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梨子的一番话说得也没了主意,只能跟着木梨子的行动而行动,她也跳进了坑里,两人一人一端地把中年男人的尸骨也抬了出来。
木梨子把两具尸体的棺木上下叠在一起。小的在上,大的在下,整理完后,她擦了一把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似是在对这两具棺材讲话:
“如果挖坟掘墓真的有报应的话,等我死后,再报应到我身上吧,现在我想活下去,我想我的父亲活下去。对不起。”
简单地做了个忏悔后。木梨子撸起袖子。和合力,把这两具已经朽烂得不堪一击的棺材摇摇晃晃地搬了起来。
两具棺材搬进了大门,穿过了走廊,被她们当做物证。一路运送到了餐厅门口。
刚到餐厅门口,木梨子就看到修正立在门边,眼神中难得地流露出了焦灼的神色。
一看到木梨子和真的搬了两口棺材回来,修迎了上去,问:
“真的找到了?里面的情况和你说的一样?”
木梨子露出了两天来她所露出的最真心的笑容:
“你说呢?要不然我搬回来干什么?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一提到这个,修的脸色就又有些变了,他一拳擂在了门旁边的墙壁上,肉和墙壁接触时发出的一声闷响,足以听出他内心是有多压抑多愤怒:
“郭品骥又动了刑具了!刚才我听到她一直在惨叫。后来就没动静了,我担心,可是不能去……”
看着修已经忍得快要濒临爆发边缘了的模样,木梨子想起了刚才自己离开杂物室前,安已经发了高烧。如果郭品骥真动了刑具的话。安绝对是受不住。
这个状况到底该不该和修说?
斟酌了一番后,她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修这样的状况了,而且,她马上要和这群被绑架者面对面地对质,木梨子担心只有和自己两个人镇不住,多出一个修,她才更有底气,万一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暴动,她也好有个人做帮手。
安总不会这么快就死去吧?
只要她解开了这个案子,解救安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郭品骥总不会违背他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吧?
木梨子自己都没注意到,在潜移默化间,她也把郭品骥当做了一个公平的游戏规则制定者,默认他绝对会按照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行事,离手无悔,他享受的并不是胜利的快感,而是玩弄游戏对象时的快感。
因此,木梨子很激动,她觉得自己找到了解破这个游戏的重要攻略。
但越到这个时候便越要谨慎,木梨子想要先稳住修,不去看安,而先帮她稳定局势,对于稳定目前的局面来说,也是无可厚非的。
见修的神色已经格外急躁了,木梨子便开始抚慰他:
“没那么严重的,你想想看,郭品骥给安使用刑具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把你调开吗?调开之后呢?”
修显然是听出了木梨子的弦外之音,但他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缓和。
他一直焦灼地守在门口,就是为了等木梨子和回来,他好去看看安。
刚才,天知道他忍耐了多大的痛苦,要不是还想着木梨子的话,怕自己一走郭品骥会耍什么花招,他早就不管不顾地跑过去了。
可木梨子和回来了,自己难道还不能去看她吗?
木梨子见修似乎生出了抵触情绪,急忙补充道:
“从一开始,我们就在郭品骥的游戏困局中,一次也无法做自己的主。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知道我们在意些什么,所以才能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从当初的蓝马山庄,到现在,哪一个环节不都是在他的算计中?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跳出他设下的局,所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按照他所设定的套路走下去,不然的话,就永远是一个死循环了。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修面上的肌肉挣扎了许久,手撑在门框上,无意识地用着力。
几秒钟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手也顺着门框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没提去看安的事情,而是对说:
“把东西给我吧,我搬进去。”松开了手。
两口棺材的重量其实并不重,可是搬在手里,总叫人感觉毛毛的。
木梨子和修一前一后地搬着两口棺木,进到了餐厅里,在餐厅里被绑架者的众目睽睽之下,放下了棺材。
林姨在看到这两**叠在一起的棺材被搬运进餐厅时,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接着脸变色了的是吴晓枫和朱时旺。接下来是纪宁宁和乔海能。
只是这两具棺木。便叫他们变了脸色!
他们之中唯一不解的也只有小威了,他满腹狐疑地看着木梨子和修搬运着两具近乎于破败的棺材,放在了餐厅的一角,问:
“你们又在搞什么鬼?”
木梨子放下了棺材后。恰好听到了小威的问话,她轻轻一笑,用手撑着小棺材薄薄的木板壁,反问道:
“这话我还想问你们,你们在搞什么鬼?”
突然,林姨毫无预警地尖叫了起来,其凄惨的尖叫声席卷了整个餐厅,听着便叫人感觉恐怖。
在无意义的尖叫声中,还掺杂着她歇斯底里的狂吼:
“你们挖出了他们!”
“你们这群疯子!”
“你们会下地狱的!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挖坟掘墓的盗墓贼!”
此刻。任何的骂词都不会动摇木梨子的,她冷冷地看着林姨,看她发了一会儿疯之后,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便扯了一张布条。走向了她,半点商量就没有地把布条勒上了她的嘴。
林姨的舌头被布条束缚住了,她没办法说话,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近乎于野兽般的嘶吼。
木梨子且当她是在做困兽之斗而已,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尤其是在面临生死的问题时,她甚至可以冷血无情。
她环视着餐厅中众人的表情,此刻已经变为了阴寒:
“闭嘴,否则,别以为我不敢对你们怎么样。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们是疯子。对,我们的确是疯子,被某个人逼疯的,他想要挖掘十五年前发生在林家旅馆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可我们无法选择。”
她的语言虽然平和,但阴寒的眼神丝毫未变,手上的动作也半分都不留情,把勒着林姨嘴的布条更收紧了几分:
“……可是你们是可以选择的,至少你们选择了,要向我们撒谎,为我们造了一个完全虚假的故事。你们的选择,逼得我们无路可走,无法选择,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们,你们隐瞒了十五年前和十二年前发生的事情,制造了这么大一个骗局,把所有的人都骗得团团转。你们甚至调换了一对父女的身份!是你们杀了他们,对不对?”
木梨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但她是在控制着的,有意地叫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越来越高亢、愤怒,像是越来越无法自控一般:
“没错,是你们杀了他们!”
这是木梨子所采用的引蛇出洞之法。
而鱼儿,终于咬了钩。
乔海能忍无可忍地叫喊出了口:
“不是的!我们没有撒谎,我们……”
当接触到木梨子扫过去的阴鸷的视线时,乔海能的声音低了八度,可他的声音,也是压抑了许久之后的困兽才能发出的低吼:
“……杀死他们的,不是我们……”
第四十一节 雨夜秘密
十五年前真正发生的事情,从乔海能的视点讲述的话,是这样的。
乔海能和纪宁宁,是在十五年前的八月下旬,古老板出事的三天前,入住当时的古家旅馆的。
在前台接待的是老板娘叫林娇,温婉漂亮,回答起问题来柔声细语,只是眉眼间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
可当时的纪宁宁和乔海能,谁都没有心思去关注老板娘为何疲惫,他们的心思,都系在了被放在吊桥那边的一棵树下的婴儿身上。
那个孩子是他们朋友的孩子,在朋友出了事后,乔海能大包大揽地要把孩子接过来一起住,可是坚决秉承丁克主义的纪宁宁不喜欢孩子,照顾起来自然不尽心,乔海能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而已,真正要他时时刻刻关怀一个小孩子的饮食起居,他实在是焦头烂额。
但孩子已经接了回来,再送去福利院的话,怕是有人知道了,会骂他们背信弃义。
而他们也实在是不想让一个外来的孩子打破他们生活的正常规律,在几番商量和争执后,夫妻俩做出了一个自私的决定:
把他丢到深山里吧,对外就宣称他被人拐走了,或是病死了。
抱着这个想法,他们来到了距离他们生活的城市很远的一座小城,选择了一座看起来风景秀丽的小山。
夫妻二人谁都没想到,抱着孩子走了一段路后,一座旅馆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座旅馆的出现,叫夫妻之间有了一次小小的意见分歧。
乔海能还是比较狠心的,想要走到山的深处,把他扔掉了事,最好快快地避开这家旅馆,千万别叫他们看到孩子。
纪宁宁毕竟是个女人,和孩子相处的时间比乔海能略长,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怕是个猫儿狗儿。也有了些感情,因此她提出来了一个办法,把孩子放在距离旅馆比较近的地方,让旅馆里的人发现这个孩子,他们也不至于背负一条人命。
两个人争论了一会儿后,乔海能还是顺从了纪宁宁,两个人把婴儿就近放下,可又不放心,索性就在旅馆里住了下来,要看到他们把婴儿抱进来。再离开。
他们想。假如这个婴儿命该绝的话。就不哭不闹地直到死亡吧,对他来说也感觉不到太大的痛苦。
但是,他们在入住旅馆的当夜,便开始下大雨。雨中的婴儿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传到了旅馆,旅馆的老板娘林娇闻声找了出去,在吊桥旁边的一棵树下找到了哭声的来源,那个被乔海能和纪宁宁遗弃的婴儿。
林娇的举动被留心观察着的夫妻二人尽收于眼底,他们愧疚之余,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良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主动去逗弄捡回来的婴儿。
林娇是个细心的收养人,给婴儿冲泡了奶粉,等到奶瓶变温了、可以入口的时候,才让婴儿吃,并琢磨着。等雨停了就下山找警察,把这个弃婴送到福利院里去抚养。
看着婴儿叽咕叽咕地喝奶的可爱样儿,林娇不住口地跟乔海能和纪宁宁说这个婴儿有多可爱多可爱,同时强烈地谴责那一对不负责任的夫妻。
夫妻两人免于了背上伤害婴儿的良心罪,却又背上了遗弃婴儿的良心罪,可偏偏他们又无可辩驳,只能对老板娘不断赔笑,并极力表现出对这个婴儿的喜爱,省得叫老板娘发现他们心虚,进而怀疑他们就是真正的遗弃婴儿的人。
这个婴儿似乎也知道是谁遗弃了他,对于夫妻两人刻意的谄媚讨好爱答不理,这也倒正合了夫妻二人的心意,要是婴儿对他们太过亲近,反而会招致他们的怀疑。
其实他们可以趁早下山的,但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把他们困在了旅馆里。
在旅馆里,同样被困的还有其他的住客。
三个初中生模样的、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自称心理咨询师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也满古怪的,吃饭的时候就叫林娇把饭送到他的屋里,基本是足不出户,乔海能偶尔撞上他几次,他的身影都是在走廊里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消失了,好像是急匆匆地想要去做什么事似的。
乔海能和纪宁宁为了表现得像个正常的游客,便在吃饭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那三个初中生聊起天来,一聊之下倒很是投机,只是乔海能总觉得,这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姓郭的少年,打量他的眼神很奇怪,似笑非笑的,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
这个少年让乔海能感到不安,甚至让他萌生了马上离开旅馆的念头,可现在离开,他怕会引来捡了婴儿的林娇的怀疑,只好强作镇定,对郭姓少年的目光视而不见。
暴雨倾泻了好几天,无法出门,乔海能闲极无聊,只好每日和纪宁宁缩在屋子里看电视,除了吃饭外,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叫乔海能撞见了古怪的事情。
在入住旅馆的第三天早上,外面的暴雨还是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他起得晚了点儿,错过了早饭的时间,不过他实在是饿了,便一个人去餐厅找吃的。
整个旅馆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在走廊里活动,就连前台都是空无一人,整个旅馆像是只剩下乔海能一个人一般,空旷得吓人。
乔海能虽然知道,在这种鬼天气里,是不会有人上山住宿的,所以前台没有人也不奇怪,但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打算去厨房找点儿吃的后就马上回房间。
厨房里没什么吃的了,只有两个凉馒头,乔海能正翻找着其他的吃食,就听到厨房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他还以为是那个心理咨询师或是那三个少年中的其中一个,但他一回头,险些吓得把手里的凉馒头掉在地上。
来者是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一脸病容,他的衣着还算干净,可是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一股颓废和疲惫。
最让乔海能心惊的是,中年男人穿着极短的短裤,露出的右侧大腿用纱布层层包裹着,有鲜血从纱布里渗透出来,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要不是看男人衣着还算干净,乔海能都要以为他是个流窜的犯人了。
中年男人张开嘴,像是要和他打招呼,可是发出的声音沙哑得简直不像人声:
“你好啊……”
乔海能诺诺地退了两步,捡了个空子,拿着馒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了厨房。
直到跑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乔海能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感觉身后还好像有人正在窥伺着一般。
他记得林娇提过,她有个丈夫,姓古,这古家旅馆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以往都是他在统管旅馆中的各项事宜,只是他最近生病了,精力不济,无力照管,林娇才替他照看一阵子,等他恢复了再说。
可叫乔海能来说,倘若他在厨房撞到的人便是古老板的话,他不像是身体上有什么病症,倒像是精神上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
中年男人的颓态和眼睛中包含着的不安与恐慌,也感染了乔海能。
这样的不安如附骨之蛆般缠绕着乔海能,叫他坐立不安。
这个犹如鬼魅般的男人,叫他本来就不安定的心更加不安起来。
从白天不安到夜晚,乔海能感觉无法再忍受了,他和纪宁宁商量之后,决定第二天一早,不管雨停不停,他们都要下山去。
这样的不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钟,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门外似乎隐隐传来了骚动声,乔海能连起来去查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倒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听着喧哗的雨声,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尖叫声!
同样没有睡熟的纪宁宁猛地一下翻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问乔海能:
“怎么了?”
乔海能咽了咽口水,眼前再度浮现出了那个行动古怪、声音古怪、神态古怪的中年男人的形象。
他拦住了躁动不安的纪宁宁,两个人一起从房间里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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