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用手锤了锤墙壁,听到咚咚的声音,挽碧突然眼睛一亮。
裴瑾之正看着书,突然听到了墙壁里发出来的咚咚咚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那只是意外,没有想到的是,那声音居然持续不断的好一会儿。
他的心神被扰乱,正皱着眉头想要吩咐门外的侍卫去看看隔壁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墙壁处却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大人……”
又是她!
裴瑾之闭了闭眼睛,声音里带着隐忍,“什么事?”
“我可以进入你的书房吗?”
挽碧的耳朵尽量贴着墙壁,可是好一会儿,隔壁都没有传出声音来。
回过头来,竹叶的手里正端着那碗药,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挽碧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抡起小手继续往墙壁上锤了锤,有些着急,“大人……”
竹叶:“……”
就在此时,有人敲响了门。
挽碧和竹叶齐齐把目光投去,发现站在门外的,正是那个守卫在书房门外的侍卫大哥。
侍卫大哥面无表情,“大人让管家到书房一趟。”
竹叶放下手里的药碗,临走前还叮嘱了挽碧一句,“记得把药喝掉。”
挽碧:“……”
竹叶什么时候是裴府的管家了?
他不应该是类似于书童之类的存在吗?
好一会儿后,竹叶回来了。
看见桌面上那碗原封不动的放着的药汁,竹叶的眼眸里漫上了一丝复杂。
“怎么没有把药吃掉?”
挽碧忸忸怩怩,“我没有生病。”
竹叶没说什么,只是唤了人来把桌面上的药碗收走。
挽碧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你不逼我喝药了?”
竹叶笑笑,“公子说,你若是不愿意喝,就不喝了。”
挽碧:“……他真的这样说?”
裴瑾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竹叶点点头。
挽碧高兴的转了一个圈,“太好了。”
竹叶笑着摇了摇头。
“咦,你……你怎么在收拾东西?”
挽碧支着下巴,好奇的看着竹叶把桌面上的东西都堆叠在一起。
竹叶头也不抬,“公子让人把西边的屋子空了出来,我以后会在那边办公。”
说起办公,挽碧突然想起来,“竹叶,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管家的?”
竹叶顿住手里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其实我一直都是府里的管家啊……”
“啊?”
“只是平日里我都是跟在公子的身边而已。”
“哦。”
“先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大人突然让你搬到西边去了呢?”裴瑾之的书房可是在东边呢。
竹叶看着挽碧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无奈,倏尔,他轻叹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挽碧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为什么是因为她?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竹叶的眼神里也带着那么几分的委屈,“公子说你太吵了,很影响他办公。”
挽碧:“……”
既然说她影响了裴瑾之的办公,那为什么裴瑾之却让竹叶搬到西边的屋子里去呢?
“为什么?”
“你要学字,所以自然也是要跟着我搬到西边去的。”
所以真的是因为她,竹叶才被裴瑾之下令搬到西边去的?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挽碧感觉到心里有些歉意。
竹叶摆摆手,“没事。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挽碧怔愣了一下,随后展颜,“既然在哪里都一样,那对你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吧。”
“……可以这么说。”
“哦,其实我本来心里很内疚的,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其实我没有必要那么的内疚了……”
“……”
第27章 明知故犯
时间如流水般掠过。
某天; 当挽碧合上眼前的书本,懒懒散散的伸了个大懒腰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她回到裴府来; 时间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
因为有竹叶的认真教导; 现在她基本是可以通读《千字文》全文了。
但是天天读《千字文》; 翻来覆去也会觉得腻味的; 所以在竹叶陪着裴瑾之去上朝的时候; 她会偷偷的溜进裴瑾之的书房里。
裴瑾之的书房里有很多的书本; 虽然大部分都有关于如何修身治国,但是也有一些野史传说或者游记,读起来也非常的有趣。
裴瑾之依旧不允许挽碧进入他的书房,也不允许挽碧在裴府里使用法术,所以挽碧做这一切的时候; 都会特别的小心。
怕被裴瑾之抓到她偷跑进他的书房; 还乱翻他的书,她在每次进去看书之时,都会带着一只手掌大的沙漏进去。
一瓶沙漏全部漏完的时间是半个时辰,每次沙漏漏完; 她就会把书本小心放回去原来的地方; 然后带着沙漏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因为那时候; 下朝的裴瑾之一般会带着竹叶回来裴府了。
眼下的沙漏还剩下一点,挽碧从美人榻上直起腰来,然后踮着脚尖把手里的书本放回去原来的位置上。
书本的位置有点高,她脚下没有踩着椅子; 放回去的动作做得特别的艰难。
就在此时,书房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她人呢?”
“可能是在西边的屋子里看书吧。”
“她为何想要认字?”
“这个……我倒是不曾问过她缘由。”
裴瑾之和竹叶的声音越来越近。
挽碧心里紧张,手里的书本更加的放不回去了。
她越来越着急,就连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他们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怎么办?
他们就要回到了……
可是她手里的书本还是塞不回去……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
裴瑾之走进来,习惯性的往书桌后走去的时候,路过那张美人榻旁却停下了脚步。
美人榻的旁边,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沙漏。
他的眼眸里涌上了一抹探究,他可是清楚的记得,他从来没有往书房里拿过沙漏。
难道,是她来过了?
慢慢的踱步来到书桌的面前,桌面上平整如初。
看来她应该没有动他书桌桌面上的东西。
那她会来他的书房,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他的目光游向靠墙的书架,须臾之后,在靠近最上层的那一层书架里,发现了稍微凸出来的基本书脊。
微微挑眉,难道她是跑来他的房间里看书了么?
嗯……书架上那一排,少了一本晋国手札。
原来她竟然喜欢看游记?
竹叶回到西边的屋子,走进去,发现挽碧正坐在书桌前,低头在看那本《千字文》。
她纤白的手指微微拨住书页的一角,看的细致而认真。
他走到她的对面坐下,有些好奇,“整天看这一本书,不会腻吗?”
挽碧抬起头,笑了笑,掩下眼底的些许不安,“还好。”
“想看别的书吗?”竹叶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挽碧点点头。
现在的她有些紧张。
因为竹叶距离她太近了。
近到,也许在下一刻,他就可以发现她的秘密。
她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里的书本,在《千字文》的下面,就是那一本从裴瑾之的书房里拿出来的《晋国手札》。
因为回到这里的时候比较慌张,她正犹豫着要把书藏到哪里去的时候,竹叶便已经回到了,她只好在匆忙间把书本压到了自己的《千字文》下。
在竹叶踏进屋子里的那一刻,她及时的摆出一副专心致志的看书模样。
“挽碧,想不想看别的书?”竹叶看见她兀自走神,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摆了摆。
挽碧回过神来,“好,好啊……”
“我今天会到街上的书屋那里替公子拿一本孤本,你随我一道去吧,这样你也可以选几本你自己喜欢的书。”
“真的吗?”挽碧点点头,“好啊好啊……”
“自然是不会骗你的。”竹叶笑了笑,“下午你记得与我一同出门便是。”
“好的好的。”
挽碧一激动,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谁知道这么的一站,衣袖碰着那本《千字文》,把那本书往旁边带了出来……然后,那本《晋国游记》就这样的暴露了。
竹叶的目光瞬间凝住,“这是……”
挽碧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本来想要把那本《晋国游记》掩盖住的,但是想到自己再怎么掩饰,竹叶都已经完全看到了,于是当下的动作也就僵持住了。
“你去哪里找来的书?”竹叶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了。
挽碧耷拉着头,声音嗫嚅,“大,大人的书房里。”
“你……”竹叶的声音顿住,“公子先前说过不允许你进入书房的,你为何明知故犯?”
“我……”
“公子的记忆力极好,虽然书房里有那么多的书,但是每一本他都了然于心,你可能是随随便便的抽出来一本,但是公子一眼看过去,便知道哪一本书不在列内。”
挽碧脸色苍白,“那,那怎么办?”
如果裴瑾之知道她未经他的允许,进了他的书房还拿了他的书,他会不会……特别多生气?
竹叶轻叹了一声,“你去书房里,向公子请罪吧。”
“请,请罪?”挽碧的脸色更白了。
不过是拿了他一本书,竟然上升到了犯罪的程度?有那么的严重吗?
如果那么严重,那是不是说明,裴瑾之也不会轻易原谅她的过错?
竹叶看着挽碧那张苍白的小脸,想到自己的刚刚说的话也许语气太重了,把她吓到了。
挽碧那张呆呆的,看似失了灵气的小脸,他看得也有些于心不忍,当下便缓和了语气,“不要怕,公子并非是那种得理不饶人之人,只要你的认错态度良好,公子不会为难你的。若是他真的为难你了,我也会尽力替你求情的。”
竹叶这一番安慰并没有使挽碧的心情舒缓几分。
她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袖角,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真的,要去主动认错吗?”
竹叶轻叹一口气,“自然是要的。”说完之后,还补了一句,“越早越好。”
挽碧的脸色又白了白。
挽碧跟着竹叶走到了书房的门前,脸上的神色是不情不愿的。
竹叶正要提声请问裴瑾之,却看到守在书房门前的侍卫往前走了一步,“大人不久前吩咐过,如果管家和挽碧一起来,就请管家留步,挽碧自己一个人进去即可。”
竹叶怔了一下,公子难道已经料到他会帮忙求情?
回头看了一眼挽碧,他轻叹,“你自己进去吧。”
挽碧:“……你不是说过会为我求情的吗?”
竹叶:“可是……公子并不让我进书房,我即使是想要帮你,却也是有心无力啊。”
挽碧:“……”
就在挽碧鼓足勇气,打算推开书房门的时候,竹叶却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进去之后,要慎言慎行,不要再惹怒公子了。切记。”
挽碧苦着一张脸,“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做他才不会被惹恼啊……”
竹叶脸上满是担忧,“你……唉,进去之后,少说少动作吧。”
“哦。”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往左走了几步,看到坐在书桌后面的身影,挽碧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大,大人……”挽碧开始结巴,“我……”
裴瑾之没有抬起头来,语气里也听不出来他此刻是什么样的情绪,“稍等一下。”
这么“稍等一下”,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
挽碧感觉到自己的小腿都开始发酸,脚心也在开始发疼的时候,裴瑾之依旧埋首在公务之中,看起来已经达到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他该不会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了吧?
还是说,把她叫来书房里罚站,这就是他对于她偷溜进他的书房,还拿了他的书的惩罚?
挽碧不敢开口问,因为站着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竹叶对她说过的话,如果不想再惹裴瑾之生气,那就要“少说少动作”。
既然不说,那就只能默默的站着了。
只是……站得太久,那种感觉……
挽碧轻咬嘴唇,眼神默默的看着脚尖,脚尖麻麻的,好像都不属于自己的一般。
没关系,也许只要多坚持一会儿,裴瑾之便会让她离开了。
那就……再坚持多一会儿吧。
耳边听到那微微不稳的呼吸声时,裴瑾之慢条斯理的勾写完那最后的一笔,然后放下手里的紫毫,抬起头来,“你可知错?”
挽碧依旧低着头,“知错。”
“错在哪里?”
“不该偷溜进你的书房,还拿了你的书。”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惩罚你比较好?”
挽碧震惊的睁大眼睛,“不是……已经……”惩罚过了吗?
裴瑾之勾唇一笑,“难道你以为你在这里站半个时辰,便算是惩罚了?”
挽碧咋舌,“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裴瑾之轻易的就否定了挽碧最后的希望,“我本来打算处理完公务再和你算账的,但是你提前过来,我就只能让你站站了。”
挽碧:“……”
他怎么不早说?害她白站了那么久……
“记得你好像是不能晒太阳?”裴瑾之凝眉,似乎是有些苦恼应该给她安排些什么事情比较好。
挽碧有些迟疑的点头,“……是的。”
“无妨,既然不能在户外,那就在户内好了。”
“你以后就负责玉泽园的整洁好了,最近院子里好像有棵树病了,叶子掉个不停,你负责把那掉落的树叶打扫干净。”
“……哦。”
“打扫干净的标准就是,我希望我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在地上看不到那棵树的叶子。”
“……哦。”
第28章 黄金书屋
“黄金屋?”挽碧仰头看着那块高高的牌匾; 怔愣了许久,才勉强把那三个字读出来。
竹叶笑,“古语有云; 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大概就是书屋掌柜取名的由来。”
挽碧的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就不怕被打劫?”
竹叶:“此话怎解?”
“黄金屋; 初次读上去; 便觉得里面藏了很多的黄金; 如果贼人不知,岂不是很容易就误会里面有很多的黄金?”
竹叶:“……这……”
挽碧继续思考,“不过这书屋,装潢得也太简陋了些。如果真的有贼人来抢,大概是抵抗不了多久的吧……”
竹叶:“……”
虽然挽碧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这国都城里; 谁人不知眼前的黄金屋是一间书屋啊,不但知道,还知道这黄金屋的主人锦溪君极其抠门,从来就不愿意多花一分钱装饰一下自己那岌岌可危的门楣。
虽然里面的书总是又贵又不实用; 但是耐不住人家总是有别人没有的门道; 可以拿到很多很多珍贵的孤本……
所以即使这书屋再旧; 再破,再烂,书屋主人的性格再怪异,还是有很多的达官贵人来光顾。
竹叶想; 这间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黄金屋之所以没有倒闭的原因,大概除了上面的原因,再也没有别的了。
走进书屋,好几排大大的书架陈列在屋子中,浓厚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挽碧没有预料到,一时不适,竟然被呛得咳嗽起来。
这几声的咳嗽声,打破了书屋里的宁静的同时,也把高高柜台后的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小姑娘是第一次来我的书屋吧,欢迎欢迎。”
柜台后的那人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说话的时候还毫不讲究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挽碧看着眼前衣着华美但是却不修边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