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商玦也将此前收到的消息递给朝夕看,朝夕不知那是什么,打开一看方才扬眉,“凤垣竟然平平安安的走了两日?不过……不过眼下还未离开巴陵很远,一切如常也是应该的,何况段氏的人一定会在暗处护着保着,凤垣此番应该是能平安到锡州的。”
商玦摇头失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若是那幕后之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偏要让凤垣平安到锡州,好坐实段锦衣的罪名。”
朝夕眼底微亮,“这么说来,的确是这个道理。”
“还有这个,比起来这个有意思多了。”商玦又递给朝夕一封信报。
朝夕和商玦各自有自己的消息网,却又彼此共享,十分完美的弥补了彼此的疏漏之处,这第二封信报果然比第一封有意思的多,朝夕第一眼看到便眉头紧皱,待看完了所有的字,表情顿时有些怪异,“八公子在内宫从来都是没存在感的人,比念依还要少的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这一次却连着两日被父王点了名随驾,虽然是和凤晔一起的,但……”
朝夕眼底生出两分疑惑,不由想起当初这位八公子还亲自来她公主府过,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似乎是提醒她这宫里的危险,朝夕凝眸想了想,摇头,“八公子无权无势,应该翻不起什么浪来,眼下六公子离开了巴陵,父王身边也只有他和凤晔两个儿子,或许父王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打算对两个儿子都公平一些。”
商玦颔首,“希望如此,不过长在王宫之中的人,难免的会有野心。”
朝夕也同意这话,却并不肯定这位八公子是什么心思,她没说什么,却忽的听到外面院子里闹将起来,朝夕站起身来道,“是不是他们来了?”
商玦也跟着起身,“应该是,出去看看。”
二人出的门来,当即看到扶澜和洛玉锵站在院子里,白月多日不见二人,此刻正围着两人低低的哼哼,扶澜笑道,“我就知道白月想我了,算你小家伙还有点良心!”
扶澜说着话倾身去摸白月的脑袋,却被白月一转头躲了过去,而后朝他呲了呲牙,一转头往一边去了,洛玉锵看的直笑,然而一回身看到朝夕和商玦出来,面上的笑意当即收了,扶澜轻哼了一声向朝夕和商玦走过去,“这白眼狼,真是白疼它了!”
朝夕和商玦对他这话不置可否,扶澜又对着朝夕一笑,“小鹿几日不见怎么瞧着又变美了呢,这一下可真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美人了!那个从前和你齐名的那个谁,哪里比得上你……”
朝夕哪里理他这油嘴滑舌,摇了摇头请他进屋,扶澜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自然熟门熟路,刚一进门扶澜便道,“你让我过来做什么?总不会是让我看看白月吧……”
朝夕闻言一笑,“你们说话,我去外面看看那小娃娃。”
朝夕转身而出,屋子里便留下了商玦和扶澜,见朝夕如此善解人意扶澜笑意微深,扫了商玦一眼道,“怎么,小鹿决定了?要行动了?”
扶澜表面上看着懒散,可心思却是比谁都灵透,商玦还未开口他便知道了。
“是,五日之后她这边就安排好了,也就在那两日便会走这一趟。”
扶澜点头,“那我明白了,就这件事?光就这件事的话,你送个信就行了何必让我过来?”
扶澜太了解商玦了,而商玦闻言站在窗边朝院子里看去,院子里,朝夕正站在洛玉锵面前,不知说了什么,洛玉锵从一开始的紧张中抽离,抬起头看了朝夕两眼稍微自在一些,商玦便继续道,“事情的变数太多了,我有些担心。”
扶澜眉头微皱,“你是说这次的废后?”
商玦颔首,“是,不光是废后,还有六公子,还有段氏,这次的事端一出,许多人的命数都变了,我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
扶澜面色凝重起来,他也上前一步站到了窗边。
朝夕往院子里一站白月就不睡了,绕着她打转,洛玉锵也喜欢白月,一大一小两个人便开始逗弄白月,朝夕知道商玦二人在窗前看着,知道他二人有话要说也不急着进来,而屋内的商玦看着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惶然,“有时候想着如果她和我一起回来就好了。”
扶澜闻言转眸看一眼商玦,“那你可是想多了,你这样已经是天道有变,还想两个人一起回来,你一个人回来便让这么多人的命数生出异数,更别说两个人一起,若是那般,只怕还要闹出更多的纷争来。”微微一顿,扶澜径直看着商玦,“那从前是哪样的?从前段锦衣没有被废?六公子没有去自己的封地?”
院子里朝夕看着白月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弯唇笑了,一旁的洛玉锵本有些怕朝夕,这会儿倒是不怕了,他围着白月跑了一圈,见朝夕笑了,自己也停下来笑起来。
“从前——段锦衣不曾被废,六公子也未曾去自己的封地。”商玦沉重的顿了顿,“但是,她们全都会死在明年年初的春猎宫变之中。”
扶澜听的眉心一跳,“你的意思是他们这一次不会死了?”
商玦摇头,“不,我只觉得可能一切都要提前了。”
“提前?”扶澜扬眉,“因为什么呢?”
深吸口气,商玦看着院子里的朝夕道,“因为我和她提前相遇了……”
扶澜抿着唇一时没说话,“她们本来是要死在来年的春猎之中,可眼下段锦衣便被废了,被废了,命只怕也随时会丢,六公子那边离得虽然远,可争世子之位的路却是被堵死了,所以你觉得一切都在提前……其实这也不算是坏事,反正你都有所防备和预料。”
“不是。”商玦目光少有的沉暗,“变数太多了,我占不到先机,而所有的事都可以提前,唯独那一件……”不知想到什么,商玦眼瞳被针扎似的紧缩一下,“不能提前!”
哪一件不能提前?扶澜想问,然而看到商玦的神色到底没问出口。
“近来我亦有夜观天象,发现段氏的变数还是在年底,你说的那场春猎,只怕会提前到年底,如此你不是有防备了?那时候正是新年,即便没有春猎,段氏只怕也会有所动作,不过那时候你和朝夕已经大婚,不管她如何应对,你护着她人没事就好了。”
商玦叫扶澜过来正是为了他这功能,“你帮她算一算,此番去王陵可会顺利。”
扶澜翻了个白眼,“算也要等到晚上合个吉时,你真当我是仙人下凡吗?”
“还有五日,你时间很充裕。”商玦补一句。
扶澜这才伸了个懒腰离开窗前去找了个位子坐下,又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方才道,“也就这两件事了吧?其实你不必想会不会有别的影响,你就当那是一场梦当不得真,将眼下过好不就行了?总是念着从前,看你这劳心劳力的,你要知道你的身体……”
意识到这里是在公主府,扶澜一下子住了口,而站在窗前的商玦还看着外面,并没有苛责他话说的太快,院子里朝夕也在注意这边的动静,见扶澜离开了窗前商玦也没说话了,便知道他们重要的事已经说完了,在朝夕想来,他们所言无非是燕国的事。
朝夕向洛玉锵招招手,“走吧,咱们进去吧。”
洛玉锵忙跟上来,白月也一起蹭了过来,走在朝夕身后,洛玉锵忍不住的看朝夕的侧脸,看了一眼还不够,又看了第二眼第三眼,然后他低低问朝夕道,“这世上的孪生兄妹当真能长的一模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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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得利者谁(一更)
“这世上的孪生兄妹当真能长的一模一样吗?”
洛玉锵低低一句,又惹得朝夕驻了足,她当然没忘记,这洛玉锵是唯一一个见过朝暮的人,她转过身来好整以暇看着洛玉锵,“你说你见到的那个人吗?”
这是朝第二次如此直接的问那日的事,鉴于洛灵修死的太过惨淡,又刚好被洛玉锵撞见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所以朝夕未曾过多过问此事,不过眼下洛玉锵自己都说了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那这件事对他而言没那般可怕了。
洛玉锵点点头,“是,真的和你长的一模一样。”
朝夕专注的听着,哪怕知道洛玉锵只是惊鸿一瞥,她也疯狂的汲取任何和朝暮有关的消息,“说下去,他是哪样的?”
“我就看到一眼。”洛玉锵说到这里眼神瑟缩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骇人的事,“他和你、生的一样,那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可他没动我,走了,现在想起来也都觉得、他十分可怕,可又有种、说不清的……说不清的、温柔。”
洛玉锵的口吃已经改了大半,可是想到杀人的朝暮他不自觉还是紧张起来,一紧张,就又开始口吃,朝夕听着他这断断续续的话并没有半点恼意,反而更为专注,好似在细细揣摩洛玉锵的每一句话,好像如此便能在心中描绘出那个人的样子。
骇人又温柔,这便是朝暮……朝夕愣了半晌才轻吸口气抬眸看天,她回来这么久了,朝暮还是半点消息也无,他到底去了哪里?宫里的案子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摇摇头,朝夕让自己定下心来,这才转身又朝屋子里去,洛玉锵跟在她身后,有模有样的像个小公子,离开淮阴让他得了新生,而跟着走了这一路,见了这么多人和事,自然叫他学到了不少,他如今是扶钰,可不再是那个只会偷门摸户的私生子洛玉锵了。
屋子里扶澜正坐着喝茶,见朝夕进来笑一声,“他赖在这里也不走了,小鹿也不知道赶人,他在你这里吃在你这里住的,小鹿该多问他要些钱银才是……”
朝夕弯唇,“这倒是个好主意。”
商玦没好气的看了扶澜一眼,“你手上的茶一杯万金,拿钱来。”
扶澜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当下便觉得口中的茶味儿很不一般了,这可是价值万金的茶!
“唔,那你到时候要用的人,一个人百万金,拿钱来。”
商玦嗤笑,“既然如此,那这杯茶送你了。”
扶澜切一声,“你倒是会做买卖。”
朝夕一听便明白了,原来到时候需要的人是从扶澜这里出来的,她便亲自上前为扶澜斟了一杯茶,“原来是你在帮我。”
扶澜眉梢眼角都是笑,“那可不是呢,就是我!”
商玦看着他这无赖样子摇了摇头,扶澜便又道,“这次宫里出了事,最得利的是谁呀?”扶澜百无聊奈的状似随口而出,然后看了看朝夕,又看了看商玦摇头,“看起来好像不是小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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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中,凤钦正在看孙昭送上来的奏折,看完了眉头微皱,“所以昭仁宫里面的下人没有一个愿意招认的?你们该用的都用了?”
孙昭面色肃然,“廷尉府审人自有廷尉府的法子,为了避免屈打成招,并没有每一个人都用刑,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招认和杀人事件有关系的。”
凤钦万分无奈的撑着额头,“孤就不信,柳济一个成年男子,竟然能被人随随便便就杀了?他身上又没有别的外伤,难道他站在那里给人杀不成?”
孙昭听着眉头微皱,“当时验伤之时微臣也觉得奇怪,可是十三公子不许深验,便未曾查明这一点的缘由,初步估计,柳济怕是被人迷晕了之后下的手。”
让柳济的尸体“躺下来”就费了些功夫,若是还要继续查,少不得要对尸体做些别的,彼时凤晔想要柳济早些下葬,所以便未曾继续后续的验尸,
“即便是要迷晕,也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凤钦下了一句定论,孙昭也跟着点头,若是个身量纤细的小丫头便罢了,一个成年男子还扛得动,可偏偏柳济身量高大是在宫中出了名的,他那样的身量,两个成年男子才能悄无声息搬得动,而偏偏,这杀人的动手之人一个都没找出来。
“审!继续给孤审,实在不行就用刑,把昭仁宫里看着嫌疑大的多审几遍,孤就不信了,另外,段锦衣本人也要继续审问,若是不招,干脆去御惩司待着!”
段锦衣眼下在霜雪台,虽然清苦的被囚禁着,可到底还能正常生活,可若是到了御惩司,那便是真真的阶下囚了,孙昭闻言点了点头,“是,微臣自当尽力而为。”
行了告退之礼走出来,没走出几步孙昭便看到了款款而来的孙岑,孙岑身后跟着八公子凤煜,二人一前一后,虽然都未说话,可能感觉得到这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和谐,这么看起来,倒有几分母子的样子,孙昭低下头,等孙岑走近了赶忙颔首行礼。
孙岑笑着挥挥手,“廷尉大人不必多礼,今日可是来回禀昭仁宫的事的?”
孙昭颔首,“正是因此事而来。”
孙岑身边的侍婢手中拿着个食盒,孙岑自然是来探望凤钦的,她朝里面看了一眼叹口气道,“这两日王上为了这事也是费了不少精神,谁能想到王后竟然会……不过这世上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幸好有廷尉大人为王上分忧,真是社稷之福。”
孙昭低头敛眸道了一句“不敢当”,面上深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孙岑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多留他,“廷尉大人且去忙吧,可不敢耽误了大人的正事。”
孙昭又行一礼转身而走,孙岑却站在原地看着孙昭的背影消失,凤煜站在孙岑身后,闻言唇角微弯道,“夫人好像对这个廷尉大人颇为关注。”
凤煜生的清俊,身上气质更是清隽,半点没有王室公子的贵胄之气,若换上身粗布麻衣,便像个求学的寒门士子,虽然在笑,可那笑意又十分凉漠,语气里却又透着对孙岑的恭敬,孙岑闻言继续看着孙昭消失的方向,“这个人可不简单,你若是有心,可与他交好。”
凤煜唇角微动,到底“嗯”了一声应了。
孙岑回头,面上生出丝浅淡的柔笑往正殿殿门的方向走去,到了殿门口,侍从赶忙去通报,一听是孙岑来了,凤钦想都没想便让她进来,待看到孙岑和凤煜一起过来眼底便有些意外之色,“怎么一起来了?煜儿和你半路遇见了?”
孙岑笑笑,一边将食盒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边道,“可不是半路遇见的,八公子喜好养兰,今日是去给我送兰花的,我正好要过来,便叫他一道过来请安了。”
这答案倒是出乎凤钦的预料,“养兰?煜儿也在养兰?”
凤煜行完礼站在一边,闻言点点头道,“正是。”
凤煜生母位分低下,又早逝,且他这个人不争不抢,从前即便出来露个面也大都听凤垣的,后来凤垣不得凤钦看重,他离开自己寝殿的时候就更少了,凤钦不知他整日在干什么,如今听说他又养了兰便觉得他这修身养性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养兰倒也是好事,学学孙夫人的性子也好,只是你到底是公子,总不能整日和花草打交道。”
凤煜洗耳恭听,孙岑则端着自己做的羹汤上得前来,“王上说是这样说,那八公子该做什么?八公子的这个年纪,总不能整日还去寻夫子,要说学别的,八公子亦不知朝事。”
不知朝事?凤钦心底一动,“对,你这个年纪也该上朝见识见识了,这样吧,明日起你早些来,随孤一起听听廷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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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令其灭亡(二更)
“什么?父王让八公子和他一起听廷议了?”
凤念蓉眉头紧皱的问紫鸢,紫鸢不停地点头,“正是,今天早上开始的。”
凤念蓉倏地站起身来,双手交叠在身前,紧紧的握在一起,她面上生出几分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