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柳朴直点点头,虽然听不太懂,但觉得也有些道理。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讥讽的笑声,说道:“装神弄鬼,卖弄口舌。小道士,如你这般说来,你已经不用食餐果腹,难道是仙人了?不知可否露两手,让我等凡夫俗子长长见识。”
师子玄顺着声音寻去。角落里正坐着一个红脸道人。穿着一身道袍,极尽华贵,只看卖相,倒还真的比师子玄更像得道之人。
师子玄看了他两眼,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第三十章辩雄辩,也说菩提五行果
“这位道友,见过了,不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师子玄眼中神光一闪,看出这道人,不过是练了一些道家吐纳养生的功夫,根本没有道行在身。
但修行人在世行走,不会因为修行高低而生轻慢心,师子玄也不生气,起身作揖。
“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听小道友你说来,似乎已经到了不食五谷,炼气纳虚的真人境。佩服,佩服啊!”
道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谷穗掩嘴笑了笑,说道:“是啊,顾真人,这个小道长可是比你年轻多了。”
这“顾真人”哼了一声,说道:“贫道这真人,可是朝廷册封,不像某些道人,并无封号,却以真人自居,大吹法螺。”
师子玄哑然失笑,什么真人境,这俗世道人,未免把这真人看的太不值钱了一些。
“自身并无修行,朝廷敕封了一个真人名号,就真有真人道行不成?”
师子玄心中失笑,嘴上说道:“我的确不是真人。那般境界,需是得菩提心圆满,见五行道果。我修行日短,还达不到那般境界。”
那小姐忽然问道:“道长,这菩提心,五行道果,是在哪本道经中记载?我也曾熟读过道经,却没看到过。”
那顾真人正琢磨着师子玄话中意思,听到小姐说话,顺话接道:“白小姐,道经中的确没有提及,想来是一些游方道士作的伪经,不听也罢。”
师子玄也不恼,说道:“道友,不知你读道经几何?”
顾真人傲然道:“道藏三万卷,虽未全解,但也都熟读背诵。注经释义,已有三十六卷。”
“道长真乃读书人。”师子玄抚掌赞了一声。
谷穗儿“噗嗤”一笑,那小姐也莞尔。
顾真人羞恼,猛的把手中杯盏重重落下,怒喝道:“你这道人,为何羞辱本真人!”
师子玄“咦”了一声,茫然的问柳朴直:“柳书生,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柳朴直也茫然的摇摇头,说道:“没有啊。道长你夸奖这位真人,有理啊。”
顾真人黑着脸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贫道乃是道中人,怎是读书人?”
师子玄作恍然状,说道:“这就奇了。道长熟读道经三万多卷,不就是读书人吗?这修行人,哪有读书解字的,不是清修自在,口诵真经,就是念诵黄庭,哪个注经释义?”
顾真人黑着脸,正要张口,又听师子玄轻笑道:“真人莫要跟小道开玩笑了。那菩提心,五行道果,连我这个刚入道修玄的小道士都知道,道长是真人,又怎会没听过?想来是真人在考校我了。”
师子玄这是送个台阶给这顾真人下,顾真人此时真是又羞又恼,却无可奈何,干笑了两声,说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你这道士,还真有几分道行。”
在场众人,哪里还不知道顾真人是在这道人面前吃了瘪。
那白小姐有意解围,笑道:“两位道长都是有道之士,小女子见识了。”
颇为好奇的看着师子玄,说道:“这位道长,小女子平日就喜欢读些经文,有向道之心,不知道长能否为我解说这菩提心,和五行道果?”
师子玄道:“菩提心,便是无上道心,无上觉意,无上清净念。这是善法良田。涤尽一切烦恼丝,道果真种,众生善行愿心。”
“五行道果,是法田落种,开花结果。人身五气演五行,不再受地火风水空五界所限,跳出五行。虽是正果之一,但还有一识无名未破。”
众人虽听不大懂,但都从心里觉得师子玄所言非虚。
顾真人心中暗恨,却也无法辩驳,暗道:“这道人哪里来的,好个江湖手段。只怕是知道白小姐来历,是要抢贫道的饭碗了。”
白小姐若有所悟,忽然看着师子玄,十分认真的说道:“道长,我们曾经见过吗?为什么我看你有几分亲切?”
这小姐,说话由心,也不顾忌场合。
非但师子玄尴尬起来,在座众人眼神儿都变了。
柳朴直怔怔的看着白小姐,又是吃惊又是吃味,有些神伤的暗道:“这般佳人,怎不思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竟看上了这出家的道士?罢罢罢,书中自有颜如玉,我想她何必?”
顾真人心里骂道:“好个小白脸,不当人子,用这种手段。只怕也是个江湖人。”
谷穗儿心中也偷笑道:“小姐平日性子清冷,我还以为她是从不动心哩。原来是没碰到有缘人。只可惜是个道士,模样看起来还不错,只
是不知能不能还俗。”
白小姐看到众人惊诧各异的目光,也发现自己似乎说的有些歧义,脸微微有些发红。
师子玄却笑道:“菩提果中有前因。今世擦肩而过,焉知不是几世善果所得。今日于此荒山野岭,我们大家能坐在一起谈笑,都是因缘。小姐看我亲切,我看诸位亦然。来,来,来,小道以清水代酒,请大家满饮此杯。”
师子玄举杯遥敬,在座众人轰然大笑,气氛也热烈了几分。
白小姐暗松了口气,心道:“这道人倒是个世情达练之人。”
顾真人看到师子玄三言两语,就取得众人好感,愈加不忿,又道:“道人,不知你在何处修行?”
师子玄道:“暂无落脚之地。”
顾真人心中一动,说道:“出家人怎能无修行道场?就算是云游道人,也有归根之地。”
师子玄似笑非笑道:“世间的确无修行地。这次出来,正要立个道观,寻个道场。”
顾真人心中冷笑,暗道:“果然是个‘骗子’,被我三言两语,就试了出来。”
这道人,以己心度人心,暗生龌龊,说道:“道长要立个道观?这可不是容易事啊。先不说寻找合适的风水地,这建立道观,肃立神像,可都是要不少金钱。莫非道长想要自己化缘不成?”
“化缘”二字,咬的极重,就差没把“骗子”两字直接说出来。
师子玄不知是根本不在意,还是没听出来,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
白小姐很是好奇道:“道长要去何处立观?若是在清河郡,又少钱资,我可以帮助一些。”
顾真人一听,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他为了抓住白小姐这只“肥羊”,不知用了多少手段,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眼看到手的肥羊就要被人夺了去。
师子玄笑呵呵道:“多谢,多谢。我看小姐是个慈悲人。多行善事,日后必有善报。”
谷穗儿哼了一声,说道:“那是当然。这清河郡中,谁不知道我家小姐是大善人。平日不必说,三年前东江水患,好多难民涌入清河郡,官府无能为力,还是我家小姐自己掏的私房钱,施粥救民哩。”
“谷穗儿!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何必总拿出来说,惹人厌倦。”白小姐皱了皱眉,瞪了小婢一眼。
师子玄心中惊讶,暗道:“这白小姐,看衣着谈吐,非富即贵,倒是个大善人。”
正准备运法诀,一观此女福根时。驿站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刹时,一阵冷风吹进来,让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原来这里已有人了。”门口传来一声惊讶声,就见到十几个穿着锦袍,披着红黑斗篷的人进了驿站。
白小姐身旁的护卫神色一紧,手已摸到腰中的兵器。
来人中一个白脸男人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突然朗声笑道:“几位朋友,打扰了。这荒山野岭,也没个去处,还请通融一下,让我们兄弟几人在这里过上一夜。”
此人声音尖细阴柔,皮肤暗白,给人一种阴翳之感。
一个护卫低声对白小姐道:“小姐。这些人衣着宽大,里面怕是都藏着兵器。手掌老茧暗红,看起来都有功夫在身。”
白小姐说道:“我知道了。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人家只求住宿之地,我们若是拒绝,只怕更是恶了这些人。况且这里本来就不是我家产业,随他们去吧。”
那护卫点点头,便开口说道:“我家主人说了。出门在外,路遇的都是朋友。请你们自便就是。只是我家主人是女儿家,有些不便,这第三层请你们不要上去。”
白脸男人笑道:“多谢你家主人。我们省的,绝对不会打扰贵主人。”
当下,招呼一声,这些人似乎都以白脸男人首,听话的时候都低着头,不敢对视。
这些锦袍人倒也知趣,寻了桌子,自己去弄吃食了。
“小姐,早点休息吧,这里人多眼杂,容易出事。”那护卫十分尽责,对白小姐说道。
白小姐点点头,对师子玄和柳朴直道:“两位,我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上楼去了。
师子玄突然留意到,另外一桌的白脸男人,不时的将目光瞥向那白小姐,目光深邃,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师子玄心中一动,对柳朴直道:“柳书生,夜已深了,回房休息吧。”
柳朴直吃的一顿好饱,一听这话,也有了几分困意。
收拾好了行囊,就跟师子玄往二楼客房去了。
第三十一章方术甲士
一进房中,柳朴直脱了外衫,不一会,就躺在床榻,打鼾入了梦乡。
“这书生,看来一路赶来累的不轻。”
师子玄莞尔一笑。
“这书生若真是与我有缘的清福之神,他之福祸与我息息相关,待我看一眼来。”
师子玄挥手一招,在柳朴直头上取了一根头发,又从都斗宫中取出了橙敕符箓。
“卜卦问吉,请仙扶鸾的法术我不擅长,只能看个大概。并且施法还要借助此人随身之物,真是麻烦。”
师子玄摇摇头,法诀一掐,那根头发投入橙敕之中,就化成了一团精气,没入其中。
不过片刻,橙敕之中流光闪烁,喷出了一团气。
师子玄一看那喷出的气团,大惊失色。
那团气呈黑色,并且黑中带红,是大凶之兆。
师子玄运转法力在目中,其中隐有图像片段闪烁。
这其中,象征柳朴直本身气数的红色,被逼迫到了角落里,整个命图中一大半都被一条黑龙霸占,张牙舞爪,已经危在旦夕。
“奇怪。柳朴直不过是一个书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恶劫?”
师子玄茫然,旋即沉思。
“且试一次,看他福根。”
师子玄把握橙敕一会,取了灵池甘霖,喷在橙敕上。
橙敕中蒙蒙青光一阵闪烁,不一会,橙敕反哺出气图来。
气图之中,红色旺盛,正是命数极旺,福运鼎盛之兆。但这红气中,还有一丝黑气萦绕其中。
“果然,我若庇护柳书生,连带我的命数也要受到影响。”
师子玄更加困惑,这书生既是与自己有缘的清福之神,两相相遇,本应是互补命数,为何自己还会被他连累?
“难道是补他不足,就得损我福运?”
师子玄苦笑一声,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柳书生,心道还真是无知者幸福啊。
师子玄无奈,盘膝坐下,入定静坐,决定今夜守护在一旁,若有灾劫,也好护持他安度一难。
此时,驿站大堂。
“大人。您刚才一直盯着那伙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一个锦袍人低声问道。
“刚才那个背对着我们的道人,很不简单啊。”白脸男人若有所思道。
“不过是一个文弱道人,也没功夫在身,大人为何注意他?”锦袍下属不解道。
“我也说不出来,只是有这个感觉。”白脸男人阴柔的笑道:“我韩离能爬到现在这个位子,除了一身的功夫,就是那玄妙的直觉。我感觉那道人不简单。”
锦袍下属道:“是。属下明白。大人,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去试探一下,看看他们根底?”
韩离道:“不用。看那女人,也是大家出身。身旁护卫虽然不凡,但还不放在我眼里。至于那道人,不去理他就是。”
摆摆手,说道:“不用多想,好好休息一夜,明日还有好一段路要赶。”
这些锦袍人,领了命令,抬了两口木箱,进了一层房间,轮番看守着。
这一夜倒也相安无事。
柳朴直一夜睡个好觉,起身伸了懒腰。一睁眼,看到师子玄盘坐在另外一张榻上,闭目似睡了去。
“这位道长果然是有修行在身,睡觉都不似我这常人。”
柳朴直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师子玄睁开眼,微笑道:“柳书生,这一夜睡得可好?”
柳朴直尴尬道:“还好,还好。只是我向来都有打鼾的毛病,没有打扰到道长吧。”
师子玄暗道:“你这呼噜,比雷都要响。”,笑道:“还好。还好。既然醒来,那便起来吧,早点赶路。”
柳朴直点点头,起身洗漱去了。
师子玄身上不染尘埃,自是不必,推开门,暗思道:“这一夜倒没发生什么。难道是我道行不够,看走了眼?”
推开门,仔细看了一番,昨天夜里来的那些人,早已经离开。
“这些人行迹匆匆,只怕是有要事在身。这样也好,不与他们纠缠,也好过再惹麻烦。”
师子玄正沉思着,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道长起的真早。”
原来是白家小姐,从小楼上走了下来,明媚含笑。
“白小姐你早,多谢昨日款待。”师子玄道。
白家小姐笑道:“白小姐这称呼太见外了,道长就唤我名字白漱吧。”
这小姐落落大方,师子玄也不矫情,笑道:“白漱姑娘。”
白漱笑了笑,这时贴身的婢女谷穗儿也走下来,看到师子玄和白漱两人,目光不由狐疑起来。
众人先后起床,洗漱,一起用了些早饭。
席间白漱问了师子玄和柳朴直去处,正巧都是要去清河郡,便结伴同行。
好在这白家小姐乘的是马车,不然就凭柳朴直那头毛驴,怎追得上那骏马的脚力。
烈日当空,行路半日,晒的柳朴直迷迷糊糊,坐在毛驴背上昏昏欲睡。
猛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就见那毛驴好似受了惊吓,一下子抬起前蹄,直把柳朴直摔下了背去。
“哎呦!”
柳朴直被摔的头昏眼花,痛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拽了起来。
“跟我走!”这声
音,不是师子玄更有何人。
虽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师子玄已经闻到一股腥臭,正是那血腥气。
“前面有事!保护小姐!”
白家的护卫都是好手,发现不对劲,迅速聚集在一起,将马车护在其中。
不过一会,就见两匹马,载着两口木箱迎面奔来,上面挂着个人,锦袍沾血,正是昨夜领头的韩离。
此人一见到白家车队,眼睛一亮,喊道:“朋友,还请帮上一手,日后必有厚报。”
白家护卫手持兵器,喝道:“不要过来!止步!”
韩离目中闪过一丝寒光,勒马停下。这时,追杀之人赶来,是个九尺巨汉,双手沾血,目光幽冷骇人。
“停马!否则格杀勿论!”白家护卫头领高喝一声,取出弓弩。
韩离看的也是一阵心惊,暗道:“这是军中哪位大人的家眷?随行护卫竟带着短臂弩!”
追杀之人似无所觉,直冲而来。白家护卫头领冷笑一声,挥手道:“放!”
嗖嗖嗖嗖!
一阵弩箭破空飞出,速度奇快,箭身短小,锐利惊人。
察觉到危险临近,追兵之人突然大吼一声:“大圣良师,赐我神威!”
这巨汉,一声大吼,一身肌肉竟然爆涨了三分,血管经脉露出体表,看起来十分骇人。
那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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