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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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回去-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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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十九岁?把十几岁的孩子灌醉让他说溜嘴很简单,说不定一两杯就够了。”

“我没那么笨。”

“我也是。伊美达,你听我说,那一晚有人在十六号等萝西,在那里见她,将她谋杀弃尸。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萝西会去那里拿手提箱:我、萝西,还有你。但找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你也说了,萝西守口如瓶了几个月。你或许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假如可以,她连你也不会说。你要我相信她会突然找人说出一切,只是为了好玩?胡扯。所以只剩下你。”

我话还没说完,伊美达已经站起来,一把抢走我手里的杯子。 “你他妈的混蛋,竟然在我家里说我泄密,我刚才根本不该让你进门。亏你还说来看老朋友,老朋友个屁,你只是想刺探我知道多少——”

她冲到厨房,将两只杯子重重摔进水槽。只有罪恶感才会让人火力全开。我立刻跟了上去。“亏你还说自己多爱萝西,还希望她足逃过的人,难道你也在放屁?伊美达,是吗?”

“你根本不晓得自己在讲什么。你倒简单,大爷,隔了这么多年到我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我还得住在这里,我小孩也得住在这里。”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要走的样子吗?我来了,伊美达,不管我喜不喜欢,而我哪儿都不会去。”

“错了,你现在就滚出我家。把问题塞回你的屁眼,然后离开。

“跟我说你告诉谁,我就离开。”

我靠太近了。伊美达背靠炉子,目光扫过厨房,想找逃脱的路线。当她再次望着我,我在她眼里看见不由自主的恐惧。

“伊美达,”我尽可能温柔地对她说’ “我不会打你,我只是想问你问题。”

她说: “出去。”

她一手伸到背后抓住了什么,我顿时明白她的恐惧不是出于条件反射,不是之前哪个混球揍她的后遗症。她怕的是我。

我说: “妈的,你到底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她低声说: “有人警告过我。”

我还没意会过来,身体已经向前一步。我看见她举起面包刀,张嘴准备尖叫,于是我转身离开。我走到楼梯底下,她才鼓足力气冲到楼梯并对我咆哮,让邻居都能听见: “你别想再踏进我家一步!”说完砰的一声将门用力关上。

第十五章 可疑的指纹

我往自由区走,远离城中心。市区挤满了圣诞节的购物人潮,摩肩擦踵,看到什么就拿出信用卡来刷,价格越离谱的越好,迟早会让我想要找人干架。我认识一个好人叫“火柴”丹尼,他曾经说我如果想放火烧了什么,他都可以代劳。我想起忠诚之地,想起库伦太太脸上的贪婪、戴斯·诺兰脸上的犹疑与伊美达脸上的恐惧,忽然很想打电话给丹尼。

我不停地走,直到逢人就想揍的冲动消退殆尽为止。这里的街道巷弄就像来参加凯文守灵式的邻居,都是沧海桑田的似曾相识,有如我不曾参与的笑话:一辆辆全新宝马轿车停在原本是出租公寓的门前,年轻妈妈对着名牌娃娃车大吼,肮脏的杂货店摇身变成光鲜亮丽的连锁店。等我终于停下脚步,已经来到圣派屈克教堂。上班尖峰时间越来越近,车流壅塞,我在教堂庭院稍坐片刻,注视眼前这伫立了八百年的建筑,倾听着居民开车横冲直撞,赶着上路。

我就这样坐着,香烟一根接一根,超出了荷莉的标准。忽然间,手机响了。是乖孩子史帝芬的短信,我敢说他修改了四五次才按发送:麦奇警探你好,我已拿到你要的信息,跟你报告,祝好。史帝芬·莫兰(警探)。

好小子。快五点了,我回短信给他:干得好,柯斯莫见,尽快。

柯斯莫是一家差劲的小三明治店,隐匿在葛拉夫顿街附近的杂乱小巷里,不过重案组的人打死不来,算是一大好处。此外,柯斯莫也是市区硕果仅存还雇用爱尔兰员工的店家,换句话说,没有店员会纡尊降贵正眼看你。有时候这是好事,我偶尔会和网民约在这里。

我到的时候,那小子已经等在店里,一手拿着咖啡杯,另一手手指在撇出来的糖粉上涂鸦。我在桌边坐下,但他没有抬头。

我说: “很高兴又见面了,警探。谢谢你和我联系。”

史帝芬耸耸肩说: “嗯,我说过我会和你联系。”

“唉,有什么麻烦吗?”

“感觉很不妥当。”

“我保证对你的敬重不减。”

他说: “在天普墨的时候,他们说我们已经是警察大家族的一分子了。我听进去了,你知道吗?我很重视这句话。”

“是该重视没错。警察是你的家人,而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忙,阳光小子。你难道还没发现?”

“没错,我没发现。”

“唔,算你好运,童年幸福是件美好的事,但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命。你帮我查到什么资讯?”

史帝芬咬着脸颊内侧,我兴致盎然地看着他,让他自己天人交战。后来,他当然没有抓起背包走人,而是身子凑前,掏出一个薄薄的绿色档案夹。 “验尸报告。”他说,一边将档案递给我。

我用拇指翻了翻报告,凯文的伤处特写赫然映人眼帘,还有器官重量和脑挫伤,不是搭配咖啡时光的好读物。 “做得好,”我说, “非常感谢。帮我简单做个摘要,时间三十秒左右。”

他吓了一跳。他可能做过通知家属之类的事,但从来没被要求描述细节。他看我眼睛眨也不眨,便说: “呃……好吧。他——我是说死者,呃,你弟弟——他从窗户摔出屋外,头下脚上,没有打斗或自卫伤,也没有他人涉入的迹证。坠落高度大约二十五英尺,地表坚硬。死者头侧着地,位置大概在这里。坠落导致头骨碎裂,大脑受伤,颈骨折断,进而造成呼吸瘫痪。上述任何一个伤势都足以致死,而且非常迅速。”

他报告得很好,完全合乎我的要求,但我一看到打扮夸张的女服务生出现,还是立刻爱上了她。我点了咖啡和某一种三明治,她写错两次,证明自己大材小用了。她翻了翻白眼,受不了我的愚蠢,随手抽走菜单,差点将史帝芬的杯子翻倒在他腿间。不过,当她扭腰摆臀走开时,我的下巴起码松了一些。

我说: “这些我都知道。有拿到指纹鉴定吗?”

史帝芬点点头,抽出另一份档案。球王显然对鉴证科施了不少压力,结果才会这么快出来。他想赶紧结案。我说: “告诉我重点就好。”

手提箱表面一团糟,在烟囱里放了这么久,几乎磨光了原有的痕迹。“我们找到建筑工人和死者家属——也就是你家人的指纹,”他窘得低下头去。 “还有几枚萝西·戴利的指纹、一枚她妹妹诺拉的指纹和三枚不明指纹——根据位置分析,应该是同一只手同一时间按下的。箱子里也差不多,会留下指纹的东西上头有许多萝西的指纹,随身听有一堆诺拉的指纹,箱子内壳有两枚泰瑞莎·戴利的指纹——这很合理,我是说手提箱之前是她的。还有很多麦奇家的指纹,主要是约瑟芬·麦奇的,她是,呃,你母亲吗?”

“没错,”我说。开箱的人绝对非老妈莫属,我仿佛听见她说:吉姆·麦奇,把你的脏手从那玩意儿上拿开,里面有内裤,你难道是个变态?“有不明指纹吗?”

“里面没有。我们还发现,呃,装船票的信封上有几枚你的指纹。”

经过这几天,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心痛:二十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夜晚,我在欧尼尔酒吧留下的指纹依然新鲜,仿佛昨天留下似的,等着鉴证人员把玩。我说:“是吗?应该的,我买票的时候没想到戴手套。还有什么?”

“刚才说的是手提箱,至于字条,看来被擦拭过。第二张,也就是一九八五年发现的那一张,我们找到麦特、泰瑞莎和诺拉·戴利的指纹,还有发现字条交给他们的三名建筑工人和你的指纹,却没有半枚萝西的指纹。第一张,就是凯文口袋里的那一张一,上头什么都没有,找不到半点指纹,干净得像张白纸。”

“他摔出去的窗户呢?”

“问题正好相反:太多指纹。鉴证人员很确定上窗和下窗都有凯文的指纹,假如窗户是他开的,自然会有指纹。他探身出去的窗台有掌印,但鉴证人员不敢保证是他的,因为底下叠了太多指纹,盖过了掌印的细节。”

“还有什么是我也许会感兴趣的?”

史帝芬摇摇头说: “没什么特别的。凯文的指纹还出现在两处:前厅大门和他坠楼的房间门上,但没出现在其他可疑的地方。屋子里的东西太多,鉴证科还在搜查。目前追出几个犯过小奸小恶的家伙,但他们都是本地人,很可能只是到屋里鬼混。就我们所知,许多年前是这样。”

“非常好,”我将档案对齐叠好,收进我的数据盒里说。 “我会记下这一笔的。现在请你简单叙述肯耐迪警探对案情的看法。”

史帝芬看着我手的动作说: “再跟我说一次,做这件事为什么不违反道德?”

我说: “因为事情搞定了,所以不违反道德,孩子。开始说吧。”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望着我的眼睛说: “我不晓得该怎么跟你谈这个案子。”

女侍者将咖啡和我们的三明治扔在桌上,气呼呼走开准备下班,但我们假装没注意。我说: “多谢你忧心,史帝芬,但我现在不需要你多愁善感,而是就事论事。你必须假装这件案子与我无关,我只是路过的家伙,需要一点前情提要。你做得到吗?”

他点点头说:“嗯,有道理。”

我靠回椅背,将餐盘拉到面前。 “棒极了,说吧。”

史帝芬不疾不徐,这样很好。他将三明治浸在西红柿酱和蛋黄酱里,挪动薯条的位置,将想法整理就绪,接着才开始说: “好吧,肯耐迪警探的想法是这样的。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五日晚间,弗朗科·麦奇和萝西·戴利约在忠诚之地尽头碰面,准备一起私奔。弗朗科的弟弟凯文得知消息——”

“他怎么知道?”我无法想象伊美达会对一个十五岁男孩掏心挖肺。

“这不清楚,但显然有人知道,而凯文是最可能的人选。这一点连同其他因素,支持肯耐迪警探的推论。我们侦讯过的人一致表示,弗朗科和萝西绝口不提私奔的事,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策划什么。但凯文例外,他有一点优势,就是和弗朗科睡同一个房间,或许看到了什么。”

好女孩曼蒂果然守口如瓶。 “应该不可能,房里没什么东西好看。”

史帝芬耸耸肩说: “我来自北墙区,我敢说自由区和我们那里没什么不同,起码以前都一样:大家弱肉强食,东家长西家短,根本没有秘密这种东西。老实说,要是没有半个人知道私奔的事,我才觉得奇怪呢,不可思议。”

我说: “有道理,这部分暂时存疑。之后呢?”

专心报告让他放松了一些,我们再度相安无事。 “凯文决定在萝西去找弗朗科之前堵人,也许约她见面或他知道她必须去拿手提箱。总之,他们碰面了,最可能的地点是忠诚之地十六号。两人发生争执,他一怒之下扣住她的咽喉,拿她头部撞墙。根据库柏的说法,这部分不需要多少时间,顶多几秒,等凯文平静下来,已经太迟了。”

“动机呢?他为什么要堵她,更别说和她吵架了?”

“不晓得。大家都说凯文很粘弗朗科,因此或许是他不想让萝西抢走他。也可能是性的嫉妒,凯文正好处在那个年纪。依照各方说法,萝西很漂亮。也许她拒绝凯文的追求,或者他们暗通款曲——”史帝芬忽然想起自己在对谁说话,立刻哑门无言面红耳赤,担忧地看我一眼。

我还记得萝西,凯文说过,那头发和笑容,还有她走路的样子……我说: “两人年龄差距大了点一一十五岁和十九岁,记得吗?但他有可能迷恋她,这是没错。继续。”

“嗯,他其实不需要很强的动机,我是说,就我们所知,他并不打算杀她,只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发现萝西断气之后,便将她拖到地下室——除非他们本来就在那里——放到混凝土板下。以同年纪的少年来说,他算强壮的,那年夏天曾经在建筑工地打工,搬运东西,因此有能力做到。”他又瞄我一眼。我将臼齿边的火腿屑剔出来,表情温和地看着他。

“这段时间,凯文发现萝西写了字条要给家人,他立刻想到可以利用。他撕下第一页自己收着,留下第二页,这样要是弗朗科自行离开,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按照计划走了,两人一起私奔,留下字条给她爸妈。要是弗朗科因为萝西没有出现而回家,或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和家人联系,所有人都会觉得字条是给他的,萝西抛下他一个人走了。”

“二十二年,”我说, “事情真的照这样发展。”

“是啊。后来,萝西的尸体被人发现,我们展开调查,凯文慌了。我们问过的人都说他这两天压力很大,而且越来越糟,最后再也承受不了,便将他不晓得藏在哪里这么多年的字条挖出来,和家人相众最后一晚,回到杀死萝西的地方,然后……嗯。”

“他低头祷告,从顶楼窗户纵身而下,正义终得伸张。”

“差不多吧,我想。”史帝芬端着咖啡偷偷看我,怕我发怒了。

我说: “做得好,警探。清楚、扼要又客观。”史帝芬如释重负,仿佛口试结束似的轻吁一口气,开始进攻三明治。 “你想肯耐迪还要多久就会认定自己的推论是真理,两案同时了结?”

他摇摇头说: “可能再几天吧。他还没将档案往上送,我们也还在搜集证据。肯耐迪警探做事很彻底,真的是。我是说,我知道他心里有想法,但他不会拿着想法硬套,赶快把案子解决掉。听他的口气,觉得我们——我和其他支持警探——我们至少会在重案组待到这星期结束。

换句话说,我大概还有三天。没有人喜欢走回头路, 一旦正式结案,除非我生出效力十足的录像阐面,拍到凶手另有其人,否则不可能重启调查。“我敢说一定很爽,”我说, “那你自己觉得肯耐迪警探的推沦怎么样?”

这个问题杀得他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才吞下嘴里的食物。 “我?”

“没错,小伙子,就是你。我很清楚球王做事的方法,而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很好奇你除了惊人的打字速度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他耸耸肩说: “这不是我份内的——”

“不,你错了。我既然开口问你,就是你份内的事。他的推论你信服吗?”

史帝芬又塞了一口三明治到嘴里,好多争取一点时间。他盯着盘子,不让我看见他的眼神。我说: “好吧,小史,你必须搞清楚一点,我或许满脑子偏见,难过到抓狂,甚至根本疯了,不管是哪一种情形,可能都让我非常不适合分享你心底的想法。尽管如此,我敢说你脑中一定不止一次闪过一个念头,肯耐迪警探也许是错的。”

他说: “我是想过。”

“当然,你要是没想到,那就是白痴了。你其他同事有想到吗?”

“他们没提过。”

“他们不会提的。他们都想过,因为他们也不是白痴,但他们闭住嘴巴,害怕被球王列入黑名单,”我凑到桌上,让他不得不抬头。 “所以只剩下你了,莫兰警探,剩下你和我。假如杀害萝西·戴利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只有我们两个会追捕他。你现在看出我们的小把戏为什么不违反道德了吧?”

过了一会儿,史帝芬说: “应该吧。”

“这么做道德得不得了,因为你效力的对象不是肯耐迪警探,也不是我,而是萝西·戴利和凯文·麦奇。我们是他们唯一的依靠,所以,别再像个处女死抓着内裤不放,跟我说你觉得肯耐迪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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