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和吟儿一样,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同时都知道手链的用途。岂不是显得太过巧合了?还有,你还记得今天在来的路上,我问过吟儿的一个问题么?”
“记得。”狐王略做思忖,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问她,是否见过我,或者知道我的样貌?”
“没错,当时吟儿给我的回答是:她一个狐族里普普通通的子民,无权无势,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狐王。即便真的见到了。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那个人就是狐王。”
“这话乍一听,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往细处一想,便察出不对味了。哪怕是在从前,消息如此闭塞的冥界,只要凤渊一上街,那些市井乡民也都人人知晓他就是凤王大人。同样都是名声在外的大族,我倒还不相信,你们个个成了精的狐族,会连自己的王都不认识。”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不认识,也不至于会夸张到,连狐王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尤其是在冥界都与时俱进的年代,你们狐族,应该总不会甘心比冥界落后吧?”想到第一次去冥界救凤渊的场景。和前世相比,现今的冥界,规模建设的可不比我们的大都市落后。
那么同样,信息传递,也应该比以前来的更快才对……所以。想知道自己族里的王长什么,简直轻而易举。除非,是自己不想知道。
“既然吟儿不可能真的不认识,那么答案很简单,就是她在撒谎。至于她为什么要撒谎,联想到她本身就是狐族的人,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么?”背叛,同一个晚上,被两个同样重要的好朋友同时背叛,这种感受并不是人人都有幸能够体会的。我靠着身后的梳妆柜。稳住身形,始终不卑不亢的与狐王对视着。
“更何况,在发现你之前,我已经提前发现了吟儿的问题。叫你过来,本来是想让你多提防着一点。却没想到……咳咳!”说到这里,我又忍不住闷咳了几声,呛得眼角都迸出了泪水,“呵呵!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你已经亲口承认了。”纵然接受了这个不争的事实,我依旧觉得胸腔里,那个心脏“砰砰”跳动的地方,堵着一口恶气。于是这么说着,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最后又故作无所谓,而咬牙切齿的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难道不是么,狐王大人?”
“原来如此。”听我这样说,狐王也不恼。漫不经心的击打了两下手心,口吻轻的就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可真好”一样,淡定的让人觉得蛋疼。
“小鱼,以前只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但不得不承认,相处越久,便越觉得你与众不同。”说话间,那双生的温润的眉眼,就像拿放大镜在观察一件微雕艺术品一样,一寸一寸无比缓慢的从我的脸颊上扫过,最后落到了不远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凤渊身上:“如今。我倒着实有些羡慕凤王了,有这般佳人在侧,夫复何求?”
这么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越看越陌生的脸庞上,慢悠悠的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不如,从今日起,你便跟我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饶他……”白瓷一般的手指。朝凤渊方向一指,“不死。”
“哈哈!”听狐王说完,我先是一愣,随后失声大笑起来,“狐王大人。您是我见过最会讲冷笑话的人,没有之一。”
可不是么?居然当着凤渊的面,说让我跟了他!不仅如此,还说得堂而皇之,理直气壮。仿佛本来就应该如此一样。
果然,失败的小人物,大多是默默无闻且低声下气的。而坐在王位上,站在最高峰的胜利者,无论是谁。都是自信而自大,且非常厚脸皮的。凤渊如此,沈白鳞如此,眼前这个狐王,显然也如此。
“你看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么?”话落,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的人,突然目光一凌,被我倚在身后的梳妆台便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紧跟着,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一瞬间四分五裂,碎成了一堆还能煮开水的柴禾。
要不是我躲得及时,估计这会儿已经摔个狗吃屎了。所以,刚才的话,明显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不仅自信,自大,厚脸皮,而且还同样异常的暴虐!哪怕这个狐王面相生的再和善,也改不了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暴力和冷虐。
“呵……”我看着堆积在脚边,变成一摊废墟的梳妆台,暗暗心惊。但与此同时,脸上却仍旧故作镇定的冷笑着,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即便狐王你没有开玩笑,可对我来说,开不开玩笑,都一样。”
“因为在我眼里,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玩笑。”让我相信一个背叛者的话么,切!四不四当我撒?
三百十三、庐山真面目
“不,很快……你就不会当玩笑了。”
原本听到我这么说,狐王眸光一暗,脸上写满了山雨欲来。但不知为什么,最后仅仅只是蹙了一下眉头,复又淡淡的笑了:“尤其是在你,亲眼看着你家凤王大人归西的时候,你会为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后悔。”
“莫劭城,你!”不。叶小鱼,快打住!
想想前世,你和凤渊最终没能成婚,是谁在从中作梗;想想就在今天早上,小白和沈白鳞,到底是死于谁人之手;再想想这一路上过来,让大家几次三番身陷险境,又是谁在背后屡次算计?!
这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的摆在眼前。你不要因为他顶着这张曾经叫莫劭城的脸,而对他再抱有任何希翼!
即便他确实对你伸出过援助之手,可那援助之手的背后,都是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为的就是要把凤渊和你,打入万丈深渊,永劫不复!
所以。叶小鱼,拜托你清醒一点!看清楚这张文质彬彬的脸孔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他之所以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然不动声色的在学校里蛰伏这么久,为的又是什么?你的心里。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
那就是,置凤渊于死地!
“哈哈!”这样想罢,终于是死心了。仰头大笑间,同时也一点一点用力抹去了脑海中,所有和“莫劭城”三个字有关的记忆。
一边笑得旁若无人,一边伸手擦了一下眼角渗出来的泪水,随后哑声问道:“狐王大人,和我相处的这段时间,你觉得你了解我么?”
“那是自然。”狐王胸有成竹。
“不见得。”我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满是讥讽的眼神,毫不避讳的撞上他自以为是的目光,冷冷的开口:“起码,有一点,你完全不了解。”
“那就是,我永远也不会看到,凤渊归西的那一天。后悔?更是无从说起。”担心对方没听懂,随后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因为,在你杀了他之前,必须先……杀了我。”
“小鱼,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兴许是察觉,我的话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听我说完后,狐王的脸色,微不可查的凝滞了一下。不过仅仅是几分之一秒,很快又恢复了淡然:“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明白,我有的是能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又如何?”这么说着,为防万一。我的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摸向了腰间的枫棱。尽管我清楚的知道,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能够再使用枫棱了。但是,就像我前面所说的,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凤渊的前面!
“这就表示,在我杀了你家凤王大人之前,我完全可以让你,连想死的机会……都没有。”分明是红果果的胁迫,却被说的像一张白纸一样,轻飘飘的,不着一点力道。
同样,我也非常了解,他这句话里的分量。只是有时候,你越害怕。越后退,敌人就会越得寸进尺。所以,事到如今,除了奋起反抗,别无退路!
“呵!如此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将视线从狐王的脸上挪开,缓缓的垂下了眼帘,“狐王大人,那么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小鱼。你不必叫我狐王大人。”然而,正当我握紧枫棱,准备来个杀敌不备的时候,近在咫尺的人却意味不明的低叹了一声。紧跟着,我的动作就被他接下来的后半句话,给硬生生吓得顿住了:“我的名字,叫半月灵犀。”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半月。”
半月,灵犀……什么鬼?我握着枫棱,忍不住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怔怔的盯着狐王。实在搞不明白,这个狐狸精背地里又要耍什么花招?
然而,就在我被狐王的话说得一头雾水,云里雾里摸不着方向之际,惊人的一幕,再度发生了:狐王的脸,居然莫名其妙的……融化了?!
原谅我这样说,大家可能都有些难以理解。不过没关系,你们只要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一个人脸上的五官,就跟把冰淇淋拿到太阳底下曝晒一样,是不是很快觉得,整个画面感都出来了?
没错,我现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狐王的脸上,在逐渐一点一点消失的五官,只有一句话能够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真他妈日了狗了!
好在整个惊悚异常的画面,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约莫过了十几秒的功夫,那张五官差不多融化干净的脸,又奇迹般的开始修复了。只是等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这张记忆中熟识的脸,早已没有半点往昔的痕迹。
盯着近在咫尺,神情似笑非笑看着我的人,我情不自禁的吞了下口水。虽然主观上非常不想承认,但客观上,又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这尼玛。也忒漂亮,不!也忒妩媚了吧!
一双天生就带着媚骨的柳叶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着,只是不经意的轻瞌一下,都让人觉得是在对自己若有似无的调情。略带一丝红棕色的瞳孔。好似两颗镶嵌在玉雕上的宝石,又像被精雕细琢的水晶,光芒尽绽。
眉间那一份原本淡如远山的温润,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冷的如刀锋一样的淡漠。和被这一份淡漠所包裹,总是时不时透露出来一点的妖冶。
连同笔挺如山脊梁的鼻子,和用刻刀细细勾画出来的薄唇,都要比一般的男子来的更为阴柔。或者更夸张一点,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
本来就已经足以叫人雌雄莫辨,再加上一头被玉冠随意束起,还掉了几缕在肩头上的浅棕色及腰长发,几乎让人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哪怕不想,不愿意,眼睛也直勾勾的。不受控制的盯着这张脸孔,再难挪开分毫。
如果说凤渊的美,是属于妖孽的话,那么显然,眼前这个狐王。就是妖孽中的始祖。美到极致,无可挑剔。
“怎么,看傻了?”变回本貌的狐王,眼帘垂得低低的,语气较之前相比。更多了一丝撩人的轻挑。
被狐王这么一问,我眨了眨眼睛,终于从这份窒息的美中醒悟过来。方才觉得刚才自己直愣愣盯着对方看的德行,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漂亮归漂亮,某些东西,是绝对不能够被这些迷惑人的表现所轻易掩埋的。比如说,仇恨!
暗暗懊恼自己居然会失神的同时,我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枫棱。一边盘算着该如何出奇制胜,一边嘴角勾起了一个冷笑:“狐王大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只可惜,内里腐烂生蛆,任凭外表生的再美,又有何用?”
“小鱼,我记得我刚才说过。允许你叫我的名字。”不料,对我一番冷嘲热讽的话置若罔闻。狐王这么说着,骤然逼近了几分,看不出情绪的眸光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便低低的吐出了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呵呵……让我叫你半月吗?搞笑,说的好像我跟你很熟似的!
面对狐王看似不经意,实则充满胁迫的话语,我不置可否的耸了一下肩:“狐王大人,非常抱歉,我们貌似还没有……咳咳!”
不料话还没有说完,我瞬间变了脸色。胸口仿佛被一辆重型卡车碾压过一般,猛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由于实在太过突然,在身体遭受重创的同时,手中的枫棱也跟着脱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便直直坠落到了地上。
三百十四、积怨已深
“忘了告诉你,我最恨,别人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看我闷咳着,脚步踉跄,连退数步撞在墙上,相貌生得异常妖冶的人,淡淡的弯了一下嘴角,“所以,小鱼。”
“为了不让自己吃苦,你最好还是乖乖的……听我的话。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是么,咳咳!”我捂着胸口,竭力稳住身形。尽管心里明白,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可眼角一瞥到躺在床榻上的凤渊,还是咬咬牙,强迫自己坚持住。
随后吃力的抬起胳膊,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丝,故作无奈的反问了一句:“可是怎么办?我生平最恨的,却是别人威胁我。”
这话虽是对着狐王半月说的,但眼睛始终一瞬不瞬的盯着落在他脚边的,被自己不小心脱手的枫棱上。心里暗暗盘算着,该怎么想办法,把枫棱取回来。否则的话,赤手空拳。等待自己和凤渊的,只有死路一条!
“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几乎是同时,狐王……算了!这里姑且就叫这个狐狸精半月吧。半月话音刚落,我猛的察觉到无形的空气中。飞快的传来一股凌厉的压迫感。不等自己反应,眼前一黑,脖子已经被死死的掐住了。
“咳咳!”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让我憋得一阵面红耳赤。明明什么都没有,空气中却仿佛一下子多出了几只看不见的手。在掐住我脖子的同时。也束住了我的双手双脚。将我呈大字型钉在墙上,一动都不能动弹。
“我说过,我有的是办法……”
“嗷呜……”就在这时,门外骤然响起一声猛兽低沉的怒吼。半月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就硬生生的被打断了。下一秒,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砰”的撞开房门,犹如闪电一般朝半月的方向扑了过去。
“阿贪,不要!”然而,早已变回二哈的阿贪,根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才扬起肉呼呼的爪子,还没碰到半月分毫,身体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笔直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我身侧的墙上,又重重的摔在了我的脚边。
“阿贪,乖……别乱动。”我艰难的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看着被伤得爬都爬不起来的阿贪,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枫棱,只有干着急的份。
“你是想要……它么?”洞穿我的心思,双手抱臂,兀自好整以暇看戏的人,视线跟着落到了枫棱上。这么说着,人已经弯下腰,将枫棱拾了起来。一边目光淡淡的端详了片刻,一边不紧不慢的抬脚向我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见对方这样,我只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慌。实在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够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将自己隐藏的滴水不漏。
无论是莫劭城的温润。还是狐王本身的冷虐,都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可又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出现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除了暗叹此人心机深不可测,难怪能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还能够再说什么呢?
“有本事,咳咳……你就还给我。”我目光阴沉沉的盯着被他骨瓷一般的手,随意把玩着的枫棱,想用激将法让对方把自己放下来,“我们来一场,公平对决。”
“像现在这样。欺负一个身受重伤的弱女子……算什么,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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