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友好渊源悠久,中国是有诚意让这种关系在新时代继续保持下去。只要波斯不加入同盟国,中国绝不会朝波斯派出一兵一卒,当然,如果谁要与中国为敌,那中国也不会害怕云云。话是在和国王会谈时提到的,可对象却是波斯国内那些叫嚣加入同盟国的势力。
在欧阳镡觐见波斯国王时,作为欧阳镡的副官,王林斌也见到了这个傀儡国王。与唯唯诺诺,欧阳镡说什么就点头称是的艾哈迈德国王相比,欧阳镡和王林斌在凯苏马赫见到的麦加执政官费萨尔·伊本·侯赛因和他的参谋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就显得对欧阳镡与王林斌不那么友好了。王林斌曾经逢上校之命私下调查过为何这些阿拉伯人对自己如此无理,调查出的结论让人意外,原来这些阿拉伯人在中国远征军刚登陆美索不达米亚时,以为自己可以从土耳其人统治中解脱出来,专程到法奥拜访过远征军总司令高明辉上将,结果他们的热脸贴到了高上将冷屁股上,不光高上将,远征军那些接待他们的人员对侯赛因一行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一番敷衍就将他们送了出来,临别还送给他们一堆没用的废物,这些阿拉伯人对中国人印象自然大为扭转。欧阳镡见侯赛因时,前线局势已经明朗化,远征军二十旅如同一头蠢驴陷入了土耳其人重围无法自拔,一切援救二十旅的努力在土耳其人优势兵力面前化为泡影,这些阿拉伯人看笑话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热心接见中国“客人”?现在上校让王林斌现在担任驻阿拉伯军联络员,这自然让他叫苦不迭了。他可不知道那些心胸狭隘的阿拉伯人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个“联络员”,受气是肯定的,自己却还要替国家争取阿拉伯人站在自己一边,远离英国佬,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明明知道任务不可能完成,王林斌还要硬着头皮接下来,他只能面无表情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你就出发。”欧阳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桌子上取过军帽,双手捏着帽檐将它戴正了,手指推着帽檐又朝上顶了顶,盯着王林斌继续道:“我马上就要到设拉子去,想办法说服波斯国王与我们合作。至于你,在离开我这里后,你先到后勤部跑一趟,那边会给你你所需要送给阿拉伯人的礼物。”
“还要给他们送礼物?”
“难道你就这样两手空空告诉他们,‘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吗?”
***叮当声中,茫茫沙丘后面转走出一支骆驼队,队伍人数不多,略微数一下就能得出人数,可骆驼却很多,在队伍中,一个人要管三头骆驼,每匹骆驼还驼着几个大箱子,浩大的驼队将队伍拉的老长,缓慢地朝西方前进着。
“告诉后面快点!大家加快速度,翻译说了,前面很快就有绿洲。我们到了绿洲再好好休息,不然晚了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在沙漠中过夜了!”
骑在骆驼上裹着贝都因人白色长袍,头上包了块同样白色头巾的王林斌无奈地回头张望着后面淡淡的黄尘。眯着眼,抬头望了望天空,毒辣的太阳还高悬在西南天空,太阳落下去还早着呢!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王林斌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被他放在前面的水壶,水壶现在分量很轻,里面的水在一个小时前已经让王林斌扫荡一空,连一滴都没有留下来。水袋在后面骆驼队里,想要补充的话必须从前面骑老长一段路才行,而王林斌现在并不想走回头路。
骑骆驼的滋味很不好受,作为海军人员,王林斌对船上的颠簸很适应了,他没想到那么容易头昏眼花的晕船都被自己扛了下来,可骆驼上的颠簸却让他感到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要散了架。说起来这也是王林斌对骆驼的误解,刚见到骆驼时,他的第一印象是如此庞大笨重的骆驼,走起来应该四平八稳,可没想到骆驼跑起来居然比军舰还快,王林斌估计最快速度恐怕超过了六十公里每小时,如果是骑马,相信这条漫长的旅途会没有这么难熬。上次在凯苏马赫时,侯赛因曾经说过他会在短期内到麦地那领导自己的那些教徒展开对土耳其人战斗,如果中国人有诚心和他们合作,那么就请中国人到麦地那再谈。于是王林斌这次的目的地变成了麦地那。
离开法奥已经十多天了,走了七百多公里,头发乱蓬蓬的,嘴唇边的胡须长的让人看不出他还不到二十岁,原本在德属东非晒黑的面庞,自从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后就显得干燥了,现在更被风沙刮成了黄土高坡。身上的衣服早就肮脏不堪,散发出一股汗臭味,沙漠中条件很艰苦,根本就没什么条件让王林斌好将自己衣服洗干净。可据向导所言,这里距离他们的目的地麦地那还有三百多公里路程。王林斌暗自叹息着,可惜飞机腿太短,不然这千多公里的路程,要是坐飞机,一天的工夫就到了,自己也就用不着再在这不是沙漠就是戈壁,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整天骑在骆驼上看着漫漫黄沙发呆了。驼铃声声,伴了王林斌一路,开头听着驼铃声觉得十分清脆入耳,这么长时间听下来,对这种单调的金属碰撞嘈杂声王林斌已经忍无可忍。王林斌心想怪不得历史上马可·波罗这么有名呢!换了王林斌,如果不是欧阳镡上校有命令,打死他也不肯为了追求什么财富,骑着骆驼到麦地那去,这道路简直太不是人可以走的了。
王林斌舔舔干裂的嘴唇,看看周围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沙丘,怎么看也不像向导所言快要到绿洲的样子,勒住骆驼,探身问身边的向导:“穆罕默德,我们距离下一个泉眼还有多少里路?”
大胡子向导兼翻译穆罕默德正骑在骆驼上低头着头打盹,听主子一咋呼,连忙抬起头,骑着骆驼跑到沙丘上,打量一番后又冲了下来,用他那蹩脚的中国话说道:“快了,快了……真主保佑,只要再走一会儿就到努克腊,到了那边我们就有清凉的泉水好喝了。”
阿拉伯人叫穆罕默德的不少,王林斌的队伍里,不过三十来阿拉伯人,里面却有十一人叫穆罕默德的。王林斌身边这位向导兼翻译也是其中之一,只要王林斌一开口叫穆罕默德,骆驼队里就应声一片,这让王林斌常常为如何将他们一个个在说话中分辨出来挠头不已。不过现在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个大官嘴里的穆罕默德专指翻译,至于其他的穆罕默德,王林斌要有什么事情就和自己的翻译先沟通好,让他去找那些“伟大的先知”沟通去好了。
对穆罕默德说快要到休息地,王林斌一点儿也不相信,同样的话自从上午十点开始,他已经重复了四个小时,开头听着“快了”,王林斌还会兴奋一下,现在……狼喊多了,真的狼站在面前,人也不会再惊讶,穆罕默德就是一个劲喊狼来了的人,而王林斌,自然属于被骗的农夫。如果不是通信部一再对自己保证这个穆罕默德很可靠,王林斌真怀疑他是不是土耳其派来的间谍。
“穆罕默德……我问的是还要走多少时间才能到哪个……努克腊?别给我模糊的‘快了’‘马上’,我想知道到那边是需要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或者一天,甚至一辈子?”
“这个……”穆罕默德眼眶内眼珠一通乱转。
王林斌一看大事不妙,人只有心虚才会在脸上显露出这种表情在被人问到要害处一时露了怯。这个穆罕默德不是对自己动了杀机,就是想开溜。
王林斌对自己有这种想法一点儿不奇怪,阿拉伯人信奉的是伊斯兰教,奥斯曼土耳其人信奉的也是伊斯兰教,而中国人不是无神论者,就是嘴边整天挂着菩萨保佑的佛教徒,还有一些是接受洗礼的基督教徒。要是这样说,阿拉伯人与土耳其人属于自己人,他们之间的斗争乃兄弟阋墙,自家人关起门内讧而已。可对他们来说,登上美索不达米亚的中国人都是异教徒,王林斌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伊斯兰教好象对异教徒特别仇视,如果他们要联合起来,一起打倒异教徒,恐怕自己属于送上门去的餐前开胃惺章蛘飧霭⒗蠛樱?
王林斌正想着,穆罕默德转了会儿眼珠,终于开口了。“大人……这条路我已经有十多年没走过了,好象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努克腊,至于走多少时候,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大人请放心,我们路线绝对不会走错的,这个我可以保证,大人请看,这条道路上虽然荒无人烟,可还可以找到骆驼粪便,这说明我们没迷路。”
王林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刚才是多心了。不过担心阿拉伯人拿自己开刀这心一放下,对穆罕默德的气又不由得升了起来。这个阿拉伯大胡子还真敢吹!十多年没走过这条路他居然还敢自告奋勇说什么自己熟悉这条道路?要是光看骆驼粪便就能知道自己是否走对路,也用不着向导,自己一路观察粪便好了,这样还好替海军节省一千块钱的向导经费。这样的事情在旅途中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王林斌感觉有好几次自己都和穆罕默德一起兜着***,只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让很很容易迷失方向感,当时王林斌还以为自己多疑,现在看来,当时并非自己多心,完全是向导太业余,让自己兜了不少弯路。明白了向导无能,王林斌对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距离麦地那还有多远很是怀疑,麦地那也许远在天边,也许近在眼前,摊着这么一位向导,谁知道呢!
还没责怪羞愧的穆罕默德,骑在最前面的一名骑兵,策动骆驼飞快跑了下来,王林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骑兵已经冲到了面前,过来的是担任前面斥候的骑兵上士袁伟。
袁伟将骆驼带住,朝王林斌行过军礼连忙大声道:“上尉!前方十公里处有滚滚黄龙,看情形有一支规模很大的队伍正在朝这边急速驰近,小郑带了两名战士已经过去侦察了,请上尉决断!”
“……有多少人?会不会是土耳其人?”
“从掀起烟尘看,至少数百人,至于是哪方面的,等小郑他们回来才知道,现在分辨不清!”
王林斌扫了眼身后杂乱的尘烟,心里暗暗叫苦。在沙漠中急驰的不是土耳其骑兵,就是沙盗,或者是狂热的阿拉伯民族份子。侯赛因的起义军?侯赛因已经说了他们要打到大马士革去,现在都跑到麦地那那边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自己队伍里只有百来人,有战斗力的,只有从陆军请来的一个骑兵排,不到四十人。其他的都是在法奥征召的当地阿拉伯人,就是骑兵排,他们接受的训练也是骑战马作战,而非颠簸比战马更甚一筹的骆驼,何况陆军刚刚打了一场大败仗,士气正低落呢,能有多大战斗力实在难说的紧,没想到安全走了这么多路后,终于还是遇到麻烦了。王林斌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办,西北方升腾起的烟尘已经隐约可见了。“这个这个……马上查清楚来人是谁。唉,怎么在这里遇到这种事情!”
调查来的队伍到底是谁的骑兵还没回来,后面的骆驼队倒跟了上来,见王林斌骑着骆驼在沙丘上手打凉棚张望着西方,押运骆驼队的骑兵排排长黎宁少尉从后面赶了上来,小声问了下王林斌身边骑兵,了解情况后,看了眼西边天际间出现的黄龙,带着骆驼到了王林斌身边。见王林斌眼神慌乱,对眼前的局势手足无措,大声请示道:“上尉!前方出现大批不明武装,不知是敌是友,是否马上命队伍停下布阵?”
“不错!马上将队伍拉到沙丘上布阵!”六神无主的王林斌如梦初醒,赶紧附和道。
黎少尉答应声,掉转方向大声吆喝着自己手下,带着那些骆驼队非武装人员就近登上了沙丘。
对王林斌这个海军学院不过读了一年书,如何指挥现场这么大一支队伍还不如一名陆军老兵的海军上尉来说,让他处置面前的局势,显然有些勉为其难。可他却是现场军衔最高的,而且是所有事情最后决断者,能想到布阵到沙丘上,居高临下防御,这已经很不错了。
三百多匹骆驼在骑手驾驭下,登上了一座略大的沙丘。虽然很慌乱,还是很快将骆驼围成一座圆不像圆,方不像方的多边形怪阵——袁伟原本想布成圆阵的,可那些阿拉伯人听说可能遭遇了敌人,一个个腿都软了,布成的阵也只能勉强凑合。骆驼在驮手吆喝下跪了下来,时间紧迫也没办法聚沙搞外墙,只能让骆驼的血肉之躯替他们抵挡子弹了。几匹骆驼携带的箱子被打开,里面露出一批乌黑锃亮的步枪,黄灿灿亮煌煌的子弹,还搬出三挺海军陆战队才有的一九一二式轻机枪,一门六零迫击炮。步枪和子弹很快分发给除骑兵之外的人员,连穆罕默德也分了一杆步枪,三十发子弹。过来的人毕竟太多,如果是敌人,靠不到四十人的骑兵想要拦阻住他们显然不现实,这些人虽然不懂得打仗,放放枪壮壮声势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效果能有多大,这也只有上帝和先知才知道。骑兵排战士从骆驼上跳了下来,现在固守这里也用不着体现骑兵速度上优势,三挺机枪和一门迫击炮分给了他们,希望能靠他们将可能出现的敌人击溃。如果敌人在见到王林斌这支规模不大队伍却拥有猛烈的火力后知难而退,这自然是上上大吉。
王林斌跳下骆驼,抽出随身携带驳壳枪,打开枪机疾走几步走到外面,伸长了脖子望着西北方。滚滚烟尘遮天蔽日,看架势人数应该不止几百人,王林斌的手心里都是汗水,觉得沉重的驳壳枪快要握不住了。扫了眼周围,除了骑兵排战士显得很沉稳,身边这些赶鸭子上架半道出家的“士兵”和自己一样,自己的皮肤在东非晒成了黑人,脸色就是再差,也不会突然变成了小白脸,这些人却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于是周围人那一张张脸不是雪白就是蜡黄,反正没一个正常的。
在里面,骆驼携带的那些物资已经卸了下来,一个个箱子垒得老高。这些箱子里都装着送给侯赛因礼物,要真得是敌人,看来这些全成了土耳其手下孝敬自己主子的礼品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林斌暗自揣测真要敌人势大,略微抵挡一下,自己还是缴械投降比较好。反正队伍里带着这些东西是送人的,至于送给侯赛因还是穆罕默德五世也没那么大区别。而爹妈给自己的性命只有一条,自己不是孙悟空,金刚石做的脑袋任凭什么东西也砍不下来,要是这条性命交代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太不划算。当然,不抵抗也是不行的,万一战争结束,离开战俘营回到国内,给人告一状说是自己看到敌人就投降,军方就是不追究,背后的骂名他可承受不起。
“小郑怎么还没回来?”看着黄龙越来越清晰,而侦察过来的那些人到底是谁的郑伟龙和其他两名骑兵还没回来,王林斌心里越来越浮躁,他恨不得扯着嗓子好好发泄一下自己心中恐惧。
袁伟手指着远方高兴地喊了起来:“来了,来了!上尉您看!那边出来的不是小郑他们吗……咦?怎么后面还跟着人?”在西边,无遮无挡的太阳照射下,奔过来三匹骆驼,而他们后面一小队骆驼骑兵从沙丘后拐了出来。跟在最前面三匹骆驼后面笔直朝王林斌他们站着的地方赶来。
“上士,你的手下不会叛变投敌了吧?现在带了敌人来对付我们?……我看他们很不可靠!对,一定是叛变了,当了可耻的叛徒!”
王林斌这话一出口,马上招惹了身边那些骑兵排战士横眉怒眼。袁伟脸涨得通红,双手紧握,要不是王林斌官据上尉,他拳头就要挥过去了。强忍着怒气,袁伟愠道:“上尉……这可不能开玩笑!这些人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敢打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