

师子玄一听,彻底茫然了。

本来他就有所怀疑,这柳朴直实在是不像能入神道修行,庇护苍生之神祇。现在听谛听一说,更加能够确定,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

“柳书生不是我的有缘护法,那还会是谁?”

师子玄脑袋空空,好半天,才回过神,稍微放下心中乱念,诚心请教到:“尊者,请教一句。既然柳书生不是与我有缘护法,为何我会心血来cháo,自生感应?而神通所现,皆在他身上应验?”

谛听想了想,说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自身修行不足,又是**凡胎,妄窥因缘。第二种,是有高人用力颠倒虚空,转弄yīn阳,让神通推演出了偏差。”

打量了一下师子玄,说道:“我看你如今已经脱了凡胎,注神胎求五行道果。已得清清白白身,前一种不太可能。应该是有高人出手,让你错以为柳书生是你寻缘护法。”

“谁人会这么做?”师子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修士,哪个高人会这么无聊,这般戏弄与我?”

师子玄心中暗生一股yīn霾和愤怒,任谁被这般拨弄戏耍,又做的悄无声息,绵里藏针,都会感到不寒而栗,怒火大旺。

谛听没有说话,卧倒在地上,俯下耳朵,静听了一会。不多时,忽然“咦”的一声,似乎十分吃惊。

“尊者?”

师子玄问了一声。

谛听坐起身,摇摇头,说道:“莫要问,机缘不到。”

转身进了幽冥宫内中的功德池,用净瓶装了半瓶池水,内中孕了一个真灵种子。

出了去,交给师子玄,说道:“这是那柳书生的真灵,你且带回阳世。他真灵得有菩萨加持,此世大智将开。只等他完了此世阳寿,再回幽冥府,就可再随菩萨修行。”

师子玄接过来,本想请谛听帮自己探听一下自己那寻缘护法如今身在何处,又是谁人在暗中窥视自己。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没有再问。

交代好一切,谛听说道:“小道士,你快回阳世吧。回得晚了,唯恐节外生枝,再生磨难。”

被谛听一说,师子玄才想到今时怕是已经是第二rì了,再在幽冥府逗留,只怕阳世会大生变数。

“我知道了,尊者,多谢你了。”师子玄作揖道。

谛听还礼道:“去吧,去吧,出了九华山,让王仙君送你回去,我便不送了。有空常来坐坐。”

师子玄答应一声,就告辞离去了。

等师子玄离了幽冥宫,出了九华山道场,谛听突然抬起头,张口喊道:“菩萨,人送走了。你怎不见他?”

有一清脆童声不知从何处而来:“他是玄光洞祖师亲传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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