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叶北向又恢复淡淡的拉长尾音的声音。
霍湘环顾四周，见路南城摊摊手低笑，而他旁边的女孩儿也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
叶北向见她耸拉着脑袋，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小小一只，应该跑出来地很急，只穿了一件宽松毛衣。
他扫一眼路南城，轻笑：“信他？没看到旁边有交警？”
“嗯！”霍湘点头，还是脱口而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是说……”
“你加小璃微信的时候。”
霍湘一副要哭了的表情，自己微信里只有一张打赌输了被画成鬼的照片。
她干巴巴地笑笑：“难为你能认出来……”
“嗯。眼睛，很好认。”
“次奥，你们都杵这儿干嘛呢？呦！刚子怎么来了？哎…香香，你不是处理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去了？”
霍湘指指卡宴的几道划痕。
“我被生哥叫来处理事故。”小交警也指指卡宴的几道划痕。
小璃一脸见鬼的表情，冷哼：“人家自己家车，处理毛……赶紧吃饭去，饿死姐姐了！走着。”
说完拉住要被路南城带走的他的小女朋友，讪笑：“她跟姐坐香香的车！”
路南城瞥了眼小mini后备箱门上的坑，也讪笑：“不太，安全吧……”
霍湘决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也是3年驾龄的老司机，她打开车门，压下副驾的座位，征求意见地看看小璃和南城的小女朋友。两人毫不犹豫地迈到后排，摇下车窗挑衅地回望路南城。
霍湘抿嘴笑笑，上车系好安全带。叶北向见她先开出停车位，径自笑笑，跟在后面。
“香香，加油！用你牛逼的车技震撼他们！”小璃在后排手舞足蹈。
“哎呦……”
她出停车场时，上坡忽然熄火了！
霍湘匆忙回头询问：“没事儿吧！”她苦笑地看着两人继续说：“我说这是第一次，你俩信不？”
两人捧腹大笑。
叶北向跟的太近，也一脚急刹车。他一拍方向盘，无奈叹口气。
“卧槽……这车技，行吗？”张生迟小声自言自语。
叶北向按下车窗，单手撑在外面，低沉地对前面唤了声：“霍湘。”
霍湘回头看他。
他似笑非笑地问：“你是怎么从朝阳开到石景山的，嗯？”
霍湘窘迫地按上车窗，头抵着方向盘，握紧拳头，愤愤地唾弃自己：“太！没！用！了！”
☆、第十九章 ：嫁妆陪多少
“香香。”小璃双手攀着前面头枕，满脸堆笑。
“嗯？”
“咱把蓬打开？”
“姐，你没开玩笑吧，现在是1月份……”霍湘虽这么说，却也询问地回头看了看路南城的女朋友。
“我没意见。”她耸耸肩，将长发随意顺在肩上，戴好黑色卫衣的帽子，裹上羽绒服。
“我靠！你俩……”
小璃见霍湘在等红灯时，也披上斗篷，然后帽子，围巾，口罩，墨镜一股脑往身上招呼。
她有气无力地继续说：“我保证，你俩这样绝对连亲爹妈都认不出……”
霍湘心里苦笑，大冬天开着蓬，这么奇葩的事儿，当然不能露脸。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小璃双手一摊，舒服地倚在靠背上，高声哼着。四周路人纷纷侧目，一种大白天见鬼的感觉。
霍湘手一抖，差点撞到路边的隔离带。她颤悠悠地说：“小璃，咱给点儿心理准备……”
在第七辆车路过她们，开窗吹口哨时。前面的叶北向忽然向右猛打方向盘，一个急刹车，将霍湘的车别在路边。
“次奥，作死啊……”小璃脑袋磕到前排头枕，轻轻揉着。
霍湘盯着使劲甩上车门，快步走来的叶北向，喃喃开口：“你们大神办事儿，都不给人心理准备的吗？”
叶北向长指敲敲车门，眯眼打量霍湘，眼神幽深清冷，霍湘觉得他一定在生气。
“下车。”命令的语气。
霍湘抬头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
“嗯？”叶北向见她没动作，又沉声问。
霍湘才想到自己带着口罩口齿不清，一把摘下来，扬起脸露出一个浅笑，她说：“没事儿。”然后打开车门，跳下车。
“怎，怎么了？”小璃还揉着撞疼的额头。
“她去前面。”叶北向瞥一眼小璃，揣着口袋往前走。他在霍湘面前稍作停留，示意她跟着，然后继续走。
霍湘叹气，揉揉小璃的额头，小跑着跟到前面，又回头摆摆手，上车。
张生迟刚要下车去后面当司机，见到霍湘，一脸崇拜，直伸大拇指嚷嚷：“你牛！”
霍湘无语，心里呐喊，明明是你媳妇儿让干的……
叶北向将车拐进一排胡同儿，停在稍宽敞些的路口，便向胡同深处走去，留下霍湘和路南城大眼瞪小眼。
“还在生气啊！”霍湘小声嘀咕。
“别看我。”路南城好笑，指指前面，“自己过去啊！”
霍湘刚要迈腿，被小璃一把搂住脖子，只能跟她一起走到一家明式的老四合院，在黝黑的宅门前站定。
她在门口仔细打量这家私人小酒馆，大幅的松竹影壁前只摆放了半人高的青花瓷鱼缸，看起来主人很是低调。霍湘又踮脚往里望了望。
“别看了，进去。”
叶北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霍湘仰头迎着阳光看他，心想，有点高啊！
她跟着叶北向穿过普普通通的外院，迈进雕花门，便挪不开步子。
透过绿木的四扇屏风，她环顾主院，红门灰瓦，东面刻牡丹，西面刻戏蝶。彩绘的游廊旁搭起木质葡萄架，北角两株石榴树，影子在阳光下映在屋檐，墙壁。看起来宁静温暖，又独具韵味。
霍湘看到正房屋檐下黑底白描的砖雕，指了指，侧头看叶北向。
“象眼，明式四合院的风格。你先去那儿等我们。”
霍湘自己溜达进正房，绕了一圈欣赏里面精美的落地雕花隔窗。她边看边感叹，一个吃饭的地方，还要放置这么多东西方混搭的古代收藏和现代摆设。
叶北向倚在门口看她轻笑：“怎么？”
“wow！这家主人，低调的奢华啊！”
“嗯，很符合南城的风格。”
“这…是他的院子？”霍湘惊讶。
“嗯。”叶北向走过去随意坐下，指指旁边让她也坐。
霍湘干笑两声说：“看不出来，深藏不露！”
叶北向将茶放到霍湘面前。
她望着茶杯笑半天又紧张地问：“叶北向，你不会也…有这样一座院子吧？”
叶北向看她一眼，慢慢拉长声音：“这样的院子啊…没有。”
“哦！”霍湘觉得自己放心了，不然以后嫁妆要陪多少？随即她又在心里唾弃自己：想什么呢！霍湘，有病吧！
“路南城，赶紧让你们家伙计给姐姐上点好的，快饿晕我了。”
“藿香！”她听见一声大喊，手一抖，刚递到嘴边，剔完中间长刺的黄鳝又掉回盘子。霍湘无奈地看看张生迟，等待他的下半句话。
张生迟嘿嘿笑两声说：“这点声音就吓一跳，不行啊！不过我说，藿香，你真叫藿香？”
霍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说：“嗯，霍元甲的霍，云亦随君渡湘水的湘。”
“还搞这么文绉绉的！”张生迟撇撇嘴。
“我要不这么说，你们印象最深刻的一定还是草药的藿香是不是？”
“湘湘，你名字也有典故？”小璃把脸凑过来笑得谄媚。
“也没有，就是我外公当年在湘潭入的伍，他对那儿比较念念不忘。”
“那，我跟你讲他们名字的典故啊！要不要听？”
霍湘刚要开口，小璃直接抢白：“我跟你说啊……”
“次奥，路南城，你又扔我。”小璃愤愤不平地放下手里接住的桔子。
“你能不能沉住气，人家有表示要听你说了吗？”路南城靠着太师椅，将剥好的桔子递给女朋友。
“怎么没有？”小璃不甘示弱的回看霍湘。
霍湘好笑，点点头。
小璃兴致更高了，兴奋开口：“当年啊！他们三家老爷子也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巧的是三家儿媳妇儿连预产期都一个日子。所以啊！老爷子们天天写写画画地连娃娃亲怎么定都安排好了。”
她喝口水继续说：“谁知道先出来俩男的，两个老爷子不乐意了，都盯着张家人。路老爷子一拍桌子，说‘我们和张家早在南边儿就结识了，我们家孙子就叫路南城，一定要娶你们家孙女。’叶老爷子也不是好惹的主儿，直接跳上凳子大喊‘你们张家最喜欢北边儿是不是？我们家孙子就叫叶北向，把你家孙女给我们留着！’”
此时，霍湘已经乐得肩膀乱颤，又不好意思在当事人面前表现的太明显，于是她咬的嘴唇都红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小璃，等她继续。
“最后啊，在大家望眼欲穿的时候，张家的祖宗终于出来了，还是个男的！三个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张老爷子一怒之下，给这个祖宗起名，张生迟！”
“媳妇儿，你看你说的有鼻子有眼，还有动作表情特写。这么不靠谱儿的事儿咱以后低调点啊！”
“怎么不靠谱儿了，我爷爷告诉我的，当时他就在旁边！”小璃说完扶着霍湘的肩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路南城不屑地瞥一眼小璃，继续给自己女朋友夹菜。
叶北向连头都懒得抬，只是淡淡地说：“霍湘，我记得你说过要带礼物。”
“准备了呀！”霍湘满脸堆笑，从包里找到递出去。
“卧槽，这什么？”张生迟拎着一红灰相间的熊爪挂坠。
“u盘。”
叶北向放下筷子，朝u盘扬扬下巴，询问地笑看霍湘。
“送给你们的战歌，专属你们碧海苍穹的战歌。”
“l！”小璃一把抢过，宝贝地收起来。
“还真是，特别。”叶北向闷笑，弯弯眼角。
“霍湘，你确定你能开回去？”饭后，张生迟杵在mini旁，一脸戏谑地看她。
“我真的有3年驾龄了……”霍湘弱弱地解释，觉得自己今天的事故变成了人生污点！
叶北向和路南城从院里出来，低声和他说了两句，径自将mini的左侧车门拉开，把大衣放到后排，自己坐了进去。
他按下车窗，看了眼目瞪口呆的霍湘，摆摆头，沉声说：“上车。”
霍湘老老实实地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趴在车窗上冲大家摆摆手，软软地说：“那我先走了，回见……”
“位置？”
“观湖国际。”
车里，霍湘不住偷瞄叶北向。腿太长，在mini里有些伸展不开。指骨也好看，她又伸出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叹口气。
叶北向将车停在楼下，微微侧头，不咸不淡地开口：“看够了？”
霍湘深呼吸，鼓足勇气，看着他，一字一句小声地问：“叶北向，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叶北向将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身看她，眼神冷静。
霍湘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越来越紧张。她握紧的双手都是汗，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霍湘。”叶北向微微叹息，“让我，想想。”
霍湘眼眶湿了，她匆忙低下头，咬紧嘴唇，轻声说：“好。”
“我不确定你说的喜欢是否和我认为的一样，所以，霍湘，让我想想。”
她扯出一个笑脸，还是轻声说：“好。”
“上去吧！”
霍湘轻应一声，接过叶北向递来的钥匙。她躲在楼门后，等了一会儿，看叶北向离开，才慢慢地抱着双臂失落地蹲在墙角。
☆、第二十章 ：身无分文
霍湘捧着手机趴在床上，清亮的眼睛紧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忽然手机一震，她赶忙接起。
“哈！湘湘，这么快！”
“小璃…”霍湘轻唤。
“呦，怎么了，听口气，不是等我电话呀！”
霍湘在床上翻了个滚儿，将手机换到左手：“约我啊？”
“对，约你去哈尔滨看冰灯，去不去？”
“还真去不了，我明天下午回。”她忽然从床上跳下来，把钥匙钱包都往背包里塞，“我知道去哪儿了，我要去冰场，你俩好好玩儿！不用管我了！”
“次奥，要不要姐姐带你去？”
“别，张生迟会追杀我……”霍湘用脖子夹着手机，套上羽绒服。
“霍湘，你去就去，可别再撞上什么法拉利之类的。”张生迟一把抢过手机嚣张地笑她。
霍湘也嚣张地回哼一声：“我打车，拜拜！”
她又检查了一遍手机钱包，往嘴里塞一块口香糖，然后轻关上门。
“师傅，什刹海。”她招来出租车，礼貌地对司机笑笑。
“好嘞！小姑娘你也是去滑冰的吧？我今天跑了3趟那边儿。”
司机一脚油门踩上主路，霍湘被刚喝一口的水呛的直咳嗽，差点儿把口香糖也吞进去。
“呦呵！真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没事儿！”霍湘摆摆手。
忽然咣当一声，霍湘一晕，觉得自己差点上天：“师傅，您真是…霸气！”
司机也咧嘴一乐：“看内保安，把那么粗的钢管横那儿，这他妈这么高，坦克也开不过去！”
霍湘回头望了望横在地上的路障，嗯，是挺高的。她又望了望后面慢悠悠压过来的车，眨了眨眼，刚才是怎么冲过来的？
“咱这到哪儿了？”前面堵城长龙。
“马上上西直门桥。”司机指了指前面，手指转了两圈，“瞅瞅，咱还得在上边儿绕两圈。南边儿的更惨，直接绕行到展览馆。要我说，就应该在这桥上一南一北挂俩板凳，让设计师整天坐上边儿看看排队的车，这他妈设计的什么破玩意儿！”
霍湘赶忙从包里掏出一颗梨递给司机，笑眯眯的：“师傅，去火！人家设计师也挺忙的！”
司机回头，从墨镜上面抬眼瞅了眼霍湘，哈哈一乐：“嘿！行！你学设计的？”
“不是！”霍湘好笑。
“那，男朋友学设计的？”
“啊？不是。师傅，您真幽默……”霍湘尴尬笑笑，心想，有个设计师，可不是我男朋友呀！
霍湘刚在荷花市场门口下车，赶忙将头转过去，好大的风！她戴上帽子，倒退着一步一步往冰场挪。
“小姑娘，厚袜子，手套，耳套要不要？”
每走几步，路边搬着小板凳摆地摊儿的人都会热情地询问路人。霍湘手揣在口袋里，吐吐舌头，笑着摇头。
“哇哦！真酷！”霍湘在租鞋的窗口排队，踮着脚伸长脖子看冰场上的人。
“小姑娘，鞋要绑紧，你这样可不行，容易崴脚。”老大爷背着双手一个转弯，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停在霍湘面前。
霍湘瞠目结舌，咧开嘴笑，羡慕的不得了：“大爷，您天天都来吗？”
她搓搓手，又放在嘴边呼口白气，继续使劲勒紧鞋带。
“对，就住这后边儿的胡同里，没事儿就来。你看我70多了，这里边儿没几个有我滑的溜的。”
霍湘匆忙伸出大拇指，朝大爷比划了半天。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跟在老大爷身后有样学样，半天，虽然姿势还不怎么优美，却也可以独自绕着溜几圈了。
“喂，小璃！我跟你讲呀，我觉得自己特牛！”霍湘靠着铁丝网手舞足蹈，脸被冻得彤红，讲话都有些模糊。
“正好，下次你教我……”
“喂？喂……”霍湘看眼手机，没电了？晚上刚冲满的啊！
“大姐姐，别看啦！手机冻关机啦！”
霍湘低头看了看被裹成粽子，分不清男女的孩子，“噗”地笑出声，然后拍拍孩子的肩膀：“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