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训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失落的道:“姐姐看来是不在意的,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珍珠思绪早就飘到中午午膳要吃些什么了,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噜的叫了。
张嬷嬷说她如今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吃得多那是很正常的,只是这也要有一个度,吃太多了,受补过重,后边肚子太大了,很容易造成难产,孩子太大生不下来。不过如今孩子还小,倒是不用顾及太多。但是珍珠有些担心,在吃食上还是克制了一些,早膳只吃了两块奶糕,还有一碗粳米粥。
早上吃这么点只给她垫了垫肚子,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噜直叫了。
说到奶糕,她嘴里就有些发馋。她喜欢吃点心,而付恒在这上边下了功夫,什么桃酥,糖蒸酥酪,豌豆黄,豆花卷等,每一种都让她馋得不行,可是偏偏不能多吃。奶糕也是她爱吃的,牛奶里边加了糯米粉,香甜可口。
拿了一块盘子里的核桃酥吃,她道:“这核桃酥是御膳房的付公公做的,酥脆可口,徐昭训也尝尝吧。”
说着,她拿了一块塞进珍珠手里。
徐昭训嘴角抽搐,维持着笑容,捏着帕子掩着嘴很给面子小小的吃了一口。
“味道的确不错。”
徐昭训扫视了屋里的摆设一样,她也是书香世家,自然是有眼光的,这屋子里边的屏风花瓶摆件样样皆是精品。
多么让人嫉妒啊!
心中一讪,捏着颜色金黄的桃酥,她笑道:“虽然姐姐不在意,不过妹妹我也不能不说。你还是劝劝太子爷,不然外边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了。”
“那又如何?”
珍珠抬眼看她,她的眼睛似乎有种溪水清澈透亮的感觉,太过干净,总让人觉得在她面前,你心里最隐秘的东西会显得很是污浊。
“难道是要我去劝太子爷,让它雨露均沾?”
徐昭训避开她的目光,笑道:“姐姐如果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总不能再让其他人说你是个妒妇吧。”
“妒妇……”
珍珠嚼着这两个词,微微笑道:“我还真喜欢这个词。”
将点心搁在盘子里,碧玉递上湿帕子来,她拿着擦了擦有些油腻的手,漫不经心的道:“真可惜,可能要让徐昭训你失望了,我还真就是一个妒妇。”
“我从来不是个大方的人,我喜欢太子,我想要他喜欢我,也只喜欢我一个人。”
她说得很认真,道:“在这个立场上,徐昭训,我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你也别叫我姐姐,我记得你的年纪比我还大上四岁了。”
徐昭训神色僵硬,原以为珍珠就算心里不开心也会维持表面的和气,这宫里的人谁不是这样?再怎样,也要维持面上的友好。
“我不懂你口里的三从四德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愿意太子爷去其他女人那里。因为这样,我心里会很难过,我不喜欢难过。”
“你是以为,我是会在意那种名声的人?”
“不是的,就算我的名声尽毁了,我也不会让太子去其他女人那里。因为,我的感情是自私的,我不喜欢和其他人分享他。”
徐昭训已经完全没了笑容,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珍珠将手里的湿帕子递到碧玉手里,笑道:“所以,你们想让我去劝太子让他雨露均沾,我只能对此感到抱歉,我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太子是我的,现在是,以后也会是的。”
徐昭训目光奇怪的看着她,嗤笑道:“宁良媛你是在异想天开吗?男人的宠爱,就像是这茶花一样……”
她指着桌上用白玉长颈花瓶装着的山茶花,声音有些凉薄,道:“……现在虽然好看,可是总有凋谢的时候。今日他喜欢你,便把你捧在手上,护在心头。可是等到感情褪去,他便会弃之如敝履。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天真的一个人。”
天真得,让人可笑。
珍珠却并不觉得可笑,她很认真很认真的道:“可是,至少,现在是这样的。我愿意相信,太子会一辈子这样宠我,爱我。因为我也会一辈子,这么宠他,爱他的。”
徐昭训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蠢物,不可置信的道:“你是哪来的自信这么相信?又凭什么?凭你的容貌?你的才能?你的家世?可是,这世上比你出众的人,并不少。”
“因为我相信啊!”
珍珠垂下眼,看着粉嫩嫩的指甲,淡淡的道:“我也会一直相信着。”
徐昭训愣了愣,只能说她:“天真……”
“太子爷……您怎么站在这?”
身后突然传来张嬷嬷的声音,珍珠心里一惊,看向门口。屋里门口摆了两扇开的绢布屏风,外边的人看不见里边,里边的人,也瞧不见外边的人。
珍珠从罗汉床上站起来,太子站在外边也不知道听到多少了。想到这,她的神色瞬间有些局促,有些不安,最后只是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
都说女子要温婉大方,不能嫉妒。
可是,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妾身给太子爷请安。”
徐昭训急忙福身行礼,微抬着下巴,露出自己最美的一面来。
珍珠抿唇,手指搅啊搅啊搅的,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他。
太子比她高了一个头,低着头看她,面色平静,既淡且疏,让人不敢亲近。
“殿下……”
她叫了一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眼底却带着两分忐忑。
太子目光在她搅弄的手指上瞥过,伸手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问:“饿了吗?”
珍珠被他握住手,顿时顾不上心里的不安忐忑了,脸上带了满满的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老老实实的点头:“饿了。”
她是吃得多,但是饿得更快。
顿了顿,她又道:“你早上吃得比我早,也饿了吧。我已经让喜食他们去提午膳了。”
张嬷嬷手上捧着琴盒,琴盒颜色漆黑,线条流畅,她笑问:“良媛,这琴放哪?”
太子目光落在那熟悉的琴盒上,这原本是他的东西,他怎么能不熟悉?
当初他对珍珠还没有那么喜欢,原本是让许久将他屋里那把平时用的琴取过来给她,哪知道许久自作聪明,把他最爱的古琴给拿了过来。要知道,这把琴,除非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他才会取出来奏一曲,平日都是封在琴盒里,小心保养着。
“你把琴拿过来作甚?”
他问。
“把琴搁那边桌上吧。”珍珠回答了张嬷嬷的问题,挨着太子坐下,知道他没生气,胆子就大了起来,抓着他的手笑道:“你当初不是说要教我弹琴吗?你不会忘了吧。”
太子捏了捏她的手指,淡淡的道:“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珍珠傻笑,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是忘了。
“我去换身衣裳。”
松开两人交握的手,太子对她说,转身去了屏风后边。
等太子离开视线,珍珠才注意到一旁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徐昭训。
徐昭训在一边笑得脸都僵硬了,太子从进屋来就没给她一个目光就算了。她行礼也没叫她起来,太子没发话,她哪有胆子起来,只能一直保持这个下蹲的姿势,觉得整个身子都快麻了。
珍珠忙吩咐她身边的宫女:“快扶你们徐昭训起来。”
徐昭训苦笑:“没有殿下的吩咐,我……”
珍珠一愣,想了想,穿着软鞋小步跑到里间,扒着屏风探头进去。
“太子爷!”
☆、、第92章
“太子爷!”
她只从屏风后边伸出一个头来,小脸养得圆圆的,粉嫩嫩的,一双眼睛弯起来,眼角微挑,笑起来像是盛满了星光。
她模样看起来微胖,正应了那句“珠圆玉润”,给人的感觉并不会丑,因为皮肤白,搭着一双又亮又水润的眼睛看过来,就像是初春盛开的一朵清丽可人的茶花。
太子瞧见她,神色便忍不住缓和了两分,嘴角微微抿起,露出一个淡到极致的笑来。
“怎么了?”
他张开双臂,许久正垂首给他穿着衣裳,玄色的袍子,衬得他身姿挺拔,肩宽厚重。
衣裳是珍珠熏过的,她还记得这件袍子上边粗看没有什么花纹,近看才知道上边用了暗金色的金线勾出一道道繁复精致的暗纹来,收敛而又带着低调的张扬。
珍珠抿唇对他笑,道:“徐昭训还在外边蹲着了,你不叫她起身,她都不敢起来?”
太子淡淡的叫了一声:“许久!”
许久了然,俯身应了是,不过还是犹豫了两分:“可是殿下您的衣裳……”
还没换好了。
“我来吧!”
珍珠走进来,笑眯眯的,她无时无刻都在笑,自从进宫来,太子从未见过她哭的模样。
唔,准确来说是见过的,不过那却是在二人缠绵的时候。她被自己欺负狠了,眼里渗出泪来,眼眶红红的,眼底的神色既是欢愉,又是痛苦。分明是自己欺负了她,她却还是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贴得那般的近,他能闻见她身上氤氲出来的更深更浓的橘子香。
太子漫不经心的想着。
“你在想什么?”
珍珠伸手给他系着腰带,腰带上边垂下珍珠送的貔貅黄玉玉佩,珍珠忍不住笑,伸手摩挲了两下,黄玉那种细腻温润的感觉,一瞬间让她的心情都觉得十分的好了。
太子回过神,伸手抱住她的腰,低头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鼻间喷洒出来的微微灼热的气息让她白嫩的脖子染上绯色。
“我在想,你!”
珍珠脸顿时就红了,有些害羞的道:“我就在你面前,有什么好想的?”
太子伸手捏着她的耳珠,珍珠圆润润的一团,就连耳珠也是肉肉的。
“我在想,你原来是这么的喜欢我的。”
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珍珠脸上火辣辣的,闷声闷气的问:“你都听到了?你听了多少啊?”
“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
太子头搭在她的肩上,一张脸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微微闭着眼蹭着珍珠的脖子,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珍珠咬着唇点了点头:“相信。”
“为什么?”
“因为,相信比较幸福啊!”
珍珠从来没有向太子问过什么相守一生的誓言,也没索要过他的爱语,她温温吞吞的,什么都不急。
“那么,玄生,你会一直陪着我,我们两……能一直贴得这么近吗?”
就像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亲密,毫无距离。
太子一愣,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将她牢牢的扣在自己怀里。
“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们就能一直这样。”
这回愣住的却是珍珠了,她以为她是不在意什么保证,什么誓言的。
因为爱是一个人的事情,她不能强迫太子也像她一样喜欢着自己。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喜欢甜言蜜语的。更清楚了,原来自己是一直觉得不安稳的。只是因为一直相信着,才一直觉得幸福。
伸手抱住太子的肩,珍珠靠在他的胸膛,眼里突然就有了泪,嘟囔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很喜欢我的,就像我也很喜欢你一样。”
感情很多时候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并不是你喜欢我,我就会喜欢你的。珍珠这种念头,就像是徐昭训说的,天真得可笑。
可是,太子笑了笑,他愿意保留她的这份天真。
徐昭训站在外边,她能听见里边模糊不明的低语声,太子的声音低沉,放得低低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可是你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温柔。
原来,太子与宁良媛相处之时竟是这副模样。
徐昭训一时觉得新奇,又觉得难过。
“我,我就先告辞了,等会儿你们给你们良媛说一声,说我改日再来找她吃点心。”
她微微一笑,又道:“对了,外告诉你们宁良媛,点心很好吃,茶也很好喝。”
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慢慢的走出门去。
珍珠和太子出来便没看见徐昭训,听到张嬷嬷说的,珍珠微微颔首,道:“既然徐昭训喜欢,那碧玉你让喜财他们给她送一盘过去。”
张嬷嬷过来,问:“良媛,午膳已经提回来了,是在这屋里吃,还是去外间。”
“外间吧,不然等下吃得屋里都是味。”
两人吃过午膳,在院子里走了两圈,石榴树上的石榴早就没了,叶子也泛了黄,只有一部分还是绿着的,每天都在往底下掉着叶子,喜财四个每天都在打扫。
青石板的院子里,墙角种了菊花,珍珠种下的墨菊在一朵朵黄、白的菊花之中很是显眼,花盘硕大,开得极为的好。
珍珠有些爱惜的伸手摸了摸,扭头与太子说话:“上次去皇后娘娘那儿,娘娘那儿的墨菊开得倒是好,也不知道凋谢了没有。”
天气昨日白放晴,阳光破开连日的阴绵。今天阳光更盛,天空蔚蓝如洗,阳光晒干了沉积在院子里的水份,珍珠让碧玉他们把屋里的被子都拿出来晒。
“这样等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里都是阳光的味道,暖乎乎的。”
她笑着和太子说,想到以前的生活,便道:“我以前最喜欢晒被子了,那时候如果是多日大雨一停,家家户户都会抱着家里的东西出来晒……”
两人来回的在院子里溜达,珍珠和他说话,太子虽然不大开口,听得却很认真,还会做出回应,让珍珠一直兴致勃勃的开口说下去。
几片石榴叶子飘下来,珍珠松开太子握住的手,走过去用脚踩上去。
太子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珍珠抽手太快,软绵绵的手就像是流水一般从他指缝间流过,抓不住。
两人溜达完了就回去睡午觉,铺了八层褥子的床榻睡起来软绵绵的,倒在上边像是脚不沾地一样。
“这床……”
太子刚说出两个字,珍珠就笑眯眯的道:“我今天让碧水她们新铺的,有没有觉得很舒服啊?”
说着的同时,她还在床上滚了一圈,乌发红唇,青丝雪肤,笑容妍妍,宽松的中衣被她弄得有些凌乱,露出并不甚明显的锁骨来。
她一定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的诱人,就像是一份摆在盘子里香甜可口的点心,只等人去咬上一口,品尝其中的滋味。
太子有些晃神的想着,然后慢条斯理的坐下。
□□动的贴过来,伸手抱住他,二人睡觉都是相拥而眠,谁都是习惯了的。
满足的在他胸口蹭了蹭,珍珠却觉得眼前一晃,整个人已经翻了个身,躺在了床上。而太子,则伏在她的上方,而后露出一个笑来。
这个笑,格外的明显,珍珠顿时就觉得目眩神迷了,被他低头含住了唇,乖乖的任他亲吻。
与平静内敛的表情不同,太子的吻却很凶,像是恨不得将眼前这姑娘吞吃入腹,嚼吧嚼吧给吞了。
“睡吧。”
一吻过后,太子抽出伸进珍珠衣襟里的手,面色平静的躺在床上。
珍珠红唇被亲得有些刺痛,目光迷茫的看着头顶的床帐子。
衣服都给我脱了一半,你竟然不继续了?
她扭头瞪着太子,可是对方闭着眼,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讨厌!”
皱了皱鼻子,珍珠裹着被子翻身朝着里边,决定这场午觉,不和太子好了。
虽然这么决定,不过睡着之后,她的身子却不知不觉朝着太子靠近。
身体比她的心要诚实。
等到怀里多了温香软玉,原本闭上眼的太子突然睁开眼,忍不住笑了笑,将人揽进了怀里,以一种二人习惯的姿势,终是沉沉睡去。
两人只睡了半个时辰,应该说这是太子的作息,不过知道他今天不回外院,珍珠也跟着爬了起来,让他教自己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