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彩铃,刘队并没有接。
心情大好的苏桢没有在意,刘队可能很忙,没听到是有可能的。在回来的车上,刘队打来电话,心情沉重地告诉她:“张和刚情况不好,现在急救,他在医院里。”
苏桢不觉愣住,张和刚不是腹泻吗?怎么会弄到急救呢?难道人真有旦夕祸福。顿时苏桢的一腔兴奋化为乌有,她匆匆赶到蓝田县人民医院,在急救室的门外看到了刘队和张和刚的妻子。
张妻趴在急救室的门外垂头哭泣,刘队则不安地在走道上来回踱步。
“刘队。”苏桢小声喊道。
刘队转身瞧了她一眼,低声道:“小张的病情突然恶化,上吐下泻不止,一小时前晕厥。”
苏桢点头,将自己在蓝桥河抱柱遗址处发现的手机交到刘队手上,这才去安慰张妻。苏桢刚来局里几个月,和张妻不太熟,一时也想不到说些什么,只是捏紧了她的手。
大约过了几分钟,医院的楼梯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几个身着工作服的医生出现在二楼的急救室。刘队忙迎上去,对方只是冲他略微一点头便推开他,冲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门被关得十分严实,苏桢完全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她紧靠在门上,依稀听到有人在惊呼。
刘队也似乎听见了声音,他蹙着眉,和苏桢对视一眼。十多分钟后急救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主治医生模样的人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张X光片。“刘队。”他的声音明显发颤,好像遭遇了十分恐怖的事情。
“江主任,发生什么事了。”刘队甚是警觉。
“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
苏桢扶着张妻跟在他们身后,江主任神情严肃,一到办公室便将手里的X光片□□观片灯箱。苏桢不懂医学,只是茫然地看着那张X光片,上面有一条奇怪的长索状的密集阴影。
江主任伸手指着那条长索状的阴影,道:“通过X光片检查,我们在患者的食管里发现了这个,刘队,你看这是个什么形状。”
苏桢盯着那形状凝视细看,X光片拍得十分清晰,她只瞧了一眼心里便就有了个想法,只是太不可思议她不敢说出来。“是条鱼。”刘队沉着声音。
“嗯,很奇怪,患者的食道里有一条鱼,所以这可能就是患者突然晕厥昏迷的原因。”
“那现在怎么办?”刘队的声音突然冷得可怕。
“需要马上切开食管手术。”
这时办公室里传出了手机的铃声,刘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起,瞬间脸如死灰,手机不觉从耳畔落下来。“刘队。”苏桢颇为惊讶,刘队一向见多识广,阅历丰富,怎么也会如此失态呢。
刘队愣了半晌,才看着苏桢道:“杨忠明打来电话,从王明春胃部取出来的青鱼不见了。”
苏桢张大了嘴,想要说话但嘴唇却像被冰冻住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奈的结案
从医院出来,苏桢便骑着自行车回吉庆社区,刚到社区门卫室保安老李便告诉她,今天周武艺的妈已经送去殡仪馆。老李一脸神秘,嘘着手指说,周武艺的妈其实是和媳妇万素兰吵架,气不过才服毒自杀了。
这说法比较对景,苏桢心里便信了几分,万素兰是有名的刀子嘴,为人还是可以的,这些年周母瘫痪在床都是万素兰在照顾,不过万素兰脾气大,说话得理不饶人。
苏桢走到四楼,万素兰家的门半开着,屋里没开灯,光线非常暗,隐约有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苏桢在门前敲了两声,里面没人应允,遂推门走了进去。屋中的光线果然暗,苏桢的眼睛半晌才适应过来。客厅中间摆着一把老式竹摇椅,有个人躺在上面,摇椅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是周大哥吗?”苏桢不禁问道。
“是我,小苏你来了。”摇椅上的人说话很轻。
“怎么不开灯啊!周大哥,大妈的事你要节哀,不要伤着身体了。万姐她在吗?”苏桢瞧着摇椅上的人,浓重的黑暗无法分辨出摇椅上的人的面目,但这个声音确实是周武艺。
“她在房里睡着。”
“那我去看看万姐。”苏桢转身向卧室走去,躺在摇椅上的人一直盯着她,这时门外稍纵即逝的灯光打进来,映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妇人脸。
卧室里也没有开灯,床上的被褥摊开,里面弯弯曲曲拱起,好像有个人正睡在里面。苏桢站在床前拍了拍被褥,道:“万姐,我来看你了。”
万素兰没有理睬她,苏桢只当是她心情不好,在旁又柔声安慰几句。但万素兰始终不吭声,整个人都埋在被褥里。
苏桢巡视屋中找到电灯开关,顿时光线大炽,房中每个角落都一览无余。万素兰躺在床上,把整个身体埋在被子里。“万姐,睡觉时头放在被子里对身体不好。”说着,苏桢伸手去拉被子。
印着蓝色星光的薄被从万素兰的头顶被缓缓拉下,苏桢的眼睛却在此时瞪圆了,她握着被角大脑里一片空白。睡在被子里的不是万素兰,而是她家的金毛狗——安倍。
它穿着万素兰的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脚下套着一双黑色的尖头皮鞋,侧卧在床上。
“啊——”
苏桢吓得毛骨悚然,尖声喊叫,手忙脚乱从卧室里冲出,此时客厅中的摇椅仍在咯吱作响,苏桢顾不得多想径直冲到楼梯,她慌张地往楼下跑。
“小苏,你怎么了。”一只手抓住了苏桢。
“啊,万……万姐,是你。”苏桢这才发现抓住她手臂的人是万素兰,忽然她又看到了站在万素兰身后的男子。“周大哥,你不在家里吗?”她颤抖着手指着楼上。
“不在啊。”周武艺有些奇怪,道:“我和你万姐本来打算去她娘家一趟,刚上车想起门没锁这就赶回来了。”说完,他们便自顾上楼,一会儿就传来门咣当的声音。
苏桢张嘴结舌,心跳加速,难道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是的,最近自己太疲劳了。她捏了捏手心,手心里满是吓出来的冷汗,一粒粒的,透心凉。
摸索着回到6楼家中,苏桢随意地煮了一碗素面,但是却没有任何的食欲。迷糊睡了一晚,苏桢醒来也不记得做了什么梦,便洗漱完赶到蓝田县公安分局。
刘队早就来了,两只眼窝深陷,大概一夜未睡,一直坐在刑侦办公室抽烟,苏桢坐在他的对面被烟雾呛得咳嗽。半晌刘队掐熄烟头扔进烟缸,抬起头瞧着苏桢一脸深沉的样子。
“小张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那太好了。”苏桢困难地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其实,有一件事我们一直疏忽了。小苏,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烟水里13幢楼801号房,我们当时打开门闻到了什么味道。”
苏桢仰起头努力回忆,那天她是一行四人最后进去的,她跟在张和刚的后面,一进到房间里就闻到了带有腐臭味的水腥气,不过当时这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是水腥气,我第二次去也闻到了,很重的水腥味。”
“小苏,我一直有个想法,很荒唐。虽然你刘队活了四十多岁,什么怪事也都经历了,但现在这个想法真的说不出口。”
苏桢心里也揣测到一些,不过作为公安大学出来的毕业生,是绝对不能轻言迷信的,凡事要讲科学和证据。“刘队,你说什么我都信。”
“和我再去烟水里13幢楼801号房,大概今天就可以结案了。”刘队看着她忽然笑起来。
坐上警车苏桢第四次赶往蓝桥乡,这条僻静的乡村公路在她眼中越来越熟悉了。苏桢从车窗向外看去,宽阔的河滩上有一群学生模样的人在嬉耍。
由于事前没和售楼处经理罗智丰打招呼,刘队赶到售楼处时发现人去楼空,打电话才知道这些天售楼处工作人员接连梦魇,再加上王明春死得蹊跷,大家都很恐慌,所以从昨天起放假一周。刘队找到正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老方,偏这老方又没有钥匙,刘队一怒之下将门踹开。
门打开后,一股腐败味的水腥气钻入鼻腔,熏得苏桢几欲呕吐。苏桢瞧着水泥地面留下的尸体痕迹固定线,不自觉地把身子往门外缩去,总感觉王明春像要从地上爬起来似的。
刘队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看,房顶的四周有一条淡黄色的印迹。苏桢走到卧室察看,在卧室的房顶四周也同样有一条淡黄色的印迹。
刘队揭起铺在床上的麻将凉席,伸手压了压席梦思床垫,只听他咦了一声,双手朝床垫用力按下去,一股腥涩的水流从床垫彪出,要不是苏桢躲得及时,险些溅到她的脸上。
“果然不出所料。”刘队摇摇头,沉吟半晌道:“小苏,王明春是在自己的房间被溺死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苏桢讶然失色。
“虽然事情发生了几天,地面上的水都干了,但是床垫里的水却不容易干,你看屋顶四周的黄线,那就是水淹过房间留下的水渍,我可以想像这间屋曾被河水灌顶。”
苏桢没有点头,但也没反驳,王明春案件从开始就透出无比诡异。“那案件怎么处理呢?报告怎么写呢?”
“王明春看禁片兴奋过度导致心肌梗塞猝死。”
作者有话要说:
☆、心理医生
王明春案用心肌梗塞猝死结案并被尘封起来,尸体被运送到殡仪馆,刘队禁止有人再去调查此案,几天后张和刚出院,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手术从他食道中取出的一条青鱼把他吓得有些精神失常,刘队便帮他办理了病退休养。至于在活人食道中取出一条鱼的恐怖事情,医院也禁令传出以免谣言四起,人心焕散。
万素兰家的金毛狗安倍突然失踪了,在蓝田县城大街小巷都贴了寻狗启示,但是一个月下来毫无所获。万素兰嘟囔安倍恐怕是成了餐桌上的狗肉煲了,苏桢却不肯相信,这大热天气吃狗肉不怕上火流鼻血吗。
这天是个周末,苏桢骑着自行车去菜场买菜,刚经过一条窄巷便看到一条黄色的身影。苏桢定睛一瞧,这不是万素兰家的安倍吗?苏桢正要追过去,安倍在巷口一转失去踪影。
由于巷子太窄,苏桢只得把自行车锁好扔在巷口,快步跑到巷子里。一只黄毛狗正在巷子里摇头摆尾,看形容正是安倍。
“安倍。”苏桢唤道。
那狗瞧见她忽地撒腿又向前跑去,苏桢只得赶紧跟上,在狭窄的巷子里跑了十多分钟。“安倍,安倍。”苏桢简直气得要死,平日里白喂这狗了。
安倍跑得很快,没一会又跑得没影了。苏桢站在弄堂里察看,忽然发现这片地方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四周都是低矮的平房四合院,围着黄泥巴的院墙,有些房屋已经废弃,屋顶破烂不堪,院墙上用颜料写着大大的“拆”字。
“死狗,真应该把你做狗肉煲。”
不过和万素兰的关系,苏桢决定还是继续找下去。沿着废弃的房屋一直往前走,渐渐只剩下一条不足一米宽的小路。再往前走了几分钟,这条路突然拐向左方延伸出一条窄路,路口有一堵墙,墙上画了一个朝左的箭头,并用红颜料写着四个字:此路不通。
不知是谁把此路不通的“不”抹掉了,又在下面写了一个不字。
这准是某些人无聊,故意扰乱视线,苏桢毫不在意,径直往左进去。略走出几步远,只听脑后风声急切,心道不好,赶紧偏头,霎时一块墙砖擦着她的左耳摔在了地上。
这条小路大概有三百多米长,苏桢走路快,几分钟便走出来,路的尽头有一所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小楼的院子里种满了高大的槐树,如果站得太远,还真不能发现浓密树荫里的小楼。
苏桢站在院子外面看,小楼年岁很久,外面的墙砖也有些脱落,窗子是过去的那种木窗,刷着湖蓝色的油漆,院子里收拾得十分干净,摆放着一些木疙瘩的凳子。红墙上悬挂着一张简陋的铁艺招牌:尾声心理咨询诊所。
“汪。”从小楼里传出狗的叫声。
难道安倍跑到这里来了。苏桢心念转动,推开院门进去,看见房门没有关,她便直接进去了。一进来便觉得浑身清凉无比,原来院子里的槐树树荫将阳光完全挡在了外面。
屋子里的摆设都很陈旧,透出一些古朴的气息,客厅里摆放着一张红漆的大木桌,桌上放着一台液晶电脑,电脑的机箱正在呼呼地转动,看来电脑还没有关。“有没有人在?”
没有人回答,苏桢在屋中随意转动,屋子和院里一样收拾得很干净,窗明几净,没有一丝灰尘。靠着墙有两张大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都是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资料。苏桢随意拿起一本翻看,书页已经泛黄,边角也都磨破,翻了几页便看见了一支画着竹子的书签。
书签上用钢笔写着一首小诗,字迹工整,苏桢忍不住就低声念起来。
我在水中等你
水深及膝
淹腹
一寸寸漫至喉咙
浮在河面上的两只眼睛
仍炯炯然
望向一条青石小径
两耳倾听裙带抚过蓟草的窸窣
日日
月月
千百次升降于我胀大的体内
石柱上苍苔历历
臂上长满了牡蛎
发,在激流中盘缠如一窝水蛇
紧抱桥墩
我在千寻之下等你
水来
我在水中等你
火来
我在灰烬中等你
“请问你是?”随着清淡的声音落下,从楼梯走下来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年轻男人,漆黑的眉眼宛若一口幽深的古井。他手里托着一只烧了半截的蜡烛,摇曳的烛光打在他的面孔上,皮肤白皙得如同乳酪。
苏桢看着他不禁脸红了,呐呐道:“对不起,我是来找一只狗,一只金毛狗,我听到它的叫声才进来的。”
“那你找到狗了吗?”男人轻轻地哦了一声。
“没有,可能跑不见了。”苏桢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被抓现行的小偷,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男人吹熄了蜡烛,眼睛盯着她手中的书签不语,苏桢这才回过神赶紧将书签放回书中。“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她低下头往门口冲。
“你找的那只狗,确实来过我这里。”男人在她身后忽然道。
苏桢又停下脚步,道:“如果那只狗再来,你能帮我捉住它吗?”
“好。”
“谢谢你。”苏桢想起屋外的招牌,又道:“你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心理诊所,平时有病人上门来吗?”蓝田县城并不大,估计不会有多少人想要进行心理咨询,它可不像生病打针那样普遍。
“有啊。”男人眼里扑闪出一缕笑意,眼眸变得更幽深,几乎分不清瞳仁。“你不是就来了吗?”
苏桢忙摆手,道:“我只是来找狗的,不咨询。”
“是吗?不过我想你很快就能成为我的顾客了,到时我给你打个八折。”男人咧着嘴露出白白的牙笑。
这样单纯简单的笑很容易让苏桢产生好感,她正要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刘队打来的电话。“小苏,你在哪里?吉庆社区有人行凶,你赶紧来。”
自己住的小区居然有人行凶,苏桢赶紧向男人告辞,一路小跑出来,找到扔在巷口的自行车,这时一处破败的房檐上,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头鹰正在凝视她远去的背影。
苏桢刚赶到吉庆社区,门卫室保安老李就迎上来,告诉她万素兰疯了,拿着刀见人就砍。
刘队和几个同事已先赶到,但是不敢上前制止,万素兰挥舞着两把锋利的菜刀,像耍杂技一样在空中翻跟斗,做出各种惊险动作,只要有人接近她,她便乱挥乱砍。
“我杀死你们这些王八蛋,没一个人对我好。”万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