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柳屠户病好是一件大喜事,但这年过的却是半喜半忧。
师子玄闻言,不由笑道:“这也简单。不如请你父亲到这山上来,为观中和庙中购进香火,从中或许赚不得太多钱,但生计应该无忧。”
道观和庙中都是要购香的,与其去别处买,不如让柳幼娘的父亲来代为采购,也能从中赚一些钱,虽然钱不多,但总能让一家三口过活。
柳幼娘闻言,连忙说道:“道长,这钱我们如何能赚?你和娘娘为我爹爹治好了病。已经是大恩了。”
柳幼娘摇头拒绝,说道:“爹爹虽不做屠户,但修养一阵,还能出些气力,娘亲也有一双巧手,可以编织草鞋藤垫来卖。生计不用发愁,我们所忧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何事?”师子玄不由奇怪道。
柳幼娘脸微微一红,扭扭捏捏了半天。才说了出来。
师子玄听了,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还是在男女情事之上。
说来很有意思,柳幼娘苦苦等了数年,一直杳无音信的林家郎。年前突然回来了。
此人果真是得了功名,如今在京城之中,做了一个小官,因相貌出众,也有些才学,被玉京中的一个御史家的小姐相中,想与之结为连理。
这林家郎得了这攀龙附凤的机会。便将当日与柳幼娘山盟海誓之言全都忘的一干二净,就与那御史家的小姐订了婚约。
可是乘龙快婿还没做成,林家郎也准备要入赘御史家。只是这其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婚事却莫名其妙的黄了。御史毁了婚。御史之女没娶成,这林家郎脸皮也够厚的,此时才想起了青梅竹马的幼娘,竟回了凌阳府。厚着脸皮来找柳幼娘。
若是没有经历过这几个月的事,柳幼娘只怕还会自欺欺人的相信他。嫁给他。但是被白漱借机点化,她早已对那林家郎死了心。
人心一死,回头再看自己多年来的痴情,却是太过一厢情愿了。心中那个心心念念,身上无一缺点的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柳幼娘在心中已将他放下了,但那林家郎可没放下。
御史之女娶不到,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屠户之女总能娶到吧。
这林家郎打着这个念头,就去了柳家,却被柳屠户父女二人拿刀给轰了出来。
想想看,你一走就是数年,让人家姑娘家从二八佳人,等你等成了老姑娘。而你负心薄幸,却被另找的未婚妻给一脚踹了,现在回过头又想吃回头草,这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林家郎早就有这心理准备,但此人嘴巴会说话,脸皮也厚,就天天赖在了柳家。
你打也好,骂也好,他都陪着笑。天黑便走,第二天一早就来,让你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这么软磨硬泡下来,柳母也有些心软了,这林家郎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太熟悉了,而且林家郎知道柳父因为治病欠了很多钱,二话不说,就送来一笔钱,说是相借,先让他们把外债还了,自家人,怎么都好说。
这真是雪中送炭啊,柳家人如何拒绝?
柳母是个心软的人,忍不住就想原谅他。也劝说柳幼娘,不行就和好吧。你年纪也不小了,都成老姑娘了,再不嫁人,就真嫁不出去了。
柳屠户却不这么认为,他心疼女儿,认为这林家郎不是个好东西,既然能负心薄幸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女儿跟着他不会幸福。
不管柳家二老如何想,柳幼娘却不胜其烦,每天见到林家郎笑呵呵的在家中呆着,不时的讨着柳母欢心,心中别扭。与其在家中,天天看着不想见的人,还不如上山来,躲个清净。
师子玄听了前因后果,也明白了,不由说道:“你躲在庙中,也未必能得清净。这不是办法啊。当断则断,若你心中还有念想,不如干脆就嫁给那林家郎算了。”
柳幼娘摇头道:“我和他缘分已尽,没什么好说的了。况且我心愿已发,要在这庙中为那些因我爹爹身死的生灵培福。”
师子玄摇头道:“柳姑娘,你嘴上这么说,心中真的是这样想吗?你只是这么说,但心中未必没有躲清净的意思。”
真人面前,如何说得违心之言,柳幼娘有些不好意思道:“道长,你说的对,我心中的确有躲清净的想法。”
师子玄叹道:“你想躲清净,只怕这庙里就不清净了。你那情郎在家中缠不住你,就寻到山上来了。”
柳幼娘闻言,不由微微一愣,正在寻思师子玄话中用意,却见庙外进来许多人,其中的两个年轻人。柳幼娘竟然都认识,而且一见两人,神情不由微变。
“柳妹,你果然在这里,张兄说你在这山中,我起初还不信,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其中一个年轻人见到柳幼娘,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但见此人,面冠如玉。一身灰袄,生得一副好面相,举止得体,第一眼看来,极易取得他人的好感。
不用说。此人就是那林家郎。
更有意思的是,此人身旁,竟然还跟着一个人,就是那个对柳幼娘念念不忘,心怀不轨的张公子。
这两人怎么会碰到一起?
这自然不会是巧合,世间也没那么巧合的事。
这张公子觊觎柳幼娘的美色,想要将她收入房中。便趁着柳屠户病重之时,借给了柳家不少钱财,并邀恩以胁,想让柳幼娘欠下对他永远也还不清的人情债。
但这林家郎回来。为了讨好柳家人,听说柳家家中欠了钱,二话不说,就主动将钱给还上了。
这样一来。却是把这张公子的一番盘算给搅合了。
张公子见了这林家郎,心中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但他毕竟是心机深沉之人。既然一计不成,那就再生另外一计,先跟林家郎混熟,跟在他身旁,不愁以后没有接触柳幼娘的机会。
林家郎自是不知这张公子的心思,还以为此人是个可交之人,几次接触下来,便也混熟了。
而今天,林家郎去柳家找柳幼娘,却没有见到人,心中纳闷,回去的路上,正巧遇见张公子,便说起此事。
张公子一听,却是笑了,对他说,柳幼娘很可能是去了景室山中的神庙,他正巧也去拜庙,不如一同去吧。
林家郎一听,所幸无事,那就一同去吧。
两人这便结伴而行,到了白漱的庙中。
说起来,张公子是怎么知道柳幼娘在这里?他也有师子玄这般推演之功吗?
当然不是。
别忘了,这张公子在柳幼娘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一直让人“盯着”她呢。对她的行踪,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柳幼娘见到这两人,心中不知如何作想,咬着嘴唇,也不说话。
林家郎看了一眼师子玄,眉头微微一皱,拱手道:“这位道长,不知如何称呼?在下林玉展,有礼了。”
师子玄笑还礼道:“见过林居士,贫道玄子,在此山中修行,二位今日前来,是给娘娘进香的吧?”
林玉展笑道:“来这庙中,自然是拜神。我柳伯父的病是被药师妙灵元君娘娘治好的,也是对我的大恩,我自然要来拜谢一番。”
听听,此人果真很会说话。
柳幼娘心中无奈,却是将目光移到别处。
师子玄微笑道:“既然是拜神,那居士请自便就是。”
说完,退到一旁。
林玉展点点头,对柳幼娘说道:“柳妹,可否帮我请三炷香?”
柳幼娘咬着嘴唇,轻哼了一声,取了三炷香,交在他手中。
林玉展道了一声谢,上前对着白漱的神像恭敬三拜。至于心中所想为何,心诚与否,却是不得而知。
林玉展拜神之后,那张公子也上了前,笑眯眯的对柳幼娘道:“柳姑娘,劳驾你也为我请三炷香。”
柳幼娘对这张公子的反感不下如今的林玉展,忍不住说道:“张公子,我记得你亲口说过,不信鬼神之说,什么时候也开始拜神了?”
这张公子之前为了亲近柳幼娘,却是把柳家一家三口的脾气秉性,调查的清清楚楚。迎合着柳父的脾气,便装着自己也什么都不信。
谁知世事变化之快,柳父现在成了白漱最虔诚的信众。
张公子干笑一声,说道:“不得不信,不得不信啊。”
柳幼娘心中冷笑,取过香,递到他的手中。
张公子像模像样,三拜神灵,上前去香碗中插香。抬起头,突然看到白漱神像一旁,还有一个泥塑的像,却是一头白色的狐狸,雕刻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张公子微微一怔,不由自言自语道:“这狐狸,怎么看着如此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嘴里这般说着,却见那泥塑的狐狸像突然一下活了过来,怪叫一声,张牙舞爪的向他扑了过来!
第162章玄狐逞凶害人命,玄子摘霞做彩衣!
白漱神像身侧,立有一个白狐的塑像。~~※※这塑像自然是胡桑真灵寄托之处,在白漱神像之旁,受香火供奉。
但不知为何,这张公子上香,心中也没有打什么恶念,胡桑却突然现身,冲着他的脖颈就咬去。
“救命啊!”
张公子被胡桑这一扑,吓的亡魂大冒,一屁股跌坐在地。
师子玄眉头一皱,喝道:“休得伤人!”
手指一点,就去定那胡桑。
谁知胡桑却是一抖身,卷起了一团乌云,接着就现出了无数霞光,躲过了师子玄这一指。
这胡桑还真厉害,偷学的乌云遁甲术,第一次用来逃命,第二次却是用来对付师子玄了。
不过这法术虽妙,但在师子玄眼中,却还不算什么。
师子玄术诀一掐,念了声:“定!”
那四射的霞光,就像画面被定格一样,停在了半空!
那胡桑,却是狡猾非常,使出术法,弄的霞光四射,自己其实悄悄的隐藏了身形,已经飞到了那张公子的脑后,张开狐口,就要将人咬死。
可是被师子玄这么一定,胡桑却是立在半空中,动也不能动,只有眼睛能转动。
胡桑是无形之物,只有师子玄和被胡桑杀气所激的张公子能够看到。而那一同来的林玉展,却只能看到张公子是去拜神,却突然惊恐的喊了一句什么,接着就被一团霞光刺的睁不开眼睛了。
“小少年,你放开我!看我不咬死这小子!”胡桑的声音传来,却不是说出来的,而是神识传念。
师子玄心中一跳,暗道这狐狸求了几百年的机缘。自己不过是帮他塑了香火鼎炉,随口说了几句神识化用之术,这胡桑就学会了,而且现在用的还颇为纯熟,若说资质,这狐狸绝对是上等。
胡桑要师子玄放开他,让他吃了这张公子。
这张公子却看到这狐狸莫名其妙的要吃他,而师子玄却用指头一点,喊了一声定。就把那狐狸给定住了,叫了一声:“道长救我!”
师子玄没有理那张公子,也没回答胡桑的话,长袖一挥,胡桑就化成了一团白光。飞入了自己的长袖之中。
再挥袖一扫,满室霞光就此消散。
张公子怔怔的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幕,浑然忘记刚刚那狐狸想要一口咬死自己。心中猛的打了一个机灵,纳头就拜,口中呜呼道:“适才有眼不识高人,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师子玄怎会受他所拜?闪身让开,微笑道:“居士为何谢贫道?贫道什么事都没有做啊?”
张公子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怎么没有?刚才有只狐妖要害我性命,是道长出手救我……”
正说着,却看柳幼娘,林玉展。以及其他几个香客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师子玄笑呵呵不作声。林玉展忍不住说道:“张兄,你是不是花了眼了?刚才我们就听你一声怪叫,然后外面闪了一道光,这是你变的戏法吗?”
柳幼娘则是轻哼了一声。说道:“张公子,娘娘的神庙之中。你都敢如此无礼,你是说,娘娘这庙中有妖怪,神灵庙宇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吗?”
这柳幼娘也也是个机灵女子,一听这张公子喊出狐妖两个字,心中就是一跳,立刻想到了是那白狐所作。心中不由想道:“娘娘说白狐日后将为我护法,之前虽因杀身之事,折磨了爹爹许久,但一报还了一报,如今却也得了良知,知道这张公子对我纠缠,所以现身吓了他一吓。”
柳幼娘心中这般想,却是有些一厢情愿。那胡桑如今虽然得了鼎炉,也得了机缘,但心中的怨恨也未必一时就能放下。今日突然袭击张公子,却是另有原因。
柳幼娘质问张公子,张公子却是有苦说不出。谁让刚才的一幕,只有他看到了?
他忍不住想说一声:真的有妖怪要杀我啊。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看着张公子气闷,师子玄心中一笑,对几人说道:“两位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下山去吧。这庙中没有地方留客,再不走,只怕就赶不回府城了。”
景室山毕竟太远,能来这里进香之人,都不容易,要起大早赶路,一般在山中逗留到中午时分,就要下山回去。不然府城闭了城门,就要留宿在外了。
张公子有些害怕,不由说道:“道长,你在此修行,山中定有道观,不如让我等借宿一宿。”
师子玄微微的抬了抬手,长袖飘飞,笑眯眯的说道:“哦?贫道那观中,只怕不适合张公子留宿。”
张公子眼睛瞟着师子玄的衣袖,眼中露出一丝恐惧,干笑一声,说道:“也是。也是。我等俗人,怎能打扰道长清修。”
说完,对着师子玄一礼,也不说什么。师子玄自是知道他在谢他救命之恩,所以也就受了。
“林兄,我要下山去了。你跟不跟我走?”张公子如今心中还有几分后怕,哪愿在这里多停留。
“这……”林玉展来这山上,自然不是为了拜神,而是为了见他的“柳妹”,这人才刚见到,张公子就要走人,他自然不乐意。
张公子淡然道:“林兄若是不走,那小弟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转身就走。
“张兄且等等,我与你同去。”
见张公子要走,林玉展连忙将他喊住,他可是坐着张家的马车来的,张公子要是走了,他岂不是要两条腿走回去?
张公子停下脚步,等着林玉展。林玉展回身对柳幼娘道:“柳妹,随我们一起下山去吧。”
柳幼娘淡然道:“你走吧。我要留在山上。自娘娘救了爹爹,我就发愿要在此中为娘娘看护香火。”
林玉展没有听出柳幼娘话中出离之意,他自然也不会相信一个芳华正茂的女儿家,会甘心长伴青灯守庙,远离红尘。
“既然如此,为兄就先走一步,明日再来看柳妹。”
林玉展柔声说道。
柳幼娘恨不得说一声:“你永远你不要再来的好。”
但却没有说出口,只说了一句:“走好。”
神情冷冰冰,林玉展轻叹一声,转身跟着张公子一起走了。
柳幼娘目送二人离开了,心中幽幽一叹,回身见师子玄含笑看着她,不由脸色微红,说道:“道长,让你看笑话了。是我不应该躲到这里,倒是让娘娘的庙中不得清净了,真是罪过。”
师子玄道:“这倒没什么。娘娘不会怪你,这些人也打扰不到她的修行。只是此事不了断,你该怎么办?”
柳幼娘苦恼道:“也是啊。之前个有林玉展,现在又多了一个张公子,这两人何苦纠缠与我?”
师子玄暗道:“美色当头,几人能过此关?”
这柳幼娘,倒并非绝色。模样只是上等,但生的柔弱,娇娇弱弱,惹人怜惜。非但如此,偏偏是个刚强的个性,截然不同的表里相映,反而给人一种极为特别的气质。
难怪吸引的张公子念念不忘,林玉展回心转意。
师子玄想了想,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让贫道来想个办法帮你打法掉吧。”
柳幼娘一听,顿时大喜道:“不知道长如何帮我?”
师子玄道:“刚才胡桑施那霞光,你可看到了?”
柳幼娘自然看到了,也初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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