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弟年纪尚小?太子这是说笑呢。
底下比四皇子小的皇子大有在,却不似四皇子这般犯下种种错误,还联合刘家造杀孽,再有,年纪小就可以随便造杀戮吗?
太子一番话说得大臣们面色各异,皇帝的脸更是几种颜色的转变,隐隐有暴怒冲体而出,却被他生生压制,脸却扭曲了。
太子话语太过直接,难怪皇帝脸色如此难看,还扭曲了。
不等拥护四皇子的大臣反应过来,又听太子说道:“父皇,儿臣在此为百姓请命,请父皇给公道,以安民心。”
皇帝气得嘴巴一歪,一口郁血差点就从口喷出。
太子句句不离民心,前面又以助纣为虐等用词直逼皇帝,然,有些人从局势来看都明白,其中怕也是有皇帝的推动存在。
如此放词,不就是在指责皇帝的过错吗?
太子这真是……越活越大胆了!
有人去观殷老丞相的面色,却见其不动如山的静立殿前,似对他们父子之间的火花视而不见。
所以殷丞相也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过,有人有意无意的往地上惨兮兮的刘宏渊看去,又似乎找到了殷丞相不发言的理由了。
正在此时,殿门处传来禁卫军队长低沉的声音:“禀皇上,褚老觐见。”
刹时殿中的气氛又忽地转变,臣子们小声议论了起来。
皇帝压下一口戾气,大手一摆,温公公见状忙尖声叫了句:“宣。”
褚老从回到帝都城后,皇帝就下旨意让他回到国子监给皇子们授课,却因诸事一直没回来,但其在朝中极具影响力。
朝中也有不少褚老的门生,对其敬重有加的臣子比比皆是。
没多会儿,装束严谨的褚老缓缓走来,未等皇帝发话,褚老却是先行大礼,开口就为民请命,“皇上,老夫觉得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话落,众臣一愣,下意识的朝脸色乌沉的皇帝看去。
果然,皇帝的脸色比之方才更阴沉了几分。
“哦,连褚老也觉得如此,太子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皇帝这话说得有些阴阴的,任谁也不敢往字面上的意思想。
好儿子?
如果真的是好儿子,皇上会这么不闻不问?唯一问的还是太子的亲事,结果呢?给太子指的人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陆家先是被发配,后又叛变成了虞国的臣子。
现如今陆湘还以虞国公主的身份回到麟国,结果还是被皇帝随意打发到了太子府。
由此可见皇帝对太子的“重视”。
“皇上……”褚老还待要说些什么,只见皇帝阴着脸摆手,制止了褚老。
众人以为皇帝会因为太子的咄咄逼人而暴怒时,皇帝却给了刘宏渊退了官位,禁了刘家的足,赐于民众广场处行杖刑。
反对轻处置的众臣刚想要说话,皇帝又将视线落在太子的身上:“既然太子身体已然大好,替朕分忧也是应当,太子。”
“儿臣在。”
“你担任此次的监行官同时分派人手查出你四弟的下落,你四皇弟虽有罪在身,但切记不可私自行刑,待将人拿回宫再重新定夺,给百姓们一个交待……”
“是,儿臣领命。”
太子朝前一跪,直接接手了。
大臣们纷纷互对一眼,然后跟着落跪,“皇上英明!”
如果皇帝可以不顾一切的道出心里话,定然直接暴粗。
“多谢褚老,”行到宫门外,李淮回身朝褚老深深作了一揖,“能为百姓讨公道,褚老大德!”
褚老却深深看了太子一眼,稍微作回了一揖,“为百姓分忧,老夫甘愿。”
罢了,褚老袖子一收,率先急而去。
李淮站在宫道前,定定看了许久,旁边走出寂离的身影,主仆二人才随行离去。
身后跟着出宫来的臣子们,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的停顿脚步,等人走远了才重新启步。
年初一就在混乱之中渡过,陆璇沉着脸抹着汗赶着从一处民宿走出来,彼时夜幕已降。
因出了这种事,附近民众都惶惶的躲在家中不出门,免得遭受鱼池之殃。
走到街口,陆璇觉得有异,抬头就看见夜下有几道暗淡的身影,似早就等在那儿了。
微微顿步,她加快两步走到为首的那人前,仰起视线看着他。
“都处理好了。”
“托太子的福,民众都很安全,但有几人已回天乏术,”陆璇眉头紧蹙,似对他这一手很不满。
李淮见状,摆了摆手。
旁边几人忙退去,当中并没有一直紧随左右的寂离,必然是去捉拿四皇子了。
太子不愧是太子,竟在大年初这种突发情况下还能拿四皇子的前事在百姓中造谣,重新激起百姓们对四皇子的怨恨,现在四皇子跑掉了,更足以证明他做贼心虚。
如此一来,百姓们就更恨死了四皇子,以前四皇子并没有树立什么君子形象,想要开脱怕是极难。
“怨了?”
太子想解下身上的裘衣,手抬起,视线刚好触到衣上的血迹又停了动作,一定是在不经意时被溅到了。
“不敢,”陆璇声音有点清冷。
“知晓金医公子仁心,但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太子不必同我解释这些,”因为她自己没资格,为成事,该不择手段的时候就不要留情。
“金医公子为何气恼?”李淮略一思索,问。
“我没有生气,”陆璇边往前走边解释一句。
李淮叹息,“可你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是否觉得我太过残忍了?”
“伪君子。”陆璇嗤道。
李淮不禁轻笑出声,说道:“是,我是伪君子,金医公子可解气了?”
前面口口声声说为百姓,结果转身就利用了百姓,陆璇是恼自己竟然被这人的大义凛然给欺骗了,觉得自己特傻。
当初见他日夜操劳着国家的安危,处处事先替百姓着想,曾就有因此心软过一回。
现在再看看李淮的所做所为,她不是傻是什么?
“太子言重了,在下并未生气,”说没生气,却走得比方才还快。
李淮大步走两下,握住她的手,被甩了几下仍旧握得紧紧的,“可愿意同我一起?”
“不愿。”
回答得飞快,挺伤李淮的心的。
李淮不依不挠地拉着她,声音肃然:“璇儿,曾经母后为将门小姐,从小优异,天赋异禀,丝毫不逊色铮铮男儿。她一直想要麟国更加的强大起来,她不想麟国百姓受苦受难,所以她放下手中的刀剑,毅然嫁进了皇宫……可是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生下了我之后她就撒手人间。”
这些都是他从蒋皇后的私信里以及左右的传闻结合得来,他对自己的母亲了解程度都是以这样的方式。
陆璇皱眉,觉得自己不该再让他说下去……
“在很多时候我都会嘲笑母亲的自不量力,怨她为了天下安平抛下我……区区一女子如此的微不足道,她躲在深宫之中又能给天下带来什么?我曾还恨她将我生下,丢弃在吃人的深宫中……”
陆璇闻言更是皱眉,“李淮……”
李淮并没有看她,继续说道:“以为可以改变皇帝的初心,却折了自己,害了蒋家,也害了我……一直以来我都在怨恨她,嘲笑她。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她也曾为我考虑过一些的……也为我留一些值得活下去的东西。璇儿,遇到你,让我更不敢轻视女子的力量……你很特别……”
“你不要给我灌蜜糖,我不吃这一套,”陆璇似乎已经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番话了,忙扭开头,不去看他深邃如渊的黑眸,嘴里愤愤而道。
身后人却从背后轻轻揽住她,这个背后抱很具有杀伤力,陆璇身子一僵,然后听到他说:“璇儿可愿意同我一起守这片江山?”
陆璇身子一颤!
☆、219。彼此彼此!
被李淮变相的夸了一通后,陆璇感觉自己不太对劲了。
“人没找到?”陆璇从李淮身后过来,与其并肩,对着漆黑的天幕。
李淮道:“躲得一时罢了。”
陆璇思索了下,说:“可需要我帮忙?”
闻言,李淮轻笑,道:“能有金医公子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既然他想做只黑老鼠,为何不成全了他。”
陆璇一愣,“你还真阴毒。”
倾身凑过来的李淮道:“彼此彼此!”
陆璇扭开脑袋,避开他喷洒在脸上的热气,李淮干脆将人搂在怀里,低声说:“炎国掺和了进来,他能逃走也是在意料之中。”
她仰头看他一下,怀疑道:“既然是这样,太子殿下就没有提前准备?”
李淮忍不住亲吻了她一下,笑道:“还是金医公子了解孤!”
陆璇突然有点同情李洐了,他向来自诩聪明,却不知一直被李淮利用打击皇帝,一点点的用他瓦解皇帝的防线。
现在人虽然跑成了,却被李淮旧事重提的流言打击如过街老鼠,躲着不敢出来见人了。
皇帝更是逼得没有办法让太子全权处理此事,也算是给民众一个交待。
她在想,此时的皇帝必然怒火攻心,吃喝不进,睡不着。
陆璇猜得没错,皇帝回到寝宫,铁青着脸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气得浑身发抖。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温公公见状,急得不行,又不能做点什么让皇帝消火气。
皇帝也知道现在生气已经没用,阴沉着脸色端坐在椅子中,沉声问温公公:“金医公子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帝王的权威。
温公公窥着皇帝发怒的面容,小心地说:“目前仍旧无法追踪到他的痕迹,奴才怀疑他本是麟国人,就藏在帝都城之中,只是他掩饰得太好了很难让人发现破绽。”
纯属废话,如果不是人藏得太好,哪里容得他逍遥自得。
皇帝的脸更阴沉了几分,“一定要将此人揪出来,不计代价。”
“皇上,四皇子那里……”
“不必理会,”皇帝气得七窍生烟。
“是。”温公公犹豫了会儿又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在外边跪了许久,嗓子都快哭坏了,可要传见。”
提到皇后,皇帝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冷声道:“她还有脸来见朕,看看她教的好儿子,朕还未质问她,她到是先来烦朕了。”
温公公一听皇帝的语调就知道该怎么打发皇后了,现在四皇子人还没有找到,皇帝正在怒火之中,皇后这个时候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奴才这就差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宫,”温公公连忙道。
皇帝摆了摆手,温公公出殿门去就吩咐了起来,一阵小吵闹后,殿外也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皇帝的心情愈发的阴沉。
刘宏渊行了刑后被送回刘府,脱了官帽,成为普普通通的人,再无官位的刘家一下子就陷入下九流之境。
刘宏渊也拖了半条命,家里乱成了一团。
让刘玥引以傲的刘家,刹时间崩塌了。
她哥哥的仇未报,父亲就落得如此下场,家中叔伯开始排挤他们,将丑恶的嘴脸露了出来。
“姑娘,李国公并未见人,似乎……”晚间偷偷回刘府的丫鬟进了刘玥的房间,小声汇报着结果。
丫鬟是刘玥发生事件时就派出去请李国公,没想到李国公会在这种时候为了明哲保身,连避着他们刘府。
“啪。”
刘玥用力拍在桌上,手指节都泛白了,牙咬得死紧,脸色惨白得吓人。
“姑娘……您别这样,总会有法子的。”
“有什么法子?母亲那里已经给外祖家送信了,可是他们呢,竟然说那样的话……当初刘府站在顶端的时候,他们哈着腰都想要爬进刘府……呵,如今需要他们了,一个个都找着由头远离咱位刘府……咳咳……”刘玥高亢地嘶叫着,声音尖得外头都听得清楚。
丫鬟慌了,赶紧去抚她的背脊,红着眼眶:“姑娘,不若去求求大殿下吧……之前大殿下还想要纳姑娘为大皇子妃呢……”
“不许提这件事,他根本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主,懦夫……”提到李筵,刘玥眼眸寒了几许。
“咣当!”
夜里突然传来一阵闷响,惊得刘玥忙从榻中起身,惊慌道:“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是……姑娘您好好躺着,奴婢去去就来……”
丫鬟扶着刘玥躺好,迈着步伐快速出门,在刘玥满心担忧中,丫鬟又跑了回来,刘玥急忙坐了起来,“怎么样,可是母亲那里出事了,父亲他……”
“大人尚且还在昏迷中,皇上这次没留情,把大人打成那个样子……方才是夫人冲人发怒,有些大夫不肯过来医治……夫人派出去请金医公子的人又刚好错过了,听说今日受伤的人都得了金医公子的帮忙,不收取半个银两……现在百姓们都对这位金医公子评价极高,却放话说不会救残害百姓的昏官……”
“他,他敢这么说父亲,不过是一乡野冒出来的小大夫,他竟然敢这样……”刘玥气得脸色通红,捏着拳,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气得差点岔了气。
“姑娘!”
刘玥还是被气晕了过去。
本来刘宏渊的名声已经不大好了,一些不利于刘府的流言越来越多,百姓们受了金医公子的恩,一番感恩戴德又为了百姓拒绝救治这样的人,很是得民心。
如果现在有人敢当着老百姓们的面前说一句金医公子的不是,一定会被口水淹了。
能够在这样短时间内博得帝都城百姓们的信任,陆璇似乎早就意料到了。
越是这样,越是能将宫里的那位气得七窍生烟。
四皇子好似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任凭太子府的人怎么出动寻找,都找不着人。
也从这件事开始,李淮真正的慢慢回归众人的视线。
不似之前躲躲藏藏,就算是每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依旧能够出现在皇宫和太子府之中。
随着时间的飞逝,陆璇隐去了金医公子的身份,重新回归于太子妃的位置。
从那件事后,金医公子也跟着一起消失,任凭宫里的人怎么明探暗探,都找不到金医公子这个人。
至于四皇子,其间偷偷回过皇宫见刘皇后,全程都在李淮的监视之中而不自知。
半个月后。
蒋文高和韩冰容的婚事逼近,三大家族之一的韩家家主上京。
帝都城中平静得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连刘皇后都安静了下来,至于为何那么平静对待,只有刘皇后自己清楚了。
半个月来,陆璇忙得脚不沾地。
说让她来弄六礼还真的直接推给了她,蒋家到是一点也不客气,也不怕她出了差错。
幸得身边有冯妈妈和奶娘帮衬着,她的脑袋也灵活,过程虽忙却不乱。
六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纳采这一步已经由蒋文高先行了,不必她来做。问名她托个媒人跑一趟,因两边距离远,她不可能跟着跑韩家去。
纳吉陆璇走了不少的手饰铺,再赶定做出来……纳征也就是过大礼,她也是打发着人去做,这个人由蒋文高亲自来做最合适不过了。
没爹没妈的,还是可以自己来的,没规定什么事都由父母来做。
请期后就等着那日到来了,陆璇要做的还是陪着韩大小姐……过程还是比较折腾人的。
因为女人麻烦,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三大家族之一的韩冰容。
韩冰容对某些东西要求太高,不符合心意还是会频繁改动。
“可怜见的,太子妃您都瘦了许多,九少爷整日差人送信都没能和您见上一面,”奶娘送上一杯温茶,满眼心疼地看着陆璇。
陆璇接过喝了一口说道:“现在就等着那天了,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