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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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的封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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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两根笔,轻轻地打开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上三楼。原本两分钟就能走完的楼梯,我差不多走了二十分钟,走的过程中我甚至害怕一根头发掉在地上的声音都会引起什么东西的注意。终于,我来到了那间屋子的门口。

我想把耳朵贴在门上,可又怕万一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打开我肯定魂都会吓丢的。此时我想起了一个经典的恐怖故事,说的是一个人把眼睛贴在门的猫眼上,想看看一间陌生房子里的情况,没想到看到的只是一片血红,原来屋子里的死人也正用血红的眼睛透过猫眼看着他……

人,越害怕就越害怕。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想起这个该死的恐怖故事,我可不愿意当自己把耳朵贴在门上时里面有另一个耳朵也贴着。于是,我跟门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心里想着万一门要是打开,我扭头就跑,至少这个距离不至于让他/她/它一把抓住我。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房内仍然一丝动静都没有。等得实在有些愤怒的时候,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敲响了那个房门。

毫无反应!

敲响第一声后,我不知哪里来的胆量。也许事情往往如此,自己吓自己的时候越想越怕,一旦迈出了第一步,也就不管不顾,仿佛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恐怖。敲了几声没有反应后,我撞着胆子玩命地敲了起来。

“出来!有本事你出来。”

我大喊了一声——与其说是在恐吓对方,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

房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开始神经质般地连续拍着门,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在黑胡同里一旦决定给自己壮胆,就好像自己是个英雄一样,不把那莫名其妙的东西揍趴下就不算好汉。于是,整栋别墅传出了连续不断疯狂的拍门声。

就在我拍得气喘吁吁、手掌生疼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非常滑稽——如果房间里没有人,那我岂不是在像疯子一样拍打着一个空房间的门?

想到这时我竟笑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我的神经何时变得如此脆弱不堪?——要再这么下去,没准在我被杀之前早把自己吓死了。何必呢?还是心平气和地继续那看不到尽头、但又不得不破解的秘密吧。

随后我心情放松地回到书房,刚才这场胡闹的插曲彻底唤醒了之前查资料查得昏沉的大脑,趁着现在的清醒劲儿,我还是赶紧能推一步就推一步吧。

号称拥有全部所需资料的书房里,关于阿瑟教授的记述少得可怜,只有区区十几页纸,而且很多记述都语焉不详。资料中显示,阿瑟教授是德裔英国人,曾经是一名数学家,后来转向了梵文,再后来转向了其他印欧语系。由于做人做事过于挑剔偏激,他一生中几乎没有朋友,虽然后来结识了一度交往甚密的西克教授,但没过几年两人就彻底决裂,之后他精神崩溃,非常凄凉地死在精神病院。

阿瑟教授曾结过两次婚,但没有一次超过一年,原因是妻子无法忍受他的性格和生活方式。他似乎是一个完全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根本不具备人类应有的社会属性。他性情乖张、脾气暴戾,做人做事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从不考虑他人的感受。当别人反对他的观点时他会恼羞成怒,而且会公开要求与对方决斗,不但如此,他甚至会将别人对他善意的关心视为一种阴谋,他认为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通通是被安排来迫害他的,因此他被认为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虽然如此,他的才华却无法被掩盖,他所专注的每一项研究都能取得重大的突破,而一旦他的研究取得突破,他就会转而进入貌似完全不相关的其他领域,这也正是他短暂一生中不断转换研究方向的原因。

看到这些,我心中对这个可怜的天才生出了无限的同情和怜悯——也许上帝真的让你在某一方面特别突出的同时,会让你在另外的方面特别不足,以此来平衡他创造的这个可笑的世界吧。

阿瑟教授一生信仰上帝,他最初选择研究数学也跟上帝有关,因为他曾说过:“对外部世界进行研究的主要目的在于发现上帝赋予它的合理次序与和谐,而这些是上帝依数学语言透露给我们的。”至于他为何从数学转向梵文,资料中没有进行解释,只是简要描述了他在研究梵文的过程中依然笃信着上帝,他甚至一度宣称梵文是上帝所使用的语言,上帝创造他的唯一目的就是让他成为上帝的代言人——看来,这也许就是他研究梵文的原因吧。

至于他为何放弃了梵文以及为什么和西克决裂,文字中没有任何记载,只是记录了他与西克见面的时间和次数。这些记录显示,阿瑟教授在研究勒科克给他的文字残片副本后,多次飞赴德国与西克相见,西克也曾数次前往伦敦与其会面,但由于两人的会面从来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因此大家只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一定与对残片进行研究的进展有关,但具体内容无人知晓。至于两人决裂的原因,大家更是浮想联翩、莫衷一是,西克教授对此则只字不提。

资料中对阿瑟教授最后的记述是这样的:他在精神病院见谁都跟谁说他发现了上帝的秘密,而每次别人问他是什么秘密时,他总是笑而不语,一副不可言说的样子,然后会接着无休止地跟所有人说同样的话,直至所有人见着他都唯恐避之不及。终于有一天,在得知自己曾住的寓所被大火焚尽时,他彻底崩溃,两天后没有任何征兆地死在了精神病院的病床上。

一个疯子般的天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世界,随同他离去的是他脑中那无人知晓的秘密以及存有他所有研究成果的公寓——但愿这个在人世间活得如此悲惨的人,此时能在他心爱的上帝身边幸福地生活!

看完所有关于阿瑟教授的这寥寥数页纸后,我心里格外难受,这种难受并不是因为秘密从他身上消失,而是痛惜一个如此卑微而崇高的生命的逝去——世人不容异于己者,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慨叹归慨叹,惋惜归惋惜,难受过后我还必须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寻找有价值的信息。拿着这些纸,我又反复地看了几次。一条新的线索在我脑中逐渐清晰起来:如果说秘密是从阿瑟教授这里传出去的,那么那场看似意外的大火就显得不那么意外了——因为大火可以烧尽一切,也可以掩盖一切!

如果放火是有人为了掩盖偷盗的罪行,那阿瑟教授的研究成果很有可能还留存于世。也正因如此,才有人能从除了西克教授之外的别的线索中获知“藏宝图”的传闻。

那偷盗者又是什么人呢?

关于阿瑟教授的所有信息到此为止了。让我几欲抓狂的是,我非但没有从这些信息中发现什么便于解决问题的东西,反而带来了更大的困惑和烦恼。“没关系,当所有问号都出现的时候,也许就是句号即将来临的时候”——我这样宽慰着自己。

可在句号来临之前,究竟还有多少问号在等着我呢?

我揉了揉肿胀的双眼,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几乎要炸开的肩膀。从书海中逃离出来后我才发现,天色竟已不知不觉地亮了起来。可怜的脑袋、可怜的眼睛,可怜的肩膀、可怜的屁股……遇到我这样的主人,真是你们的大不幸。

看着桌上关于董先生的厚厚的书和资料,我所有的脑细胞开始罢工,而眼皮也配合着它们无数次地垂了下来。好吧,让你们休息,等你们都休息好了,咱们再一起进入董先生的世界。

我步履维艰地挪出了书房,然后挣扎着迈动双腿朝那间我凭感觉选中的卧室挪去。在挪动的过程中,整个世界的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发生了扭曲,我迟滞的身体俨然进入了另外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时空之中——床,我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床。

第十七章

这个晚上,我做了许多的梦。以往熬夜后会睡得非常好,因为我整个身体累得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今晚不同。饱受一晚上头脑轰炸的我在梦中居然保持了足够清晰的思维,那些在梦中蒙太奇般展现的场景仿佛大片一样接连不断地在我脑中浮现——梦中的我似乎变成了一双眼睛,肆意地在一百年前的时空中飘荡。我似乎看到了大谷光尊和荻原云来,也似乎看到了格伦威德尔和勒科克,而西克教授和阿瑟教授也成为了我注视的对象。我异常清晰地听到了两位旷古未有的教授的争吵,看到了仿佛识破上帝奥秘后阿瑟教授脸上闪现的神秘的微笑,也感觉到了西克教授在洞悉一切后的恐慌与挣扎……这一组组为秘密而生、为秘密而死的人在我的梦中如此生动鲜活。而他们的每一次行动、每一次说话,包括每一次或惊喜或愤怒的表情似乎都在刻意向我展示着什么——他们好像演电影一般,通过一幕幕场景的再现向我传达着某种巨大而模糊的图景,他们似乎试图通过每一个或明显或含糊的细节引导着我走向秘密最终的藏身之所……

那是怎么一个奇妙的无法复制的梦境啊!

梦境在下午的阳光中画上了句号。拉开窗帘后,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隐藏于此的这栋别墅的户外风景——阳光下,远处的群山没有了昨夜的可怖,它们变得安静而惬意,贵妇人一般怜悯地看着微不足道的我。在群山和我之间,零星坐落着一些其他别墅,而这些别墅全都散发着许久没有人照料而产生的怨气,仿佛无人搭理的猫一样,恨恨地趴在那儿,哀怨得对任何人都不闻不问。

我起身去了洗手间。一番洗漱收拾之后,肚子提醒我该吃点东西了。来到一层的餐厅,我从冰箱里取出了吴丽丽早已准备好的各种食物。打开冰箱门我才发现,吴丽丽不愧是一个高级秘书,因为她把一切都想到了——我这个学生根本不会做饭,所以她准备的食物没有一样需要我亲自起火,都是些用微波炉就可以解决的东西。我随便选了几样,加热后,坐在沙发上开始享受我新一天的软禁生活。

吃饭的时候,我打开电视。经过一夜恐惧始终相伴的孤独后,我发现即便是电视中的声音,此刻也让我分外温暖。我看着播报新闻的主持人,感觉她那一贯冷冰冰的脸上此时也似乎洋溢着和蔼和温情——原来看着电视吃东西也可以如此幸福!

可惜这种幸福感仅仅存在了十几分钟,随后出现的关于丁教授被杀的新闻让我彻底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屏幕上,主持人一脸愤怒地喷着怒火;而屏幕左上角的小视窗里,我的照片赫然在目。我站起身仔细地盯着这张照片,觉得照片里的人好陌生。不但陌生,而且这个人看上去是如此面目可憎——我很佩服警方和媒体,因为他们总能在一个嫌疑人无数的照片中找到拍得最招人烦的那张!此时的我也不例外。

一直以来,我都好奇为什么凡是与“正式”这两个字眼挂钩的照片都拍得如此可恶。我自觉自己的生活照还是相当和善和平易近人的,可我所有的身份证照片、护照照片、各种证书的照片等等所有“正式照”都长得跟杀人犯、抢劫犯和强奸犯一个样子。难道“正式”的照片,会暴露人内心某种阴暗的东西?或者说,会扭曲人内心某种善良的东西?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此时此刻看到电视里照片中这个人的德性,我心里都会出现一种扑上去踹他两脚的冲动。

新闻的内容与报纸上的并无二样,无非是丁教授死得多么多么可惜、多么多么惨;嫌疑人周皓多么多么劣迹斑斑、多么多么嫌疑重大;英明神武的警方在短短十日内就锁定嫌疑人,他们是多么多么废寝忘食、多么多么夜不能寐;知情者如提供线索将获得多么多么大的物质奖励、多么多么无形的社会赞扬……

而此时的我,是多么多么想哭、多么多么想骂娘!

就在我愤怒得想砸电视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镜头一转,一张熟悉而可耻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林菲宿舍楼的那个楼管阿姨!

楼管阿姨在镜头前得瑟得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上了,她那张过分夸张的愤怒的老脸上布满得意,仿佛自己是世界末日来临前的救世主。她唾沫横飞地告诉记者,她曾奋不顾身地阻止了我试图冲闯女生宿舍的变态行为;她还说我诡计多端地让一个高挑美女替我冲进女生宿舍;还说她亲眼目睹了我坐进高挑美女的奔驰车逃之夭夭;还说我这种人根本就是人类的渣滓、社会的败类,抓到之后必须严惩不贷,还世界一个公平、还人间一个公道……

行,算你狠。等真相大白那天,我非让李少威抽烂你那张臭脸不可!

突然,处在愤怒和委屈中的我意识到了一个重大问题——楼管阿姨看见了我坐进吴丽丽的车?那么这就表明,警方一定会从吴丽丽那入手,这也意味着,包括孙林在内的那帮神秘人物,也可以通过吴丽丽找到我!

我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希望吴丽丽有着绝顶的聪明和高超的智慧——拜托,你千万可别让警察和真正的凶手找到我!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吴丽丽足够聪明的话,那岂不是孙林也无法找到我吗?虽然我并不清楚孙林的身份,可他总归没有威胁恐吓和软禁我啊,再说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发现他们的不良意图。当多种威胁同时出现的时候,我只能选择危害最小的那个——两害相权取其轻嘛。

矛盾啊矛盾。

矛盾产生于摇摆之间,而这种摇摆几乎让我矛盾得要把胃酸吐出来。

想再多也没用了,时不我待!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继续书房苦战吧。我相信,在我挠破头皮调查线索之时,一定有更多的人也在挠破头皮地忙碌着。

活下去的信念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我立刻起身直奔书房。董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如果您再不给我任何的线索,要不了几天,估计我就会陪您去了!

关于董先生的书可以称得上是汗牛充栋,再有几十张这样的桌子也放不下。这并不意外,他一生著作等身,而别人写就的关于他的论著更是难以计数,我必须一目十行甚至百行地看——没办法,倘若一字一字地看,等看完这些书,林菲的儿子都该上大学了。

董先生小学开始学习英文,高中时学习德文,大学时专攻德文。由于所在大学跟德国有交换研究生的协定,他有机会赴德读书。他认为中华文化受印度文化影响巨大,于是在德国他选择研究梵文,并取得了博士学位。他在回忆录中记述,在学习梵文的过程中,他的导师把他引荐给了西克教授,而西克教授在对他有了全面了解之后,千方百计地想收他为学生。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由于他实在不愿意驳耄耋之年的西克教授的面子,实在拗不过才同意成为他的学生。这简直是人类有史以来极为罕见的师生关系——无数人挤破脑袋想拜大师为师却不得,可大师却自降身份、乞死白赖地非招一个外国学生不可!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董先生拜在西克教授门下后,整个人生发生了巨大逆转——他对自己的所学所知闭口不言,无论是学界友人还是政府要员,对于所有想知道他到底从西克教授那儿学会了什么东西的人来说,他们从董先生那儿得不到一丝一毫的信息;即便是在六七十年代那段特殊的历史时期,无论他受到多少攻击和羞辱,包括肉体的折磨,他也从未向人透露过只言片语;无数的中国学者、外国学者、官员,甚至包括领导人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可又无数次地无功而返;甚至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仍有无数的人希望从他那获得些什么,以免他进入天国这些东西彻底消失……

对于已经知道秘密重要性的我来说,这些文字并不算新的收获,因为我知道,获得西克教授真传的董先生的一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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