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臣是马奇曼的名宇,全名是迪臣·马奇曼。
金统这时在桌下向凌渡宇的大腿侧用指头敲出摩氏密码道:“如此美女,世所罕见,冷艳惊人,有没有兴趣?”
马奇曼博士显然对这美女颇具好感,这也是人情之常,盯着她苦笑耸肩道:“你认为他们肯放过我吗?”
金统叹道:“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疯子。”
姬翠冷然望向金统。
平静地道:“每个人均可被视为一个不同程度的疯子,哪一个人的心中没有可被归类视作疯狂的情绪和想法?问题是所谓正常的人能把那些有害无益的行为用理智去克服。
试问谁不曾有过要伤害或杀死某个被他切齿痛恨的人的冲动,只是没有付诸行动吧!我有位在博物馆的朋友,他每趟捧起价值连城的古物时,都生出把它砸个粉碎的冲动,只是从来没有真的这样做而已。”
金统一呆道:“你对人有这么灰色的看法吗?”
姬翠不以为然,淡淡道:“唤我作莎朗吧!这并非悲乐观的问题,而是事实。”
凌渡宇一直在留意她,这冷艳无伦的美女无论举手投足,均予人优雅但却冷冰冰的味道,似乎对世事善恶好坏全不关心,一副就是如此的态度。
即使人感到若能教她动心,会很有成就感,但又暗觉心寒
不过这亦构成了她独特的气质,以奇异的方式和与众不同的禀赋吸引着人。
马奇曼显然是曾和姬翠在这看法上有过争论的,微笑道:,‘或者因我相信有造物主的存在,所以很难接受这种看法。”
说完转向凌渡宇道:“你们中国不是有‘性善’的说法吗?这比较合乎我的看法。
事实上所有‘连环杀手,’都有个非常不愉快的童年,人并不会天生出来就去杀人的。”
莎朗·姬翠淡淡道:“博士听过一种叫寄生蜂的飞虫吗?它们会在其他昆虫体内产卵,等卵孵成幼虫后,便把宿主治活吃掉。
蜂母还会在产卵时很小心地把刺螫入猎物的中央神经系统中,好让宿主在不至于死亡的情况下,麻痹瘫痪,使肌体可以保持鲜活,而受害者更能充分意识到自己正被活生生吃掉,只是无法反抗。”
这么可怕的事,由这么美丽动人的女人若无其事地娓娓道来,三人不由涌起奇异和不协调的感觉。
金统嘘出一口凉气道:“大自然可说是非常残忍的。”
莎朗·姬翠柔声道:“这并不是残酷,只是冷漠无情!我们或者很难去承认。
但事实上大自然既非善良也非邪恶,更不是残酷或仁慈的问题,只不过是冷漠和不在乎所有的受难者,更不具任何目的。”
凌渡宇和金统听得面面相觑。
像莎朗·姬翠这种罕有的绝世尤物,受尽别人另眼相看和爱宠崇慕,偏对这世界有如此这般冷酷和没趣的看法
马奇曼叹了一口气道:“大自然或者对是非善恶漠不关心,但人类并非如此。
否则我们的文明根本不能存在,生命是该有某种目标的。”
姬翠那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眸移往凌渡宇,相与冷冷地对视,语气平静道:“生命的目的只是人脑的产品,驱使我们面对任何事物时,都很难不去过问;这是为了它的动机在哪里?或是它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在原始我们的祖先便对闪电、日月蚀、高山大河生出同样的问题,于是在遭遇不幸时,我们会说为什么会是这样?是否我正晦运当头呢?”
凌渡宇忍不住首次发言道:“姬翠博士使我想起法国存在主义大师作家卡缨笔下的《异乡人》,那是一个局外人的眼光冷漠地去看待周遭的世界,得出的结论就像博士对人们的看法。
这些虽是难被否认的真理的部分,但却使人感到很可怕。”
“嘟!”
马奇曼的无线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电话,只听了两句,便大喜道:“我立即来!”
三人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
马奇曼挺身而起道:“找到那凶手了!”
第二章 历史重演
有关的街道都给封锁起来。
街的两端停满拦路的警车,穿上避弹衣、手持半自动步枪的警方特种部队布置在每一个角落、掩护物和引宅四周的高处,或临时征用的民居内。
那是一幢两层高的房子,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一切部署停当,只等破门入屋的命令。
马奇曼、姬翠、金统和凌渡宇赶抵现场,警官古森迎上来,先瞧着金统和凌渡宇道,“这两位是……”
金统亮出国际刑警的招牌,马奇曼道:“是我老朋友,没有问题。”
古森显然认得姬翠是学界名人,又震撼于她那惊。魄的美丽,特别恭敬地向她自我介绍和握手,不过姬翠冷冷道:“怎样寻到疑凶的?”
古森低声道:“我们依马奇曼博士的指示,以两处凶案现场为中心点,逐渐扩大搜索范围,凭着警犬的鼻子,在这所离第一现场只两里远的房子的车房里,找到一部驾驶座位上染满血迹的车子。”
马奇曼问道:“疑凶是什么人?”
古森迅快答道:“他叫佐治·撤勤,白人,独身而居,二十五岁,十年前才随父亲移居此处,父亲五年前在一宗交通意外身故后,他得到巨额赔偿,便一直没有工作。
邻居说他为人彬彬有礼,但沉默寡言,从不与人打交道。”
姬翠道:“有没有精神病患的前科?”
古森摇头道:“暂时仍找不到有关纪录。”
另一个侦探桑斯来到众人身旁,向古森道:“准备好了,只等待入屋擒人的指示。”
古森望向马奇曼,后者道:“此人极度危险,只要有合法的入屋令,什么警告都可省了。”
古森和桑斯领命去了。
四人伏在一辆车后,凝神观看那所平静得出奇的屋子。
凌渡宇刚好站在姬翠之侧,嗅着由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道:“这人连血迹都不懂以第一时间来清洗消灭线索,神智显然不太清醒。”
姬翠“嗯”的一声,像有点嫌他说多余话般,没有答他。
“砰砰砰砰!”
破碎的声音连串响起,两层楼的所有门窗同时粉碎二十个全副装备的警方特种部队人员冲入屋内。
碰撞声、奔跑的足音和叱喝声不住由屋内传来,逼归于沉寂,令人生出异样之极的感觉。
万众期待下,一名特警出现在被轻量炸药爆开的大门处打出可以入屋的手势。
古森、桑斯等人蜂拥而去,抢入屋内。
金统低声道:“情况似乎有点不妥。”
人人心情沉重,没有应他。
过了像整个世纪般漫长的二十分钟后,古森茫茫多走出屋来。
被警员拦在警戒线外大批闻风而至的记者,手中白光灯摄镜顿时闪个不停,并潮水般向古森涌过去提出问
古森作了个无可奉告的姿势,示意马奇曼等到屋内
当迎上众人时,古森低声向马奇曼道:“点子死了
据医官初步审定,疑犯是窒息至死的,却找不到他如何令自己窒息的原因。”
马奇曼脸上的血色倏地褪个一千二净,沉声道:“就像澳洲那趟一样!”
包括凌渡宇在内,众人都生出不寒而栗的可怕感觉。
兰芝离开她的办公椅子,投入凌渡宇怀里,娇媚地埋怨道:“你到了哪里去啊?今早睁开眼睛你就失踪了。”
凌渡宇微笑道:“约了金统那家伙,咦!你准备去哪里?”
兰芝见他目光落在搁在一旁长几上的公事包和简单的行李,热切地道:“我要到里约热内卢签一分重要的合同,并诚心邀请你和我一起去,签约后所有时间就是我们的了!公司的飞机正在候命出发。”
凌渡宇想起卓楚媛,皱眉道:“我要先给金统一个电话才行。”
当他拨通了电话后,金统在那边大嚷道:“快来!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了,楚媛在我这里。”
凌渡宇精神一振迎上兰芝失望得想哭的玉容,抱歉道:“恐怕我不能陪你去了。”
凌渡宇看着卓楚媛,失声道:“什么?”
脸容肃穆的卓楚媛沉声道:“幻石不见了。
前日清晨,博物馆启门时,发觉通往地库的门打了开来,而幻石则和其中一个叫乔本拉的守卫同时失踪,到现在仍未找到他的踪影。”
金统脸无人色地倒抽一口凉气道:“是否那些家伙又来作祟呢?”
凌渡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要想起那批埋在某处层中跟人类想象的魔鬼同一模样、时常等候回来重新这世界的可怕生物,他就犹有余悸。
它们曾经是地球的霸主,但转瞬就给一场全球性的灾难掩埋在地底深处,唯一能使它们保持对外界接触的,是这块秘不可测的幻石。当年考古学家得到了幻石,还以为可借此来进窥史另一文明的奥秘,却闯出了弥天大祸。
后来凌渡宇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幻石寻回,物归原主,交回开罗博物馆,利用金宇塔的神奇力量把它镇压在地里,想不到幻石又失踪了。事见拙作《月魔》)
凌渡宇头皮发麻道:“这乔本拉是怎样的人?”
卓楚媛正伸手翻看金统办公桌上的日历,答道:“他干那份看更工作只有三个月,事后追查时,才发觉他完全没有朋友和亲人,且移居开罗只有半年时间,他的证件更是伪造的,教人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根查。”
凌渡宇愕然道:“这确是非常奇怪,月魔只能通过幻控制人类。而这个人极可能是给控制了心神,才会作出这种事来。但那怎么可能呢?因为幻石在此前一直存在地库里。”
卓楚媛道:“这正是我由开罗赶回来的原因,知道有关月魔真相的人可以数得出有多少人。
连开罗博物馆馆长都被我们瞒着,所以我要首先查清楚究竟谁翻阅过存在国际刑警纽约分部机密档案里有关此事的报告。”
凌渡宇道:“结果如何?”
金统将一叠整齐的档案文件重重掷到台上,脸寒如冰道:“文件失踪了,而据纪录,它只有一个人看过,这人叫白度年,是美国人,曾在联邦调查局当了十多年情报分析专家,是这方面首屈一指的人材。到了我们这里后,亦是这方面的第一把交椅人物,八个月前才辞职不干。
今年应是四十二岁,这里有他的照片,他旁边那个正是小弟本人。”
凌渡宇接过照片一看,差点还以为见到的是华伦比提这个荷李活花花公子。
相中人衣着入时,风度潇洒,那双嵌在英俊脸容上敲眼睛似是永远带着种暧昧的笑意。
他沉声道:“找到他的行踪吗?”
卓楚媛狠声道:“我们查过移民局的出入境纪录,半年前他去了以色列的台拉维夫,之后就从没有人听过他的柞息。”
凌渡宇抓头道:“这样一个人看上去只会欢喜嫖、赌玩、乐。他会千方百计去偷一块能把魔鬼从地狱释放出来的石头吗?”金统拍台怒道:“定是这贼子,我到天脚底也要把他追回来。”
卓楚媛叹道:“台拉维夫尚有十二天就月圆了。不用我提醒两位,也该明白幻石在月圆之夜是特别具有威力的,所以我们必须在他走到天脚底之前,把幻石从他手上取回来。”
金统和凌渡宇你眼望我眼时,敲门声响。
前者不耐烦地道:“进来!”
来者是国际刑警的侦缉主任伊利斯,年在三十二、三间,美籍犹大人,架着圆形的金丝眼镜,模样既斯文秀气,又有点滑稽,是学究型的俊彦……
他将自己摊在远离三人的靠墙沙发上,苦笑道:“白度年是个疯子!”
金统冷冷道:“这个早肯定啦。”
伊利斯挥手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是说他是个真的疯子,曾经杀人,后来从精神病院的高度设防囚室,以现在仍没有人能明白的方式逃了出来,然后顶替了白度年的身份,拿着他的文凭混进了联邦调查局当专家,他的真名宇是庞度·鲁南,被捕前杀了三个人。”
金统等立时瞠目结舌。
卓楚媛失声道:“这是没有可能的,联邦调查局若不清楚他的祖宗十八代,以至指模、病患牙齿纪录,甚至乎基因测定,绝不会上他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
伊利斯道:“我刚才借电话查问有关白度年的事,岂知接线生立即给我驳到副局长的办公室,副局长他老人家说要立即见我。
当我抵达时,正副局长均是座上客,其他更有各部门的首脑,你们可想像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凌渡宇道:“他们怎样解释?”
伊利斯道:“没人肯作任何解释。他们即席要求知道CA九O九号档案的内容。这个我当然编不出故事来,皆因我手指碰也未碰过那绝密档案。
所以才要回来和你们商量,或者我们可以用此来交换有关这疯子的资料。”
卓楚媛苦笑道:“我不想累他们由现在开始睡不着觉。”
金统皱眉道:“但若他们知道事件的严重性,合作起来的成功机会大大增加。”
凌渡宇插口道:“我认为愈少人知道愈好。这故事若泄露了出去,给公众知道时,会惹起现阶县完全没法想象的可怕后果。”
金统哑口无言。
试想假若报章的头条登上例如:“圣经的魔鬼已被证实存在,它们就在我们脚底下某处,等待回来统治世界”词如此类的煽情标题,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呢?当然大部分人会嗤之以鼻,然后又缩回他们偏执自的龟壳避难所里,但肯定会有人借题发挥,或成立极端织,以对抗、崇拜或模仿的各种形式作出反应。
虽说联邦调查局诸君都是惯于守口如瓶的人,但由于此事牵涉到来自本能对邪魔的天生恐惧,天才晓得真正的情况会发展到哪一个地步?
伊利斯大讶道:“究竟那是什么一回事?现在连我都很想知道了。”
金统叹道:“好奇心是推动人类文明的原动力,但也可以害得你睡不安寝,小子你设法拖住调查局那班老头子,我会暗底下找我在那里的老朋友探听口风。”
他又转向凌渡宇道:“你也该和阁下在台拉维夫的老朋友谈谈了。”
伊利斯愕然以对时,凌渡宇想起夏能准将,点头答应。
卓楚媛盈盈起立,柔声道:“我很累哩!凌先生送我回去吧!”
凌渡宇与金统交换了个苦涩的笑容后,无奈下追着玉人的香背去了。
他们的车子在交通灯前停下。
卓楚媛凝望前方,秀眸里却是空空洞洞的,轻轻道“我很害怕!”
凌渡宇将脸孔埋在驾驶盘的手背间,呻吟道:“我也名怕得要命。”
卓楚媛幽幽道:“我们是否走了霉运呢?这么关乎到人类存亡的责任竟落到我们肩膊上去。
噢!转灯了。”
凌渡宇松开煞掣,车子开出,转入五十二街。
车窗外的世界一切如常,显现着这商业大都会繁忙白脉博。
街上人车争道,路人匆匆而过,每一个人都像赶着要到某一地方似的。
凌渡宇将车子驶进大厦的停车场,依卓楚媛指示在她的私家车位停下。
卓楚媛冷冷道:“你不打算陪我上去吗?”
凌渡宇心中一痛,软弱地道:“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会今晚我来接你去吃晚饭吧!好吗?”
卓楚媛摇头道:“不!我没有闲情去吃饭,你没空就自便吧!”言罢推门走了进去。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追着她进入升降机。
卓楚媛“噗哧”一笑,露出今天以来第一个笑容,香肩挨贴凌渡宇的肩头,得意地道:“你若再像防瘟疫般防人家,我就一枪把你了结,然后再殉情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