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军队,显然不成比例。
“战士们正在训练,朋友们还是先找个阴凉地方休息休息,顺便也看看我们部队训练水平。等部队休息了,我再安排大家采访吧。请放心,不管朋友们想采访谁,我们都开绿灯,决不会有意刁难大家。”
在没有顶蓬的车厢里晒了半天太阳的记者,在军官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一个个如兔子一样,朝两旁的树林奔了过去,树荫下虽然也不怎么凉快,毕竟还能遮住火辣辣的太阳。
这里很安全,作为军事训练区,外面拉了铁丝网,里面还有牵了狼狗的巡逻队来回巡逻,一般撒丁岛人根本无法进来,记者们也大可在附近寻找他们认为合适的休憩之地,没多久,汽车附近没了一名记者,周围的树林边却不时有闪光灯亮起——找了好地方的记者,在休息的同时,没忘记他们到这里来,不是旅游,而是要工作。
“伶俐,有没有找到你的杜英雄?”
徐倩和吴伶俐找了个没什么人的树丛,在地上铺上一块带来的画布盘膝坐下,一边擦拭汗水抬头看战士攀岩,一边有一句没一句聊天。
“没有。”吴伶俐有些苦恼:“也不知他现在到了哪里,我问了周围空军军官,杜申利他们倒是听过,可他在什么地方,这些人谁也不知。倩姐,以后别杜英雄、杜英雄说个没完,传出去多难听。”
徐倩诧异问道:“我记得你和杜申利初次见面后,不是一口一个杜英雄吗?怎么你说得,我就说不得?”
吴伶俐臊得直挠徐倩痒痒:“还说,我叫你还说。”
“别闹了……大小姐你就饶了我罢,算我失言。”徐倩差点笑岔了气,站起来跑到一边去,看着吴伶俐露出小女儿表情,又一阵好笑。
没什么人看,俩个女人一番打闹嬉笑后,又双双坐在了一起。吴伶俐看着徐倩关心问道:“倩姐,你有没有问出你先生现在何处?”
徐倩叹了口气,有些失落:“没有。这么大的地方,也不知他现在哪里。”
俩人谁也没再说话,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无奈,转过头看着外面正在训练的战士发呆。
海边的山岩上垂下一条条不算太粗的绳索,站在山岩下的战士将绳索绑在腰间,徒手攀着陡峭的悬崖缝隙、突兀而出的石块,慢慢朝山顶攀爬。
看起来这样的训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几乎是九十度的垂直岩壁上,很多地方光秃秃的,在下面看着的徐倩和吴伶俐以为就是壁虎也要掉下来,可那些战士东弯西绕,有时只是两手捭住石缝,双脚却无处落脚,完全靠双臂力量愣是过了那段看起来不可能过去的地段。俩人提心吊胆看着战士渐渐靠近山头,上面不那么陡峭,战士们已经可以手脚并用,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攀上山顶消失在岩石后,徐倩和吴伶俐才放下心来,绳索再次放下,她们又开始为下一批战士担忧了。
看了一些人连续成功登顶,徐倩和吴伶俐在看了一段时间后,心里浮现出一种想法:这是军方找来一群攀岩好手,有意在记者面前卖弄。这样的事情记者在国内采访时经常发生,那些被采访者为了证明自己能耐,总是选出一些特别好的给记者看,这和卖水果的商贩,为了让顾客买自己水果,总是将卖相最好的摆在显眼处是一个道理。
就在俩人抱着看戏的心态,打算好好观摩观摩攀岩比赛,爬山岩的一名战士突然失手,从半山腰掉了下去。徐倩和吴伶俐尖叫一声闭上眼转过头去,不忍看到一起惨剧出现在自己面前。和她俩一样,周围同时响起惊呼——全是过来采访的记者。
徐倩和吴伶俐以为山岩那边站着的战士也会和她们一起尖叫,可转过头半天,除了同来的记者,却没听到战士们发出任何声音,倒是那边有一个外国人,正在用外国话大声呵斥着什么。俩人慢慢转过头,捂在脸上的手指微微张开一条缝,只要看到不好的,手指马上合上,可透过指缝,却看到那名失足战士在半空中晃了几下,又贴在了悬崖上,动作慢了不少,还是继续慢慢爬上去,最后终于登顶成功,消失在视线中。
“大家不要怕,这只是正常训练,部队做好了充分预防措施,决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很安全,大家还是休息好了。”
陪同过来的军官听到记者们议论纷纷,为那名战士担忧,站在中间高声安慰记者。
有记者问道:“首长,真的没什么?”
“不会发生意外。”军官肯定回答道:“悬崖上事先已经在危险地方打下桩子,可以供战士们借力用。上面的绳索也有专人负责看管,万一失足,绳索可以将战士拉住,避免坠落下来。”
“这里怎么有外国人在?”
戒备森严的地方,却传来外国人喝骂声,敏感的记者当然要询问一二。
“那些不是外国人,他们都是我们中国人。”军官回头看着悬崖解释道:“各位朋友应该知道,自从德国入侵法国后,大批向往自由,不愿接受奴役的法国人离开了他们的祖国,其中部分人加入了我们中国国籍,你们刚才听到的,就是一个法国山区人,他加入中国籍没多少时日,中国话还不大会说。不过攀岩却绝对是把好手。”
记者们总算没有疑问了。
心惊肉跳的事件并不是孤立一起,整个训练过程中,先后有三个人没抓牢突然坠落,最后被绳子拉住,两个继续爬到山顶,还有一个或许体力不够,又被放回山底。这样的事件,虽然看起来最后都没死人,可每一次还是惹得徐倩和吴伶俐尖叫连连。
训练一结束,记者们端着照相机、采访本从各个树荫下一拥而出,围着那些记者又是拍照,又是要找人问话。女人跑起来比男人总是要慢上一些,徐倩和吴伶俐赶过来,她们发现自己只能站在外围,已经无法靠近那些战士了。
不能靠近战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她们心中的问题,其他记者也会提出来,而战士们来回攀爬悬崖,浑身出了一身臭汗,黑黝黝的脸膛上豆大的汗珠流下来也不擦拭,而且看起来这个“普通部队”的战士,对卫生也没那么讲究,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粘满了尘土,结果大老远都能闻到一股不那么好闻的气味,这让喜欢清洁的俩位女士不由微皱眉头。
站在外面的俩人仔细打量被其他记者七嘴八舌包围着的那些战士,很显然,这些战士都没接受过接受采访的专门训练,在老练的记者面前,他们稚嫩的好象儿童,一个个手足无措,红着脸四处偷瞟,看看有没有可供他们躲藏起来的地方。至于带领战士们训练的红脸连长,他现在早已深陷重围,记者们连珠炮般的提问,让他不时抬起手腕看手表,脸上的牵强笑容,看起来倒像是快哭了。
“刚才那股子虎劲现在去哪里了?”徐倩在心里不由恶意猜想着。
被包围的不光是连长,还有一个大鼻子蓝眼珠的白种人。和害羞的连长和他的战士比起来,这个白种人很善于耍宝,到前线采访的记者一个个都是黄皮肤黑眼珠的龙的传人,自从汉语是世界第一通用语言后——这个是中国人自己宣布的——国内就没了学习外语的风气,这些记者就算会说,那也说不上几句。操着流利的汉语,问这个法裔中国人问题,这人却张大了嘴巴,一脸茫然看着记者,有人用蹩脚的英语、法语提问,他又连连摇头,嘴里嚷嚷着:“补洞,补洞。挺不明白。”给你装聋作哑。
三个失足的战士也在队伍里,脸上也有笑容,不过笑容却很勉强。虽然有绳索和厚实的衣服提供保护,可和岩壁撞了几下,毕竟很疼,他们满头都是汗水,不少却是虚汗。
徐倩和吴伶俐靠近那个最后没力气爬上山顶的战士,刚好听见一个来自广东的记者,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充满关怀,很有耐心“启发”着那名战士。
“疼不疼?”
“早就习惯了,不疼。”战士将腰杆挺的笔直,咧着嘴露出一口洁白牙齿,面颊抽动,不像在笑,倒像在倒吸凉气。
“训练这么苦,你就不怕家里父母担心?”
战士充满自豪说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们的装备是世界第一流的,只要平日严格训练,战斗中才能最好的保护自己,消灭最多敌人!”
战士的回答和记者的提问,有些风马牛不相及,战士回答的那些话都是报纸上再三重复,并且写进小学国语课文里的标准答案——回答为什么要严格训练的标准答案。用在这里,倒让广东记者在忍俊不禁时,无法将吃苦与家里父母的感想联系到一起了。
记者转换了话题,询问道:“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战争可是要死人的。”
战士坚定回答道:“对国家的忠诚。作为中国人,当祖国要求我作战时,我只有义无返顾奔赴战场。”
“上战场是要死人的!”
“不错,战争从来都要让人付出生命代价,但是为了祖国,就算伤亡,我也在所不辞!”
“都是标准答案!就不能说点实际的吗?”徐倩不由心中哀叹。
这个战士当然是可爱的,从刚才他掉下来,无力再爬上去看,他的体力早已透支,他的胳膊已经擦伤,但他连包扎也没包扎一下,继续站在队列里。这样的战士怎么可能不可爱?
但是除了报纸上宣传的正面答案,这个可爱的战士有自己想法吗?至少徐倩听了这些时候没听出来。徐倩的丈夫程明海也是军人,而且是个标准的军人,但他有自己的思想,他不会人云皆云,他对战争,对为什么作战,有着和别人不同的观点,从程明海身上,徐倩感觉到“人”的存在。可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战士,徐倩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倒像是一部蓄势待发的机器,杀人机器,只要一声令下,这部机器将发动他最大能量,去完成命令要求他完成的任务,或者说去杀那些和他一样的人。
不死心的记者还在抛出一个又一个充满各种诱惑的问题,而战士的回答同样相当精彩,用相当正统的理由,让记者布设下的一个个陷阱全成了无用功。训练苦不苦?当然苦,可是这支军队是长胜之师,只要想想严格训练下,以后取得的胜仗,任何困难也不成为困难。战争残酷吗?当然残酷,可是当名军人,尤其是步兵,这是极为崇高的职业,报效国家受到所有国民尊敬,为了压迫民族的解放,为了专制国家的民主,为了奴役百姓取得自由,当一名解放大军战士,当然让人感到自豪。为了国家,为了伟大事业,他会无所畏惧奔赴战场。可以偷懒吗?不可以,当然不可以,只有懦夫才畏惧艰辛困难,他是男子汉,要摆脱那种可耻的懦夫思想……
战士年轻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刚毅与对自己部队的自豪感。徐倩相信,这个年轻战士相信他说的一切,正如国内不少民众相信中国军队是不可战胜的。不过派一大群记者,大老远赶过来,就为了听战士的这些话,这未免有些浪费金钱,同样的事情任何人都能办到,根本用不着这些资深记者万里迢迢过来。
在远征军第三集团军群安排下,战地采访团接连五天连续采访了撒丁岛上各个部队,他们采访了驻奥尔比亚的空军,空军飞行员给他们讲述了空中格斗故事,并且很热情邀请几个胆大的记者,乘坐军用运输机,在撒丁岛上空兜了一圈,让他们享受了一番精锐部队才能体验到的空中快感。那种感觉很不错,几个乘坐飞机的勇敢者,离开飞机时,一个个双腿发软,面色和纸一样苍白,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物,只一次其他所有记者对空军首长的盛情邀请全部敬谢不敏。
战地采访团采访了海军舰队,并且乘坐军舰观看了海军对同盟国阵地的炮轰,亲眼看到万炮齐发场面,亲耳聆听战列舰主炮射击时,巨大的轰鸣——当然要用棉花堵住耳朵,不然这些记者从此什么也不用听了摄影记者还拍了两张战列舰主炮射击时壮观景色。
比运输机与到撒丁岛的运输舰要好,战列舰除了开炮时军舰抖动厉害,其他时候,行驶起来倒极为平稳。那些记者也没在海军吃到什么苦头,还真切体验了一把什么是海战,这让不少记者大呼过瘾。
战地采访团也采访了陆军,他们观看了陆军攀岩训练,现场观摩实弹打靶。记者们对战士高超的攀岩技术叹为观止,他们和战士们进行了亲切交流,嘘寒问暖,充分表现出作为一个中国人,对同胞的关怀。记者们来到后勤仓库,具体地址当然没告诉这些记者,记者们只知道仓库设在山沟里,工兵在山体里挖出一个个极为庞大的洞——以前采访过部队的记者也不知那些工兵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办到这些的——山洞外戒备森严,不光有巡逻队,还有战车部队保护,山洞里枪械弹药堆积如山,那些弹药记者们估计下就算支撑百万人部队作战也是毫无问题,而撒丁岛不过是中国在地中海各岛屿中一个比较主要基地,还谈不上最主要!有这么多弹药,组织再多实弹射击也不是什么问题了。当然,记者们看到那些堆积的枪械弹药,还对祖国庞大的生产能力赞叹不已。
战士们高昂的斗志,先进的武器,频繁起降的飞机,游戈在第勒尼安海庞大的舰队,记者们看到了他们想看到的一切。让记者们比较失望的是自从刚到撒丁岛,袁蔚庭司令员接见他们之后,这个风趣幽默的上将再也没有出现在记者面前。不过第三集团军群的其他高级军官倒是常常在晚饭后,跑到记者住宿的地方走动走动,尤其是徐倩和吴伶俐的房间,一到晚上,那里简直车水马龙,来来往往把女人宿舍变成了闹市场。
出国多日没有看到国内女人,现在他们总算可以过过眼瘾。
记者们都能理解袁司令员。可以想象,虽然袁司令员一再否认,或者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但登陆欧洲大陆的战斗即将打响了,这从撒丁岛上众多部队,无数的电台天线就能看出来,在战斗打响前夜,作为集团军群司令员,袁蔚庭上将有多少工作需要去做!其他将军来是常常来,并且也和大家说说笑笑,不过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不上两句话马上就忙他们的去了。只有负责招待记者的接待办人员,每天和记者们打成一片。
记者到撒丁岛当然不是享受来了,他们的任务是采访,国内百姓期待他们发回有关自己子弟兵的真实消息,这些记者当然要充满热情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百姓服务中去。
第三集团军群对记者们提出的要求有求必应,他们要采访谁,除了司令员,那个人就算躲在耗子洞,接待办人员也会将人抓出来送到记者面前,他们要把写好的稿件用电报发送回去,接待办和通信部门联系后,专门给了他们一台可以和国内联系的大功率无线电台,方便他们把写好的稿件发回去,至于钱,当然是免费的。军方密切配合让记者们有了种当上帝的感觉,不少人简直想在战争结束前留在第三集团军群总部不回国了。
这些记者想的很好,不过后面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他们明白:这里是地球,不是天堂。
战地采访团到达撒丁岛的第六天,在一次军方通气会上,会议室门让人轻轻打开,一些身穿军服的英俊小伙走了进来,客气地将几个记者请了出去,大家原本以为国内报社又来了什么指示,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只要国内报社总编认为记者发来稿件存在什么问题,或者哪里含糊不清,一封电报过来,那些负责任的军官总是在第一时间请记者过去,并且对记者提出的要求给予力所能及的配合,这次大家以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