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目标是朝夕和商玦,数十支冷箭朝他们袭来之时箭矢带起的劲风甚至卷起了地上的雪沫——
朝夕眼上覆着丝带,却丝毫不影响她的耳力,腕间一抹寒光乍现,身影一闪就要急退,身子还未动,腰间的手臂却好似已经察觉到她的意念似得一把将她抱紧了,朝夕眉头一皱,却觉周遭一股子极其令人骇然的内力忽的乍起,一瞬间,连风都仿佛静止了!
朝夕一把拉下眼上覆着的丝带,面前出现的一幕几乎叫她叹为观止!
那数十支箭头泛着冷光的弓弩短箭夹杂着极强的劲力,本该势不可挡的钉在围栏上墙上他们的身体上,可此时此刻,那数十支冷箭跟风一样静止了……
不过短短的一瞬,所有的力道都被化去,那数十支冷箭在距离二人还有两步之遥的地方一滞,继而撞上了一堵无形高墙似得叮叮叮掉落在地,朝夕眼底有些震惊的看商玦一眼,商玦却面无表情的对着冷箭来的方向冷眼一撇,十多丈外的屋顶上,刚刚消失的寒芒再度一闪而出,朝夕一把握住商玦的手臂,沉声道,“走——”
一旁的坠儿刚拉着面色煞白的子荨站了起来,商玦心知朝夕是想保住这二人,当即揽着她脚下一动,朝夕眯着眸子,便再次见识到了商玦幻影一般的轻功,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离开原地十多丈,对面房顶上出现一阵响动,下一瞬,冷箭接踵而至!
这么大的动静,淮阴侯府的侍卫却未曾被惊动,显见的来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朝夕和商玦对视一眼,都朝对面的廊檐下移动,因是有冷箭盯着,十多丈的距离也变的遥远,商玦揽着朝夕,广袖飘飞衣带狂舞,脚尖一点便将她带到了半空,他本欲带着她走,却不想对面忽然箭雨如蝗,商玦眯眸,手腕上内力一涌,一把将朝夕往对面廊檐下送去!
到了那里,自然就到了对面弓箭手的盲点!
商玦计划的精准,他卷起袖袍化出气刃挡住几只冷箭,抬手便将朝夕一推,朝夕身形一跃往前急速略去,朝夕的速度并不慢,可敌人显然发现了商玦的意图,箭头一转便对准了朝夕,商玦身边箭雨未停,待发现屋顶的变故已有些来不及,他奋力朝朝夕赶去,心中却并不十分担心,这一点变故朝夕自己自然能应对……
眼看着箭雨就要落下,朝夕的动作却没有商玦想象之中的快!
怎么回事?!
心头“咯噔”一下,商玦扬手一挥化出一道气刃挡掉距离朝夕最近的冷箭,整个人以迅雷之势向朝夕扑了过去,一把将朝夕揽入怀中,几个旋身将她带到了廊檐之下,看着朝夕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商玦眉头一皱,“你刚才在想什么?!”
商玦只以为朝夕是走神了才会发生意外。
朝夕听着这话却有些疑惑,“什么我在想什么?”
商玦眸色一沉,“若非在想别的怎么连那两箭都避不开……”
商玦说着,朝夕却漠漠的皱了眉,商玦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得有异,不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这么一握,他的面色微微一变,唇角一沉,“你的内力呢?”
在楠叶山时商玦就发现了朝夕的不对劲,后来回来之后他并未深想,到了此时却是第二次发现了朝夕内力上的不妥,这让他一阵心惊肉跳,当初为她运功驱寒之时他曾探过她的丹田,那可是连他都探不到底的内力,可现如今他见到的这一层稀薄内力,却只是和普通的练武之人相差无几,难怪她避不开刚才那两箭……
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玦面色沉重,朝夕却是一派平静,“我的内功修为并不高,你何必诧异。”
商玦的眉头还是未松开,可房顶上的杀手显然不打算给他们这么多时间思考,对面坠儿带着子荨站了起来,不知看到了什么,子荨大喊一声,“殿下——”
劲风迫人,朝夕一转身便看到一支冷箭朝着商玦而来,商玦挡在她身前背对着那冷箭,她几乎想都没想便将商玦一把拉了开,二人齐齐后退,朝夕抓着商玦的胳膊腰身往后一仰,那只冷箭从二人中间穿过,“叮”的一声钉在了墙上!
剑羽狠颤,朝夕想到适才的惊险眼底现出两分狠色,将寒蝉一握,她正打算闪身而出,目光却不经意从那冷箭的剑羽上一扫而过,这一看,她的表情顿时变了一变!
迈出去的脚步稍有迟疑,而房顶之上骤然传来了打斗声,仔细一听,却是战九城和云柘回来了,朝夕眯眸,顿时明白商玦适才是虚晃一枪引蛇出洞。
商玦抬手抚了抚她的发,“没事了。”
朝夕自然没被吓到,却不想商玦竟然是这般语气,她稍稍往后一退,还未开口,“啪”的一声闷响,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被扔到了庭院之中,两个花盆被砸得稀烂,那人躺在地上熬闷哼了两声,他手中拿着一只极为精巧的弓弩,还要在动,忽然从天而降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了黑衣男子拿弓弩的手臂上,“咔嚓”一声响,那人又是一声闷哼!
“殿下,此人似是首领!”
屋顶上的打斗声渐小,显然是有人逃了,没多时,屋顶上又扔下来一人,还和早前那人那般摔在了花圃之中,云柘从屋顶跃下来,直接把剑搁在了那人的脖颈之上,他看了看两人手中拿着的弓弩,皱眉,“主子,是神机弩。”
神机弩,又名夺命弩,是比洛氏百年前的成名作天元弩更为厉害的存在,神机弩制作工序繁复,小小的一个弓弩堪比三尺长弓,且能连发数十箭,因为制作耗时耗力,此物并不适合军队普遍装备,可装备一个弓箭营却还是可行的,然而江湖之上流传此弩的制法颇多,却没有人能真正制出来,倒是近年来有些见不得光的暗杀用了此物。
商玦的目光扫向适才钉在墙上的那支箭,而后又上前两步看着园中的那二人,轻声的问,“是谁派你们来的?夺命弩,追命箭,可惜,你们的任务似乎失败了。”
那二人皆蒙着脸,听到了商玦的话却是抿唇不答。
战九城眯了眯眸子,就在那伤处上再狠命一踩,地上的人猛地一颤,却还是只发出了一声闷哼,商玦看出了二人的硬性,一笑,“不说也无碍,你们处置了吧。”
说着就来揽住朝夕,似乎打算带她回去。
园子里战九城松了踩着那人的脚,“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大刀,他随手挽了个刀花,右手抬起,对着那人的脖颈就是一刀……
“慢着!”
一片静谧之间,却是朝夕忽然出了声,战九城的刀在距离那人脖颈两寸之地停了住,那人紧闭着眸子身子紧绷,在听到朝夕的话时才松了口气似得暗劲一松。
战九城和云柘都疑惑的看过来,商玦也不解的看着朝夕。
朝夕抿了抿唇,“放他们走吧。”
商玦定定的看着朝夕,一双眸子晦暗难明,就在朝夕以为商玦不会同意的时候,商玦忽然唇角微弯,“放了。”
这两字落下,云柘和战九城对视一眼利落的将刀剑收了起来,地上的二人愣了愣才起身,对视一眼一瘸一拐的走出几步,微微一顿,二人回头看着朝夕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朝夕仍然看着商玦,眼底闪着幽光,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察觉到那两人的动静,她目光一偏看向那二人,沉声道,“这件事我会找你们的主子,你们走吧。”
那二人再不犹豫,走出几步又跃上了房顶,没多时便不见了人影,园子里战九城和云柘对视一眼,显然有些意外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局面,二人又看着朝夕,实在想象不出刚才两一伙人和朝夕有什么关系,听这话,那幕后之人和朝夕熟识?
子荨和坠儿还站在对面,一时间也呆了。
朝夕和商玦对视良久,却没等到商玦问什么,商玦的眼神自始至终十分平静,仿佛今夜这一场他早已料到,又仿佛他并不在乎她和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分外包容,倒显得她太过小气,半晌,朝夕浅吸口气忽然看向这处封闭庭院的出口方向——
“你看够了吗?!”
商玦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倒是云柘四人有些讶异的将目光看向了出口方向,朝夕话音落下,只见那月洞门处一抹身影一闪而出,竟然是一身华贵紫衣的君冽!
细长的眉眼微眯,君冽面上不见风流笑意,竟是蒙着一层阴霾,他大大方方的走到朝夕身边来,看都未看商玦一眼,朝夕目光一抬,转身朝踏雪院的方向走去。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朝夕往前走,商玦面色淡淡的跟了上去,君冽眉头一挑,也跟了上。
战九城和云柘对视一眼,带着坠儿和子荨远远缀着。
这一下路上再没出现任何变故,倒是有下人看到君冽和朝夕二人一路稍作留意,不过眼下这个情势,任何人拜访任何人或者结交任何人都是正常,朝夕并未打算遮掩。
回到踏雪院,一进院门朝夕便直径去了书房的方向,商玦默不作声跟着,朝夕竟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君冽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待三人进了房门朝夕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冷冷的看着君冽,冷笑一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君冽抚了抚自己华贵的锦袍,话却是对着商玦说的,“世子殿下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商玦闻言一笑,先是走上前去将朝夕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他将那斗篷拿在手中,转身看着君冽道,“孤先走一步,莫说的太晚,她还要喝药。”
君冽挑眉,商玦却真真的拿着朝夕的斗篷走了出去。
门扉合上,室内只剩下了朝夕和君冽二人,君冽放出神识感受了一番,发现门外竟然真的没留一人,他心中暗自惊诧,回过头来正对上朝夕的眼眸,君冽神色一暗的低下头去,语声闷闷的有些紧绷,“我……认罚就是了……”
朝夕牙关紧咬,死死的看了君冽一会儿,转身走到了桌案之后,她眯眸落座,语声冷硬的看着君冽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各处的眼线皆在此,你竟敢这样荒唐?!”
君冽豁然抬头,“我不过是想试试他是什么心?!”
朝夕唇角牵起,笑意趋冷的靠进了身后的椅背之中,“哦?你有你的道理,那么你告诉我,你都试出了什么?”
说至此君冽眸色一沉,“商玦很看重你。”
朝夕下颌微抬,“这不好吗?”
君冽定定的看着朝夕,“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些别的。”
朝夕眯眸,只觉君冽说的不会是好话,可她还是樱唇轻启,“说!”
君冽放在身侧的拳头一攥,“我还发现,你也很看重他。”
朝夕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分毫,冷哼一声,“我如何行事,你也敢插手?!”
君冽默了默,“你可知道在做什么?他不是别的人,他是商玦。”
朝夕挑眉,“那又如何?”
君冽眉宇之间生出两分烦躁,一转身在原地踱步起来,“这个人,且不说他这样年轻就掌管了燕国,你且看他如何对待赵国和晋国的,哪怕他口中说的好听,可那狼子野心却是瞒不住有心之人,这样一个人,哪里能平白无故成为你的助力。”
朝夕抿唇,“你错了,我从未将他当做平白无故的助力,他和我不过是各取所需。”
君冽挑眉,似乎有些不信她的话,随即又问,“你和他,真的要大婚?!”
这个问题朝夕本就不愿多想,此刻被君冽问出来,她眼底更是生出了两分冷意,抿唇半晌才转过了目光,“君冽,你越界了,这不是你该管的。”
君冽哼一声,“我越界事小,你和他越界可就事大了!”
朝夕眉头一皱,“你——”
见朝夕真要发怒,君冽忙抬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再说了,你如何决定,我定然都听你的,可是说起大婚这件事,哪怕是我举双手赞成,也总有人不会赞成……”
朝夕眼底幽芒一闪,随即冷笑一下,“可笑,我若要做什么,你们的赞成和不赞成很重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的前任怎么走的你忘记了?”
君冽面色微变,当即抿紧了唇角不再说话。
朝夕转过眼去不再多做纠缠,只神色沉定的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瞬之后她才道,“你安排的人表现的很好,洛舜华从前虽然贪得无厌却还有些脑子,一般人或许会被他发觉。”微微一顿,朝夕又补一句,“不过近两年他越发不长进了。”
君冽神色一肃,“人是我亲自选的,自然不错。”随即他眉头又是一皱,“对了,今日发现死的人是孙巍之后洛舜华很是生气,他说他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不过到底丢了什么还不知道,我会让他查的。”
朝夕先是皱眉,随即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君冽面生犹疑,又问,“商玦为何一点惊讶也无,你难道对他摊牌了?”
这一点莫说是君冽,便是朝夕都觉疑惑,她抿唇片刻,摇了摇头,“我和他,还不到那个地步,我从未说过,可他……”
朝夕眯眸,“可他似乎早就知道。”
君冽皱眉,“绝不可能!他怎会知道?!”
朝夕垂眸,有些怔忪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可我肯定他不会全无所知,他对我的了解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面对这样一个人,你只能庆幸我们和他是同一边的。”说着无奈一笑,“若是对立,我们几乎没有胜算。”
君冽唇角几动,犹豫道,“那你如何解释今日这一幕。”
朝夕转眸看着他,“你还敢说?”
君冽面色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我只是觉得,你们之间太过亲密,哪怕我知道你们只是在演戏,可从前也不曾见你……所以才……”
朝夕皱眉,眼不见心不烦的转过了眸子。
“你可以滚了!”
君冽站在原地片刻,看着朝夕愣愣的侧脸郁闷的抓了抓头发,而后又闷声道,“你放心,痕迹我会处理,不会有人知道今天晚上……”
朝夕不耐,“快滚!”
君冽盯看了朝夕一瞬,转身走了。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过了一会儿朝夕才站起身朝正屋去,子荨和坠儿站在门前,云柘也守在门外,子荨和云柘看着她目光有些奇怪,朝夕心中叹了口气也不多说,推开门朝内室走去,甫一入内室便看到商玦着一件白色的中衣躺在床边。
商玦手中拿着一本书,头发上还带着水汽,听到动静他抬眸看过来,眸光还是温柔且平静的,在这个才经历了一番生死时刻的深夜,朝夕觉得那目光比平常任何时候都叫人难以逃离,朝夕在门口站了一瞬才走进去,商玦的目光便黏在了她身上。
他没有透露出任何疑问,却又给人一种倘若你什么都不说你便是对不起他的感觉,朝夕在衣橱取衣服的手有些滞缓,终于还是道,“君冽是自己人,可以信任。”
商玦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淡淡的“嗯”了一声。
朝夕转过身便见商玦又看起书来,她皱了皱眉,利落的转身到了浴房。
他果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可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没有人回答朝夕的问题,她更不可能去问商玦,在浴桶之中思虑半晌也没有答案,朝夕只好出了浴房,本以为还得面对商玦,却不想商玦竟然已放下书册似乎睡着了,朝夕心中微微一松,熄了灯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
直到她躺下商玦也未动。
朝夕轻轻呼出口气,闭上眸子没多久便陷入了睡梦中。
翌日醒来,手边的位置竟然已经空了,朝夕醒了一会子神下地穿衣,刚穿好衣裳子荨便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公主,殿下在等您用早膳呐!”
一边说着一边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