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君儒对那小孩低声道:“若你不是千年尸王,我还想将你带回重庆,认作义子呢!”
他用老喇嘛留下的袈裟包住那小孩,系在自己的胸前,翻身上了汗血宝马,策马出了大屋。见明亮的月光下,哪里还见那一男一女两具僵尸?
所有的这一切,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有一个人在幕后操纵着。
第八章赞普陵墓
赞普是古代西藏吐蕃王朝时期的王号。
吐蕃王朝实际兴起于公元6世纪。今西藏山南地区泽当、穷结一带的藏族先民雅隆部,已由原始的部落联盟发展成为奴隶制政权,其领袖人物达布聂赛、囊日论赞父子,逐渐将势力扩展到拉萨河流域。7世纪初,囊日论赞之子松赞干布以武力降服古代羌人苏毗、羊同诸部,将首邑迁至逻些,正式建立吐蕃王朝。
在政治制度上,松赞干布仿唐朝的官制,赞普是最高统治者。公元9世纪,吐蕃王朝崩溃之后,出现了大大小小许多政权的割据局面,各部的酋长也称赞普。
在西藏这块广袤的土地上,究竟有多少座赞普的陵墓,谁也说不清。但是最出名的,是位于山南穷结县宗山的西南方,背靠丕惹山,吐蕃王朝时期第二十九代赞普至第四十代赞普、大臣及王妃的墓葬群。各陵墓封土高大,为土垒成的高台丘墓。其上层土墩为椭圆形,墩顶极平坦,下层为长方形土台,周边不齐整。
苗君儒几年前经过那里时,特地去看了一下,见墓葬的数目现难确定,能看到的有八九座。整个陵墓群面积约1万平方米,各墓高出地表10米左右,远望犹如一座座起伏的小山。靠近河边有一座大墓,说是松赞干布之墓。墓的大门朝西南开,面向释迦牟尼的故乡,以示对佛祖的虔诚。墓上有座小庙,供有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塑像,也是守墓人的居所。
作为考古工作者,他有心对那一片陵墓进行考古研究,可由于条件不允许,只得作罢。临离开时,他的向导匍匐在陵墓土堆的下面,久久不愿起身。
老实忠厚的藏民,对古代君王的敬畏与崇拜,并非外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苗君儒并不知度卢寺在什么方向,不过他听扎布说过,离这里也就一百多里。
他借着月色,策马朝西南方向狂奔,只要找到有藏民所住的地方,一问就知道了。
一口气跑出了好几十里地,连一顶牧民的帐篷都看不见。怀中的那千年尸王,手里拿着他那串舍利佛珠,安详地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天边渐渐露出一抹晨曦,往前又跑了一阵,终于看到左前方出现一溜高入云端的山脉,在那云雾缭绕之中,有金光一闪。
西藏佛教寺院建筑,都是红墙金色琉璃瓦。在白山绿地之间特别显眼,即使距离很远,也能清楚地看到。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欣赏着高原清晨那独特的风景,耳边听到一阵木板相击的“笃笃”声,循声望去,见右前方的草地上,有一个孤单的人影,正缓慢向前移动着。
他催马前行,来到那人面前,看清这是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只见这人目不斜视,表情严肃,神态是那样的虔诚,动作是那样的一丝不苟,三步一拜,彳亍前行。刚从地上爬起来,向前小迈三步又将两手合什上举,拍三下,再向前平伸,手掌着地后向前一搓,平伏在地再合掌、磕头,然后起来再重复。
每个朝圣者的手上,左右各套着两块木板。苗君儒刚才听到的那声音,正是朝圣者在头顶相拍时发出的。这个人的背上只有一个小背囊,身上的藏袍早已经破旧不堪。就这样要一直跪拜到圣地拉萨,到大昭寺去朝拜佛祖。用这种走法到拉萨,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1年,2年,还是10年20年,没有人去估算。
朝圣者并不需要带多大的行囊,他们的饮食,都来自沿途的牧民和寺院的施舍。在前往拉萨的各条道路上,随处可见倒毙在路边的朝圣者。且不说路上会发生病痛或遇到灾害性天气,单就这种诚意和毅力,足可以感动每一个人。
苗君儒从马背上拿了一袋糌粑丢在那个朝圣者的面前,用生硬的藏语问道:“请问度卢寺怎么走?”
朝圣者收起那袋糌粑,弯腰行了一个大礼。那人抬头时,苗君儒看清了对方的面孔,心中一惊,忙勒马往旁边一带,从身上拿出那支董团长留给他的手枪,对准那人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的眼中闪现一丝疑惑,站直了身子反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苗君儒笑道:“我这一路走了上百里地,都没见到一个人。你身上的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是你的头却出卖了你。一个长途跋涉的朝圣者,经历了那么多天风霜雪雨,必然满脸沧桑,而不是你这般干净,连头发都盘得一丝不苟!”
那人看了看苗君儒胯下的马,说道:“你是不是姓苗?”
苗君儒点头道:“是谁派你在这里等我的?”
那人问道:“跟你一起的那些汉人呢?”
苗君儒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并没有说话,而是从胸前的藏袍里掏出一只个头不大的鹞鹰,往上一抛。那鹞鹰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展开翅膀“唰”地一下钻入云层,瞬间便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苗君儒收起枪说道:“你抛出那鹞鹰,就是给你主人送信的,我看不如你带我去度卢寺,另外告诉你主人,就说我在那里等他!和我一起的那些汉人,说不定也会经过这里!”
那人有些不相信地望着苗君儒,问道:“你去度卢寺做什么?”
苗君儒笑道:“你还可以告诉你主人,我怀里的这个孩子,是女僵尸生的,就是藏族传说中的千年尸王!信不信随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怀中的尸王探出头来,朝那人投过去冷冷的一瞥。那人吓得“噗通”一下跪下来,大声道:“求求你饶过我!”
苗君儒笑了,尸王就是尸王,单眼神就能够吓住普通人,他说道:“既然你知道他是尸王,那就好了。现在我问你几句话,如果你说谎,你马上就会被尸王吃掉,灵魂将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明白吗?”
那人连连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苗君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老实地回答:“我叫拉巴!”
拉巴翻译成汉语,就是星期三的意思。普通藏族平民,有用小孩出生的日子或星期为小孩起名的,这并不足为奇。
苗君儒接着问道:“你的主人是不是丹增固班老土司?”
拉巴看了看四周,摇头道:“我是孟德卡头人派来的!”
苗君儒大惊,问道:“你说的孟德卡头人是不是普兰那边哈桑大头人家的大管家?”
拉巴说道:“是的,他以前是哈桑大头人家的大管家,哈桑大头人死后,他就成了大头人!”
想不到连孟德卡也卷进来了,苗君儒想起了那个弓着身子,脸上时刻荡漾着献媚的笑意,上嘴唇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他问道:“他叫你来做什么?”
拉巴说道:“他在去普兰那边的每条路和每道山口都布了人,只要一发现一个姓苗的汉人,就立刻告诉他A选AA书A网xuanshu^。c^o^m!不久前从这里过去了十几个汉人,也向我问路。”
听到这里,苗君儒暗暗吃惊,这个人所说的那十几个汉人。从人数上判断,也许是康礼夫他们。
他想起了那些在大屋外失踪的马匹,一定是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的人,趁他们出外之时,骑走了那些马。
那些汉人究竟是什么人呢?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他问道:“拉巴,那些人是不是牵着马,马上并没有人?”
拉巴点头,低声回答道:“哦呀!”
苗君儒策马道:“走吧,拉巴,带我去度卢寺!”
他已经猜出那十几个走在前面的汉人是什么人,眼下他并不急于去度卢寺,而是要找一个像拉巴这样的藏民,了解当前的情况。
他隐隐感觉到,接下来要走的路,比料想的要困难得多。
度卢寺是一座有着1000多年历史的老寺院,寺院就建在山坡上,坐西朝东,并不大,但寺院的整体建筑与大山浑然一体,禅房庙堂显得很古老,不失肃穆与庄严。
苗君儒和拉巴来到山脚下时,听到寺内钟鼓齐鸣,长号阵阵,梵音缭绕。这个时候,正值寺内僧人做早课。
从山脚往上,是几层数十级的台阶,几个藏民正沿着台阶,三步一跪拜地向上走去。两个年轻僧人站在寺院门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苗君儒下了马,对拉巴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他怀中的那尸王早把头仰了起来,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明亮得如同雪山上的冰棱,望着他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苗君儒微笑道:“我的任务是把你交给这里的活佛,如果有缘的话,也许我们还能再见面!”
他把尸王从胸前解下来,背在背上,沿着台阶朝上面走去。当来到那两个僧人面前时,两个僧人一左一右上前将他拦住,其中一个胖一点的僧人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汉人,请你赶快离开!”
苗君儒问道:“为什么?”
那僧人说道:“没有为什么,我们就是不欢迎你!”
还未等苗君儒说话,另一个僧人看到了那尸王手中拿着的舍利佛珠,神色大变,忙拉着那个僧人跪下来说道:“不知大活佛降临本寺,请大活佛宽恕我们的罪过!”
在这些僧人的眼里,尸王手中的舍利佛珠就是大活佛的象征。
苗君儒说道:“起来吧,带我去见你们的活佛!”
胖僧人说道:“回禀大活佛,我们寺院的活佛昨天被你们汉人杀死了!”
苗君儒惊道:“什么,你们寺院的活佛死了?是什么样的汉人?”
胖僧人说道:“他们有十几个人,带头的是贡嘎杰布的儿子索朗日扎。索朗日扎不知道要带什么东西给活佛,结果他们在经堂里吵了起来,你们汉人开了枪……”
苗君儒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胖僧人说道:“后来索朗日扎就带着那些汉人逃走了,我们已经派人通知了贡嘎杰布大头人,看他怎么处理。”
苗君儒说道:“我从昌都那边来的时候,贡嘎杰布大头人已经死了,你们知道那些汉人往哪个方向去了么?”
胖僧人指着西南方向说道:“他们是朝那边去的,我们已经派人追去了。”
苗君儒朝西南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带我去经堂看看!”
两个僧人相互看了一眼,躬身在前面带路。苗君儒把那尸王从背上放下来,牵着往前走。
进了寺院的大门,迎面就看到一座依山而建的佛塔,塔身用砖石砌成,造形极为特殊,形方而实圆,状如覆钟,腰部以上呈环状纹,上部为覆钵形塔腹,塔身为灰白色的天然石灰岩,镂空出上下三排孔洞,每个孔洞中放有一尊佛像。
在西藏的寺院内,多有造型不一的佛塔,由于寺院的名气不同,建造佛塔所用的材料、式样、颜色以及规格都不同。无论什么样的塔,都具有一种功能,就是放置该寺院历代高僧舍利子及肉身。
僧侣们的宫殿错落有序地整齐排列。粉刷洁白的墙壁,将僧侣们门楼巍峨的住宅一间一间连在一起;红墙金顶的佛殿凌空耸立,金光四射。
寺院的经堂就在佛塔的旁边,是一幢褚红色白玛草墙点缀的高大宫殿,屋顶四角竖立四通法幢,正面顶部竖有法轮和两个卧式金鹿。前廊面阔五间,廊房墙面有四大天王像,大红漆门,共3门6扇,虎头门环,显得极其威严庄重。
在经堂门前的台阶上,跪着二十几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僧人。当苗君儒跟着两个僧人从佛塔边的回廊走过去时,对面走过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僧人,一个个愤怒地看着他,其中有两个僧人的手里还拿着铜头箍成的木棒。
两个僧人迎了上去,低声对他们解释着。那几个僧人听完之后,吓得躬身退到了一边。
经堂内四壁挂着“唐卡”,立柱上饰以锦绣柱饰,整个经堂内挂满彩色幡帷,在幽暗的光线中显得神秘、压抑,形成藏区寺院特有的庄严气氛。
半开敞的经堂前廊是一个过渡空间。进入经堂,四周完全不开窗户。林立的柱网和低垂的帷幢,昏暗中闪动的酥油灯光和金色的佛像宝座,增加了神秘而庄重的气氛。
本寺活佛的尸身就放在经堂里,周围端坐着一圈低声诵经的僧人,身上盖着五色羊毛金丝锦被,锦被上有金丝线绣上去的藏文《金刚经》。
苗君儒上前掀开五色羊毛金丝锦被,见尸身的胸前有两个弹孔,从弹孔的大小上看,确实是近距离内开的枪。
在整个西藏地区,每个寺院的活佛都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就算权倾一方的大土司和大头人,在活佛面前,也只有唯唯诺诺的份,不敢有丝毫顶撞。康礼夫也许不懂,可刘大古董和索朗日扎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竟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这不明摆着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他们来找活佛,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与活佛闹翻了之后,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出去,以至于不顾一切地开枪杀人?
苗君儒肯定他们不是为了寻找宝石之门的事而发生争执,可惜没有人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否则就可以知道活佛的死因了。
当他转身的时候,看到经堂侧面有一个神龛,里面供着一块白玉碑,那玉碑上还刻着文字。
经堂是寺院僧人念经的地方,一般只供佛像,怎么会供着一块玉碑?
他走过去一看,见玉碑上刻的是古梵文《十善经》,他顿时暗惊,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岁月如梭,已经过去了1000多年,除了佛教高僧和专业研究的人士外,并没有几个人读得懂古梵文,更别说去破解里面的玄机了。
难道索朗日扎是求寺院的活佛破解玉碑的玄机,遭到拒绝后,才恼羞成怒地开枪?
苗君儒注意到玉碑的表面非常干净,像是有人刻意抹干净的。这种常年被香火供奉的东西,只有在重大的佛教纪念日,才会有人进行打扫。
他看着玉碑上的古梵文,仔细辨别着每一个文字。很快,他就发现那上面的文字,与他以前见过的古梵文版本的《十善经》,有几个地方不同。
莫非玄机就在那几个地方?
这块玉碑上的字,每个字都一般大小,单从字面上去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看了一会儿,竟被他看出了一点问题来。问题不是出现在古梵文上,而是出现在字行句间,他越看越心惊,心道:莫非玄机真的在这里面?
他又看了一会,才把目光移开,低声问道:“你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经堂里,不怕别人来抢么?”
一个僧人回答道:“这块玉碑是两年前别人送来的,我们寺院比较小,没有地方放,就放在这里了!”
苗君儒问道:“是谁送来的呢?”
那僧人回答:“是贡嘎杰布大头人!”
苗君儒微微一笑,心里却思索开了。贡嘎杰布是权倾一方的大头人,手底下拥有的军队都有十几万,不可能没有能力保护这块玉碑。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谁都想占为私有,贡嘎杰布为什么要把玉碑捐献给寺院?难道是想求寺院里的活佛解开玉碑上的玄机?那么,贡嘎杰布与活佛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呢?
还有,玉碑失踪了那么久,贡嘎杰布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玉碑是两年前送来的,而就在那时,神殿中的绝世之钥被盗,马长风带着蒙力巴离开西藏,将其藏在重庆歌乐山云顶寺中。这两件事是否有什么联系?
马长风和蒙力巴两人与贡嘎杰布之间,是否还有外人不知的秘密?用“红魔之箭”射杀马长风的人,又是谁派去的呢?
可惜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与他们相关的事情,似乎都已经成了永久的谜团。苗君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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