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我们完全从局外人来看待这座古村遗址的话,就完全有可能是两种情况。就说这命局奇旺的百具人骨,除了像五行族和六甲旬那样的特殊原因,家族遗传或是特殊的生活习惯及风水影响,都可以形成这样的结果。
再看术力所杀这件事,在明清两代,其玄学术数远比现在兴盛的多,五行族和六甲旬也只能算是玄门里的沧海一粟了。术界间的相互仇杀,相信也如同江湖般司空见惯。
那么到底该如何确定眼下的遗址就是五行村之一呢?局外人看事情也有局外人的弱点,虽然可以充分考虑到事情的其它可能性,但也通常会把事情搞的更加模糊不清。
而最初寄于希望的人骨坑现在不但已经化为灰烬,而且竟然连一样可以做为旁证的遗物也没留下。
难道真会是灭村后的财物抢掠?还是杀人者有意毁灭有关村子的一切痕迹?再或是还有什么不可知的其它原因?
正当苦苦思索眼神游离之际,老赌头手里翻来复去的一样东西劳劳吸引住了朝歌。
那是一片残红明瓦,是老赌头在坑旁的土堆里拣出来的,跟姐妹花最初发现的那片残瓦除了形状上稍有不同,但质地颜色却完全一致。
就是这种残红明瓦,一个险些被忽略掉的线索,在朝歌的迷雾思维中如同一道虹光乍现,顿时一个完整的推论无比清晰起来。
“也许这座古村的居民根本不可以佩带一切金银首饰。”。
久久不语的朝歌,终于又翘起嘴角说话了。
只不过这句话太过突兀,以至于让众人都愣了一愣。
朝歌并未急于解释,而是走到老赌头身旁:“可不可以借我用用?”。
朝歌指的当然是那片残红明瓦,这似乎让原本还只是好奇的老赌头开始意识到手中这片破瓦片的重要性,说不定还以为真是拣到宝,竟然露出一付护为己有的神情。
梁库则一把从老赌头手中把残瓦夺过来:“拿根鸡毛当令箭!没见过宝贝是不是?瞧你那一付穷相……”。
梁库边撇嘴损着老赌头,边把残瓦递在了朝歌受中。
朝歌举起红瓦道:“这是一片残缺的红色瓦片。如果我没记错,这是片颇为独特的明代瓦片。”。
姐妹花听完有些疑惑,不知道朝歌要说明些什么,于是小灵皱眉道:“这瓦的独特处在于它的颜色,因为在明清两代的瓦制很严,能用色瓦的也只有皇宫贵族再或是寺院道观,民居是决不允许有黄红色瓦的,而且与古民风不符。但这又与不佩带金银首饰有什么关系呢?”。
朝歌又是翘了翘嘴角,还是不急于回答,而是转向了一旁的土守形:“土师傅,土家村全村建筑以土为主,这是不是为了能聚集土气,从而促使土家人的命局更加土行偏旺?因为土行族的导引术越是配合土行偏旺的奇格命局,也就越能发挥出强大术力。”。
土守形似乎听出了点朝歌的意思,缓缓的点了点头。而此刻的婉姨、阿光、姐妹花也一齐在心中点了点头,因为他们也同时越来越听出朝歌的真正用意。
朝歌接道:“所以这座古村的居民也很可能在用与土家村类似的方法保持着一种五行偏旺的风水格局,因为这片残瓦的颜色是红,而红色在五行所属上正是火!”。
说到这里,齐齐凝视朝歌中的众人,双眼不约而同的放出希望之光。
朝歌微笑着放慢了语速,缓缓道:“也就是说,这古村很可能就是……”。
“火行村!”。
这句话几乎是众人一口同声发出的,惊喜之情溢出言表。
梁库却有些急了:“什么什么就火行村了?!还没说这到底跟不戴金银首饰有什么关系那?!”。
梁库对是不是什么火行村倒是次要,恐怕他更关心的是那些个与钞票有着直系亲属关系的金银首饰了。
小灵劈道:“金你个头!这么简单都不明白。在五行生克里火正好克金,当然火行族的人不可以戴金银首饰了!”。
梁库听的越发迷糊了:“什么什么克?什么什么金?”。
小轻感觉着梁库窘相,扑哧一下乐出声来:“阿库呀,这金、木、水、火、土里面,是不是金一遇到火就化了呀?”。
梁库被小轻的柔声一抚,呵呵的傻笑着点点头:“呵呵,是是!”。
小轻继续道:“所以说火克金呀!但要是金多了反到会压灭火的,所以火行族的人为了保持自己的火性不杂,自然避免一切可以影响火性的东西了呀!”。
梁库继续傻笑着,他实在希望能一直这样听着小轻甜美低柔的说下去,至于说的内容到是听了个稀里胡涂,只是不住的应承着:“是是是……”。
转而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拍着老赌头的肩膀:“你看人家的知识多渊博呀!我们真要恶补一下什么五行知识了!”。
婉姨却打趣似的笑道:“赌师傅恐怕可是位高手呢。你看他教给我们朝歌的导引术,可像极了火行族呢。”。
小灵抢着道:“对呀对呀对呀!我们刚才对拼的时候,巢鸽体内的术力炙烈焰猛,可不正是火性嘛!”。
阿光也恍然道:“哦对了!我说朝歌为什么对这堆人骨这样有感应,因为这火行族命局个个是火性奇旺的,所以和朝歌体内的火性术力前后快速融合了。”。
线索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朗化。朝歌起初还真没想这么多,被众人触类旁通的一提,也回想起刚才体内二火交替的感受,真的与众人所说妙合。续而又想到最初引发自己体内发生奇变的雷击,那雷电在五行的属性也正巧是火。朝歌不禁暗暗惊叹这前后的奇巧之合。
老赌头在众人抬捧打趣之中,形象不禁高涨,肩头一扭,把梁库搭在上面的那支手抖落,大有不屑与之为伍的傲气。
这可惹火了梁库,不禁一顿很批,连箱带底的把老赌头的旧账悉数揭发出来。老赌头为了捍卫得之不易的地位,开始进行绝地反击。进而说那已经记不起来的导引口诀不是从杂书上看来的,而是自己原本就有一整套祖传秘籍。而且再深一步沉痛追思,很有可能自己就是这火行族的后裔。
而梁库对付老赌头的杀手锏就是:你不是说有祖传秘籍吗?那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是真是假一辨就知。
老赌头当然继续坚持一脸不屑,之所以称为秘籍,当然是不可以轻易给人看的了,而且尤其当这个人是梁库的时候。
梁库被逼急了,竟然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朝歌曾说过的,五行族和六甲旬因为什么习术不同,导致了不是身体残缺就是性暴寿断,那看你老赌头除了脸皮厚了点,其它可没一点两族人的特征。
但梁库此话一出口,却马上又后悔了,因为这话好象有点刺伤了姐妹花。
梁库的这句话并没触及众人的伤处,相反却让人感到很意外,真没想到梁库也能做出如此专业性的推断。因为梁库最后所说的这句话也正是朝歌等人一直没把老赌头当成术界中人的原因之一。
于是,就在梁库和老赌头的声声对讨之中,还有众人越来越明朗的推断之中,气氛渐渐达到了最高潮。
无疑这次火行村的确定,是意义重大的,因为五行村里一旦有两个村子的位置确定后,就可以根据阵衍的局形组合,来推导出其它几个村子的所在。进而一步步拾起各族失落的记忆同时,也就渐渐走近了坟局的最终之迷。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对古村遗址的进一步全方位挖掘,力求在把古村完整的再现世间的同时,也会找到更加确凿的证据线索。
但要完成这一项巨大工程,恐怕现在的人手还远远不够。于是经过众人商议之后,决定从土家村现有人中调些过来,再从现在的村子里请来多个壮汉,临时组成一支浩荡的考古大军。
由于土家村人丁凋零,能调来的人手有限,干瘦而又脾气火暴的少年雷子也在这次被调集而来的人手之中。
村子里在梁库挥动的钞票和吐沫横飞之下,全村进行了一次罕见的整体大动员,但颇让梁库头痛的是,并不愁招不来人手,而是应征的人手太多,上到五十岁的村长,下到十几岁的少童,除了身患惊病尚未痊愈的人,几乎全村男女老幼没一个肯落在人身钱后的。
可就在热热闹闹、群情激荡的准备开挖的时候,一场连下两天的阴雨,稍稍阻碍了下热火朝天的考古大军。
开始梁库还不绝于耳的埋怨老天不给面子,到后来也知道自己的这种颇为幼稚的言辞根本改变不了现状,于是就找上姐妹花,非缠着要学五行知识。
没了梁库的唠叨,全村在细雨绵绵的笼罩下,变得异常宁静。村里女人们盘坐在炕上,力所能及的做些手上的活计。男人们则困觉的困觉,发呆的发呆。
土守形蹲在门边还是默默的抽着自己的旱烟,雷子立在另一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顺着房檐滴下的水柱,把墙根的土地敲打成一排小水坑。空气里新新的雨气夹杂着青草香四处弥漫着,雷子也偶而被姐妹花传过来的笑声牵动,每次都会寻声抬起头,于是眼睛里也似乎能听到姐妹花的笑声。这个像把板斧似的土村少年,忽然有了种心慌慌的感觉。
朝歌在仔细想过如何开展挖掘工作后,闲来无事便掀开了一同带来的那架乌亮的三角钢琴,十指轻动,一曲琴声悄然而起。
于是这座偏远的乡野小村,除了落叶静雨,还若有若无的飘荡着惹人琴声。
村民们不懂的欣赏,他们根本连钢琴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无疑他们却很享受,享受着一种从没有过的舒服。
而朝歌并没注意到,自从那次雷击后已经在身体上慢慢的发生着诸多奇妙变化,每逢雨天,他的身上就会静静的泛起一层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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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血布
雨在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停了,所有人的心情都为之一畅。村里负责给众人炒菜作饭的大嫂们开始唧唧喳喳嘻嘻哈哈的准备开火起灶了。
婉姨心情很好,主动提出给大家做个菜尝尝。这在众人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真不知道有着洁癖的婉姨,连每次吃饭都要用一种带着酒精味的消毒水擦一遍餐具,这次竟然主动提出深入油烟弥漫的重污区,为大家奉献一道据说是她本人家乡的一道极品美味。
而除了对婉姨的惊人之举比较意外外,众人更多关心好奇的还是婉姨所说的那道家乡美味到底是如何的美。
为了配合婉姨做出的重大牺牲,梁库也异常勤快的帮姐妹花摘起菜来。
菜都是现从菜园里摘的,新鲜的还顶着花带着刺,全是农家一手原始栽培,全无一点人工化肥。虽然菜叶瓜型上不如受过人工改良的菜种肥大好看,但味道几乎天差地别。让人吃起来不光是味觉上的菜香清美,更多的是一种心情上的时光倒流感。对于拥居都市的现代人,是很难有机会一饱如此口福了。
村人对于肉类的保存也有自己独特的原始方法,但凡有多出的鲜肉,就用塑料袋封好放入提水的木桶。然后再沿着井绳把木桶一点点的沉入到深凉井水中。因为无论天气如何炎热,这种以原始方法打挖出来的深井,都是凉气浸人,就像是一个巨大深长的天然保鲜库。
而婉姨要做的这道家乡美味是山药炖排骨。
婉姨生长在江浙之间,菜肴风格喜欢淡而清鲜。所用主料不多,只有山药、排骨、小青菜三样,配料就更少之又少,除了半段小葱、些许清盐和几朵飘浮若无的菜籽油花,剩下的就几乎全是井泉汤水了。
这让吃惯北方浓重口味的梁库不禁生出满脸狐疑,就这些个清汤寡水还能做出什么美味?
同是生长在南方的姐妹花口味相近婉姨,自然知道这清汤寡水的妙处,此刻只是微笑不语。
梁库就更加摸不到边际了,大有一种天下人皆清醒,惟独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不踏实感。
可一等到汤味溢出,梁库就不说话了,口水几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实在是太美了!菜是菜的味,肉是肉的香,除了最大限度的保存了菜肉本身的原汁原味外,更多了种少许若即若离的合香。
更绝的是泛着淡淡菜绿的汤水,喝一口舌底生津,就像是在挠你胃里的痒痒,越是淡中藏味,就越是放不下手中之汤。
梁库稀里胡噜的几乎包揽了整碗汤,意犹未尽之余有点忘乎所以:“好喝!太好喝了!婉姨呀,真没想到您还有这手绝活。除了对骨头在行,对骨头汤更在行!”。
梁库的一时忘情美赞,却忽略了正在吃饭众人的感受,好好的吃着饭却让人联想起残白枯干的人骨。
小灵嗔道:“汪汪汪,有骨头吃还让你闲不住,坏梁库!”。
梁库反应过来,呵呵的傻笑着捧起大汤碗,做豪侠饮酒状把剩下的残渣汤料一饮而尽。
饭后众人又开始对明天的挖掘进行了各种憧憬加闲聊式的猜测,期间热情的村民越聚越多,偶而插上两句乡野逸事,更把全场气氛一浪浪推向高潮。一直闹到很晚才渐渐散去。
人声一去,雨晴后月朗星稀的村野中顿时响起蛙声一片。
朝歌和梁库、阿光、老赌头睡在一间农舍里。此时已经夜半,保持着很规律生活的阿光已经睡去。沾枕就着的梁库、老赌头当然更不在话下,早睡的不醒人事。
惟独朝歌仍还朦朦胧胧的半醒着,自从那次雷击后,他便越来越感觉出身体上的诸多微妙变化。等再次经过人骨坑的阴火激发,身体上的变化就更明显了。先是睡眠渐少,但相反人更精神了;然后饭量也在逐日减少,每次稍多吃一点,就会有种说不出燥热心烦。
并且身体变得异常敏感,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轻风吹入窗子后分成几股微流从不同方向击到屋内的墙壁上,然后再反弹散去各方。越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这种感觉就越灵敏。
而此时身体内就四处很规律的循环着一种光质类的流,充盈而又柔和。朝歌除了依稀还记得老赌头的那几句话外,便不再知道如何对这种流再进一步引导和利用。就这样任它们像涓涓溪流一样,往来不息的流淌在自己这座人体山水中。一直在这种美妙感觉中,渐渐入睡。
但在朝歌的诸多变化中却有一样始终没多大改变,那就是多梦。
朝歌自小就多梦,这可能跟朝歌多思少语的个性有关。尤其是小时候那段自闭症,很长一段几乎分不清哪里是梦、哪里是醒。完全构架在一种现实与虚幻相交替的混沌之中。
虽然随着年岁的增长,朝歌已经渐渐从自闭的世界中走了出来。但多梦仍然是一直伴着他的另个世界。
而朝歌的这个漫长繁杂的梦境世界说来也简单,几乎大部分都在反复重复着童年或是比童年更小的幼年中一些片光碎影。
并且这些残梦的片光碎影有一样都很相同,就是所有的场景中都几乎只有朝歌自己一个人。
今天重复的这个梦除了朝歌自己一个人,还有一条鱼,一条装满了各色糖豆的透明玩具鱼。
这条鱼是吊在空中的,鱼的底下就是一动不动仰躺着的朝歌。朝歌曾有过一段很长时间,专门对这些重复的梦做过推测。从这种毫无自主的状态看,此时盯着鱼看的朝歌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