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冥界,打算去哪里?问的是叶小鱼。还是小红叶?如果是叶小鱼,死亡对于我来说,恰恰是新的开始。但如果是前世的小红叶,那么,死亡就意味着和凤渊,永世分别。
“没关系。”见我咬着嘴唇不吱声,囚笼里穿着礼服的男人也不勉强。反而薄唇一勾,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缓慢而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无论去到哪里,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我都会……找到你。”
“凤渊?”就是这么一瞬间,一直故作坚强,忍着钻心的痛没吭出声的我,只觉得胸腔一阵发紧,眼眶发胀,滚烫的泪水终于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泪眼朦胧中,对面的人缓缓的冲我勾了一下唇,脸上的笑,是从未有过的灿烂。
二百七十五、前世今生的寂寞
原本以为,我听从冥王的话,贸贸然跑来和凤渊分手,会遭到他的反对,误解,甚至记恨。想过一千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又或者,自打我从进门的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全部料到了。
“那么现在,是否可以主动投怀送抱,给我一个爱的鼓励呢。娘子?”在我哭的满脸鼻涕眼泪,又惊又愕又喜的当口,凤渊无比轻挑的眨了一下眼睛。说话间,手已经穿过囚笼之间的缝隙,顺走了那串假手链:“至于它,来日方长,为夫暂且替你保管。”
“嗯!”我泪眼婆娑的点点头,早已忘了进这扇门的初衷是什么,张开手臂,就朝笑得一脸狭促的人扑了上去。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又何必徒留妄念,叫彼此难以释怀呢?”正当我咧着嘴角,即将要扑进凤渊怀里的时候,突然感觉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猛的一下扣住了我的双肩。下一秒,不等我反应,人便直直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冰凉而坚硬的岩壁上。
“咳咳!”这一下来的十分突然,毫无防备,加上之前本来旧伤未愈。尽管在凤渊面前,我想竭力克制,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闷咳几声,喉咙里瞬间涌上来一股浓郁的腥甜味,就硬生生喷溅出了一口鲜血。紧跟着视线仿佛变成了一台断了信号的老式电视机。眼前下起一片雪花白,思绪便开始逐渐飘忽起来。“父亲!您明知小红叶无辜,又何必做的如此决绝?”我望着前方不远处,一红一白两个模糊的身影,身体一歪,脑袋狠狠磕在了地上。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耳朵里随即响起了一阵“嗡嗡”作乱的噪音,连凤渊说的话,都听不大真切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吃力的眨了眨眼睛,隔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听见冥王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为了能让你顺利登上冥王之位,牺牲一个黄毛小丫头,又何足挂齿?”
“可是,您别忘了,正是因为这个黄毛小丫头,儿子连冥王之位都可以不要。”视线依旧十分模糊,让我看不清凤渊此刻脸上的表情。但从那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又显得异常平静的声音里,还是不难听出其中的决绝。
“你这是,在威胁我?”凤渊话落,冥王充满威压的声音,顿时泛起了一丝薄怒,“为了一个女人,你几次三番与为父唱反调,甚至不惜落到这副田地,可值得?”
“儿子不敢。”无视冥王的怒意,凤渊淡淡的轻笑了一声,不答反问,“只是有一句话想问父亲,您可曾后悔过,当年与母亲的相遇,相识?”
“凤儿……”凤渊话落,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冥王沉沉的叹了口气,似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又有无力反驳的苦涩:“正是因为知道当中的不易,所以为父,才不愿意让你重蹈覆辙。你这又是,何苦呢?”
“苦么?”低迷的语调。轻的仿佛是一首来自远古的歌谣。像是在问冥王,又像是在问他自己,凤渊一边说,一边侧过头,目光看似不经意的落到了我这边:“如果是的话,我倒不介意,品尝一辈子。”
“只希望父亲您能够高抬贵手,成全儿子。”
“若我执意不肯呢?”随着凤渊的视线,冥王也一同看了过来。好像刚才昙花一现的慈爱,仅仅只是一个幻觉,眨眼间,声音又再度冷了下来:“你这个做儿子的,又预备拿什么,威胁为父,嗯?”
“父亲,您说笑了。”面对冥王近乎偏执的逼问,凤渊的声音里,始终带着一丝笑意。“儿子从未想过,要威胁您。也想不出,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您?”
“我只不过,是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仅此而已。”话虽说的婉转,恭敬,可但凡有点心眼的,都不难听出当中针尖对麦芒的敌意……我怎么想,怎么做,全看父亲您的决定。
“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连我都能听出来的话外之音。冥王怎么会没有察觉。说话间,袖子一拂,背对凤渊朝我走来:“我倒偏要看看,为了这个女人,你究竟会执迷不悟到什么程度!”
看来这一回,冥王是彻底被激怒了。也不等凤渊再说什么。就面色冷峻的抬手凌空一挥,那双美的令天地失色的凤眼,便隐隐泛上来一股杀意:“丫头,我知今日之事不怪你。”
“但错就错在,你不该让凤儿对你如此上心!”
“父亲!”冥王话落,耳边随即传来一声低呼。
几乎是同时,我猛的感觉一阵劲风迎面袭来。速度之快,根本由不得人反应。骇然间,天灵盖就莫名奇妙被狠狠挨了一下重击。紧跟着身形一晃,刚才好不容易跪坐起来,转眼又趴回到了地上。
“咳咳!”口腔里满是浓郁的血腥味,“冥王……大人,求您不要为难……凤渊。”
想开口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发现,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话到嘴边,含糊的自己都听不清楚,更不要指望冥王能够明白。
“父亲!您不要逼我……”“凤儿,你别怪为父狠心……”
凤渊和冥王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忽远忽近,听上去十分的不真切。之前才稍微有所恢复的视线,再度变得模糊不堪起来。我眨了眨眼睛,望着不远处身穿一袭红衣的男人,吃力的勾了一下嘴角。整个人就仿佛被丢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一般。意识飘飘荡荡的靠不到岸。
“我的小鱼儿,我终于,抱到你了。”
不知怎么的,在这气氛剑拔弩张,凝重到近乎诡异的时刻,我的脑海里却突然不合时宜的跳出了,当初在影楼里和凤渊拍摄婚纱照时的一幕场景。
从前生,到今世,凤渊的孤独,寂寞,求而不得的渴望,和无能为力的悲凉,作为叶小鱼的我,在这一刻终于全都明白了……直到最后,凤渊和小红叶,这两个人也终究没能好好的说一声再见。明明近在咫尺的怀抱,却除了虚无的空气,什么都没有留下。
“对不起……”我的脸紧贴着冰凉的地面,滚烫的泪水,不断从干涩的眼眶溢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凤渊,原谅我,还是没能帮到你和小红叶。将你留下,独自一人承受。今后漫长岁月里,本该由两个人共同面对和承担的所有苦难煎熬。
同时,也谢谢你的不放弃。尽管前途未卜,还依然愿意……心甘情愿的等待我的出现。
或许曾经,我确实羡慕过,嫉妒过。比较过。羡慕小红叶先我一步,陪伴在你的身边;嫉妒小红叶知道更多,关于你我所不知道的事;比较我和小红叶之间,你会爱谁更多一点。
但曾经,只是曾经。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叶小鱼,既是我自己,也是小红叶。会连同那份来不及说完的爱一起,永远,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想到这里,视线一晃,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的合上了眼睛,意识陷入了一片无垠的黑暗里。
“咳咳!”我以为再度醒来的时候,自己会如期出现在原来世界的病房里。但出乎意料的是,等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冰凉的石墙,黄豆大的油灯,和厚重到坚不可摧的牢门……原来我还没有死,我依然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哪也没有去。
刚才在暗牢第七层,冥王为什么不当着凤渊的面,直接把我杀了?我撑着手臂。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禁不住狐疑的想。整个人就像被重型卡车碾压过似的,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忍不住痛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一边小心翼翼的靠坐到墙上,一边垂着眼睛暗暗猜想:还是说,冥王他本来是打算要杀我的,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难道,是凤渊他……“哐当……”正兀自想的出神,耳边冷不丁传来一声闷响,牢门就被人从外往里打开了。
又是冥王?我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凤渊分开的,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有多久?只是看着裙摆处早已干涸的血渍,大约估计,时间也应该不会太短,起码有小半天了。
可心里也着实纳闷,不过时隔半天,冥王此刻前来,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我眯了眯眼睛,不着边际的猜测着。
“怎么是你?”然而,等到牢门完全打开,借着昏暗的油灯看清楚来人之后,我忍不住意外的低呼了一声,“你是怎么进来的?”
二百七十六、讲不通的疯子
“怎么,看到是我,让你觉得很失望?”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冥后死亡事件的第三个目击证人,青雪。
“你来干什么?”我警惕的盯着一步一步慢慢朝自己靠近的青雪,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我来干什么?”察觉我的敌意,青雪不明意味的勾起了嘴角,“当然是来看你了,我的好姐妹。”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回头对身后的狱卒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这狱卒究竟得了她什么好处。一看青雪示意,二话不说,立马退出去,识相的关上了厚重的牢门。一时间,昏暗的牢房里,就只剩下了我和青雪两个人。
“啧啧!小红叶,你这是什么表情?”见我沉着脸,一声不吭的盯着她,青雪不满的咋了一下舌。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跟前:“你知不知道,为了能进这间暗牢,我花了多少心思?”
“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特特意意过来看你一趟不容易,你好歹也对我露个笑脸不是?”话落,还冲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脸上既懵懂又无辜的表情,一览无余。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却怎么也回不到当初在忘川河上,第一次相遇时的那种感觉了。
看着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笑得一脸灿烂的青雪,不知怎么的,我一下子联想到了在未来世界里的那个宁小雪……原来有些人和感情一样,一旦变质,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有劳挂心了!”听青雪说完,我强忍着钻心的痛。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老话说的好,输人不输阵。尽管我现在是阶下囚,但对方都挑衅上门了,我也不能表现的太怂。想罢抬起头,迎上对方别有深意的目光,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不愧是好姐妹,难得你这个时候还惦记我。”
“现在人你已经见过了,心意我也领了,趁冥王大人没有发现,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等会儿被他责罚。”
虽然不是很清楚,青雪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混进暗牢的。但两人之间嫌隙已深,彼此都心知肚明。而且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我绝对不相信,青雪这次来暗牢,仅仅只是为了看我一眼这么简单。
“还说是好姐妹呢!我这才刚到,你就急着要赶我走。”果不出所料,我不过稍加试探,青雪便迫不及待的露出了马脚,“我这次过来,还特意给你带了一样小礼物呢,你可别跟我客气!”
“谢谢,真的不用了!”见她低头要从荷包里取东西,我眉头一皱,随即摆了摆手。拒绝她的“好意”。
无论她送的是什么东西,只要一想到那杯放了幻梦散的酒,和加了香料的珍珠发簪,我的心里就一阵发毛。谁知道这次所谓的小礼物,里面又会有什么名堂。
“呵呵!”根本没有理会我的话。青雪已经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只火柴盒般大小的瓷瓶。她一边将瓷瓶捏在指尖,随意的把玩了几下,一边朝我的方向,又故作漫不经心的靠近了几步。脸上阴郁的笑容,叫人看了莫名有些发憷:“小红叶,我不是说了么,叫你别跟我客气。”
“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你不收,岂不是浪费了?”
“我真的不需要。”我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做工精美的瓷瓶,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但看青雪似笑非笑的表情,直觉告诉我,事情绝对有古怪。也不敢放松警惕,随着对方脚步的逼近,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小红叶。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青雪晃了晃手中的瓷瓶,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看着我,天真无辜的厉害,“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么,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专门两个字,被故意咬重了几分。
青雪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这礼物我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可我……啊!”我刚想说什么。但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猛的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击中,狠狠的撞在了墙根上。
换做平时,这一下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如今不同。之前几次受到冥王的重创,身体已经不堪负荷。现在遭受突如其来的一击,就相当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只觉得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人就跟一只断了线的破烂木偶似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青雪,你到底……咳咳!想干什么?”我侧身摔在墙根旁,既惊讶于青雪会突然出手,又懊恼于自己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这么说着。我用力撑着手肘,竭力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刚有所动作,肩膀两侧就仿佛被人用铁锤狠狠凿了一下似的,人没爬起来,又再度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青石板地砖上。
我疼的冷汗直下。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与此同时,心中警铃大作……青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犹记得刚来冥界的第一天,在茶楼里和阿豹他们起冲突的时候,她只会拿着茶杯盖砸人。连最基本的打架招式都不会。还是说,其实她一直都很厉害?之所以没有表露出来,就像小白说的那样,想“扮猪吃老虎”?
“我想干什么?你等一下,不就知道了?”面对我的质问,青雪阴恻恻的勾了一下嘴角,脸上露出了一抹狠厉之色,终于不再惺惺作态,“小红叶,你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怎么突然之间会灵力大增呢?”
“说到底,这还得要谢谢你呢!”不等我回答,青雪轻蔑的睨了一下眼睛,就兀自往下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抢走了凤王大人,我也不会看到自己的一无是处。要不是看到自己的一无是处,我又怎么会有动力,去发奋图强呢?”
“只有变得强大,至少是比你强大,我才有机会从你的手里,将凤王大人重新抢回来!”
原来如此!我攥紧手心,暗暗咬了一下嘴唇……看来,凤渊已经成了青雪的一块心病。它能叫一个人变得强大,同时,也能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青雪,我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心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在街上好不容易找到你,最后却看见你拎着菜篮子进了凤王大人的府上,我的心里究竟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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