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说到最后也觉底气不足,这番话对别人适用,可对于眼前之人而言,简直毫无说服力。
因为眼前之人的人生又岂止“艰难”二字可言之?
作为本朝第一绿帽王,大驸马向来是世人们所同情和佩服的对象之一。
世人们同情他的艰难人生,但同时又佩服他竟还一直笑对人生,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世上。
每当世人们觉得日子过不下去时,一想想大驸马都还笑着活在这世上,便觉得再多的苦难都是过眼云烟。就连我有时在感叹皇帝难为后,一想到大驸马的遭遇,便又来了动力,继续埋头苦干。
大驸马姓吕,单名一个步字,世家大族出身,也曾是一位学贯古今、胸怀大志的天之骄子,拿过状元,也得过“京城第二美男”的称号。
先帝当年也是一眼就瞧中了这位优秀的青年,未过问大皇姐盛安公主的意思,就将婚事定了下来。
世人同先帝一样,都觉得这桩婚事怎么瞧都该是天作之后,不会出什么差错,可谁知却是一段孽缘。
说来也怪,自吕步娶了公主后,他的人生非但未青云直上,反倒一落千丈。
情场上,他同公主夫妻不和,头顶上的绿帽多到数不清,家中的子女也不知有几个是自己的。官场上,踌躇满志的他在先帝时期便未得重用,待我继位后,也只给了他一个闲职,从未打算重用他。
曾经云巅之上的天之骄子,如今在世人眼中只剩下“绿帽王”三个字,实在令人叹惋,听后都觉憋屈至极。
吕步听完堂兄的话后起了身,久久未开口,我们也不再追问,怕一不小心戳了他的痛处,他一个想不通,又跑去跳湖了。
之后我们找了京郊外的一户人家,买了两件干净的布衣,换掉了身上已湿透的衣衫。
一路上吕步很安静,我们也知趣既没有再提方才的那事,也没有劝他要珍爱生命。
因为任何话语在他看来,无外乎就归为了一句话。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回京的途中,杜太傅还是嘴欠地说出了这句话,气氛顿时变得极为尴尬。
片刻后,吕步才面色平静道:“臣是臣,公主是君,为人臣子在君命前,只能听之任之,臣根本就没有原谅公主的资格。”
这番凄凉的话语让我不得不安慰道:“朕明白驸马的感受。”
吕步凄惨一笑道:“陛下是天子,后宫妃嫔们无不争相想讨陛下的欢心,陛下又怎能明白臣的感受?”
我回想了片刻后宫中的景象,淡淡道:“你想多了,所谓三千佳丽的后宫可不是世人所想的那样。”
吕步听后神色略变。
我料想反正皇后也不会听见,便补充道:“朕说朕这些年来一直受到了皇后非人的压迫,驸马信吗?”
“臣不信,皇后娘娘向来以‘贤良淑德’闻名。”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都是假的,是表象。再如何说你都是朕的姐夫,朕骗别人便是了,又怎会骗你?这七年来,有皇后在朕身边,朕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人便是如此,不顺时发现别人比自己还不顺百倍,便觉顺了。若驸马知晓我这个做皇帝的夫妻生活也如此艰难,想必他心里头会得到不少安慰。
吕步听后沉默了许久,果真道:“多谢陛下开解,臣受益良多。”
我问道:“你不再自寻短见了?”
吕步笑道:“臣今日本就未下定决心自尽,只是在湖畔站着,犹豫不决,当臣想通后,觉得还是该苟活于世时,也不知是何人的一声吼将臣忽然吓到,使得臣足下一个不稳,就掉进了湖里。”
堂兄道:“驸马既然是失足,那为何不呼救?”
吕步苦笑道:“臣想既然天意如此,那便不再逆天意而行,任我自生自灭。”
娘的还真是我把他给吓到了湖里。
我听后难掩尴尬道:“可之后朕又救了你,那便说明天意还是希望你活着,驸马可不得再逆这真天意。”
吕步感激道:“陛下救命之恩,臣无以为报。”
我笑道:“你只需做好本职,报效国家,便算是报恩了。”
“臣遵旨。”
回宫后,我还是准备老老实实地去批折子。
片刻后,我一本正经地坐在龙椅上,手中握着朱笔,看上去像是在忙国事,实则我的神思早已飘远。
我在回味昨日那个似梦而非梦的夜晚,回味昨夜那极致的融洽和令人食髓知味的快乐,回想间,我的身子不知不觉便变得燥热,什么折子都看不下去了。
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皇后那堪称完美的玉体一直在我脑海中晃悠,让我刚运动灭掉的火,又燃了起来。
我知道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便遣退了宫人,打算按老规矩自给自足。
正当我要行那羞耻之事时,伍好忽然入殿,我略恼道:“朕不是让你们在门外候着吗?何事非得如今进来?”
伍好跟随我多年,知晓此番进来必会扰了我的兴致,便将头埋得更低,极恭敬道:“奴才该死,但皇后娘娘如今正在殿外求见,奴才不得不进来通报一声。”
我听后赶紧整理了一番衣衫,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宣。”
皇后进来时提了一个食盒,行完礼后,她走到了我的身旁。
随即她打开了食盒,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小米粥,笑着道:“陛下趁热用,冷了便难下口了。”
我好奇道:“朕本以为这宫里头就单贵妃爱给朕送吃的,怎么今日皇后也亲自来送了?”
“臣妾说过要做个贤后,做贤后的知晓陛下操劳国事辛苦,又怎能不来慰问一番呢?”
皇后的绝美容颜近在眼前,让我一时顾不得桌案上的粥,而是想伸手揽住她的细腰。
我意随心动,犹豫着伸出了手,皇后反应极快道:“陛下想对臣妾做什么?”
我闻言后,立马收回了意图不轨的手,小声道:“没什么。”
皇后会意一笑,道:“陛下是想这样,对吗?”
言罢,她坐到了我的大腿上,将头倚靠在了我的胸膛上。
玉体入怀后,一阵馨香入鼻,皇后身上那熟悉而陌生的气息让我动都不敢动,手一时也不知该放在何处。
“陛下,不打算抱着臣妾吗?”
“朕……”
待我再度确认殿中无旁人后,才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隔着衣衫感受她美好的躯体。
片刻后,皇后故意嘲笑道:“陛下成婚七年了,怎还像个未碰过女色的毛头小子,也不知宫中别的妹妹平日里是怎么侍奉你的。”
我脸通红道:“朕从未让她们这样侍奉过。”
“没这样侍奉过,那怎样侍奉过?”
我解释道:“什么样的都没有。”
皇后听后微微一笑,不再言语,闭上了眼,玉手抚上了我的胸。
瞧着她闭目后的容颜,本就燥热难当的我,如今更是心火难去,恨不得自己能即刻灭火。
可我却又舍不得让怀中的人走,便只能恳求道:“朕想试试不喝酒来……”
皇后听后神情微变,打断道:“不行,色是刮骨刀,你昨夜本已纵情过度,今夜再来,还要不要身子骨了?”
我逞强道:“朕再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又不是什么病弱书生,怎么不行?”
皇后淡淡道:“新婚那时你或许还可一战,但如今七年都过去了,陛下你已经不年轻了。”
我恼羞成怒道:“师父这样说,皇后也是这样说,朕不过才二十五,怎么就不年轻了?”
皇后见我生气的模样,笑得更欢,宠溺道:“臣妾在逗你,你还信以为真了,你年轻,你最年轻。”
我苦恼道:“为何你们都喜欢逗朕?”
“陛下这么可爱,谁见了都想逗你。”
皇后说着捏了一把我的脸,捏完后还评价道:“瘦了,不如以前捏着舒服。”
皇后的玉手捏了我的脸后,又使我的身子燥热了几分,我忙道:“朕不能让你白捏,皇后今夜必须得付出些代价。”
皇后明知故问道:“什么代价?”
我小声道:“就是那个。”
“就是哪个?”
言罢,她的笑意更盛,眼中似盈满了一池春水,双颊上多了两抹惹人怜爱的绯红。
我本就燥热的身子在皇后无意的撩拨下,变得越发不可描述,坐在我身上的皇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问道:“你当真想要?”
我害羞地点了点头。
她环住了我的脖子,在我的脸颊上落了一吻,道:“但我怕到了那时,你又生出了厌恶和排斥之感。”
我将她的腰环得更紧,认真道:“所以我才想努力学着克服。”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迷之羞耻,下章也许会更羞耻(滑稽脸)
☆、皇后的日记:十五杀上
建和七年五月初四
今日下午,我本只是想给办公的皇帝送一碗红枣小米粥,可谁知他竟在办公途中思起春来,正巧被我撞上。
此刻我正坐在皇帝的大腿上,他手中的力气比往日大了几分,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皇帝说,他想努力试试在清醒时,当主动的那个。
我乐意给他这个机会,可我在他怀中等了半晌,他仍无下一步的动作。
我抬头看向他那张红透了的脸,不解道:“陛下在等什么?”
他不安地环顾了一番大殿,盯着大殿的门看了许久,低声道:“在此地不大好吧,我们还是回寝宫吧。”
我淡淡道:“青天白日,正在办公的皇帝忽然携着他的皇后回寝宫,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到时那些好事之徒指不定还要给臣妾安一个狐媚惑主的罪名。”
“可……”
我见他还在踌躇不决,便起身不耐道:“臣妾告退。”
言罢,我便当真转身,欲快步离去。
他见我起身,立马伸手将我拉了回去,让我又跌坐在了他的怀中,他急道:“怎么一言不合便走了?”
我淡淡道:“臣妾该送的粥送到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不走留在这里还能干什么?”
他声若蚊鸣道:“还能干……干……我。”
我听后皱起了眉,怒斥道:“这么粗俗的话你也能说出口?”
“我只是脱口而出,没有别的意思。”
他因急于解释,神情变得委屈而焦急起来,紧接着他又开始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妄图得到我的原谅。
我不悦道:“我知道你情急之下便爱讲粗话,但不许在我面前讲,我听着不舒服。”
他忙道:“不讲了,我再也不会在你面前讲了,就算我想讲,我也把它憋在心里头。”
我这才满意道:“虽说那是句粗话,但也是一句实话,臣妾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件事能干了,况且这还是陛下的旨意,臣妾又怎能抗旨不尊?”
“朕有些后悔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
言罢,我一边解起了衣衫,一边深情地吻上了他欲语还休的唇。
他初时还有些呆愣抗拒,随即主动回应起来,我二人也从两唇相接变为了唇齿交缠。
当情与欲全然迷了眼后,他再也隐忍不住,一手将我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拂开了龙案上的折子。
随即他把我放在了龙案上,欺身压了上来。
起先他的利剑慢而犹疑,渐渐地,他的剑变得快而有力。
一剑穿一心,千剑不留人。
兴尽之后,他未在我身上多停留,而是瘫软在了龙椅上,细喘着气,面色潮红,双目放空,微张着嘴,让人极易生出侵犯之感。
我从龙案上起了身,坐到了他的身旁,忍住了心下的躁动,故作嫌弃道:“陛下是个男人,怎么云雨之后瞧着比臣妾还娇弱?”
他听后回过了神,脸变得更红,断断续续道:“因……因为朕是男人,这种事……本来就是男人更累。”
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委屈,皇帝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雾,薄雾一生,使得我立刻举手投降,再难说出一句讥讽之语。
我的双手抚上了他的脸,微笑道:“陛下是绝代佳人,绝代佳人说什么都对。”
他驳道:“朕不是,皇后才是。”
我笑而不答,又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手不老实地在他胸前画圈。
他低哑道:“别画了,心痒。”
“就是要让你心痒,让你尝尝心痒而不得的滋味。”
他青涩地啃咬起的我耳朵,口齿不清道:“你又欺负我。”
我被他啃咬得发痒,推开了他的头,笑着刮了一把他的鼻子,又躺在了他的怀中。
片刻后,我草草地替他清理了一番,又替他理了理衣衫,让他恢复成君王该有的模样。
之后,我才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皇帝脸上的红晕也正逐步散去。
终于他从余韵中彻底清醒了过来,坐直了身子,牵住了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笑道:“原来主动一些,其实并不坏。”
我贪婪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笑道:“本就不坏,只是你心有所斥,所以一直以来不愿轻易迈出第一步。”
他叹道:“若我早迈出这一步,便好了。”
我微笑道:“好在如今也不迟。”
建和七年五月初五
我让香梅奉上了两杯茶,对身旁的双双笑道:“历山县新进贡的月芽茶,一年只得小半筐,前几年皇帝都是留着自己喝,昨日他龙颜大悦,才想着赐了我两盒。”
双双端起茶杯,笑道:“才两盒,这般小气。”
我为皇帝解释道:“一共也就五盒,他不喝酒,就只爱喝喝茶,好在我也不是什么喜茶之人,拿两盒权当尝个鲜。”
双双听罢小啜了一口杯中的月芽茶,称赞道:“果真是茶之极品,难怪皇帝要留着自己喝。”
接着我也喝了一口,只觉甘醇宜人,入腹之后,唇齿留香。
双双又饮一口后,忽然笑道:“我听说京城里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定国侯府的小侯爷叶非秋回京了。”
我想了想道:“他今年二十,确实该结束清北派的修行了,但这算什么大事?”
双双笑道:“对我们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对那些未婚的官家小姐而言,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这叶非秋一回来,定国侯夫人便闲不住了,开始为自家的宝贝儿子张罗起婚事,京城中不知多少大家闺秀听闻此事后,都乐开了花,都盼望着自己能钓到这位如意郎君。这几日叶府门前停满了各家夫人的轿子,这些当娘的也都想着去替自家女儿把这门婚事给说定。”
我见双双说得兴起,便不忍打断她,默默地啜了一口茶。
“这坊间新的顺口溜都出来了,什么晚生五年没赶不上世子的,就是为了来赶这叶非秋。还有不少女子直言,世子算个屁,叶非秋才是真如意郎君。”
我笑问道:“怎么这七年过去了,世子越活越倒退,在万千少女的心中还比上一个后生了。”
“当然比不上了,当年世子在少女心中能有那样的地位,一是因为世子本人确实极出色,但最重要的还是因当年的他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哪位少女怀春时不曾期翼着自家的夫君是位有为的少年君主?可如今世子人老了,皇位没了,还娶了个世人都不待见的江湖妖女,曾经那些爱慕他的少女们没转头去抹黑他,已算好事,又怎会还惦念着他?”
“可这叶非秋便不同了,定国侯虽称不上位高权重,但在朝廷上也是说得起话的,这叶非秋回京后入朝为官,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加之叶非秋才学品貌样样不输世子,轮武艺,他可是你走之后清北派的首席弟子,比之世子,更是远胜不输。两两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