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桢愣住了,嘴里下意识地嗫嚅:“万……万……万姐。”她拼命地摇头,这怎么可能呢,万素兰明明躺在县医院的病房里,怎么会变成安倍了,不不不,这不可能。
一定是在做梦,对了,是在做梦。苏桢告诉自己,这是梦,自己在梦中,所以各种恐怖诡异的事情都会发生。她悄悄地用牙咬着舌尖,为确定这是否是一场梦,她咬得很用力,舌尖陡然一阵剧痛,疼得她心里都打起颤。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
“万素兰,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周老太感到无限的惬意,她大声地笑,胸中的那口怨气似乎都快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了。“报应,报应,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她大笑着,矮小的身躯如筛糠般抖动,忽然她的身影变得有些恍惚,越来越薄,好像是空气里静默的一缕轻烟,只听笑声停处,周老太已失去了踪影。
苏桢诧异地瞪大眼睛,安倍汪汪叫了两声,转身向楼下走去。“万姐。”下意识地苏桢叫道。
安倍回过头,眼睛里淌出两汪泪水,然后转头跑下楼梯。苏桢正要追出去,忽然眼前一黑,头重脚轻,便一头栽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托梦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姑娘好,存稿到这里就完了,我更新比较慢,后面的内容暂时不在网上发,不过剩下的内容也不多了,大家想看的可以留下邮箱,我更新新章会发到你们的邮箱,当然也可以等上一段时间,我会等全部写完了一次性发到网上,不好意思,对不住大家了。很感谢灰太狼和盡觴两位姑娘,谢谢你们每天留评,祝你们生活幸福,好运常在!!!
迷迷糊糊中,苏桢跟着安倍来到四楼的万素兰家中,但却突然不见了安倍的踪影。苏桢四处寻找,这时厨房里传来了声响,苏桢走到厨房里,有个女人正在掂着铁锅炒菜,肉香飘逸,惹得苏桢嘴馋不已。
大约听到苏桢的脚步声,那女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笑脸。“小苏,你在外面坐一会,我马上炒好菜了。”
“万姐,你的病好了吗?”顿时苏桢欣喜若狂,这女人正是万素兰。
“嗯。我的病好了,小苏你去外面坐坐,厨房油烟多,还有几个菜炒。”
半个小时后,餐桌上摆上几样家常菜,有糖醋排骨、青椒肉丝、韭菜鸡蛋、清炒丝瓜、油淋茄子、红烧鱼块,另外还有一碗蘑菇猪肝汤。
全部是苏桢喜欢的菜式。
“小苏,你坐下呀。”万素兰容光焕发,双手在围裙上擦拭。“没什么好菜招待你,就几个家常菜。”
“万姐,你太客气了,只要是你做的菜我都喜欢。”苏桢热泪盈眶,她记起初来吉庆社区便在楼道上遇到万素兰,仅仅攀谈了两句,万素兰就邀请她来家中吃饭。“周大哥呢?怎么不在?”苏桢左看右看,没有看到周武艺。
“你周大哥不在,这餐饭是我特意感谢你的。”
“感谢我什么?苏桢又有些迷糊。
“小苏,你是个好人。”万素兰往苏桢碗里夹菜,边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果然我的眼力不错,我落难了,连我的亲人都不闻不问,可你却一直叨念着,还出钱出力的帮我,我很感激你。只是我没想到我婆婆会因为我和你的关系加害你,所以我要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她。”
“万姐,你放心,周老太也是对你有误会才会误会我的,我不会怪她。”
两人边聊边吃,苏桢瞧着万素兰,万素兰的面色红润,凹陷的两颊又恢复了原来的丰润,双眸炯炯有神。“万姐,很高兴你的病好了,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逛街了。”
万素兰举筷夹起一块排骨放到苏桢碗里,道:“小苏,你太瘦了,要多吃些,年轻女孩子要胖才有福气。”
“我知道的,不过我这身子怎么吃也长不胖。”苏桢做了个鬼脸,她一直把万素兰当作自己的亲姐姐看待。
“小苏,我要搬走了,以后就不住在这里。”
“那你要搬到哪里去?告诉我地址有空我去看你。”苏桢咽下一块油淋茄子,万素兰有一手好厨艺,这道油淋茄子烧得又香又脆,咬上一口汁香满溢。
“是很远的地方,等我落好脚再告诉你。”万素兰微笑着。
苏桢没再追问,好久没尝到家常菜的味道,她吃得津津有味,很快把几碟菜吃得底朝天。万素兰吃得很慢,有时几乎不吃,满面微笑地看着苏桢吃。
“万姐,你做的菜真好吃,一点都不比巴蜀风的厨师差。”苏桢舔了舔舌头。
吃完了饭,苏桢忍不住打了个饱嗝,起身要收拾碗筷,万素兰伸手拦住她道:“小苏,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那我就先回家了,晚点我再来看你。”苏桢也没坚持。
苏桢刚转过身,后背就挨了一记重拳,顿时疼得她叫起来。蓦地眼睛睁开,苏桢的身体从床上弹起,眼角的余光触及悬挂在帐门上的杀猪刀,这哪里是万素兰家中,分明是躺在自己床上。
苏桢侧过脸,尾声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窗帘子已经拉开,细密的雨滴打在窗玻璃上沙沙地响,看着,苏桢忽然觉得尾声的背影是那么单薄,和寂寞。晕黄的日光灯落在尾声的身上,那件黑色的T恤颜色变得更深,好像被窗外的夜雨淋湿了一般。
“尾声。”苏桢低声叫道。
“你醒了。”尾声回过头,幽深的眉眼里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拂散了苏桢所有的思虑。
苏桢趿着拖鞋下床,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大概凌晨两点多。”
“谢谢你一直守着我。”苏桢心里甜丝丝的。
“我该走了。”
“你别走,我害怕周老太。”情急下苏桢差点抓住尾声的手臂。
“周老太不会再出现了,她看到万素兰变成了狗,她素日的怨恨已经得到发泄,所以周老太再也不会来找你了。”尾声的神色十分落寞,语气中竟有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
“万姐真的变成狗吗?”苏想猛地记起刚才的梦,梦境中万素兰容光焕发的样子。
“她没变成狗,是她被狗咬伤后,气血相连,她的魂魄便附在了狗身上。”
苏桢想起在医院里两次听到万素兰发出狗叫的声音,看来情形可能就是如尾声所说,怪不得几次危难时都是安倍出现救了自己,因为那是万姐啊。
尾声默默地退出了卧室,当关门的声音落进苏桢的耳畔她才回过神追出去,但楼梯上早没了尾声的身影,昏暗的灯光照在寂静的楼道上,一片片鲜绿的苔藓映进苏桢的瞳孔,顿时苏桢的心又紧起来。
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苏桢却辗转难眠了,脑中不断浮现万素兰的面孔,那是一个多不吉祥的梦。中午下班后苏桢顾不得吃饭,便匆匆赶往县人民医院看望万素兰。雨下得很大,公路上聚集着两尺多深的积水,几处低陷的地方还形成漩涡。苏桢撑着伞小心翼翼前行,大风几次吹翻了伞,等她赶到人民医院时全身的衣衫被雨淋湿透了,水珠不断从衣角淌出滴成线。
苏桢甩着伞上的雨水,小跑到四楼的病房,还没进门她便欣喜地喊道:“万姐,我来看你了。”话刚说完,苏桢便愣在了门口,病房空无一人,前面的病床上空空如也。
“护士,请问405病房的病人转病房了吗?”苏桢赶紧去护士站询问。
扎着羊角辫的护士抬头瞧了她一眼,看见她身上的警服眼里晃过一丝疑惑,道:“你找405病房的病人有事吗?”
“她是我的一个姐姐。”苏桢着急地道。
那护士面上露出释然的神色,道:“你说的405病房的病人是不是叫万素兰?半夜里万素兰突发呼吸困难,心跳骤停,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一个小时前她丈夫办好死亡证后将她送到了县殡仪馆。”
苏桢如五雷轰顶,愣了半晌才恢复神识,道:“她是几点去世的?”
“大概凌晨两点左右。”
这个时间正好是苏桢醒来的时候,原来是万素兰特意托梦向自己告别,顿时苏桢喉头梗得说不出话。回到局里苏桢偷偷向户籍室的小周借了5000元钱,然后厚着脸皮向刘队借了5000,握着这借来的一万元苏桢冒雨赶到县殡仪馆。
周武艺孤独地蹲在殡仪馆外的门角落,他想起万素兰竖起的食指,那根指头常指着他的鼻梁,戳着他的脊梁骨痛骂,可现在那根指头再也竖不起来,甚至连动弹一下都不行。
这个木讷的汉子终于抑制不住失声痛哭,吸引了周围送葬人群惊讶的目光,但没有人去安慰他,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个痛苦和悲伤的地方。
“周大哥。”苏桢冰冷的手指搭上了周武艺颤动的肩膀。
“小苏。”周武艺抬头看见是她反而哭得更大声了,鼻涕眼泪一古脑地淌出来,他也不去擦拭,断断续续道:“你……你……万姐……她……死了,死了。”
“我去医院护士告诉我了,人死不能复生,周大哥你要节哀顺便。”
周武艺哭得十分伤心,苏桢忍着悲痛劝解许久才让他止住泪,并将一万元钱塞给了他。“这怎么行,小苏,我还欠你4000没还呢。”周武艺说什么都不肯要。
“周大哥,你不要和我客气了,万姐待我像亲妹子,我当万姐是自己亲姐,这点钱你就不要计较了,买墓地办葬礼都要花钱。再说万姐住院,肯定是掏了不少家底。”
“小苏,你万姐能认识你真是她的福气,我就不推辞了。”
两人聊了一会,因为苏桢还要赶回局里上班便先告辞,刚走到公路上周武艺便喊着她的名字追出来。“小苏。”周武艺跑得气喘吁吁,雨珠不断从发丝滚下。
“什么事?周大哥。”
“有件事我忘记说,你万姐临终前醒过来,交待一句话要我转告你,她让你小心身边人。”
“小心身边人?”苏桢吃了一惊。
周武艺点着头,道:“你万姐叮嘱我一定要把话给你带到,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说完,周武艺便往回走,滂沱大雨立即淹没了他的身影。
苏桢嘴里一直咀嚼着那句话,小心身边人,是要小心谁呢。
☆、车窗上的鬼脸
在回来的路上苏桢接到了刘队打来的追魂call,由于雨太大,苏桢一句都没听清楚,但刘队的语气十分急。苏桢急匆匆赶回分局,此时刘队正在门前翘首以盼,腋窝里夹着一封牛皮纸袋。
“快快,我们现在去西安。”
“去西安做什么。”苏桢没明白什么回事。
刘队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到车上告诉你,现在赶时间,华东在车上等我们。”
苏桢不敢分辨,跟在刘队身后,这时雨雾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啼,苏桢下意识看去,只见附近的一根电线上歇着一只黑色野八哥,那野八哥冲着她咕咕叫唤,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说不去,不去。
“看什么呆了,快上车。”刘队在前面催促。
苏桢不及多想,赶紧跟着刘队跳上警车,司机华东扔给刘队一支炫蓝好猫的香烟,一边用打火机点烟,一边斜眼瞅着苏桢。“小苏,你今天脸色不好啊,印堂发黑,估计要倒霉。”华东素来爱开玩笑,同事都知道他这性格也并不计较。
“你才要倒霉呢。”苏桢故意伸手做个打嘴的动作。
警车开动起来,转出分局的大门驶向公路,忽然那只驻足在电线上的野八哥飞掠起,如离弦的箭霎时停在了警车的车顶。
车里刘队也不说话,径直点燃烟抽吸起来,顿时狭小封闭的车厢烟雾弥漫,苏桢忍不住咳嗽。刘队赶紧打开车窗,但倾盆的雨立即扑上他的脸庞,刘队只得掐熄烟头关上窗。
“已经有照片上两个人的下落。”
咸阳警方中午已传来陆芸和安刚富的消息,陆芸在西安市天堂百货艾达捷邦当皮具营业员,而安刚富则是西安长途汽车站的司机,专营西安到蓝田县的路线。
“我们先到蓝田县汽车站看看吧,说不定能碰到安刚富。”苏桢瞧着窗外,这么大的雨长途跋涉实在有些危险。
“安刚富两周前已经死亡。”
“什么?”苏桢惊得站起来。“他是怎么死的。”
刘队从随身携带的牛皮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道:“你看看这张照片,有印象吗?”
照片上是个平头男子,脸型四方,眉毛浓得如刷漆,口如仰月,苏桢一看便很快有了印象。“这不是那天在孟村镇晕倒的司机吗?他就是安刚富?”
刘队点着头,道:“对,就是他,当晚他开车准备返回西安市,结果车子却开到了蓝桥乡,并且坠入到蓝桥河中,第二天发现时他已经溺亡了。”
“我知道,我看过报纸,只是不知道他会和我有关。”
“我想你们也就是照片上的六个人在蓝桥河一定发生过什么,所以现在只要找到陆芸便就清楚了,而且必须要尽快找到陆芸,迟了我怕她会有危险。”
苏桢心里不由一凛,照片上的六个人已经死了三个,迟早会轮到另外的三个人,“阴人缠身,大祸临头,应期就在下个月……”老常头的话回响在苏桢的耳畔,她下意识地数着指头,现在离下个月已经没多少天了。
车里变得寂静起来,空气沉重得足够压垮一个人,苏桢的身子往柔软的坐椅陷下去。这时车轮压过公路上的一块石头,车身一阵晃动,苏桢不由自主向前倾去,好在她反应快,左手赶紧撑在前面的椅背上,这才避免了头部和椅背发生亲密的碰撞。可动作太猛,苏桢感到胃里翻江倒海的搅动,一股酸灼的热流从喉咙管里奔放出来,她立即拉开车窗伸出头去,哇地一声便呕吐出一些黄水来。
从来不晕车的苏桢晕车了,刘队细心地递过来一瓶风油精,苏桢倒了几滴抹在太阳穴,这并不能缓解她的眩晕感。
“你躺着睡。”刘队嘱咐。
苏桢缩着身子卧在最后一排的坐位上,闭上眼后眩晕就减轻了许多,但睁开眼后仍是头晕眼花的,这样苏桢只得一动不动地闭眼睡觉。不知过了多久苏桢被冻醒,她睁开眼睛看,车仍在行驶中,刘队靠在坐位上,只露出半个头,看样子还没到西安市。
“华东,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冷死人。”
她侧过头瞧窗外,飘泼的大雨打在车窗上如掷石子响个不停,水气在玻璃上形成一片雾气,苏桢翻起身去擦玻璃上的雾气,顿时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落进她瞪大的眼中。那张脸紧贴在车窗上,腐烂的皮肉松垮垮的不断往下掉。
“啊——”苏桢大叫一声往后退。
“什么事。”刘队从坐位上条件反射弹起来,他四周看着,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车窗外面有张脸。”苏桢撇过头指着车窗。
刘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布满白白雾气的车窗上不知被谁画了一张脸。“小苏,你自己在车窗上画鬼脸怎么反被吓到了。”刘队不禁笑起来。
“不是我画的,是真有一张脸。”苏桢回过头,果然如刘队所说,车窗上只有一张被人随手涂抹的鬼脸。
刘队擦去车窗玻璃上的鬼脸,走回自己的坐位,苏桢仍有些疑心,伸手开了窗,窗外一幢幢仿江南水乡式的洋楼掠过眼底,只见朦朦的烟雨中矗立着三个烫金大字——烟水里。
苏桢不由又惊叫一声,道:“刘队,怎么到蓝桥乡来了,你看外面不是烟水里吗?”
刘队从座位上探出头,笑眯眯道:“这哪里是烟水里,你看花眼了吧。”
“这分明是烟水里嘛。”苏桢来过好几次,对这里的景致十分熟悉。“我去问华东。”她扶着椅背往前走,华东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