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开始变得略带狂野…
在窗外知了不厌其烦的鸣唱中,名为夏日的光辉,开始照耀在了这帝国北方的土地上。
【不知不觉竟然过了快有半年了吗…】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挺了挺因为长时间劳作而有些酸痛的腰部,看着脚下收获的谷物,塞克斯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容。
【可能没人会想到——堂堂范德尔家的家主,现在竟然会在帝国北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帮忙夏收(收获夏天成熟的谷物)吧…】
去年冬季的那场战争结束后,因为埃雷波尼亚帝国在北部并没有具备良好医疗条件的大型城市,送回帝都路途又过于遥远,可以预料到塞克斯绝对撑不到那个时候——故伤重的塞克斯,最终被卡纳德干脆的安置在了距离北方边境距离并不是太远的某个小村子里养伤。
事实证明,卡纳德的判断完全正确——靠着本身优秀的身体素质和及时的紧急处理,塞克斯无论如何总算是坚持到了帝国医疗司的名医赶来。
只是…按理来说,在受伤半个月后恢复了意识;一个月左右就能下床自由行动;虽然瞎了一只眼睛,然而事实上却并没有影响到大脑的塞克斯…早就没有理由依然滞留在这个小村,应该在四个月前就启程返回帝都了才对…
没错,毫无疑问的,塞克斯现在能在这里,完全是多亏了某只狮子王的谎报情况——他稍微的,把塞克斯的伤情,夸大了那么“一点点”。
——大概就是从瞎了一只眼睛到浑身粉碎性骨折那么“一点点”。
可以想象,当塞克斯接到那封来自范德尔家,让他“近无战事,可安心休养”,文字间充满了深深的悲痛能让观者落泪之家书时…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这个样子的话,我想回去也没办法了吧…”
于是总算理解了,为什么那头狮子走前,会说出:“酒上面放我一马的义气,咱一定会报答的,brother!”这样的话…
“这种方式到底是真的报恩呢…还是根本就是在整我啊…”
是的…其实,假如塞克斯真的只能卧床静养个一年半载的…那么这也许确实是非常耿直和够义气的行为没错——哪怕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也不需要卡纳德再夸张什么了…
但是——问题在于塞克斯只用了一个月…最多一个半月,就已经恢复到了至少在非战斗情况下的完美状态…
结果就是——不能回军队也不能回家的塞克斯,竟然只有以堂堂帝国准将(冬季战争结束后获准晋升)的身份,在小村子里帮忙务农一事可做…
当然——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凭军队向小村支付的金额,也没人会说些什么…前提是塞克斯本人是一个闲的住的主——
可惜,显然他不是:
“…凭心而论,我不觉得那个家伙能够联想到这么多地方去——所以多半是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吧…说真的,我倒对他究竟怎么形容的我的伤势更感兴趣啊…”
【…算了,总觉得以那个混蛋的嘴巴,说出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让我愉快的话…】
叹了口气,正准备重新投入工作的塞克斯——
【嗯?嘴巴?】
“噗!!!!”
因为“嘴巴”的问题,塞克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半年前的某个场面——以至于正经的表情瞬间崩溃,忍俊不禁的笑声从双唇间直接蹦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希…希恩…希恩。梵。托姆温…”】
【“原来如此…很好…只要闻闻这个味道其实就能知道了…真是很‘清楚’的酒香味…”】
【“不,你误会了,希恩小姐,我和吾友绝对没有在喝酒什么的,这只是单纯的,嗯,单纯的研究酒精在每天不同时间段对人体的影响程度差别而已(话说这和喝酒有区别?)”】
【“居然给伤者喝酒…看起来果然卡纳德大人您是管不住自己嘴的那种人呢…”】
【“哈哈哈,过奖过奖…”】
【“不过没关系,据说嚼嚼这种叶子就能管住了…”】
【“…那不是紫眸花的叶子吗!?”】
【“啊,原来您知道啊?是呢,这种东西对止痛很有帮助的…很适合在为重伤者换药的时候使用呢~”】
【“问题是直接口服的话这玩意儿会麻痹大脑神经导致休克的好不好!?”】
【“这样一来嘴不就自然而然管住了吗…”】
【“吾友,我忽然想起来有事,待会儿再来看你。”】
【“想跑!?”】
【“holy。shit!】
接着,就是一个黑发娇小的少女,举着一把比她本人都高的扫帚,把一个海拔更是几乎等同于她1。25倍的高大赤发红髯男子,在另一个独眼的男子的目瞪口呆中,追杀了整整九条街的“绝景”…
当时反应过来后,塞克斯差点没笑岔气晕死过去——而即使到了现在回想起,也不得不说实在是喜感十足啊…
【哎呀哎呀…真是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也会有被人用扫帚撵的满村子乱窜的一天啊…】
“呯!!!!”
然后…
“痛…谁啊!?”
捂着嘴,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塞克斯,后脑勺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扫帚——
“什么谁啊!就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偷懒!!笨蛋塞克斯!!!”
恼怒的回头望去——那把扫帚的模样…
还真是何等的熟悉。
--------------
与此同时——小村郊外森林中…
某个地面上位于叶片与草茎之间,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的褐色小坑里,忽然探出了一个白白的脑袋——
那如同红宝石一样的瞳色,和修长灵动的双耳,无不招显着其主人的身份——一只从窝里爬出的,可爱肥软的兔子…
左右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似乎正打算觅食的兔兔…却没发现,从它还没有真正露出身影时开始…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呼…呼…”
压低自己的呼吸,只用口唇吸气——双眼的焦距死死锁在眼前那只兔儿身上的猎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轻轻拉开了手中的长弓——
比起最先进的火药猎枪明明无论使用难度还是威力都偏低的长弓——在他的手中却连即使被拉成了近似于满月的形状都不曾有丝毫的抖动…!
【别怪我哟…】
心中默念这么一句——右手手指从弓弦上松开,如同流星一样,带着白色尾羽的箭矢,瞬间没入了兔子的身体,再毫不留情的从另一侧突出——最后狠狠的扎在了大地之上…!
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变得暗淡的赤瞳,说明着这弱小生灵的生命,已经离开了它的躯体。
“命中…”
从伪装中站起身,猎人缓缓走向自己的战果——抓起箭身露在外面的部分,他轻而易举的提起了这今天的晚饭:
“说起来希恩姐很喜欢吃兔子肉来着…今晚叫她一起过来吧…”
想象着快乐的晚餐情景,笑了笑,猎人转身就打算向村里走去——
“别怪我哟…”
脖颈间却突入了冰冷与剧痛…
----------
“所以说,我并不是偷懒…不对——事实上一开始我负责的部分就太多了点吧?”
“身为实力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呃…好吧,抛开这个不提——的确我很难接受这样的自己做的竟然比普通劳动者还少也说不定…可是那个笨蛋塞克斯的说法能不能停止下啊?”
“哈?连最简单的收割麦穗都教了你五遍才学会——这不是笨蛋是什么?叫笨蛋是笨蛋有什么不对?”
“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方面我一点也没有天赋——可是你不觉得你应该该对长辈表示点应有的尊敬么…?”
“长辈?谁啊?在哪里?”
看着露出一脸茫然表情的少女“希恩”,塞克斯叹了口气——又一次放弃了和她纠结这个无解的问题。
之所以放弃的那么果断——其实并不是因为习惯了什么的…而是毕竟在正儿八经就“年龄”一点提出抗议之前,塞克斯已经默默的放弃了就两个问题跟少女纠结了…
那就是“贵族”和“军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教育偏差才能在帝国培养出这种对贵族和军人都没有一点天生敬畏感的“异类”,塞克斯对于这点一直很是疑惑。
【只是…虽然一开始听到她说了一堆乱七八糟诋毁军人的话…相处久了却会发现这家伙其实很单纯——单纯到根本连恶意都没有啊…】
是的——与其说“希恩”对贵族和军人有反感什么的…不如说是她根本没有什么把人区分看待的概念吧…
也就是说,虽然并不是没有关于平民和贵族,公民和军人之间差别的知识…但一般人会将这种“知识”转化为“如何对待不同身份的人的常识”…她却完全不会去这么做。
在塞克斯看来,对于这个单纯的家伙来说,脑子里对于人的判断,大概就三种而已——主观认为的好家伙和主观认为的坏家伙以及主观认为的不好不坏的家伙…
“就算是这种乡间…这个时代像这种怪胎恐怕也算罕见了吧…某种意义上简直就跟野生动物一样…”
“哈?你忽然说什么?什么野生动物啊?在哪?”
“不,我只是互相想到了我的某个朋友,不要在意。”
于是就很清楚了——既然连这两个问题塞克斯都可以放弃纠结…那么年龄问题本身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何况,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塞克斯自己却也清楚:自己会就年龄问题上展开质疑——无非就是因为笨蛋塞克斯实在有够难听(而且也完全不适合一个快要奔四的男人),所以非得找个理由来让她不这么称呼自己罢了。
“别嘀嘀咕咕的啦!再这样下去天都要黑了哟!”
“好好…明明在村子里那群老家伙面前那么温顺…为啥就只有我被区别对待…”
低下头,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把自己归类在“老家伙”中的塞克斯,正准备重新开始作业:
“喂…你干嘛?”
看着在自己不远处蹲下,做出和自己类似动作的“希恩”,他这么问道。
“什么干嘛?帮你忙啊?”
然后获得了少女理所当然般的回答。
“…啊,不,这是我…”
“现在让你一个人来做的话,到吃晚饭的时候也弄不完吧!?”
“…呵…”
“笑什么啊?阴阳怪气的,笨蛋塞克斯。”
“没什么。”
不打算道谢——因为如果道谢,一定会被她一脸奇怪的反问:“为什么要道谢”吧。
那么解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至少塞克斯从来没有成功向少女解释清楚过“为什么帮了别人别人应该道谢”。
【只要是她主观判断为“好家伙”的对象,都会受到其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无条件的帮助——就连这点,也很像野生动物啊…】
所以说——
就算被用笨蛋塞克斯称呼,也没办法讨厌起这个怪胎啊…
-----------
“knife。only…good。job。”
“看起来像是村子里的猎户…”
“Bowman,不要有多余的同情——帝国军可从来没有对我们的猎人兄弟们有过什么同情…”
“我明白的,woods…不过这个计划真的能有效么…我始终觉得…”
“…除了它,我们还有任何别的办法么?除了他…我们还有任何别的可以相信的人么?”
“…我明白了…哦,他们过来了…”
“woods,Bowman,干得好…这样一来要接近村子就很容易了——waver,现在村子附近的情况都打探清楚了吗?”
“啊啊,侦查工作都已经完成了——这个村子附近没有任何帝国军驻扎…想必因为吞并了我国,所以这附近本来应该有的边防部队都调往更北边了吧…哼…”
“很好…那么就让我们来大闹一场吧——For。Mason(为了梅森王国)!”
“For。Mason!”
瞬间隐入密林中的三人,向着另一个男人,行了一个半年前还在和帝国开战之国家的军礼——
那个男人…右手所持的军绿盾牌上,赫然纹着属于某个本该已经被处死的男人的军队徽章——
360企鹅!!!
----------------
第170话 独眼(六):残兵
本章BGM:《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
傍晚时分,北方夏日——太阳还未落山,天空中,属于月亮的轮廓,竟然便已忽隐忽现…
脚下陈旧的军靴,踏在乡间的小路上,发出“咯哒咯哒”的清脆声响,手中火药枪械的枪口在村民的身上有意无意的来回晃动——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将近十名村人夹在中间的男子,有着典型的北国男儿的特质:宽肩,高个,大胡子…
那手臂上爆起的青筋,和结实的肌肉,使得因为劳作而身体健壮的村人,在他们面前依然和猫叔面前的小鱼儿一样——只能闭着眼睛享受而已。
更别提他们押送的村人中,男性都是一副鼻青脸肿,浑身瘀青的模样,显然一时半会儿根本难以有做除了走路外任何事——比如反抗——的气力…
正好就是在这群人前进的轨迹一旁——有一间之前被他们偷偷搜索过,确认无人的小工作坊…
不过——很显然,此时此刻,这个工作坊内,可毫无疑问并不是“空无一人”的状态:
【“…那边的…老老实实…”】
【“…妈…哇…”】
【“…哭…会没事…”】
【“…走…快…一点!!”】
“呼…嘶…”
【看起来过来了…很好…】
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后,塞克斯将身体缩成一团,背紧紧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开始隐蔽着聆听起外面的动静——
【20…亚矩?不对…还要更近一些…】
因为距离的接近,喧哗声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并最终变成完整的句子,通过独眼男子的双耳进入他的大脑里——
【“呯!!!!”】
【“呜啊…”】
忽然响起的,是类似枪托砸在人体上的碰撞声——而紧接着的那声苍老的痛呼,显示了塞克斯的猜想多半命中了正确的答案…
【听着就连我自己都觉得痛啊…该死的…那个老人的声音…是村长吗?】
不等塞克斯仔细分辨——一个男子近在咫尺的怒吼道:
【“别想搞什么花样!!给我快点走!!!”】
【“对…对不起!!但是我父亲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
【“哈…半年前…劳资的故乡的老人们也是这样对你们帝国的军人求饶的…可是结果…啧啧啧——因为老人没有作为俘虏的价值,被全部秘密处死了啊!!!”】
【“怎…怎么会…帝国的士兵…不会做出这种…”】
【“不会!?最后掩埋尸首的时候,老子可是亲眼看到了啊——我父母额头上的弹孔!!!”】
火药枪械枪栓被拉动的声音响起,让塞克斯心中一跳,几乎忍不住就要撞破门板冲出去——不过这股冲动,很快的被他强压了下来。
只是,让他能办到这点的,并不是其本身有多冷静——而是另一个应该和这个男子同伙的人,开口了:
【“Bowman,你太冲动了…这件事完了后,我们有无数的机会向帝国复仇…所以现在先忍耐一下吧——这个时候杀人,对队长的计划很可能会带来不安定的因素…”】
【“…我明白的,Woods…只是…看着这群侵略我们故乡的国家的人,过着这么安稳又幸福的生活…我实在是…”】
【“只是现在…只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