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子玄道:“那时菩萨如何做?”
谛听摇头道:“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人世间,生息轮回之地。菩萨化身入世,也不可能凭空造物。只能帮助世人开智,学习一些开荒种田,耕种农织的技艺。”
师子玄若有所思道:“我曾经记得。一方世界最早年间。人道变迁都由仙佛引导,是否有此事?”
谛听点头道:“是。成仙了道非一世积累。成佛做祖,也不是一世之功。多少大成就者,都是积累而来,这一世飞仙成道,不是自身如何天资超群,根器深重,而是机缘已到。
自古修行者众,成道者寡,就是如此。而仙佛超脱世间,一次成住坏空,法身不灭,再虚空造化,开天辟地之后,众生生息重演。却仍在蒙昧无知之中。故而仙佛历世行走,随身说法,开智解惑,因此成因。”
师子玄忽然生出一种不解,抬手指着街上往来行走的行人,说道:“那尊者。如今这世间,可是众位仙家佛者所期望的那样?”
谛听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问?怎么说期望不期望?若说大愿,哪位仙家不希望轮回之中,皆是长生久视之地。哪一位佛菩萨,不希望轮回所在,尽是庄严净土?
但世间有一句话说的好,天不尽人愿,因果业力,也不随仙佛所愿便可更改。这世间变迁,能在谁手中主宰?要说来,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普普通通的一个人,都是这世间的主宰。他们推动着这个世界在不断的改变,创造着历史。只不过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谛听语气淡然,但却有讲道的意味。
是啊。
翻看历史,史学家的笔下。记录一家王朝,一个年代的缩影。总是将历史的推进,归功于某一个伟人,某一个人杰。
但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那么仅有的几个人,在推动着人道的变迁吗?
这话若问任何一个史学家,十有会说是。若问普通人,他们只会骂你一句神经病,然后去操心自家柴米油盐去了。
但谛听却不同。他随菩萨修行,见证太多,跳出轮回以观众生,亲眼看过人道变革,便得出这样的结论。
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主宰,引导着人道的变迁,不论是在无形还是有形之中。
每一个人,都在创造历史!
第203天下宴席无不散,赌斗天下成道机!
师子玄感叹道:“尊者能这么说,必是亲眼印证过。本文来自跳出轮回所观,自是另一番世界。我身在其中,却不知其妙。”
谛听乐了,笑道:“你这感叹不应该啊。你才多少年修行,经历过多少?红尘世间都没历尽,心性圆融也要有积累。不要着急,慢慢来。时间是个好东西,经历了,慢慢打熬,根基敦实,日后成就才高。不要妄比仙家,他们神通广大,见多识广,也是正常。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谛听一蹦,落到师子玄肩膀上,爪子拍了拍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师子玄啼笑皆非,摇了摇头,一番感慨,暂时埋在心中。
这时,师子玄忽然看到神秀和尚脸上露出了迷惘之色。不由问道:“佛友,发生了什么事吗?是否是佛宝有所感应?”
神秀和尚点头道:“刚才入城,我的确心生感应。佛宝袈裟就在这城中。但我刚刚感知,就有人用法力遮掩,让我失去感应。”
师子玄点头道:“无妨,无妨。既然佛宝真被带到了玉京,那便好说了。只要在这里,总会被我们找出来的。”
神秀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道友说的是。”顿了顿,说道:“听那守卫说来,此地客栈只怕已经没有空房,贫僧要去玉龙寺暂住,道友可要与我一同前往?”
师子玄摇头道:“距离法会开始,还有些时日。长在佛寺打扰,未免不便。佛友你自去就是,不用管我,我自有去处。”
神秀也不勉强,却对谛听恭恭敬敬。说道:“敢问圣者是否随我同行,受佛子供养?”
谛听虽然不说自己尊号,但神秀毕竟是佛子,一路同行这么久,却也猜出了谛听身份,只是没有道破。
谛听哪愿跟他去?有些不耐烦道:“小和尚莫要烦我。你自去就是,不用管我,我跟着小牛鼻子就行。”
师子玄苦笑一声,神秀却是微微一笑。合什道:“如此也好,圣者且保重。”
说完,带着圆相小和尚,飘然离去。
目送二人离开,师子玄不由说道:“尊者。你怎么说也是佛家人,怎么这么不讲情面?”
谛听撇嘴道:“这小和尚闷声蔫坏的很。明明猜出我来历,还故作不知。只怕是已经知道我不愿帮他,现在指不定怎么背后骂我哩。”
师子玄见谛听逮到一个机会,就拿佛子开涮,心中不由暗笑:“这尊者,不知当初遇到了什么事。被和尚欺负的有多惨。现在还念念不忘。”
心中这般想,嘴上却没多问,揭人疮疤不可为啊。
李玄应人到了玉京,看这人烟繁华。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想当年,名动玉京的庐陵王,挂帅出征,玄甲门前。十万百姓奉酒送行,是何等风光无限。
还记的当年。消王号,贬庶人,赶出玉京城。临来送行者,不过三两人。那时落魄,尚记得百花枯黄,正是深秋。如今再入玉京,又是怎样心情?
“李兄,不知你有何打算?”
师子玄的话,将李玄应从回忆感慨之中拉回。
是人都有感慨伤感之时,但李玄应也只是一时感慨,很快就恢复过来,从容道:“我虽然被贬斥,但在玉京也并非无依无靠,也有去处。道长,多谢你救命之恩,一路护我入京,此恩此德,我李玄应永世难忘!”
李玄应很聪明,从来没有想过会抓住师子玄,让其帮他成就大业。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天下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师子玄于他无所求,帮他是随缘,不帮是理所应当。
修行人不是金钱美色就能轻易收买。许以国师重位,利益报偿,对李玄应来说,也是空口无凭,乱许承诺,没有任何意义。
与其纠缠不清,不如做个善缘。日后还好相见。
师子玄点头道:“如此也好。此地李兄应该比我熟悉,应该可以保存自身。”想了想,师子玄又道:“毕竟相识一场,我便多说几句,听与不听,全在李兄。”
李玄应眼睛一亮,连忙拱手道:“不知道长有何教我?”
师子玄道:“我见你此生波折不断,却不堕己心。此乃龙困浅水之时。你既然坚持了这么多年,什么委屈,苦难,都已受了。既然已经承受,不如多多隐忍,等待时机一到,便是鱼跃龙门之时。机缘若到,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便是风云激荡,天地同力之时,未必不能化龙飞天。”
李玄应仔细听了师子玄每一个字,心中不由有些动乱,暗道:“困龙潜水,鱼跃龙门……道长这是在暗示我还有登位那一天吗?但语气之中,只怕还是在暗示我,还有大劫要过。却要我继续隐忍,莫要着急,这又是何意?”
诸般猜测在脑海中转过,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暂时记在心中,日后慢慢品味。
李玄应拱手道:“多谢道长赠言,我记住了。”
师子玄含笑道:“随口多言,也不必当真。”
李玄应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十分安静站在那里的左薇,开口道:“你要去往何处?”
左薇看了他一眼,略带嘲讽道:“你问我做什么?你自去就是。若我胜了这道人,自会去寻你,你也逃脱不了我的追踪。你且放心,我等修行人,开口承诺,必会履行。不会违誓,在我斗法胜过这道人之前,绝不会去找你的麻烦。”
李玄应心中暗松一口气,但也冷笑一声道:“你来又如何?不过一介女流。”
说完,对师子玄等人拱手,带着梅一和梅青二人,匆匆消失在人海之中。
左薇不屑的收回目光,对师子玄道:“狂妄之人。便如夏虫不可语冰,怎知神通之妙。蝼蚁一个罢了。喂!你说此人有化龙之相?我却没看出来,凡夫俗子一个罢了。”
师子玄道:“这世间谁人不识凡夫俗子?持灵道友,你全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左薇妙目盯着师子玄,看了半天,忽然啧啧有声的说道:“说话也要负责任啊。我听你说来,这庐陵王只怕是有帝王之尊,至尊之命。你们玄门之人,不都是擅长推演之道吗?你对此人如此用心,多番维护,是不是想借他之手,做什么勾当?难道你推演出了,此人会是日后天下人间至尊?”
师子玄心中一惊,但表面不动声色,说道:“你莫要胡言乱语,这等天机演变,谁人能够推演?谁人能够一言定论?道友莫要胡说了。”
“你说的也对。这天下至尊,不是谁一句话就能推演的了的。”左薇点点头,又似自言自语,忽然笑盈盈的说道:“我想到了!”
师子玄微怔,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左薇道:“你我斗法啊!”
师子玄奇道:“你手中无神器,趁手法宝也不是我对手,你要如何赢我?”
“斗法非要逞凶斗狠吗?”左薇白了师子玄一眼,真个风情万种,惊心动魄。
师子玄还没来得急欣赏这女道的风采,却被她下一句话吓了一跳。
但听此女说道:“既是斗法,我们不比法力,不比法宝。而比其他。”
师子玄好奇道:“比什么?”
左薇目光炯炯,一双妙目中似有神光透出:“我们赌这神朝天下,二十年后,会与谁属!”
师子玄大吃一惊,不由色变道:“你此话是何用意?”
左薇悠然道:“之前与你说过,我所修道法,乃红尘梦影之法。观照红尘万世。我行走红尘,修行其中,但阅尽红尘,品尝世情,何其艰难。太多无所滋味。怎比的上如此做赌来的有趣?”
左薇脸上忽然露出了异样的潮红,更显妖娆美态,说道:“以天下做赌,何其有趣?我也心生感应,这是我成道之机。喂!你是否愿意成全我?”
看着左薇,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师子玄也不由头疼不已。是否要开口拒绝?
左薇自言这是她成道之机,自然不会是信口胡说。这也是机缘来了。
师子玄若是答应,这便是送人机缘,无论两人赌约输赢如何,师子玄都对左薇有恩,也是一场善缘。
但师子玄若是不应,左薇虽然也不能勉强,但却是延误了成道机缘。
成人之美,还是婉言相拒?
“多嘴了,多嘴了啊!不然何来这么多麻烦?”师子玄暗自苦笑,想到谛听多次因多嘴而自抽嘴巴,现在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果真是言多有失,话多遭殃啊!
不随意开口赠言,如何惹来这麻烦?师子玄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左薇见师子玄犹豫不决,忽地吃吃笑道:“你何必如此为难?若你答应,我修行有成,自然也有你一半功劳,如此缘法,我也可以委身为你道侣。正是机缘相成,却是便宜你了,你如何不应?”
左薇开口道出惊天之言,毫无女儿家的羞涩。
师子玄脸一黑,断然拒绝道:“我已有修行道侣,此事休要再提!”
第204章千古何来女帝尊,天下须眉伏罗裙!
左薇奇怪的看了一眼师子玄,问道:“你已有修行道侣?没关系,我不介意。~~(百度搜)”
“我介意啊。”师子玄很认真的说道:“你我一来结识尚晚,并无了解,朋友尚算不上。二来你行事作风,为我不喜。三来缘法全无,怎为道侣?道友莫要再提了,此话玩笑了。”
左薇说道:“话不可如此说。”
师子玄说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左薇淡然道:“我修行至今,尚未在谁收下吃亏。你是第一个。因为你,我不能圆满誓愿,如此已有牵绊,不了因果,我修行不能圆满,如何不在缘法之中?善缘孽缘,都是前缘,你否定不了。对了,你不喜我为道侣,是因为我长的不够漂亮吗?”
这绝色女修思维跳跃性很大,让师子玄很不适应,但也点头说道:“不。你很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丽。但世间美丽的东西太多了,可以欣赏,但未必就适合自己。”
左薇眼睛微微发亮,忽然吃吃一笑道:“好,好,好。当我没说。但我说那赌斗,你答应不答应?”
师子玄为难道:“道友何故强人所难?”
左薇柔声道:“非是强人所难,而是请求,你要让小女子给你下跪吗?”
说着,盈盈就要下拜来。
师子玄倒是很想转身,拂袖就走。但不能这么做啊,如此坏人面皮不说,这也是结怨。
师子玄皱眉道:“你何必如此?你如此勉强,我心生不快,就算我答应你,又能如何?强人所难。不是修行人所为。”
左薇恼怒道:“又不是让你杀人放火,让你坑蒙拐骗,你吃亏吗?”
仔细一想,师子玄还真不吃亏。不过是一场赌斗,输赢都不吃亏,还能讨个绝色道侣,何乐不为呢?
师子玄哭笑不得道:“这不是吃不吃亏的事啊……算了,我怕了你了,你要如何?”
左薇脸色一喜。笑盈盈的说道:“很简单。之前已说,我要赌这二十年后之天下,是谁家天下。”
师子玄道:“正是如此,我才不答应。修行人插手朝堂,起心动念。都是大业。日后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无法知晓。若你在其中大造恶果,就算不是因你亲手施为,也一样要背负业报,劫来之时,你一样难逃,何苦如此?”
“这你不用管。我只问你应不应。不要说其他无关紧要的。”
这怎么是无关紧要的呢?师子玄心中叹息,但女人蛮横起来,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师子玄叹道:“好。那我问你,如何做赌?”
左薇道:“你我二人。一人选一潜龙,日后自见分晓。”
师子玄道:“选择了,不管不问可不可以?”
左薇道:“可以啊。你若能推演出二十年后天下谁属,算你厉害!”
师子玄能推演出来吗?当然不可能。未来不断在改变。谁也没这个能耐。
师子玄应付了事道:“好。那我就选李玄应,此人有至尊之相。”
左薇却道:“你很看好他吗?但我看未必啊。如今诸侯乱象已生。李家天下只怕做不了多久了。世间王朝分分合合,中兴之主或许有之,但亡国之兆已生,再想重整山河,古往今来也无一例!”
左薇的声音忽然变的幽深起来。
师子玄好奇道:“那你选的是谁?”
左薇咯咯一笑道:“你也好奇了吗?但是很可惜,我也不知道。但我心中已有一个想法,很有意思,你要不要听一听?”
师子玄纳闷道:“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左薇却没有直说,而是先问了师子玄一个问题:“你说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
师子玄纳闷道:“于修行来说,表相而已,并无分别。与世凡来说,众生喜男厌女,因女子不能为己主,不能为家主,世间行比男子更加艰难。”
左薇道:“那你说,这对我们女儿家是不是很不公平?”
师子玄摇头道:“修行之人,说什么公平?一世阅历而已。畜羡人身,女羡男身,都是妄心之念。怨天尤人,毫无意义,也更改不了什么。”
左薇似自言自语道:“是啊。不得超脱,人身鼎炉如何,终究难以自择,怨天尤人也是无用。但我就是不高兴看到,这世间女儿家都要依附男人,我不喜。所以我想,如果这天下至尊,是一个女子又会如何?咯咯……天下男子,尽拜长裙之下。俯眼之间,看轻天下须眉,是不是很有趣?”
师子玄曾经以为,这世间大概不会有什么事能让他惊讶了。神仙他见了,阴鬼邪灵也见了,幽冥世界,也去了,大概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如此吃惊。
但他如今却被左薇的话给惊住了。一个女子,突然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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