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一边交谈，一边吃饭。等吃饱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
我和薛倩上了老王的车。他带着我们飞快的向槐城郊区驶去了。我以为他会带我们到一处别墅里面，可是等他把车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这是一个贫穷的小村子。
老王指了指一个破旧的院子，说道：“老爷子就在里面住着。”
薛倩拍了拍汽车，说道：“从你这辆车来看，你应该不缺钱才对。怎么让老爷子住在这种地方呢？”
老王笑了笑，说道：“我们不是槐城本地人。这些年我跟着老爷子在世上流浪。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老爷子点名了要住破房子，吃冷饭。所以你们看见的这房子不是我家的，而是租来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把汽车放好，现在天黑了，我们三个人守在这里吧。”
老王奇怪的问道：“这样守着就可以吗？”
我心想：“当然不是了，我要闭住呼吸，而薛倩要含住尸牙，不然的话，就算是女鬼走到你面前了，你也发现不了。”只不过，这种话倒也不必对老王说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守着就行。”
老王蹲在了地上，两眼聚精会神的看着大门口。而我压低了呼吸，薛倩含住了尸牙。
这时候万籁俱寂，村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开始的时候，老爷子的房间里面还亮着灯，到后来的时候，灯也灭了。
村子里面没有路灯。我们蹲在黑乎乎的夜色中。我忽然有点尿急。
我知道这是错觉，或许是我太无聊了，所以我的身体想要找点事做。
薛倩小声的问我：“老赵，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说道：“按道理说，天亮之前那女鬼会来送饭，所以我们可能要等很久。”
薛倩摇摇头：“不对，这女鬼是用那只瓷碗来讨饭的，所以她会先来这里取碗。”
我点了点头：“照这么说的话，她应该很快就到了。”
我们沉默着等了一会，老王忽然问我：“我听说有的道士可以感知到小鬼在什么地方。”
我心想：“你这是打算考我吗？如果我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你是不是就要问我，小鬼在哪了。”
我说道：“其实不只是道士，普通人也能感觉到。有时候你觉得脊背发凉，像是有人在你的后脖颈里面吹冷气，那种气息阴冷阴冷的，钻到皮肤里面，直接把筋骨都冻住，你连打个哆嗦都做不到，那就应该是有小鬼在身后了。”
或许是我描述的太过逼真，惹得老王向后连连回头。
过了好一会，他总算稳住神了，然后说道：“我的意思是，普通人都能够感觉到小鬼，那小鬼能不能感觉到我们？如果女鬼发现我们三个埋伏在这里，还肯来吗？”
我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我和薛倩一个压低了气息，一个含住了尸牙，我们两个都能够完美的隐藏自己，但是老王就不一样了。他的呼吸肯定会被小鬼感觉到。
我正在发愁的时候，薛倩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女鬼端着饭碗沿街乞讨，接触的都是活人。估计也不会害怕我们三个人吧。”
我说道：“怕她倒是不怕，不过，如果让她感觉到我们是在埋伏她，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想到这里，我向老王说道：“你坐在门口，自然点，装作是在乘凉的样子。”
老王答应了一声，就坐在了门口。
周围又恢复了平静，而我盯着门口，等待女鬼的到来。忽然，我看见有一片白色的衣袖从院子里面伸了出来。紧接着，是女鬼整个人露面了。
我看见她与昨天晚上没有什么区别。穿着那一身缝缝补补很多次的衣服，端着那只满是修补痕迹的瓷碗，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了。
我心中有些疑惑：“怎么是从里面走出来的？难道女鬼一直住在这院子里面不成？”
我向薛倩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也满是疑惑，显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鬼看见老王坐在门口，似乎有些畏惧。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会，发现老王无法看到她，这才放下心来，捧着瓷碗走了出来。
这期间，我看见老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住的回头向后看，只不过，他看了两眼，就回过头来了。我看见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求助似得看着我们的方向。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
等女鬼走远之后，我和薛倩从黑暗中跳出来了。
老王看着我们两个，说道：“两位先生，你们怎么不埋伏了？”
我说道：“不用埋伏了，女鬼已经现身了。”
老王马上一脸激动的说道：“看来我的感觉是真的。你刚才告诉我，如果后脖颈像是有人在吹冷气，阴冷阴冷的，那就表示有女鬼来了，说真的，我刚才就感觉到一股阴气了。可是我向身后看了两眼，又什么都看不到。过了几秒钟，那种冷飕飕的感觉才没有了。”
我抱着大刀，疑惑的说道：“这件事可真够奇怪的。那女鬼是从你家出来的。难道说，她一直住在里面吗？”
我一说这话，老王明显的有些惊讶了。无论是谁，听说自己家里面住了一只女鬼，都会有些不自在吧。
第875章 鬼在哪
女鬼从老王的家里面走了出来，这让我们诧异不已。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现在变成了日防夜防，家鬼难防。
而薛倩却说道：“这只女鬼也不见得一定是住在院子里面的，或许她先是翻墙进去。然后取了碗出来。而我们一直盯着大门口，所以没有看到她进去。”
我摇了摇头：“她如果当真是翻墙进去的，那就应该翻墙出来。老王挡在大门口，她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薛倩又说道：“是不是这宅子有什么问题？我看这宅子又老又旧，里面没准就藏了什么脏东西。而老爷子整天念叨着要饭。这话被里面的小鬼听到了，所以来了这么一出。”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有可能。”
我扭头问老王：“老爷子出现异常，是在什么时候？”
老王想了一会，说道：“在半年前。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来这里。他的房间里面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出现剩饭。所以我猜想，不是这宅子的问题。”
薛倩说道：“半年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把女鬼给抓住吗？”
老王苦笑了一声，说道：“这半年来，我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师，只不过这些大师，一个货真价实的都没有。每次都是摆上香烛，拿着桃木剑挥舞一番。他们的架势倒很威风，咒语念得也流利，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老爷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这些大师大多数是一锤子买卖，拿了钱就跑了。有几个倒是不跑的，被我抓回来揍了一顿，他们都承认了，说自己什么都不会，这些道术有的是胡编乱造的，有的是道听途说的。有的人倒是拜了师傅，只不过，他们的师父也是靠着坑蒙拐骗过日子的。”
我看见老王一脸无奈的说这些事，不由得想笑。
老王又说道：“最难办的是，这些事得瞒着老爷子，如果被他发现了我四处请道士，肯定会大发雷霆。”
我听到这里，有些为难的说道：“咱们捉鬼降妖，最怕碰上这种事。你在前面捉鬼，苦主在后面拆台。手脚施展不开，难办得很。”
老王向我们两个拱拱手：“两位先生，你们受受累，办好了之后，必有重谢。我今天也看出来了，你们两位和那些道士都不一样。你们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捉鬼是实实在在的。”
我心想：“我倒是想来一套那华而不实的东西，可是我也不会啊。”
我向老王说道：“你先回去照顾老爷子。我和薛倩跟上去，看看情况。”
老王答应了一声，就向院子里面走去了。而我和薛倩远远地尾随在女鬼身后。
女鬼身上穿着白衣服，在夜色中格外的显眼。我们两个看见她走走停停，显然是在讨饭。
薛倩小声的说道：“老赵，你听说过田螺姑娘的故事吗？”
我说道：“你要干嘛？大半夜一边跟踪女鬼，一边跟我讲童话故事吗？”
薛倩说道：“我听说这田螺姑娘神奇的很。既温柔又能干。你在外面忙一天，回来之后，发现屋子被打扫干净了，饭也做好了。而且你还不知道她在哪。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平白无故得了一个不要钱的壮劳力一样。”
我指了指前面的女鬼，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女鬼是田螺姑娘一样的人物？”
薛倩点了点头：“是啊，我感觉这女鬼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或许只是想照顾那老头罢了。”
我笑道：“人家田螺姑娘帮着男人做家务、做饭，家务活干的井井有条。可是你再看这位女鬼，照顾人的方式居然是帮着老头要饭。鬼物就是鬼物，就算是要对你好，你也感觉很幕拧！�
薛倩说道：“老赵，你还是太狭隘，心中人鬼之间的界限太分明。有一件事你不要忘了，老头以前没有发家的时候，就是个要饭的，女鬼想要帮他的忙，可不就是帮他要饭吗？难道还帮着他收拾家务不成？要饭的哪有家。”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说，似乎也对。”
这一晚上，女鬼和之前没有什么分别，要够了一碗饭之后就开始向回折返。
或许是因为她的脸很漂亮，这一晚上要饭很顺利。
我和薛倩尾随着她回到了老王家，眼睁睁的看着她捧着碗都进了大门。
我们两个犹豫了一下，也跟进去了。
女鬼熟门熟路，毫不犹豫的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看样子，她确实住在这里，她对这院子里面的一切都很清楚。
几分钟后，屋子里面的灯打开了。随后是两个人的说话声。这两个人似乎在争论什么。不过争论没有持续多久就停歇了。
随后，我看见老王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见我和薛倩在院子里面，重重的叹了口气：“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精神得很，忽然就开始犯困。然后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那只碗好端端的放在桌子上面，里面又是剩饭。我想把这东西倒掉，不小心惊醒了老爷子。”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只女鬼走到屋子里面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我们进去看看，或许能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我把大刀交给了薛倩，让他守住了大门口。有那把大刀在，小鬼就跑不出去。
而我走到了老头的卧室里面，盘着腿坐在了地上。
老头正端着饭碗狼吞虎咽的吃剩饭，一扭头发现房间里面进来了一个陌生人，顿时大惊，叫道：“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说道：“老爷子，你别慌，咱们白天还见过呢。”
老头犹豫了两秒钟，到底还是把我认出来了，他指着我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吃面的年轻人，你怎么来我家了？”
我心想：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来捉鬼的，你恐怕马上就得把我赶出去。
于是我笑道：“我和你儿子是朋友。特地来拜访一下老爷子。”
老头疑惑的看着我，说道：“你这个拜访的姿势，还真是有点特别。”
我没有再和老爷子聊天，而是盘着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仔细的感觉周围的气息，每一个角落，每一寸泥土。从房顶到地板，从床下面到柜子里。
我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小鬼的痕迹。
我睁开眼睛，发现老头又在仔细的擦拭他的白瓷碗。我一把将瓷碗抢了过来，然后仔细的研究。想要从这里面看出什么端倪来。
老头在一旁急得跳脚，看样子他想要把碗夺回去，但是又担心在争抢的过程中摔坏了。他开始好言相劝：“年轻人，把碗还给我行不行？”
我不说话，只是研究它。白瓷碗下面有一方红色的印章。估计是当初烧制的时候画上去的。只不过，那几个字有些潦草，我认不出来是什么。我不是研究古董的，但是凭感觉我能猜到，这个碗应该值不少钱。
老头又开始威胁我：“你如果不给我，我非得杀了你不可。”
我对这话充耳不闻，又开始研究白瓷碗上面的那一棵苹果树。我终于明白薛倩为什么一眼能够认出来它是苹果树了。
因为这棵树太写实了。瓷器上面用画笔勾勒，或山水或人物，追求的都是意境，而不是真实度。但是这颗苹果树就不一样了，上面简直纤毫毕现。
我举着碗，笑眯眯的向老头说道：“老爷子，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松手了。”
第876章 离魂
老头的脸上有惊慌，有愤怒。如果他的眼睛里面能够射出子弹的话，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我顶住压力，说道：“老爷子，你同不同意？你如果不同意的话，我可就松手了。”
老头忽然不再慌张了，眼睛里面充满了悲伤的神色。好像我手里面拿着的不是白瓷碗，而是他活着的希望一样。
我有些于心不忍，感觉自己在折磨他。我想要把碗还给他，但是又觉得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实在有些可惜。
我狠了狠心，说道：“老爷子，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和你那个恩人，到底怎么回事？我数到三，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可就松手了啊。”
老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不知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被他看的心里面有些发毛。
过了几秒钟，我看见老头的喉头动了动，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出什么话来。可是他的嗓子像是被人堵住了一样。只是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呻吟。随后，他两眼一翻，就躺在地上了。
我心中一凉，想到：“完了。这下可完了。如果这老头死了，老王还不得杀了我？”
我随手把白瓷碗放在地上，然后跑到老头旁边，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
不幸中的万幸，为了方便我感知魂魄，老王正在院子里面等候，屋子里面的情况他并不知道。
如果老头没救了，我还可以把他扶到床上，盖上被子，伪装成熟睡的样子。然后打一辆车，连夜逃跑，从此浪迹天涯，再也不回槐城了。
我脑子里面乱纷纷的，在几秒钟内形成了一个逃跑计划。
薛倩站在门口，目睹了屋子里面的变故，他也被吓得够呛，小声的叫道：“老赵，你能不能搞定？”
我急得满头大汗，摇了摇头，说道：“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完蛋了。”
薛倩在门口说道：“老赵，你也真是的，这老头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拿着白瓷碗逗他。我看他现在是急火攻心，中风了。就算治好了，也得口歪眼斜。”
我本来就烦得要命，听见薛倩乱七八糟的说了这么一通。正要发火。忽然那老头两只眼睛睁开了。
我顿时一阵狂喜：“你醒了？”
老头张了张嘴，似乎要说话。我连忙侧过脑袋，贴近了他的嘴，问道：“你要说什么？”
其实我这时候很紧张，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我很担心老头告诉我，他要不行了，让我准备纸笔写遗言。
我侧着耳朵等老头说话，等了一会始终没有动静。我正在诧异的时候，忽然感觉脑后生风。
我心中一惊，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可是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后脑勺上已经挨了一下。
我的脑子一阵麻木，视线都有些模糊了。朦胧之际，我看见老头扔掉了手中的一方砚台。身子灵活的向白瓷碗扑过去了。
他把白瓷碗抱在怀里。扑倒在床上，像是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了。
薛倩还没来得及制止这老头，外面就走过来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