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任心洗完澡下来了,看餐厅里的人都不见了,而路婴这边的房间有人声,就循声找到了这里。
刚才,她说去楼上洗澡,夏绵也不好跟上去,没人看着她,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到现场的。
其实不论是谁,看到路婴那明显属于死人的惨白皮肤和她那已僵硬的鸡爪子一样的、掐着自己喉咙的手,都有感觉,这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含冤而死的厉鬼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去找兰任心,诓她说自己害怕要和她一起睡的时候,听到了这三个人的对话,知道彭瑞笺的失踪竟然不是她们阴谋的一部分,恐怕这样超出她们计划预期的事情,已经让兰任心很紧张了,路婴的惨死,对她的恐惧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她此刻的精神已经完全陷入了崩溃的境地……
她一声狂吼之后,朝门外狂奔而去!
修的反应比谁都快,他拔腿就追了上去,但兰任心毕竟是练过体育的,她跑得很快,转眼间就钻入了从别墅通向外面的走廊,紧跟在她后面的众人,听见了她逃入走廊,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接着,一阵裹着雨的大风便席卷而入,被兰任心推开的大门也被这阵风吹得嘭的一声,轰然关上!
修率先跑入了走廊,几步跑到门前,伸手去开门,但风似乎很大,他推了一下子,居然没推开。
这时候,夏绵和龙炽也追了上来。修还没来得及再次推门,就听见,门外突然传来了兰任心一声声嘶力竭的悲鸣:
“啊————我不要下去!”
听到这声音,大家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叫“我不要下去”……
修顶着狂风把门一把推开,大家这时基本都聚集到门口了,向外看去——
大雨直浇下来,狂暴地洗刷着泥地上的脚印。
一串新踩出来的脚印,在泥地里蜿蜒着……
安冲到了雨幕中,大家都冲到了雨幕中,却没人沿着那串脚印去追寻兰任心的去向。借着从屋里透出来的亮光。大家都能看到彼此脸上的惊惧和不解:
那串脚印,蜿蜒到泥地中央,竟然戛然而止!
兰任心不见了!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短短的六秒钟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兰任心的失踪几乎可以说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谁也没办法解释清楚她的失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连安看上去也是表情茫然。她从大家在外面搜索完一圈,无功而返之后,就一直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按着左眉骨,思考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小时。
剩下的人也是绞尽脑汁,但越想越感到毛骨悚然:
刚才兰任心确实是跑出去了没错。但从她推开门,消失在他们视野中,到他们推开门。中间的时间差不过六秒,在这六秒中,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失踪了?
贺喻真,这个别墅的房主,她的父亲也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到现在都是音讯全无……
难道兰任心和彭瑞笺,都步了贺喻真父亲的后尘?
那句刻在门板后的话。此刻看来,充满了诡异的魔力……
踏上死神之道,必将灾厄临身,或死于非命,或迷途至地狱!
这个别墅,难道真的有让人凭空消失、让人死于非命的魔力?
踏上死神之道,或死于非命,或迷途于地狱……
迷途于……地狱……
而在大家中最为紧张不安,她绞动着手指,欲言又止了数回,幸亏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没人注意到她的异状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昨天晚上,修把兰任心推到游泳池里后,说的那番话:
“你要是再耍什么手段,我保证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当时对修的霸气赞叹不已,但当兰任心离奇失踪之后再回想起修的这番话,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修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兰任心确实是把安的手腕弄伤了没错,这点很可恶,但修总不会真的因为这个去杀她……吧?
也不一定,当时,修不是为了保护安,把安和江瓷的姓名牌调换了吗,连暗算自己人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直接伤害安的人,他怎么又会放过?发觉自己想得实在太多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下去了,但思维完全不听她的命令,还是自顾自地进行着推测:
……当时的情况,兰任心看见了路婴的尸体,受到刺激,尖叫着往外面跑,第一个追上去的就是修,他的反应也未免太快了些吧,就像是提前算到,兰任心一定会被这个场面吓到一样。
接下来,兰任心向外面逃去……修他追在后面,但就在马上要追上兰任心的时候,被门挡住了,修推门的样子很吃力,这点很奇怪啊,修的力气明明那么大,怎么会推不动门呢?他难道是想拖延时间吗?以完成他让兰任心消失的计划……想到这里,恨不得去捶自己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大哥他,怎么可能会是凶手?大哥他明明可以和兰任心面对面地较量啊,何必要用这种手段?
然而当抬起头来时,她看见修背对着大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只留给大家一个背影,同时注意到,江瓷、龙炽、木梨子,包括夏绵,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修的背影!
屋内的氧气似乎正一点一滴地被抽取掉,安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大家说:
“我去外面看看。”
听到安这句话,修回过身来,说:
“我和你一起。”
“不用!”
安拒绝得是如此直接和斩钉截铁,修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重复问了一遍:
“我和你……”
这次,还没等修问完,安就给了他回复:
“我说了,不用。”
她面对着修,向后退了两步,才转过身,向外走去,出门前抓起置物架上插着的一把雨伞,消失在了雨幕中。
随着门被风砰地一下带上,屋内再度陷入沉寂,修盯着合上的门,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要追出去,但他突然收住了步子,因为收得太急,他整个人都往前栽了一大步,才勉强稳住身体。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大家都惊诧地盯着他,修愣在原地,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但想明白了之后,他的背整个都变得僵硬起来看到这场景,心下更是一片冰凉:
安也怀疑修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
第二十六节互疑的朋友
赶快转开视线,生怕修发现自己狐疑的视线,但她在转开之后发现更加不自然,她的视线焦点都不知道该落到哪里。
她慌乱的样子同样落在了修的眼里,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立刻回归原状,但他的脸色显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双手插兜,朝夏琪的房间走去,却被江瓷叫住:
“修……你去哪儿?”
修回过头来,他的脸色仍非常不好看:
“去看着夏琪,她再失踪的话,就难办了。”
说完之后,他继续往夏琪的房间走去,木梨子却在他背后幽幽地来了一句:
“是啊,她要是再失踪了,那真的很难办了。那就证明,在这个别墅里,让她们一个接一个消失的,很有可能在我们这边的人里啊。”
修往前迈的一只脚停下了,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大约过了半分钟。
死寂的半分钟的心跳骤然加快,木梨子的话正击中她心中的疑惑:
是啊,彭瑞笺、兰任心接连失踪,贺喻真、路婴诡异的死状,一次又一次地造成这些诡异事件的元凶,除了还在房中的夏琪,也有可能就是他们这边的人。而和那些失踪的人交恶的,确实只有修一个……
难道,真的是……
修那个机械的姿势终于恢复了活性。他侧过头来,问木梨子:
“什么意思?”
木梨子仿佛开玩笑一般,重复了一遍:
“真凶,有可能是我们这边的人呢~”
江瓷察觉到气氛已经全变了,马上开口制止木梨子:
“梨子,别说了……”
然而,木梨子似乎是铁了心要把所有事情都撞破。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江瓷的话:
“得了吧,江瓷,大家把话说开挺好的,也省得都在心里各猜各的。反正现在安也不在,我们该说什么就说。江瓷,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介意姓名牌的事情。”
木梨子这一句话就点中了江瓷的死穴,更是撩拨起了龙炽的回忆,他的脸色也变得铁青起来。
木梨子自顾自讲下去:
“修,你维护安,我们一点意见都没有。但是从你的表现看来,你为了保护安,甚至不惜牺牲我们。所以我们没道理还得无条件信任你,彭瑞笺失踪的时候,你一直守在她门口,你说没听到什么声音,当你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彭瑞笺不见了。但是我们赶到后看到的情况是,你站在彭瑞笺的房间里,房间里已经没人了,窗户大开着,我实话实说,当时我的感觉。就像是你刚刚把彭瑞笺推下去了一样。”
修只是侧着脸听木梨子说话,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只是他的眼睛略略眯了起来。脸色还是很差。
木梨子还在侃侃而谈:
“……刚才,兰任心跑出去的时候,你跑在最前面,她跑出去后,门被风吹上。如果那时候你能够直接推开门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看到在兰任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实际情况是,你居然第一下的时候没推开门,接下来我们听到兰任心发出了尖叫……修,你倒是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平时那么强悍的你,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却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那个没推开门的动作,是你假装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让兰任心陷入你布置好的某个陷阱中去,制造出神秘失踪的假象?”
木梨子的质问已经是相当直接和辛辣的了,她所问的都是大家心里的疑惑和猜想,他们都希望听到修的解释。
“哦。”
在听完木梨子的长篇大论后,在大家都期待着修能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以消解他们对修的怀疑时,修的回应却只有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语气助词,连点语气波动也没有。就连刚才发出一连串疑问的木梨子也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重复了一遍:
“你说‘哦’?修,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了?”
其实,木梨子做出这番推测,一来是心里确实憋得慌,正好这时候安不在,一些问题可以直接宣之于口,二来,她和大家一样,是期望修解释给他们听,其实事实是如何如何,他们完全想错了,这样她也能安下心来。
然而,修这一句“哦”,简直是把他们的疑惑又往上提升了一个等级。
修,你解释啊,反驳啊,哪怕是随便找个借口也行,只要说得过去,我们都会尽量接受的,但是你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
总不会真的是你吧?
“我说‘哦’,是说你的怀疑很有道理,我没有承认什么,我也没必要去承认什么,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一个都没做过,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认?”
这时坐在一边的龙炽实在忍不住了,他厉声责问修:
“没做过?你敢说小瓷和队长的姓名牌不是你换的?”
修的眼睛眯了一下,眉毛也难得地动了一下,他的表情很迷惑:
“什么换姓名牌?姓名牌可以换吗?”
江瓷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她转过头去看木梨子,木梨子也是一脸的震惊:
到现在修还不知道姓名牌是可以换下来的?这也太……
龙炽也明显被修抛出的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呆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反诘:
“修,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当时咱们俩……打的时候,我不是把门口的一块姓名牌拆下来砸你么?”
修还是那个表情,不过看起来他正在思考什么事情,听到龙炽的问话,他回答说:
“我以为是你凭力气拆下来的,”
问话进行到这里,本来是火药味十足的严肃气氛被完全搅乱了。
大家对修有所顾忌的起因,就是因为修换了安和江瓷的姓名牌。让大家感觉修为了维护安,是会不择手段的,才会形成接下来的一连串推测,但是从修的反应看来,他竟完全不知道姓名牌是可以拆下来的,那建立在这个前提上的一切怀疑,几乎可以在瞬间土崩瓦解了。
而且,回想起来,修就压根没承认过安和江瓷的姓名牌是他换的,龙炽和他交手、木梨子疾言厉色地指责他后。他还是一副很迷糊的样子,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样看来,修的嫌疑……
木梨子讪讪地坐了下来。还往后缩了缩,修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但表情还是很凝重。她知道刚才自己的口气,简直是句句带刺,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修千万没听进去。否则……蓝马山庄里的郑欣惠……
木梨子想到这里,后背的汗毛直竖起来,她偷眼看着修,修突然开口讲话,倒把她吓了一跳。
修问了一件事:
“你们是怎么知道姓名牌可以换的?”
“哎?”
修完全转了回来,眼睛盯着木梨子。木梨子的心里隐隐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好像很早就知道姓名牌可以换了吧?”
木梨子先是迷糊了一下,然后就醍醐灌顶了:
当初,安和修是不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是江瓷暗地里偷偷换了姓名牌,才强行把这两个人拉在一起的。
木梨子看向江瓷,看来她也想通了,冲着木梨子一个劲儿地摆手摇头,示意她千万别把实情说出去。否则她就死定了。
木梨子也不会选择把实情说出去的,因为她本人就是同案犯之一。她没道理自己往火坑里跳,就心虚地扯了个谎:
“那个……很常见的吧,那种带磁性的姓名牌?我见过很多次的,江瓷,你们说是不是?”
江瓷忙不迭地点头,修看了看江瓷那表面坚定、但内里虚得要死的表情,相信了木梨子的说法。
这一闹之后,大家对修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些愧疚,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前提下就捕风捉影地任意推测,险些让修背负了本不属于他的罪名……
话说回来,不是修,又是谁?难道是她们联合起来,想要玩一出集体失踪的把戏?
不像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又是怎么失踪的呢?彭瑞笺的失踪,是修守在门口的时候发生的,除非她跳崖,否则凭借她那样的体型和笨拙的行动,怎么能轻易脱逃?
比彭瑞笺更加诡异的,就是兰任心的失踪。
从她发出那声“我不要下去”的惨叫声后,她就如同融化了一样,融化在了这倾盆的暴雨中,不知所踪。而她从跑出门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到他们推开门,才不过短短的六秒钟罢了……
那串在半路就中断了的泥脚印,实在是太诡异了。
对了,安大概是在外面做什么调查吧,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不会是……
木梨子有些着急了,刚才她一心想借着安不在场的机会,和修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说清楚,竟然一时忘记了,安可是单独行动的,她是那些女人的目标,这样贸然的行动,会不会……
木梨子刚想起身出去看看,就听见江瓷在那边话中有话地说:
“梨子,你也别出去了,安她不会有事的,你想想啊,彭瑞笺和兰任心一个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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