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忙笑道:“自然,老奴就同公主太子妃过去了,娘娘那里还等着差遣呢!”
李筠弃了自己的轿子,上了陆璇的马车,一道驶向国子监。
车厢内,李筠端坐后忙向那天的行为道歉,“皇嫂,那日我并不知李世子在里头……否则我也不敢安排你到里边候着……”
李筠神情真挚,面上焦急着澄清自己的清白。
陆璇淡淡地点头,这件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公主多心了,那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李筠闻言连连笑着道:“皇嫂说得是,这仅是个意外罢了!”
视线落在李筠身上,见其听到了自己的话,面容中有松了口气的笑意,陆璇嘴角一勾,冷意飞快滑过。
国子监是皇子以及世家子弟读书的神圣地方,麟国并没有男女同堂的习惯,所以,国子监中,多是皇子以及世家子弟。
陆璇同李筠从游栏处走向演武场地,她们是从国子监的诲信院过来的。
想到陆疆带着伤还敢上演武场。
远远的,陆璇就看到不少少年骑着小悍马在武场上奔跑,旁边也聚集了不少人观望。
走近了,从上往下看,陆璇并没有看到马背上有陆疆才放下心来。
李筠一直观着陆璇的表情变化,指着广场中的陆疆道:“那是九少爷吧。”
陆璇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
陆疆站在人群前,冲着场中的少年郎喊了一声,只见场中奔驰的殷墨回头往陆疆这边看了眼,眸中有光亮流动。
虽只是回头一瞥,但这足以可以说明两人的关系之好。
李筠也瞧见了这一幕,目光闪烁,笑道:“殷丞相家的嫡孙和九少爷关系真真的好,看那,那就是洪大人远房亲戚家的少爷,时常听说,他们三人常走一块儿!”
陆璇闻言,回头看了眼李筠。
从她笑眯眯的模样中,瞧见了一些深意。
景案是她安排的,她自己清楚,至于殷墨,只要不是对陆疆有坏处的,她也觉得不错。
她接触过殷墨,这孩子性子沉稳,不是那种多事的人。
但明显的,陆疆的殷墨之间的感情似乎更好一些。
殷丞相那边,也不知是何反应。
“九少爷能得殷丞相家嫡子的青睐,也不知羡慕了多少人的眼呢。”
陆璇不知李筠在试探什么,只望着广场上的人,却不回话。
李筠见陆璇不搭话,笑意浓了浓,提议道:“二皇嫂,我们到下边看看吧。”
陆璇点点头。
“景大哥,你长进了不少呢!”陆疆笑眯眯的朝景案这边走过来,随手递了一块拭汗的锦帕。
陆疆不能跟着一起,只能在旁看着,现在就给他们做跑腿。
景案心情好地从陆疆的手里接过锦帕,动作轻缓地拭着汗,听到陆疆夸一句自己,眼睛笑得弯了弯。
“你现在还受着伤,暂时不能再做这些危险的动作。”
“景大哥,你说了几遍了,”陆疆少年老成地笑了笑。
虽然只有七岁,却有着平常孩子没有稳。
“如果不多说几句,没准我一个转身你就往马上跑了,”景案无奈道。
陆疆不好意地抓了抓脑袋,他有这么调皮吗?
殷墨收了箭支,从马上跨下来往陆疆这里走,陆疆顿时又从身上变出一块干净的锦帕来,殷墨自然的接过,然后往陆疆脸上抹了一把,再往自己脸上擦拭。
虽然只是围观,陆疆脸上还是浸了细汗。
殷墨的动作很自然,陆疆似乎也习惯了这样受殷墨的照顾,“殷大哥,你今天的精神不佳……是不是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十三岁的殷墨抿着薄唇摇了摇头,声音偏向低沉华丽,有着极浓的感染力,“没有。”
陆疆递给他一壶水,担忧地道:“你脸上不是这么说的。”
脸上?
景案看了几眼,还是面瘫脸啊,没有哪里不同。
景案觉得殷墨太冷漠,小小年纪就沉得跟小老头似的,说话更是惜字如金。
“嗤!”
“小心!”
四下的声音顿时起落。
朝广场这边走过来的陆璇,脸色都变了变。
殷墨反应快,一把将陆疆拉了过来,自己的身体一偏,那箭矢差点就扎进殷墨的身体。
陆疆,殷墨以及景案三人同进抬眸,冷冷地注视着马背上的少年,这少年正用一副倨傲的眼神俯视着三人,手里还拿着弓,刚刚特意射出来的一箭正是出自他手。
他朝陆疆扬声道:“陆疆,又像个小娘们一样躲在别人身后,敢不敢上马来和我一比。”
“李临谕,陆疆比你小几岁,你这是欺负人。”景案冷着脸站出来,“要比就同我比,不要专挑比自己小的,我都替你感到脸臊。”
“景案,你有什么资格同我比?”李临谕是李国公的嫡次子,是李临桉最小的亲弟弟。
景案的身份在这里次等,自然是不能同这些世家公子比。
殷墨收开手,冷淡地站过来,二话不说拿了弓箭重新跨上马,然后在李临谕吃惊的表情下拉开弓,嗤的一声,寒箭朝李临谕的脑顶飞去。
箭带着阴煞之气从李临谕脑顶发间扎进去,正好卡在发冠间。
旁边众人一愣,紧接着就是低声笑不时传出。
李临谕吓得脸发白,听到众人的笑声,气得脸色青红交加。
“殷墨!”
“抱歉,手滑。”殷墨淡淡地道,勒住马缰,“我同你比。”
没有废话,继续打马跑了起来。
气得李临谕想要发作也没法发,只好咬牙切齿的策马,飞奔着赶上殷墨。
将这一幕看进眼里的陆璇脸色很不好看,陆疆站在原地,到是表现得很平静,只是嘴角边温和的笑意却带着冰冷。
走在陆璇身边的李筠笑道:“有殷墨在,陆疆想出事也难,二皇嫂就放心吧。”
陆璇加快了脚步往陆疆这边走来,对李筠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并没有听进去。
☆、176。怪物李淮
陆璇站在人群的外围,看着殷墨以惊人的箭术将李临谕逼得死死的,少年打马过来时,脸色都是铁青的。
因两人的身份都相当,武师到是不好过来阻止,只能任两人耍了两圈。
结果是李临谕输得惨淡。
殷墨打马回到陆疆这边,身上连汗都没出,反观李临谕,气都喘了。
“陆疆,你真是个小娘们,只会躲在殷墨的身边,我瞧你还没断奶吧。听说你那个姐姐长得貌美,你这小女孩儿的样子,想必这两位也真将你当女孩儿护着了!”说罢,还嚣张地笑了起来。
输给了殷墨,自然是要在陆疆的身上找回一些平衡感。
陆疆生活在陆府那种地方,现在又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小孩子的心性更是坚忍。
一次又一次面对别人的嘲笑,陆疆都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眯眯地拦过身边要替他出头的人,精致如女孩子的脸,天真又温和地扬起了笑容,声音也很温和,“是不是女孩儿,很快你就会知道,有人护,总比有些没人护来得好!”
因为前头有一个李临桉的原因,李临谕在国公爷面前并不太得宠,而且他总是闯祸,数次惹得国公爷生气,后面对他的关注度也没有身为世子爷的李临桉多。
陆疆这话暗喻着他不受宠,戳他的伤口。
“陆疆!”李临谕脸色变了变,厉喝。
殷墨侧了个身,站在陆疆的面前,冰冷的眼神淡淡地盯在李临谕的身上。
李临谕见殷墨又站出来护着陆疆,心里郁结。
“陆疆,你且等着,想要在国子监一直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句话,包含着极浓烈的威胁。
陆疆曜石般的黑眸眯了眯,在别人不可能看见之下,眼中划过一抹残忍的杀意。
连站在外边的陆璇都眯了眼,国公府的人分明是因为自己针对陆疆的,而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筠笑着侧过眸光,扫在一脸沉静的陆璇身上。
“多谢李少爷提醒!”陆疆含着清清的笑意望着面色不虞的李临谕。
像是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气得李临谕打马调开头,往那群公子哥钻去了。
“陆疆,以后能避着就避着,这个李临谕发狠起来,真的什么事也敢做,上次还差点要了你的命。”景案担忧地道。
殷墨则是直接道:“以后进出都跟在我们身边。”
陆疆笑了笑,“尽量。”
殷墨皱眉,“是一定。”
“殷墨说得没错,一定要紧跟在我们的身边,”景案赞同殷墨的。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做那样的事,”陆疆脸上有着少年老成的淡雅微笑,这个孩子长大了必然是那种笑面虎的人物。
陆璇的视线往陆疆这边扫了过来,陆疆似有所感般回过头来看去,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陆璇。
陆疆眼睛一亮,旁边的两人也顺着他的高线过来,也看到了陆璇。
李筠率先走一步上前,旁人看清来人,纷纷给公主行了礼让路。
“多谢你方才护了疆儿,”陆疆方才差点中箭,又被殷墨把亏找了回来,做姐姐自当要谢一句。
陆疆则是没有将方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满眼欣喜的上前,“姐姐,你怎么进宫来了?”
“来看看,”陆璇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在陆璇的面前,他才是无拘无束的小孩子,在外面,他必须坚强。
殷墨朝陆璇作了一礼,道:“这是我应该做的,陆疆也护过我。”
前面陆疆也替他护了一次,还差点送命了。
是指从马鞍落下,断剑扎身的那次。
陆璇的视线不禁落在殷墨身上,十二三岁的少年,和自己相差不过一两岁,却有着成年人的老成。
再看看自家弟弟,陆璇只有在偷偷看时才真正的见到自家弟弟的另一面,在她的面前,陆疆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做一个七岁的孩子。
真是难为他了。
这样也好,有磨练,将来才不会吃亏。
至于这个李临谕……
陆璇的眸光凝了一下。
……
从国子监出来,陆璇身边依旧有李筠的陪伴,转了一圈,陆璇抬头看了看天儿,转身对身边的李筠说:“七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出宫了。”
转了一圈后,李筠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再留陆璇。
打发宫人送陆璇出宫,自己则是往淑妃的关雎宫去。
陆璇坐着七公主安排的马车一路回太子府,中间并没有半点的停顿。
回到太子府,绿袖将陆璇送回寝殿就悄然退去了,由冯妈妈和凌荟守在外边,自己则是去了太子的那间黑屋子汇报今日所发生的事。
陆疆拒绝了景案的送,殷墨是被家里先带走的,所以,回路上陆疆又是一个人。
“绍叔。”
绍叔一直跟在陆疆的身边,闻言走近了两步,声音低沉:“少爷。”
“太子殿下不是派了两个人在我身边暗守着吗?我想见一见,”陆疆的言话语间很随意,像是不经意的提起这个事般。
绍叔目光一动,看了陆疆半晌,躬身退了退。
没多会儿,那两名隐在暗处的死士如鬼影般出现在陆疆的身边,陆疆小小的身子微侧过来,小手摆放在身后,颇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即视感。
“九少爷。”
前头的男人上前一步,作揖。
“李临谕想必你们也认识了,他今日场上失了意,策马出国子监,不小心摔了……”
摔了?
李临谕不是还没有出国子监吗?
两人对视了眼,然后默默的转身离开。
陆疆抿了抿薄唇,对着还明亮的天空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
陆疆刚刚国子监的大门没多久,背后就传出了一阵骚动,绍叔跟在陆疆的身边,看着他仍旧如常时的样子,不禁朝后面看一眼,默默的,什么也不说。
太子的人过来汇报这件事时,宫中已急招太医过去看,从马背上摔下来,脑袋撞击在青石板上,积血过多,不治而亡。
太子坐在椅间,闻言就是一笑,“这个陆疆,小小年纪前途无量,对于好打压的人,他到是阴狠,好好护着人。至于这个李临谕,也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个嫡次子,前头还有一个李临桉,少一个也无妨。”
黑衣人称是,转身离开了屋子。
太子那里得了消息,陆璇这里也不会差。
知道李临谕自国子监出来,策马太快,一个不稳从马背上摔下来不治身亡,陆璇不免想到了某个人。
前面还在威胁陆疆,结果出了国子监就不治身亡了?
陆璇不会以为这就是巧合。
是有人故意为之,正疑惑时,绍叔就送来了解惑,知道陆疆见过了太子派在身边的人后,陆璇还是愣了一下。
也许她没想到陆疆会突然对一个李临谕下这么狠的手,一招就要了对方的命,绝后患。
不得不说,陆疆的做为在这样的弱肉强食的社会,无疑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现在陆璇担心的是,陆疆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给人。
转念一想,太子的人也不是愚蠢的,做事自然是干净利落。
国公府。
国公爷虽不怎么重视这个嫡次子,可到底还是自己的嫡子,国公夫人哭得肝肠寸断,非说有人陷害了她的儿子,一定要让国公爷讨个公道。
可国公爷派人查了一遍又一遍,结果还是自己的小儿子太过在意输赢,才在出国子监的路上策马泄愤,结果就让自己送了命。
根本就没有别人可怀疑的痕迹,难道让他强行将殷墨拉出来定罪行吗?单是殷老丞相那里,他就无法对抗。
听国公爷的话后,国公夫人死活不依,抬起哭肿的眼,“难道我儿就这样冤死吗?”
“什么冤死,是他自己作的孽,”对国公夫人的不依不饶,国公也很无奈。
“儿啊,你死得可真冤啊,”国公夫人根本就不听,只知道她儿子死了,必然有个人出来送死。
李临桉前面被太子甩得内伤了,还在养伤间,突闻弟弟的噩耗,彼时正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他也了解了事情的前后。
想起陆璇对自己的拒绝,心中一狠,哑声对国公爷道:“殷墨也不过是旁帮的,真正针锋相对的,是陆家这位九少爷。”
一句话,愣了哭嚎的国公夫人以及面冷的国公。
李临桉捏了捏拳头,继续说:“别看陆疆小,心眼却多,父亲,孩儿是接触过的,知道这孩子不同于一般的小孩子。此事,必然与陆疆有关系。父亲不妨往他身上查查,或许有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陆璇你不是很在意这个弟弟吗?不是拒绝我吗?既然太子这般厉害,且看他如何救得了你的弟弟。到时候你会哭着来求我救你的弟弟。
想到陆璇跪在自己面前哀求的画面,李临桉体内压抑着一股小兴奋。
李临桉虽是心中怀恨,将事推到了陆疆的身上,却也算是歪打正着。
国公夫人眼中涌起浓浓恨意,“老爷,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儿子报仇,陆家定然是怀恨了我们国公府当初没能出手,这次,他们是要害我们国公府啊……老爷,你不能让他们一再欺负在国公府的头上。前一次是用了淑妃娘娘的势压着我们,让桉儿受了这种气,还差点丧了命……陆府这些人,就是国公府的克星……”
陆湘这件事,确实是给国公府丢了好大一个脸。
皇帝对陆府这些人早就不在意,而且,太子妃近来也是受宫里皇后娘娘的百般拿捏,常传进皇宫一番羞辱……
看得出来,皇帝前面给太子纳妃,只是一个试探而已,如何不是,也不会随便选了一个陆璇入太子府了。
蒋皇后的事,也并没有几人清楚,但国公爷却有些清楚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