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禁令,可是总有一些认为没有烟火、鞭炮的春节太寂寞的人们坚守传统,兼为别人带来娱乐,为警方带来忙碌的——即使坐了一屋子的妖怪,这看起来还是一个标准的人类春节。
刘地在座中夸夸其淡,调动了所有的气氛,周影则是最认真地听众,南羽刚刚向大家分派了自己带来的礼物:数副精工的绣品。火儿的是一副绣了一只可爱火鸟的手帕,瑰儿的是一条绣着徐悲鸿《山鬼》的丝巾,刘地得到的也是手帕,但是上面只绣了个篆书“地”字,没有其他花纹,简洁大方。只有周影自己一个就得到了一大堆——一套可以套在车座的座套,上面精心地绣了山水。
“你在可儿把它放在车上。”周影静静地接过去时,南羽这么说。
“好象差极远啊……”瑰儿进厨房去为大家端菜时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我连针都不会拿……不过……她眯着眼睛对着不锈钢锅子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笑,“我也很可爱对吧。”她端起最后一道菜走出去,宣布:“各位,菜上齐了!晚饭是水饺,然后我们也出去放烟火——我全准备好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给大家留下美好回忆的节日,因为瑰儿精心的准备和打理,因为刘地一段段精彩的演说和一个个笑话,因为周影总是能认真地倾听每一个人,因为南羽的大方举止和才忆,因为火儿的无理取闹(?)和文狸、赤豹的稳重大度,当然因为还因为有毛茸茸的可以抱在怀里的可爱猫咪。妖怪们明白,自己一定会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清晰地记得这个春节的。
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南羽赶回医院值班之后,文狸和赤豹也告辞了(都市里的空气和秩序都令它们不舒服),喝了一箱酒的刘地虽然一直声称自己没有醉,但是也已经伏在沙发上睡着了。送走了瑰儿,周影和火儿也回卧室去休息了,只剩咖啡自己坐在窗台上,看着黑暗中乱七八糟的屋子,又看看外面依旧有烟火升起的夜空。
“主人……”
这个晚上确是过的很愉快,在主人身边不能永远也不会有可以飞行在空中放烟火和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机会,可是……
“我还是想和主人一起过节……”咖啡眼眶里滚下泪水来,它拼命用爪子“洗”着脸,可就是不争气地流着泪。“我想回家,我想和主人在一张床上睡觉,我想吃主人煮的牛奶虾仁……”
主人这时一定在什么地方愉快地过着节吧,而自己有家难归,以后就要和这些妖怪们一起生活了吗?”我被抛弃了……主人不要我了!”咖啡一忍再忍,终于哽咽了起来。“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不在沙发上磨爪子,不捞热带鱼,不刨花盆,不咬主人的手机,不乱出门玩,不自己开电视,不爬窗帘,不欺负邻居家的孩子和狗了……呜呜……主人不要不要我啊……呜呜。”它哽哽咽咽地哭着,终于下定了决心,决斗之后要回家去找主人,只要自己表现的乖巧一点,可怜一点,主人一定不会把自己扔在外面的。“呜呜,我好想回家……”在家里天天睡在主人身边,睡在温暖柔软的床铺上,而现在却要在冰冷的窗台上过夜。火儿正在床上熟睡,边睡边从这头滚到那头,连周影也被它蹬到了角落里,如果咖啡敢上去,多半会被它踢到窗外去,而刘地伸长了四肢占着沙发,酒气冲天,就算求咖啡也决不去靠着他。
“呜呜……”咖啡低声哭泣着,终于也哭累了,慢慢进入了梦乡,做起了一个主人带着美食来接它回家,并且向它陪礼道歉的美梦。
大年初一整整一天,刘地放弃了所有的约会对咖啡进行魔鬼训练,他们在屋子里关着门,也不知道他教了咖啡些什么,只知道教得起劲,学的卖力,连早、中、晚三餐都是瑰儿敲门之后,他们自己拿去在屋里吃的。
火儿开始还在睡觉、看电视、玩游戏、吃东西……干它喜欢的日常事物,可是当太阳渐渐落山之后,便开始把好奇心转移到刘地和咖啡待的房子中。它趴在门上听了一阵子,只听到咖啡在扯着嗓子“啊啊,唔唔”地叫着。
“那头狗到底在教什么呢?难道他教的比我还好?”火儿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了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它现在就打算把门一脚蹬开冲进去。
“火儿?”周影看着它的古怪举动,第三次叫它。
“干吗?”百分之三百不耐烦的回答。
“我要走了,你今天跟不跟我走?”
“走?”火儿一拍头,是,周影工作的时间到了。它在陪周影和好奇之间犹豫了二秒钟,便飞到了周影肩上。“走吧,走吧,打猎去了!”——周影每天工作的时间便是火儿狩猎的时间,遇见不顺眼的乘客,按照它和周影的约定不论对方是人类还是妖怪都要强迫他们以肉抵车费的。火儿已经一个月没有遇见合适的猎物了,所以急于再去狩猎。
“大年初一还去工作!”正在向刺绣挑战的瑰儿举着扎了十几个针眼地手问。
“嗯。”周影答应着,走过去帮她把伤治好,嘱咐一句,“我不在家你就别扎了。”便走出了门去。
“什么别‘扎’了!人家是在刺绣。”瑰儿咬着指甲嘟起嘴,“我是没有人家那么多才多艺,也不用这么说我啊。”她抓起绣得乱蓬蓬地作品看看,咕哝一句“抽象派作品。”便丢在了茶几上。她自己坐在屋子里,眼珠转来转去,终于也落在了刘地他们待的屋门上,“喔……学法术啊,”她蹑手蹑脚溜了过去,趴在门上听。
“喔,喔,喔!”咖啡正大叫着。
瑰儿吓了一跳,忙向后一闪。
“啊,啊,喔!”声音隔着门也隐约可以听见。
“不是说练法术?这不是在练发声吗?”瑰儿不解。
周影一般会工作到天亮,火儿当然也是那时才会回来,瑰儿自己看了一会儿电视,有些无聊,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等她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却看到刘地他们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现在我们开始实战演习。”刘地吩咐着,“你先用我教的第一招!”
“是!”咖啡大声答应着,大吼一声向桌子上摆的一样东西扑去,“刷”“刷”两爪,“皮毛”纷飞。
“呀!”瑰儿尖叫着跳起来,“我的‘兔子’!”被用来做咖啡的练习对象的,正是瑰儿心爱的毛茸玩具,当瑰儿的目光落到那间做为教室的屋中时,又有更大的声音叫了一声“我的小熊,我的鳄鱼、我的小猪!”她收集的几乎所有毛茸玩具都躺在那里,一个个支离破碎,里满的棉絮飞散的那处都是。
“再用第二招!”刘地还在大声训练着咖啡。
“是!”咖啡大叫一声,扑向玩具兔子,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牙齿狠狠地陷了进去,咖啡“唔唔”地叫着,用力甩着头,把玩具兔子撕烂。
“你们在干什么!”瑰儿冲过去抢救自己的兔子,和咖啡争夺着,“你们竟然把我的宝贝们!把我的宝贝们!”
“好,现在用第三招!”刘地指挥若定的说。
咖啡向瑰儿迎面一抓,接着后腿猛蹬,借势在空中翻了个身,又张口咬下去,一串动作一气呵成,足可以得9。99分。瑰儿好不容易躲过了这些袭击,不由站在那里发呆。
“哈哈哈哈,我教的怎么样!”刘地洋洋得意起来。
“哼,这哪算什么法术!这还不是打架!”瑰儿不服气地说。
“在两天之内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教会法术?这神仙也做不到吧!这不如教它怎么用自己的本能去决斗。”刘地把鼻子翘的高高地说,“另外我也教了它法术啊!咖啡,露一个给她瞧瞧。”
“是!”咖啡答应着,郑重地摆出一个架式大声叫“啊,窝,饿,一,乌,淤……”
“原来是在学小学语文,难怪听起来象发音练习。”瑰儿眨眨眼说。
“不对!”刘地冲咖啡大喊一声,“念咒!”
“疾!”咖啡一挥爪子叫。
瑰儿吓得一闭眼,可是咖啡喊过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很好!”刘地称赞说,“再来,下一条法术!”
“劈!”
“不错!继续!”
“震!”
“好,这次不错,以后就照这个样子去做。”
瑰儿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明明只是教它大喊大叫而已,这叫什么法术!”
“大喊大叫而已!”刘地大喊大叫起来,“你以为教它容易啊!你知不知道光是让它不说那个‘喵呜’花我多少功夫!还而已!真是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对喔,我说是觉得不对劲吗!”瑰儿终于找到自己从刚才就感到的不同是在什么地方了。原来是咖啡每说一句都要加上的那个“喵呜”没了,“我说怎么听到你们在做发声训练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可是即使这样,它也还是不会法求啊?只会吆喝有什么用!”
“会吆喝就行了。”刘地一下子从空中交出三张咒符来。“到时候把我的画贴在它身上,只要它会吆喝,就能用。”
“原来是这样……”瑰儿点着头,“要用作弊的办法去赢,不亏是刘地,也就你想的出来。”
“那当然了!哈哈哈哈,”刘地马上接受赞扬。他伸个懒腰说:“行了,训练到此为止,明天带你去实习,后天就可以决斗了!现在去睡觉。”转向瑰儿张开手,“瑰儿,我们也睡吧!”
“砰!”一声巨响之后,刘地出现在了茶几底下。瑰儿打个哈欠:“我真的要去睡了——你最好尽快把我的宝见们修好,要不然我们明天早上就吃蒜蓉狗肉。”说完,背着手走出门,回对门自己的家去了。
咖啡因为牵挂着要去“实习”的事,天亮没多久便醒了,在屋子里紧张地走来走去,又一遍一遍的演习自己学来的招式——这时瑰儿已经把她的宝贝玩具全藏好,它只好在那里对沙发靠垫下手,弄得满屋子棉花。刘地却若无其事的呼呼大睡,一直到吃了午饭还不肯起来。
“他能教你什么!”火儿兀为自己咖啡在自己的课上“睡觉”的事耿耿于怀,一边吃刘地的那份饭一边说“你决斗时一定会输,然后就被对方吃掉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再吃了那个妖怪给你报仇的。”
“我偏要赢!喵呜!”
“不准加”“喵呜!”刘地在睡梦中丢了只鞋过来。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实习’!”咖啡急着问。
“美女……唔……”刘地翻个身,抱着枕头又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刘地终于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半没,周影和火儿要出门去的时候了。
“你说要去‘实习’,竟然睡了一整天!”咖啡愤怒地叫。
“我教了你一夜,当然应该睡一整天!”刘地吼回去,“你一分学费都不交,毛病倒不少!周影,送我们出去‘实习’”。
坐上了周影的车,火儿忍不住问:“你们去‘实习’什么啊?”
刘地淡淡一笑:“捉妖。”
周如的车停在一片新建不久的居民区旁边,这片居民区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显著特点——这是刘地和咖啡亲眼见过,周影在收音机听过,火儿在电视新闻里看过的——就是楼体上有一个一个的洞。现在这些楼上的洞比刘地和咖啡看到的时候更多了,分布在这个居民区的十几栋楼上,使这些楼看起来象一种叫做“筛子”的物品。
“来这里干吗?”
“捉妖!”
本来正和周影开车要走的火儿听到了“捉食物”这句话,立刻竖起了耳朵(它有耳朵可竖吗?)逼着周如把车开了回来。它扫视周围一眼,问刘地:“食物在哪里?”
刘地一指楼群:“这些洞决对是妖怪所为的,咖啡,捉住这个妖妖怪就算你出师。”
“我去找来吃!”火儿立刻向楼群飞去。刘地一把揪住它的尾羽:“这是给猫的‘实习’题目。”
火儿把脸贴进他,瞪着眼说:“可是我饿了,我想吃!”
“你刚吃了晚饭!”
“这是宵夜。”
“猫是狐狸留下的!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好吧,”听到是林睿的委托,火儿只好让步了,“让它走,但是捉回来归我吃。”咖啡正在地上拼命洗脸,一边发抖,火儿在它背上蹬了一下,“快去!”
咖啡一下子蹦起来,抿耳朵看着黑呼呼的楼群,好不容易开始迈步,却是在一步步地向后倒退,一直退到车边,钻到了车底下。
“给我去!”刘地拽出它来向楼群中一丢,“这是最适合你的了,抓不到它别回来见我!”
咖啡小心翼翼地在楼群中挪动,在它看来,每一个阴影,每一块砖头都象随时会扑上来的妖怪一样。它夹着尾巴,贴着耳朵,用无声无息地步子走路,准备逛上一圈说“没见什么”就回去交差。
事情却偏偏不称它的意。
刚刚转过一座楼,便听见“咔嚓”一声,有什么走了过来。
“妖怪!”咖啡在心里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最近的楼道中。
几团亮光慢慢移进,渐渐传来了说话声,脚步声。
“这究竟是什么质量问题?!”为会么刚盖好不到两个月的楼会这样!买主们都在吵着退钱并要求赔偿!你说该怎么办!";“这……这确实不象质量问题啊。”
“那是什么问题!人为的!天然的!风化了!”
“这……这……”
“你不用在那这了!如果弄不清原因,保险公司不赔的话,你赔?我请你们公司来盖楼,不是签了质量合同的!”
“等一下陈总,这怎么能算质量问题啊!”
“那你说是什么!”
“……”
说话声渐渐远去,“原来是几个人类,”咖啡“呼”地长出了口气。
“呼……”另一个吐气声从身后传来。
“谁……”咖啡扭动僵硬了的脖子去看,一双幽幽的小眼睛也正在看着它。“妖——怪——出——来——了——”咖啡觉得自己连举足逃走的力气都没了。
“啊——”那双小眼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转身就跑,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个跟头,爬起来接着跑。
“它逃走了!”咖啡不信地眨眨眼,“它看见我就逃走了!”它鼓起勇气,点燃斗志,举起爪子向逃走中的妖怪大喊:“疾”刘地留在它身上的符咒立刻发动,正好命中那个拼命自楼上逃窜的妖怪,使对方一个跟头摔了下来。
“成功了!”咖啡欢呼一声,“原来我这么厉害!”它信心百倍地扑了上去,口中大叫着:“猫爪!”“猫牙!”“猫蹬腿!”三记绝招招呼过去,那只妖怪惨叫一声,瘫倒在地。咖啡已经看清对方是个瘦小的“人类”男子模样,它想都不想地又上去一顿爪牙攻击,咬住对方甩着头,“呼呼”地叫。
“啪啪啪!”刘地拍着手走过来,“干的漂亮!让你对付这只老鼠果然是最佳选择。”
咖啡本来还在为自己的初战得胜得意非凡,听到这句话,斜着眼向自己口中的对手看过去——对手已经在它的攻击下显出了原形,那是……
“老鼠啊!”咖啡怪叫着把对方丢了出来,“肥皂,溶液、消毒水!”它叫着跑起来,“老鼠啊,细菌啊!”
“你到底是不是猫啊!”刘地接住那只老鼠,看着用自己外衣用力擦着嘴的咖啡。
“猫又不是捕鼠的工具!”咖啡气呼呼地叫,“主人说了,老鼠身上有很多细菌,绝对不可以碰!你居然骗我去咬这种东西!啊,脏死了!脏死了!我要得病了!”
“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猫!”——这是刘地唯一的评价,他拍拍咖啡,“那不是老鼠,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