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拿自己的照片干什么?
而且,那张照片应该是无关紧要的。既不是她和队员的合影,也不是她和龙炽的合影,当时又正值司昴出事的敏感期内,安没道理要去拿和案件无关的东西。
所以,江瓷甚至没有追问安这件事,权当自己是一不小心把那张照片遗失了。
现在,冷不丁地再度看到这张照片出现在眼前。江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为什么要拿这张照片?
要不是看到相片里的背景是池城山精神病院里的景观,江瓷甚至都不会记得这照片是她自己亲手拍下来的。
这到底是……也走了过来,学着江瓷的样子,戴上薄手套。仔细地看了一番那照片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好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江瓷注意到了表情的细微变化,问她: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有些困惑地抓了抓小卷毛。似乎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言辞,才说:
“我不敢确定……只是你们不觉得么,这个女孩子好像卓格格。”
江瓷一惊,转而看向那照片中的人。
照片的角度是自上而下拍摄的,这两个人像是父女一样。但是那女孩看样子有些别扭,她把脑袋扭到了一边,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侧颜,而那个还很年轻的男人则戴着一副巨大的太阳眼镜,正蹲在地上和那个小女孩说着些什么。
因为太阳镜几乎遮住了他半个脸,所以他具体的相貌看得不是很分明。尽管如此,仍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很瘦,而且是个尖下巴。
站在男人身边的女孩子,仔细看看她的侧脸的话,还真的长得很像卓格格!
江瓷更是敏锐地发现,女孩身上穿的是池城山精神病院的病服,她应该是个病人。
卓格格?精神病患?
江瓷陷入了迷惑之中,还是提醒她“这个应该好好收起来”,才如梦初醒,把照片塞回到了安的钱包里。
经过一番搜寻后,他们没再找到什么有调查价值的东西,只好打道回府。
在离开前,江瓷跟木梨子打了好几通电话,想要通报一下他们的调查情况,可打了三四次之后,木梨子才接起了电话,而且她的口气中充满了莫名的烦躁感,隔着话筒都能传递过来:
“什么事?”
江瓷把自己这边的发现简单说了说之后,木梨子对别的倒不是很关心,却对日历361页上写的“重组”二字格外重视,反复向江瓷确认了数遍,在江瓷信誓旦旦地保证除了“重组”两个字,日历的361页上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并说自己会拿照片回去给木梨子看,木梨子才相信。
江瓷正疑惑为什么木梨子会对这两个字这么在意,甚至神经质地反复询问自己,就听电话那边再度传来了木梨子的询问声:
“确定是她的字迹?”
江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耐着性子答道:
“是。她的字迹我还不认识吗?”
江瓷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软弱和无助,好容易现在缓解了一下,木梨子却又来撩她的火。
而且她刚刚又想起了在池城山精神病院里的往事,心情又被破坏了,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电话那边,木梨子静了。
过了许久,她才似叹非叹地说了一句叫江瓷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简直是想搞死我啊。”
第八十七节 意外的消息
江瓷自然领会不了木梨子此时此刻的焦灼和痛苦,她刚才一直呆在地下的暗室里,反复地折腾着安留下来的遗言。
她想要做的事情,正是“重组”。
简而言之,她把安留下的英文遗言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全部拆开,想要把它们重新组合起来,看能不能拼凑出另一层意思来。
她想得很好,可等这个工作实际操作起来的时候,她才发觉这有多困难。
她并不知道安原本想要表达什么,只能根据着臆想和猜测来试图重组和还原安的本意,偏偏这又是件极其耗费体力和脑力的活动,两个小时不到,木梨子就像被榨干了一样,满脑子里填塞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字母,弄得她晕头转向疲累不堪,再加上她昨晚并没有睡好,一场头脑风暴下来,她也是精疲力竭了。
本来,她从暗室上来,就打算放弃这种无谓的尝试,可是在接到江瓷的电话,反复确认安的确在自家的日历上留下了“重组”二字后,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思路并没有跑偏。
木梨子的想法和江瓷一样,安手里的那个小纸角上所写的361,大概指的就是日历的张数,否则的话,不可能安会恰巧在那张日历上留下“重组”这两个字。
而一提到“重组”,木梨子就想起了自己在地下的暗室里没能来得及完成的工作。
安留下的“重组”,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指要把自己的遗言重新打乱,组合起来。
但想到那巨大的工作量……
在短暂的犹豫和郁闷过后,木梨子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些什么了,能节省一刻时间就是一刻。
木梨子咬了咬牙,在挂掉和江瓷的通话后,转头钻进了暗室之中。
可一个上午过去了。木梨子除了想得头痛之外,一无所获。
直到下午6点,各方的消息都传递了过来。
这一天之内。江瓷、龙炽和调查了安的家,并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虽然还不明确安为什么要变换窗帘上的星宿图案,也不知道她私藏江瓷的照片要做什么,但总归是有收获的。
夏绵那边,经过他再三的恳请,更提到了自己父亲的死,明里暗里暗示鲁叔自己有可能知道了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老好人鲁叔也不得不松了口。找了点儿关系,把自己有权限调查出来的事情透露了一部分给夏绵。
在安死前的前夜,有人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是来自一个醉汉。那个醉汉醉倒在了街头,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给谁打过电话,而他醒过来的时候,手机还在自己身边,上面的通话记录清清楚楚地显示出了这一点。那个醉汉在这样的事实下,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认了自己也许曾和安打过电话。
不过他对于电话的内容是全然不记得了。
木梨子虽然早就从徐起阳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可是她对于徐起阳还是不怎么信任,而夏绵调查来的信息也是如此,就由不得木梨子不信了。
可夏绵也和木梨子有着同样的怀疑:
既然那个醉汉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给安打过电话。就证明他的证言不可全信。
其实,这件事并不重要,夏绵打电话告诉木梨子的另一个消息,才真真正正让木梨子惊骇了。
在把那件事说完后,木梨子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攥在手里,面对着面前已经初具雏形的字母排序,沉吟了片刻,便拨通了修的电话。
修很快接了电话:
“怎么了?”
木梨子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较为迂回一些的表达方法:
“那个……你今天调查到什么东西了吗?”
修的回答一如他的风格,干脆利落:
“没有。”
木梨子知道自己要说的东西很重要,在电话里肯定讲不清楚,但自己需要把握分寸,既能让修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又不能把那件事直接说出口,不然,她怀疑修根本就不会来自己这里。
她试图把气氛搞得轻松一些:
“你今天去哪里调查了?”
修的声音停顿了半秒,似乎是在想木梨子这么问的用意,过了一会儿才答道:
“没去哪里。我去了一趟以前她被发现的小区。”
木梨子当然知道修指的是什么。当初估计学院应该是对她做了些什么手脚,才致使她失去记忆的。
安的头上,不是还遗留着手术后的疤痕吗?
随后,学院便把昏迷不醒的安放到了简白所居住的那个小区里,刻意趁简白出外散步的时候,点起火来,吸引了简白的注意力……
哎?
木梨子想到这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初听简白讲述这点的时候,木梨子就觉得哪里有古怪,可是一时没能抓到重点,现在细细想来,的确奇怪。
据简白说,他是在散步的时候看到有浓烟从一户人家的窗户里冒出来的,但他把安抱出来的时候,火还没有烧到卧室的位置……
也就是说,火是刚刚放了没多久?
甚至有可能,是有人刻意为之,看到简白靠近了,才点火,借此把简白吸引过来?
可是简白是个情感淡漠症患者啊,那个人是怎么能够料定简白能跳进去救人,而不是漠不关心地走开?
木梨子的耳边不觉回响起了简白那略微带有些戏谑的声音:
“我那时候进去,也不一定是为了救人啊。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看到了这种场面却不做点儿什么,不大像个正常人。这些年,我一直在试着做个正常人,所以我去把她带出来,只是出于我想要做个正常人的愿望而已。”
愿望……吗?
会不会是有人利用了简白的这种“愿望”?
木梨子这边已经展开了阴谋论的各种联想,而修在那边久久等不到木梨子的回音,便说: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木梨子的注意力终于被修的这句话调转回来了。她强行命令自己从无数个纠结的想法中抽身,缓了口气后,说:
“你现在能赶回来吗?我有急事要跟你说。”
出乎木梨子意料的是。修并没有问自己到底有什么急事,而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后。接着问道:
“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木梨子没料到修答应得这么爽快,反应也慢了一拍:
“啊?……没了。”
修简短地答了一句“好”,便挂掉了电话,留木梨子一个人站在原地举着手机发呆。
他也太爽快了吧?
不过,以木梨子的思维能力,她很快想到了原因:
修因为当年的事情,对他们负有愧疚。因此,现在即使自己提出再多无理的要求,他也会一一应允。
木梨子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眼前的字母排序。觉得大脑已经快要不够用了,就走出了暗室,来到客厅里,泡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来醒神。
在她泡咖啡的期间,传真机刷刷地响了起来。一张又一张的资料纸从出纸口吐了出来。
这是夏绵传过来的资料。
等到一叠资料完全被传真过来后,木梨子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静静等待着修的到来。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修才来到了木梨子家的客厅。
当他注意到客厅里似乎只有自己和木梨子的时候,他露出了些许不自在的表情。冲木梨子点点头、权当打过招呼后,便站在了一边,看样子没有坐下的打算。
木梨子盯着他站得笔直的身子,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说:
“你还是坐下听吧。接下来的事情,我怕你站着听会受刺激。”
修挑了挑眉,但并未对木梨子的话提出异议,而是乖乖地找了个沙发坐下,等候着木梨子的下文。
木梨子倒也直接,把资料往修所坐的方向递去,在修接过资料的时候,木梨子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修,你还记得你杀了多少人吗?”
修接资料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看向木梨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戒备。
看得出来,他对木梨子这个太过直白的问法感到很不舒服。
似乎察觉不到修的细微的面部变化,木梨子面不改色地继续追问:
“到底杀了多少个?”
修低下了头去,说:
“舒子伽的搭档……我说的是真正的那个舒子伽。”
木梨子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还有那个在第一场对抗赛一开始就已经垂死了的女孩。”
木梨子继续点头,不发一言。
修咬了咬牙,还是把最后那个人的名字吐了出来:
“武诚。我的父亲。”
木梨子点头,见隔了很久修还没有说出其他人的名字,就问:
“就这么多了?”
修不明白木梨子这么问的用意,不过看他的表情,他有一点儿生气了:
“我答应过她不再杀人。”
听到修这句信誓旦旦的话后,木梨子的心却一下子放了下来。
这下,很多问题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夏绵后来跟木梨子讲起过在倥城游乐园里,木梨子自己、江瓷和龙炽被弓凌晨抓起来的时候,弓凌晨原先的目的似乎是想逼修动手杀人,可是修不为所动,后来弓凌晨才退而求其次,以木梨子的容貌和江瓷的耳朵为筹码,威逼他对安动手。
弓凌晨的目的,大概就是想让修违背他不再杀人的诺言。
而修之前的几次杀人,除了杀自己的父亲这点有违人伦之外,其余两次杀人,都是迫不得已的生存需求。
即使清楚为生存而杀人也是杀人,抹消不了罪孽的存在,可是木梨子还是觉得,在那样的极端环境下,修能如此收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要是没有安的约束,他恐怕早就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恶魔。
但现在背负在他心头的,仍有一个沉重的包袱,那就是他的父亲武诚之死。
再怎么说,修的行为也是弑父,是最不孝的举动。
而木梨子手中的资料,完全可以帮助修,让他从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因为……武诚当年,根本就没有死!
第八十八节 人渣的真实死因
档案记载得很清楚,武诚是因为沉溺于赌博,并不守规矩出老千,而被人活活打死的。
起初木梨子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神学院的安排,修改了武诚的死亡档案,可是夏绵很确定地说的确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要在这方面动手脚的可能性很低。
那么……修当初拿起啤酒瓶子照着武诚的头敲下的那一下……
也许是命里注定吧,当夜,武诚因为失手杀了人,心里惶恐,把家里所有能翻出来的残酒全部翻了出来,喝了个干干净净,直至烂醉如泥,瘫在床上呼呼大睡。
修挨了一顿打,失魂落魄地跑回家来的时候,武诚仍在酣睡中,对于儿子的返家,竟丝毫没有察觉到。
修在借着刘家老人儿子的车灯,看清楚武诚手里抓着的一条裙子后,他怒意上涌,扬手就把瓶子敲了下去。
问题就出在那个瓶子上。
瓶子里装的是红色的油漆,但瓶子本体,是糖玻璃做成的。
所谓“糖玻璃”,就和糖块的质地差不多。糖块的凝结状态大多是比较脆的,受力后很容易瓦解成小块。
因此,它和普通的玻璃一样透明,但比普通玻璃要脆弱得多。
当然,极端的情况也是有的,譬如,假如糖玻璃以高速擦过皮肤,仍可能对皮肤造成擦伤,但不会有刀割那样的严重情况发生,这是可以肯定的。即使加上瓶中装满的红油漆的重量,也不足以对武诚造成致命的伤害。
实际上,武诚就是额头擦伤流了点儿血,酒瓶砸下来的痛感和脆响根本没能把他从朦胧的醉意中唤醒,仅仅是把他砸蒙了而已。
假如修再晚走三四分钟,就可以听到,那渐次的呼噜声,会再次从武诚的嘴中发出来。
修当时也是被吓怕了。根本没来得及查看武诚的呼吸是否还在,甚至没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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