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率领百人队伍的称伯长,非特殊情况下没有任何参与军事商议的资格,只负责履行将令,就好比二十帐的伯长吕闵;而都伯比伯长稍好一些,按个人能力不同,率领两百人至五百人不等,非特殊情况下同样没有参军事的资格,只负责履行将令,与伯长一样是战场上的坚力量;伯长以上便是都尉,按照个人能力与资历的不同,可率五百至一千人的兵力,非战争情况下可成为一方的驻守官,但是,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不得有任何的异动。当初被唐周所杀的马延,便是一名握有一千兵权的都尉。
而比起低层将领,层将领的自由度大大提高,按照职务的不同,职称大致可为裨将、牙将、偏将、参军四种。
其裨将与牙将在等级上是相同的,只是分工不同:裨将指的是拥有单独率兵负责重要性军事任务的将领,比如说偷袭敌军,截敌军粮草等等;而牙将指的护卫己方军队或营寨的将领,比如说巡视周边、守卫营寨等等。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拥有自主权。
而偏将与参军则比前两个稍微高一等级,达到这个等级的将领,拥有单独领兵作战资格,就好比军田营这位广陵一军的大将杨琦,他就可以单独领兵在外,同时对主帅、即老刺史臧旻所下达的‘击退反叛军’这个模糊命令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简单地说,就是在某条模糊命令的范围内,以自己的判断力,决定是否与敌军交战、以及用何种方式与敌军交战。在层将领,偏将享受极高的自主职权。
参军的军职等级与偏将相同,但是职权却大为不同,它更多地是协助主战的将领出谋划策,或者进行各种军资源上的计算,起到辅助作用。
顺便一提,副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职称,它所指的只是主将的副手而已,即军副,就好比杨琦。但是,一般情况下,获得了这种特殊称谓的武官,大多数都会在战场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毕竟是主帅的副手,与一般将军可大为不同。
不得不说,一旦混到像杨琦这样的位置,他所拥有的职权那是相当巨大的,但同样的,他所肩负的压力也会是同样巨大。就好比眼下,老刺史臧旻命他在东石山、军田营一带阻挡反叛军,这一条模糊将令说得清楚,但是其许多事,却要杨琦自己来考虑、来谋划。否则,若是无法完成上头交代的事,他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牢靠。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职权越大、压力也越大吧。
“东石山……”
杨琦低声念叨着,凭心而论,他本来也没想过让一支不到百人的队伍去负责那片山丘。在他看来,兵力再怎么少,东石山那块地,他怎么也得安置个五百人左右,否则,若是让反叛军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东石山一带,这会让他的军田营变得极为被动。
但是,临行前的那一幕却令他对那支不到百人的队伍有了别样的看法……
杨琦还记得,在大队人马前往临江平原之前,其实作为军主的老刺史早已经对他杨琦在内的三名大将分派了任务,换句话说,杨琦早就知道他们前往临江平原的真正目的:并非为了阻挡反叛军,而是要让反叛军知道他们早已有所防备,迫使反叛军改变速攻的计划,好使的他们广陵一方在僵持战徐徐找寻能够克敌制胜的办法。
但是,在临走前,臧旻却喊住了杨琦,暗示杨琦将其麾下的第二十兵帐士卒安置在东石山,充当军田营的眼睛。
'这可是主帅的命令,我有什么办法?
望着屋内几名一口一个要增派斥候的办法,杨琦心底不禁有些为难。
'大人,区区一百个人,恐怕不足以与贼军的大批斥候抗衡吧?若是他们全灭,而末将却没能及时得到消息,恐怕我军田营……
'呵呵,放心……要与老夫打个赌么,杨琦?那帮小鬼,一定会令你大吃一惊的。
'这个……末将岂敢与大人打赌,末将从命便是。
脑海回忆着与老刺史臧旻的对话,杨琦的表情不由地变得十分奇怪,口喃喃说道,“会令我大吃一惊……么?”
正说着,帐外忽然有士卒喊道,“将军,东石山有消息传来!”
杨琦愣了愣,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他难免也有些惊慌,连忙说道,“速传!”
话音刚落,帐外疾步走入一名士卒,叩地喊道,“二十帐二什什长周力,代我兵帐吕闵伯长,向杨将军呈送敌军情报!”说着,从怀掏出书信一封,双手呈上。
'敌军情报?
杨琦心底嘀咕一声,因为知道这名士卒进来前肯定会被搜身,因此他倒也不在意有什么危险,起身走向那名士卒,接过书信,随口问道,“你二十帐的处境如何?”
周力咧嘴笑了笑,颇为自豪地说道,“回禀将军,我等已加固了东石村的守备,敌方的斥候至今还未查探到我等的据读。”
“什么?”杨琦愣了愣,心说这倒是与自己所想的大相径庭。
不过,无论怎样,只要那支斥候队别毫无动静地就全灭,杨琦倒也不关心其他,毕竟军田营距离东石村并不远,只要吕闵放出求援讯号,最多半个时辰,他杨琦便可率兵抵达,保护二十帐的斥候不给叛军歼灭。
想到这里,杨琦倒也放下心来,徐徐摊开那张书信,可仅仅只扫了一眼,他的面色却猛地一变。这哪里是什么书信,这分明就是一张这附近的详细地图,绘画地比他从老刺史臧旻那里获得的地图还要精细。更不可思议的是,地图上还标注了叛军的营寨坐落位置以及简略资料。
“宫酆……是这路贼军大将的名字么?这姓氏倒是少见。”嘀咕了一句,杨琦双目紧紧盯着地图上标注的信息,口喃喃说道,“果然是一万兵啊……步兵八千,弓兵两千……什么?还有两百骑兵?啧!头疼啊!”说着,他望了一眼周力,扬了扬手的地图,问道,“消息属实么?”
“自然……”周力骄傲地一甩头,继而才察觉到这个动作并不礼貌,连忙恭敬地改口道,“回禀将军,这是咱兵帐一什的弟兄们两日来偷窥敌营所查到的,必定属实!”
“……”杨琦将信将疑地再次将目光投向手的地图,忽然,他视线扫到地图的角落,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只见那里绘着一柄小纸扇,纸扇下用极小的字写着落款:黑羽鸦,军师单福。
'军师?
杨琦有些哭笑不得地瞅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落款,问道,“单福……何许人?”
周力想了想,颇有些自豪地回道,“是我兵帐一什的士卒。虽然只是士卒,但是相当了不得,临江平原之战时还代替吕闵伯长指挥我等与贼军作战。”
'一个士卒,代替伯长指挥兵丁?吕闵那家伙是怎么想的?
杨琦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不难猜测,他与吕闵即便不是很熟悉,但大致也是清楚这位麾下伯长的能力的。
“好的,这份地图我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
读读头,杨琦将这份珍贵的地图收入了怀。在他看来,倘若这份地图上所标注的敌军情报尽皆属实,那么,它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再次之前,他还需要另外派人去验证一番。倒不是说不信任吕闵的二十帐,只是事关重大,纵然是杨琦也不敢贸然行事。
“是。”抱拳行了一礼,周力转身便走,临走到屋门口时,他却又被杨琦给喊住了。
“等会!为了这封地图,你们损失了多少人手?”
周力转过身来,回道,“回禀将军,这封地图是由一什的弟兄所绘,敌军的情报也是一什的弟兄所探查的……”
“本将军问你的是你们损失了多少人手!”见周力答非所问,杨琦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他相当心紧东石山,若是二十帐有什么重大损失的话,他势必会增派士卒充当斥候。
听闻此言,周力脸上的笑容顿时减了几分,低头说道,“回将军话,有名弟兄丧生……”
'名?
杨琦愣住了,因为在他看来,二十帐既然能得到如此详细的情报,别说人,就算是十人的损失,他也不会太过于吃惊的。
周力哪里晓得杨琦心所想,见他不说话,会错了意,攥着拳头正色说道,“不过将军放心,咱已经替那名不幸丧生的弟兄报了仇了,这两日,咱已经宰了有四百多个贼军斥候了……咳,尽管大部分都是一什的那几个兄弟干的。对了,吕闵伯长托小的传话:在将军击败那支贼军之前,我二十帐一定会牢牢守住东石山,不会放过一个敌方的斥候!”说着,他右拳一锤胸膛,转身离开了。
望着周力远去的背影,杨琦整个人都惊呆了,而屋内其他人也傻眼了。
'四……四百多名贼军斥候?这才过了两日啊……
杨琦紧走几步走出屋子,抬头望向东石山的方向,表情连连变换。
'若是方才那士卒所言不差,也就是说,此时的东石山……正打着一场令人难以想象的斥候战?
杨琦简直难以置信,因为这两日里,他们还未与叛军展开任何的交锋,杀敌人数与阵亡人数也一直是保持在零,然而近在咫尺的东石山上,却已出现了多达四百以上的伤亡?
尽管杨琦一副难以想象的表情,但事实上,他猜对了。此刻的东石山,确实正进行着一场双方斥候猎杀与反猎杀的激烈交锋,尤其是在夜里。而在这场交锋,实力强大的叛军竟处于绝对的劣势。
对于这件事,这路叛军的大将宫酆,早已为如此惨重的斥候伤亡而惊怒万分了……
第四十四章 宫酆震怒
月色朦胧,东石山山林寂静一片,或有几只调皮的松鼠来回窜动在树枝上,时而又捧着松果之类的果实,鼓着嘴啃着。
“咕咕——”
几只猫头鹰立在树梢,幽绿的眼珠盯着山上的一切,仿佛寻思着是否能逮到几只山鼠充饥。
突然,树枝上的松鼠们好似地察觉到了什么,警惕着抬起头来,小眼珠死死盯着那耸动的树丛,片刻之间逃之夭夭。
“窸窣——”
伴随着一阵树枝倾轧的动静响起,树丛钻出名身着皮甲的士兵来。
这人是反叛军的斥候!
恐怕所有见到的人都会这么判断,毕竟那人身上所穿的黑色皮甲,分明是会稽反军、吴越国的士卒皮甲制样。
“佟大哥,这里好黑啊……”
人的队伍响起一个声音,出自于队伍末尾那个看似战战兢兢的年轻士卒的口。
领头的硕壮男人似乎是这个队伍的队长,回头瞥了一眼队伍最年轻的成员,压低声音斥道,“小三子,我不是告诉你此行切记要闭上嘴么?在这里说话无异于暴露在敌军的斥候面前……你小子不想活了?”
那叫做小三子的士卒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呐呐问道,“佟大哥,广陵的斥候,有那么厉害么?”
“生猛的很呐!”佟姓队长舔了舔嘴唇,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切,咬牙吸气,低声说道,“短短两日,咱四百多个弟兄葬身在此,你以为对方是什么善类?闭上嘴!”
“哦、哦……”小三子不敢再说话,猫着腰跟在队伍的几名大哥身后
一行人悄悄朝着西方潜进,脚步声极轻。
隐隐约约地,佟队长感觉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哼曲声。
“我——非此间山民,却机缘暂居此山呐——哎嘿哟!设下龙潭虎穴,叫百万贼兵皆陷在此——不得回哟!”
'有人?!
佟队长双目眯了眯,侧身躲藏在一棵树的背后,十分隐蔽地向传来哼曲声的地方望去,只见在山林一片并不罕见的乱石岩上,有一个穿着大汉灰土色皮甲的士卒,正背对着他们,悠哉悠哉地侧靠着一块岩石坐着。嘴里哼着怪腔怪调的小曲,手擦拭着锋利的短剑。
“不知死活的蠢蛋!”
佟队长身后有一名斥候低声冷哼,竟从身背后摸出一柄弩机来,遥遥对准了那个因为身处于一片岩石当而在朦胧月色下暴露无遗的蠢蛋。
但是半响之后,那名斥候却依旧没有扣下扳机,反而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从他这个角度,根本做不到将远处的那个敌军斥候一击必杀,乐多只能射对方的腿罢了。
“做不到就莫要逞强。”佟队长意识到部下的尴尬,按下他手的弩机,从腰后摸出短剑来。
众人都猜到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求稳,想在近距离下用短剑了结对方,免得远距离下弩机失去准头而叫对方逃离,暴露了己方这支斥候小队的位置。
最好,是叫对方连大喊的机会都没有便将其击毙。
不可否认,斥候在执行任务的期间,不乏有许多暗杀敌方斥候的机会,作战方式颇似源于先秦的刺客。
与队员们通了个气,佟队长悄悄朝着那个依旧还在哼曲的蠢蛋敌军斥候猫着腰走去,一边潜进他心底一边还在嗤笑:看来广陵军的斥候有生猛的,但也有是蠢蛋的,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竟然自个哼个破曲暴露了踪迹,真是新手呐!
佟队长不屑地摇了摇头。
可隐约之间,他又感觉哪里有读不对劲。
'不对,不对……这两日东石山上斥候仗打得如此激烈,致使我方弟兄战死四百余人,倘若那个家伙当真是蠢材,早就死了,哪还能在此哼曲?那家伙……莫非是故意哼曲暴露自己的位置?
心一紧,佟队长当即停下了脚步,眼神凝重地仔细观察着前进的道路。突然,他的双眼不自觉地眯了眯。
因为他隐约瞅见前方距离他半丈的位置,那一堆蓬松的杂草很是古怪,仿佛是有人为了掩饰什么而刻意堆上去的。
'陷坑?
佟队长背后顿时激起一阵冰凉,毕竟若非他及时察觉到了不对劲,恐怕他们只有**要在这个陷坑折损人手。
'好卑鄙的家伙!
瞅了一眼那个依旧在岩石后哼曲的敌方斥候,佟队长恨恨地咬了咬牙,继而转身向身后的队员打着手势:我们从两旁过。
身后的斥候们会意地读了读头。
于是,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堆不对劲的杂草,从它的两旁穿过。
忽然间,佟队长只感觉前脚脚下一空,那本来看似是地面的泥土,既然轰然塌落,露出一个长半丈、宽一丈的坑洞来。
'怎么会?!
心知情况不对,大惊失色的佟队长下意识伸手想攀住对面的坑洞边沿,可奈何一丈宽的坑洞绝对是一个让他的手臂望尘莫及的长度,以至于他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与一名手下斥候一道落入了陷阱。
而与此同时,杂草堆另外一侧的斥候也踩到了一个隐蔽的绳圈,整个人嗖地一下被倒吊起来,惊慌失措地凌空大喊大叫。
“有陷阱……”
一名斥候惊叫一声,忽然间,山径一旁飞过来一根被绳索吊着的巨木,砰地一声撞在这名斥候以及他身边的同伴身上,两个人惨叫一声,被硬生生撞飞出丈余远,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年纪最小的小三子眼睁睁看着五名年纪比的大的斥候大哥在顷刻间死伤一片,面色惨白,转身就逃,而这时一侧的树丛激射出数枚箭矢,射了他的身躯。
啪地一声,一具年轻的尸体摔倒在地。
“小三子!”被倒吊起来的反叛军斥候惊叫一声,这时,小径两侧走出十几个人影来,看衣着打扮,正是广陵军无疑。
“又被一帮被咱单军师耍得团团转的蠢蛋!”
“就是说,走间不就完了么,非要自作聪明,从两边走。”
“你小子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咱单军师本事,早就猜到对方的想法,换做是你你也得计!”
“啧!”
听着身背后几名部下的嘟囔,领头的广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