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儿苦着脸说道:“上仙休要为难小神,那洞天福地,别说是小神,就是此地山神老爷都进不得。”
“这清微洞天三十年开一次,正是今日,你敢欺我?”红衣女子冷冷说道。
土地一脸苦涩道:“好叫上仙知晓,小老儿本是这飞来峰下,滕家村人,因行善积功,死后得了三十里土地一职。领神位至今,不过二十余年,那清微洞天福地,真未曾去过。”
红衣女子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忽然一步跨出了道观。
雪白狐狸紧跟着,那只乌龟则一口咬住它的尾巴,窜出门去。
少年也好奇的要死,正在犹豫是不是趁机逃走,身体突然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等回过神来,已经落在飞来峰通山的山麓上。
飞来峰,好个飞来峰。
霞光烟彩,苍柏翠青,猿飞虎啸游林间。
少时,山麓上出现一头青黄老牛,身上坐着一个道童,风姿英伟,相貌清奇,歌曰:
我本渔樵夫,观棋入松冥。
偶入清微洞,拜师达贤明。
忙时下山南,闲来诵黄庭。
少不知岁月,老不知世情。
修一身道德,传一脉清宁。
去去去
寻个机缘道种。
来来来
谁愿入我门来。
第三章仙童指路入清微
黄牛走的不快,但眨眼间已到了众人眼前。~~
众人听那歌声飘渺,不由沉醉其中,只觉余音未尽,绕耳不绝。
红衣女子最先醒来,脸上露出怒容。那少年随即清醒,满是好奇。而雪白狐狸,老乌龟,女童几乎同时清醒。
扑通!
雪白狐狸直立立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小妖胡桑,拜见仙人,只求仙长点化,入门修行。”
老乌龟不会人言,只能把头伸在龟壳外,不断磕头。
道童避过跪拜,打了个揖,慌忙道:“受不得,受不得。小道不过是个捡香童子,如何教人修行。只是今日祖师开坛,算了天时,是三十年一次开山之日,让我出门,渡个有缘人。”
噗嗤!
少年看的有趣,突然笑出声来。
道童看少年也觉得有趣,问道:“为何笑话小道?”
少年有些尴尬道:“听你那歌声,想来最少也活了百八十年,又称自己是童子,实在是有点……”
最后“装嫩”两字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道童也尴尬的挠挠头,嘿然道:“山中不知岁月,不计这个,不计这个。”
少年心中顿时大生好感,心道这被凡人当成神仙一样膜拜的修道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
“小道士,你莫要左言他顾,你去叫那徐凌出来。”红衣女子面露肃然,声如雷鸣。
“女施主莫怒,那赤龙自愿入门修行,不愿见你,徐师叔也不欲与你纠缠,你何必强人所难?”道童说道。
“放屁!”
红衣女子暴怒,喝道:“本姑娘与那老道士定约,只要我寻两个福缘深厚的仙种,便算我兄长偿还毁山之罪。”
说罢,一把将少年和女童提上前来,说道:“你看这两人资质如何!”
道童掐了个法诀,眼中透出一道神光,照在女童身上,眼睛顿时一亮:“神清魂融,福祉长悠,可做个雾外门中客,山中永寿童。”
再一眼看那少年,浑身青绽,暗赞一声,正要一观福根,忽然一道青光爆闪,刺的目中花白。
“好少年,看不出根基,定是个长生道德人,还要让祖师看过才分明。”
道童暗道一声,对红衣女子打个揖,说道:“姑娘有心了,若论常理,那赤龙自然可以放出。只是那赤龙如今只求道果,不入红尘,你又何必坏他修行?”
“好道士!真要欺我!如此言而无信,还修什么道,积什么德!”红衣女子本性刚烈,一言不合,怒从心起,当下抽了发上玉簪。
这一怒,真个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红裳飘飞,肌如玉脂,一团清气托玉体,挥手招来半劫云。
玉簪一划,分出一道缝隙,好似银河垂落,雷云当头。
正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红衣女子雌威一发,雪白狐狸便被一股雷火点着,惨叫滔天。那老乌龟倒是机灵,看风头不对,缩进乌龟壳,饶是如此,也被烤了个外焦里嫩。
少年护着女童,倒没受伤,反而看的目眩神迷。
道童说了声“罪过”,说道:“这飞来峰上无尽生灵,何其无辜,快快收了神通。”
红衣女子杀气滔天,喝道:“这满山生灵,与我何干!想那三千年岁月,我与兄长闲时遨游四海,行云布雨。兴起时上冲九霄,下入幽冥,探寻宇宙自然的奥秘,是何等逍遥。如今他被束了逆鳞,受囚困之苦,怎能让我心安!”
道童道:“赤龙女,赤龙可求道果,乃是祖师慈悲,怎生轻慢。”
“与我何干!”
赤龙女玉簪一点,风雨随落,云海雷至。
“得罪。”道童道了声得罪,从腰间取了个葫芦,掐个诀。
只见风龙俯首,雨龙低头,雷龙断脊,那葫芦好像大肚可容万物,一口全吞了下去。
赤龙女见神通无用,娇吟一声,化了龙身,直朝道童冲来。
赤龙遮天盖地,日月无光,眼看这道童就要命丧龙口,那女童禁不住“啊”了一声,缩进少年怀里,不敢再看。
道童笑道:“赤龙女,你要吃我,我也不欲害你,便送你去麒麟崖,磨了你的顽性。”
话音一落,收了葫芦,取了个如意,对着了龙头便是一击。
这一击平平无奇,那赤龙却如遭雷轰,赤龙女惨叫一声,腾空欲走,那道童笑道:“怎容你走得。”
从腰间取了个金绳,往空中一丢,捆住龙嘴,玉诀一掐,那十丈长的龙身,转眼间变成一条寸长小龙,被道童收到袖中。
少年目瞪口呆看着一面倒的斗法,震撼难言。
道童收复了赤龙女,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雪白狐狸和老乌龟,眼中露出一丝怜悯,解开葫芦口,倒出两滴清露,撒在两妖身上。
片刻间,两妖身上雷火消去,竟是毫发无损。
雪白狐狸匍匐在地上,道了声:“多
谢上仙救命之恩。”
老乌龟缩在壳里,依旧瑟瑟发抖。
道童笑道:“顺手为之。”
翻身上了老黄牛,回身一挥如意。只见这无尽飞来峰中,苍翠蒙蒙,雾霭消散,内有洞天。玄猿白鹿游走,金狮玉象腾空。
真是内有逍遥气,外有七彩天。
少年正看的津津有味,忽听一人高歌,曰:
“一看福禄缘。”
“二观性善真。”
“三结妙缘法。”
“传我真妙诀。”
“真妙诀,真妙绝。”
“得传吾法道自昌。”
“修得命性自坚强。”
歌声茫茫,似有似无,只觉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似心中涌念。
道童骑着黄牛,不知不觉已经入了洞天,忽然按住牛头停了下来,猛然回头,喝道:“天外飞来峰,指月玄光洞,来不来!”
来不来!
来不来!
来不来!
一喝三问,少年猛打了个机灵,高声道:“来!怎么不来!”
女童福至心灵,娇声道:“来。”
道童一摆手,两道灵光卷起少年和女童,一拍牛背,老黄牛“吽”的一声,传的千山万水,云中山外。
人去云聚,无尽飞来峰又复一片青蒙,似之前发生的只是一场梦。
雪白狐狸和老乌龟这时才反应过来,蓦然觉醒。
“天啊,仙人指路,这是仙人指路,天大的机缘,怎就没有抓住!”雪白狐狸透着哭腔,懊悔的心酸肺疼。
老乌龟两眼泪汪汪,这一次错过,下次又要等三十年。
世间难得长生种,又有几个三十年。
……
却说少年与那女童被道童引去,一阵迷糊,只知脚下一片白茫茫,似在云端。
少年看的一阵眼晕,却好像感受不到一丝风吹来,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一丝风也没有?”
道童笑道:“你们两个未脱凡胎,受不得天风吹打,小道只能用闭风诀护你。”
少年点点头,又问起了问题。
他来历古怪,也不似寻常凡人见到神仙有敬畏之心,这道童也不觉有异,笑着一一解答,偶尔那少年一两道问题,竟把他也难住,时不时露出沉思之色。
女童年纪尚幼,半句也听不懂,缩在少年怀里,眼中透着好奇,四处张望。老黄牛一尾长毛甩上背来,总被她抓去几根毛去,乐的女童咯咯直笑。
不知行了多久,云霭散去,少年眺眼望去,只见得楼宇层层,藏于险峰,偶尔有怪鸟奇鹤飞过。
“小哥哥你看!这里有三个太阳!”女童忽然一指天空,好奇喊道。
少年举头一看,果不其然,东西南三方,各有一个太阳,笼罩当空。
“果然是三个太阳!”少年赞叹一声,啧啧称奇。
道童笑道:“此乃飞来峰七大胜景之一,金鼎三乌。”
果真是仙家妙境,不可言喻。
老黄牛一路东行,又走了许久,蓦然天上降下一道金光,化成了一座金桥。
少年大感有趣,从牛背上跳了下去,踩在上面,软绵绵,似有水流涌动,被光一照,映出七色光,如同走在彩虹上。
道童道:“这也是一景,称为雨湘虹桥。”
过了金桥,蓦地日落月升,黑夜骤降,繁星如灯,照的一片通明。
道童驾着黄牛,落入一片茫茫苍翠,墨绿如海的竹林中。
“这里是通幽竹海,亦是七大胜景之一。”道童又一指天上的玄月,随意拨弄,那月亮竟似牵线的风筝,随指尖转动。
“此乃指月玄光。”
少年和道童一路走来,早被这些仙家胜景震的麻木,但这指月玄光却更为有趣。特别是那女童,好像得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左捏个泥娃,右弄个人偶,玩的爱不释手,咯咯清脆的笑声不断。
三人一路且走且闹,不知觉已出了竹海,遥望前去,约五六里外,有一福地洞天,隐在千苍绿柳,祥禽瑞兽之中。
少年一抬头,见的谷口立着一个六丈高,八寸长的巨碑,上面刻着十五个大字,正是:
“天外飞来峰,清微洞洞天,指月玄光洞。”
大约一炷香时间,三人行至洞天福地,道童整冠肃容,说道:“今日祖师开坛,一会随我进去,随本性就好,但莫生轻慢。”
少年点点头,也收了游戏之心,拉着女童,跟在道童身后走进了洞天福地。
好个珠光贝阕,紫鼎焚香炉,玄坛青丹台。
内中也无红尘客,都是世外修行人。
玄坛上,那指月玄光洞天祖师正颂念黄庭,身旁八个小仙童伺候,点香驱气。
少年抬头看那祖师,道衣法髻,慈眉善目,心中生出一股亲切之感。但不知为何,眼中突然流出泪来,怎么也止不住。
第四章玄坛前祖师点名定性
玄坛前,祖师上座。
“祖师,赤龙女不听规劝,弟子已经将之降服。”捡香童子上前,交了葫芦如意缚龙索。
祖师道:“你且去,压她三十载,去了顽性,再看福缘,能否入我门来。”
捡香童子揖首,恭敬退下。
祖师看那女童,和蔼道:“你是哪里人,可有姓名?”
女童脆声说道:“我家在赵氏宁王府,我叫湘灵。”
祖师闭目默算,暗思:“水相成灵,也无依靠,虽是个夺天造化,终究是水中摸月。”
半晌后,道:“你福缘不浅,可享人间富贵,也可入得我清微洞天,若不舍家中父母,可回去享得富贵,若入我门中,便要斩断俗缘。”
女童想起家中父母,一时间突然慌了神,蓦见到那流泪少年,突然福灵心智,跪在地上,三拜道:“湘灵见过老师。”
“善!”祖师见她乖巧,粉嘟嘟生的可爱,也心生欢喜。
又看那少年,竟满面泪流,心中微讶,问道:“少年人,你为何流泪?”
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摸了半天,说道:“不知道,怎么也止不住。”
祖师暗暗称奇,闭目默算,竟是一无所得,只知眼前人福缘深厚,与他有缘。
“我且问你,你从何而来,姓甚名甚?”祖师道。
少年说道:“被人绑来,不知何来。说起来,也无姓名。”
祖师微微皱眉,说道:“无名无姓,总有父母。”
少年脸上生出古怪的神色:“我无父也无母。”
祖师笑道:“畜生尚有父母,草木也有根源,你怎生无父无母?”
少年无奈道:“的确如此。”
祖师见他并无撒谎,暗暗称奇:“莫不是天地生养,自性而成?”
想了想,说道:“你机缘深厚,又有福德,若不是数世积累,便是得天独厚。入我门中,今世可得道果。”
少年闻言暗喜:“这要是拒绝,绝对脑袋是被驴踢了。”,当下,跪拜在地,三叩九拜道:“弟子拜见师父。”
祖师心中欢喜,却奇他称呼,说道:“这门中弟子,或称我为祖师,或叫声老爷,或叫声老师,何为师父?”
少年脸不红,气不喘,说道:“弟子无父无母,如今拜入师门,自然是师者为父。”
祖师微怔,笑骂一声:“好个溜须拍马。”却默许了这称呼,沉思片刻,说道:“你既无俗名,便以道号为名吧。我这门中弟子,排资论辈,可号‘元,太,灵,清,广,宁,真,如,妙,法,玄,明’,你这一辈,可得个玄字。”
“你身为七宝道体,便是为人。人有子系,不如取个‘子’字。”
“正所谓真人面前无漏相,张口说话既是言。你唤声‘师父’,便以‘师’为姓吧。”
祖师如是定了姓名。
“师子玄,师子玄。”少年默念两声,忽然生出本该如此的亲切,恭敬拜道:“弟子多谢师父赐名。”
祖师呵呵笑了两声,唤来两个小仙童,领着师子玄和湘灵出了洞府。
刚出洞府,师子玄自来熟一样,拉着一个仙童,说道:“这位师兄,平日我们都住在玄光洞中吗?”
仙童好似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当不得小祖这称呼,小仙不过是伺候祖师的童子。”
师子玄微怔,随即反应过来。
这玄光洞一脉,是师徒传承,他被点了玄字辈,便是祖师一脉弟子,而这些小仙,童子,只不过是在洞天福地清修,偶有机缘能够听祖师**。
想到这,师子玄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湘灵,这个小姑娘显然并不算被祖师收入门中。
师子玄旁敲侧击的问了几个问题,终于大致的了解了一些。
清微洞天之中并非指月玄光洞一脉,尚有金鼎三乌宫,小紫檀青赤洞,通天剑峰,琼华灵音殿四脉。
五脉同居洞天福地,有讲道的,有说禅的,有修道德,有弄弦音,有纵剑逍遥。各脉弟子偶有交流,但多数都是各自修行。
从那小仙口中得知,祖师这一脉弟子最少,多数都是旁听,连记名弟子都算不上,真传弟子如今也只有两人尚在洞天中修行。
小仙童离了指月玄光洞地界,唤来两只仙鹤,载着师子玄和湘灵去了一处清净崖洞,名唤麒麟崖,却是在半山腰上耸着一片楼阁。虽算不上富丽堂皇,倒也清净,大立修行。
这麒麟崖上也无俗人,往来的都是些祖师炼制的黄巾力士,随箓传召。
师子玄和湘灵这几日折腾够呛,在“新居”逛了一阵,新鲜劲过去后,都累的倒床便睡。
翌日清晨,这一夜是睡了个饱。
麒麟崖不像指月玄光洞,无昼夜变化,倒是四时分明。
日照晨光,师子玄睁开眼睛,伸个懒腰坐起,旁边湘灵靠着他憨憨沉眠,睡的正香。
“小师弟醒来了。”突然一个男声传来,吓了他一跳,这时房门推开,走进来一人,穿着道袍,挽个道髻,相貌平平,不像个修行人,倒像是个老农。
师子玄猜测这道人肯定是祖师一脉的亲传弟子,连忙起身行礼,那道人摆摆手,笑道:“小师弟不必多礼,老师门下只修清净,不拘俗礼。我比你入门早些,玄字辈第四,道号玄青,俗家名叫徐长青。”
师子玄连忙起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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