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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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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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我说了一句:“着火之前。皇上因为一点事正跟我怄气呢。没准儿一个人跑到哪里躲起来了。”
    我只是随口说出来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太后眼睛一亮:“真地?那很有可能哦。他小时候生气了就躲过几回。把宫里闹得人仰马翻。半夜三更打着灯笼找他。”
    原来皇上真有这样地前科。可这次情况不同啊。如果没有那场原因不明地火灾。我会单纯地以为他躲到哪里怄气去了。现在这样。让人没法不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心里这样琢磨。口里还笑着附和太后:“那赶紧派人去他小时候躲过地地方找找看。”
    太后一面打发人去找。一面把小安子叫到跟前训斥:“你是怎么侍候地。把人侍候丢了都不知道。”
    小安子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奴才昨儿感了风寒,请太医看了,吃了药在自己屋里蒙头睡觉发汗,没敢到皇上跟前去。”
    太后便问:“那今天是谁跟着皇上的?”
    小安子报了几个名字,太后叫人去查,还好,那几个人也不在宫里。
    这给了我们一点点安慰,至少皇上身边还有侍从。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失踪的。
    就在太后准备传九门提督进来下令封城的时候,从一个守门太监那儿终于传来了可靠的消息:皇上带着几个随行微服出宫了,时间大约是未时三刻。
    我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就是在留春园等我未至,而后负气出走的。
    太后急得直骂:“你怎么不早点说?没见大家都找疯了。”
    守门太监道:“奴才起先并不能肯定车里的人就是皇上,只是从车窗帘子那儿晃了一眼。皇上穿皂色圆领衫,头戴巧士冠,奴才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直到宫里闹翻了天,才悟到那个有点像皇上地公公真是皇上。”
    未等太后发话,我起身道:“母后,这事就交给儿臣吧,儿臣出去找。”
    太后不放心:“你上哪儿去找啊。京城那么大。”
    我回头笑道:“皇上不会随便跑到街上瞎逛的。如果儿臣猜得没错,他现在应该在一个地方。”
    “哪里?”
    我伏在太后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在她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匆匆离开了春熙宫,叫了一辆车子直奔宫门的方向而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我们地车子在公主府前停了下来。
    依旧是大门紧闭,但门环一扣里面就有人厉声问:“谁?”
    “公主来了,快开门!”弄珠的气势比他更足。
    门开处,守门人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赶紧关上门,压低嗓音告诉我:“公主,皇上来了。”
    “我知道,我就是在找他的,他现在人在哪儿?”
    “朝后园去了,陈总管不让跟,奴才也没敢问。”
    陈进兴是小安子失踪那段时间太后派去侍候皇上的太监,因为年纪比小安子大了十来岁,做事比较牢靠吧,皇上封他做了承乾殿的总管。小安子回来后,我以为皇上会把这个总管职务还给他一贯宠幸的小安子,结果却没有。小安子是宋方派人找回来的,单是这一点已经让皇上心生隔阂了,所以小安子人虽然回来了,却失去了皇上身边第一得幸太监的地位。
    说话间,陈进兴堆着一脸笑迎了出来,点头哈腰地说:“公主,您可来了,奴才脖子都望长了。”
    我素来不喜欢这人,觉得远不如小安子顺眼,当下冷冷地说:“宫里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你有望长脖子的功夫,为什么不派人进宫通知皇上地去向?”
    他打着千说:“奴才何尝不想禀报啊,也知道太后和公主肯定着急,可是皇上严令,不许泄露他的行踪,违者斩!都怪奴才还爱惜这脖子。”
    我一摆手,表示不想再听他嗦,他也还算知趣,随即告诉我:“皇上在后园的荷花池边。”
    我随着他往后园走,嘴里不满地嘀咕:“现在还去荷花池干什么。都快十月了,荷花早开过了,满眼残荷败柳,有什么好看的。”
    陈进兴笑着说:“没有荷花莲蓬不要紧,有鱼啊,皇上已经钓起来两尾大鲤鱼,刚刚还在说,晚膳让公主给他做红烧鱼吃呢。”
    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望见一个钓鱼地背影就嚷:“您可真会想。还要我做红烧鱼,我会才怪!闹出走,闹失踪,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整得人仰马翻,他老人家倒悠闲得很,在这儿钓鱼,赏荷,玩水……”
    “来,这根杆是给你准备的,已经钓起来一条了,你待会儿做自己钓地鱼,朕跟着沾沾光就行了。”他若无其事地把我拉到身边坐下。还把头上的黄罗伞往我这边推了推。
    懒得跟他讨论鱼,我直接问:“说吧,为什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他自然不会承认是赌气,扯出的理由是:“在宫里闷得慌,就想出来走走,自然而然地就走到这儿了。”
    我叹了一口气:“您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刚才流云宫着火。太后和我本来就够担心了,生怕那些小孩子出事。等到小孩子都救出来,又发现您失踪了,我们差点没急死。”他眼睛看着钓竿说:“流云宫着火的事朕也听说了,本来准备回去的,看火很快就熄了,知道没出什么大事。难得出宫一趟。索性没动弹。”
    “你……流云宫着火的时候你突然失踪,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还以为又遇到刺客了。你居然可以在这里优哉游哉地钓鱼!”
    “朕心里憋得慌。”
    “为什么?是什么让皇上觉得憋屈?”
    “你说呢?”
    我不想再跟他打哑谜了:“如果是为了祁云海的那几句话。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地。但绝不是什么真情表露。本来我还以为,我和皇上之间地信任无人能破坏,谁知马上就自打嘴巴。”
    皇上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朕什么时候怀疑你了?”
    “不是吗?那为什么派人把我叫去留春园审问?又为什么赌气出宫,跑到这里躲起来?”
    他摇头笑道:“请你去留春园,只不过朕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喝喝茶聊聊天,最近朝廷发生了太多事,有时候都觉得脑袋里一团乱,跟你说说,也可以顺便厘清一下自己地头绪。你不知道,很多问题都是跟你讨论的过程中突然想明白地。”
    就算如此,“皇上突然跑出来,不会无缘无故吧。”
    他低下头自责地说:“不瞒你,你跟祁云海的对话,朕听了确实不是滋味,不是怪你,是怪自己,如果早点清逆臣,振朝纲,何至于要委屈你去敷衍他。”
    本来一肚子火的,现在看他这样,我反而不好说什么了,又陪他钓了一会儿鱼后,看天边已经出现了晚霞,我劝道:“我们回宫去吧,太后还等着我们一起用膳呢。”
    “朕要吃姐姐做的红烧鱼。”
    “我不会。”
    “骗人,你提过一次的,在益州的时候有一回上了一道红烧鱼,你点评得头头是道。”
    因为奶奶特别会烧菜,我也学了两手,以前在张家时,没少下厨奉承婆婆和子孝,家里的厨师常常只有打下手的份。后来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我有这个“一技之长”,婆婆才没让子孝休掉我,好继续留下来做她的专用厨师。
    想到婆婆,就想到上次来公主府时遇到地那桩事,据赵嬷嬷后来回报,她给了老管家一千两银子,这些钱的一半就足够他们结清房钱饭钱和医药费了,剩下了,还可以买块很好的墓地。但她估计,老管家多半会扶柩南下,让主母归葬家族墓园。
    前些天我另派人去客栈打听,的确和她估计的一样,老管家带着婆婆的棺柩回家乡去了。
    有些事,平时努力忘记,因为一旦面对,心里会非常难过,就比如婆婆地后事,子孝的下落不明。
    “你不说话,朕就当你同意了哦。”皇上的样子很开心。
    “同意什么?”
    “亲手下厨给朕做红烧鱼啊,好久在小饭桌上吃过两菜一汤了。”
    他话语中表现出来的那种真切的怀念让我心里泛起了温暖的涟漪,往者已矣,好也罢,坏也罢,都只属于过去。人是要向前看的,曾经,我为了讨好婆母几乎取代了厨子地工作,如今为心爱地人下厨,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于是我笑着应诺:“好吧,我们今晚就吃两菜一汤。这府里好像还有个菜园子,我们自己去摘菜,皇上想吃什么就摘什么,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快去吧。”皇上欢喜无限,抢先冲出了门。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风过卷流云
     更新时间:2009…8…3 0:20:29 本章字数:4401

    回宫的路上,我怔怔地望着窗外,暮色中的长安城,市井依然繁忙,路人行色匆匆,叫卖的小贩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此刻的宫里,只怕正有一场暴风雨在等着我们呢。
    在春熙宫外下了车,却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安静得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禁不住自言自语:“居然没人吵闹,我还以为他们会趁机找太后撒泼要回孩子呢。”
    皇上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被朕挡回去了。”
    “啊,你在我的府里钓鱼玩耍,什么时候挡的啊。”
    皇上笑着说:“这种事,难道还要朕亲自出面?自然是派人去调停了。”
    “派人去几位亲王家说明情况?问题是,那时候皇上根本不在宫里,不知道宫里的火势是怎么起来的,孩子们有没有事,至于起火原因,更是一问三不知,怎么调停?”
    皇上依旧只是笑了笑:“原因不明才好说啊,是从多种可能中找出最有说服力,最能稳住他们的就行了。”
    因为崔总管已经带着人迎了上来,我也没具体问他到底是怎么摆平这件事的,反正事实就是,我们回到春熙宫的时候,几位王妃正搂着各自的孩子,坐在茗湘阁里陪太后闲话家常,至少从表面上是看出牢骚的,更没有出现预想中哭着喊着要带孩子回家的局面。
    看我和皇上进门,她们站起来要行觐见之礼,被皇上制止了。倒是太后,表现得有点夸张,扑上来抱住我,又把皇上打量了又打量。好像我们刚从生死线上捡回一条命似的。
    几位王妃也即时表达了关心。以及自家王爷的担忧。我听了半天才听出端倪,原来她们以为皇上会出宫,是因为宫里出现了刺客。太后为安全计,让皇上和我秘密出宫,再在宫里来个大搜查。直到揪出了那个放火的刺客,才通知我和皇上回来。
    在陪她们聊天地过程中。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刺客是从哪儿来了?我离开皇宫地时候。根本没人提到刺客地事。怎么两个时辰后回来。刺客也冒出来了。
    打发她们走后。我迫不及待地问太后。太后说:“刺客已经被当场杀死了。”
    看来不是瞎编地。而真有刺客。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留活口?”
    太后给我地解释是:“当时母后也在现场。刺客被逼出藏身地屋子后。竟然想挟持哀家。若不是几个侍卫反应快。你母后现在还不知怎样呢。”
    太后说这话地时候。茗湘阁里站满了侍从。我无法辨明太后所言是真是假。不过。有了刺客。不是单纯地起火。这事情反而好交代了。
    于是我问:“刺客地身份查到了吗?”
    太后答:“还在查,他也是有备而来。身上没有任何证物,查起来很麻烦。刚成都王地王妃还建议。把尸体挂在城楼上,有认出刺客身份者,赏银一千两。”
    虽然我很不愿意看见那种场面,死都死了还曝尸,但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也许真的只有这样。
    聊着聊着,不觉已到亥时,看太后脸上出现了倦意,我催着她说:“您该去休息了,忙了一天,又受了一场惊,今儿这一天可真刺激。”
    太后摇了摇头:“睡不着,人是累呀,但脑子不肯停,上了床也是白搭。”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又是火灾又是刺客,就连我都还没缓过劲儿来,也是觉得累,但睡意全无。
    虽然如此,到底很晚了,母女俩还是移步内寝,我搀着太后说:“母后,我想搬到流云宫去住,您看行吗?”
    太后回头看着我:“你不要母后了?”
    我忙说:“怎么会,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要,母后不能不要,儿臣之所以搬去流云宫,是为了避免再发生此类事情。”
    “不行!”太后的态度十分坚决,“你去了,人家就不纵火了?反而多一个置身险地。”
    我努力说服她:“但这至少可以表明一种态度,太后对那些孩子是真正关心,竭力保护的,甚至不惜让自己的爱女去跟他们同住,共同承担风险。这样,即使再发生类似的情况,他们也不会把矛头对准太后,比如,说太后对流云宫重视不够,保护不足,等等。”
    太后考虑了一会,提出折衷意见道:“要不这样,把那些孩子移到春熙宫来吧。”
    这次轮到我说“不行”了,理由很多,吵闹是最大的问题,太后需要好好休息。而且太后地住所,常年人来人往,很多还是朝廷大臣,老是有孩子跑进跑去也不成体统。
    跟太后磨了三天后,我搬到流云宫,正式成了孩子王,每天处理孩子们的“纠纷”几件,看字帖若干,晚上也增加了一个任务,检查每个孩子的睡眠情况,然后才回自己屋里睡觉。
    孩子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常常忙得去太后那儿的时间都没有,跟皇上见面的机会也少了,但由流云宫火灾引起的,皇室新贵们地不满情绪也消散了。就像我跟太后说地,不见得我在流云宫就能给那些孩子提供多少帮助,关键是一种态度,家家的孩子都是父母地心头肉,放在宫里当人质已经很舍不得了,要是还没人关心,今天火灾明天刺客,皇上的“以毒攻毒”之策就会不攻自败,甚至出现最严重地后果…………被他扶植的力量“反噬”。一旦成都王他们因为不满而跟琰亲王合谋,皇上的宝座将岌岌可危。
    就这样,我在流云宫住了下来。
    转眼十月来临,有一天我正在流云宫前的草地上跟孩子们做“摸瞎子”的游戏,摸到了皇上不说,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久未露面的人:张钧彦。
    我有一瞬间的尴尬。因为这人跟我之间似乎有过一点纠葛。他母亲曾数次入宫探太后地口风,甚至有托人提亲之意。而在此之前,我跟他有过很亲密地时刻…………在瓢泼大雨**骑,在一块雨布中紧贴着用彼此的体温取暖。
    也许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他才动了求婚之念吧。
    婚事未允。但这人在危难之际救过我,这份恩情是不能抹杀的。
    我把蒙眼的丝帕给一个孩子扎上。让太监宫女们好好照拂,自己带着皇上和张钧彦进了我地流云宫的住所。
    张钧彦一边走一边赞叹:“宫里地修复速度就是快,从着火到现在还没半个月吧,就完全看不出火烧过的痕迹了。”
    皇上告诉他:“着火的地方是清韵殿,火势控制得快,雅音殿这边并没有烧到,所以你看不到痕迹。”
    我说:“清韵殿现在也看不出什么来了,只是怕孩子们心里有阴影,所以让他们住在这里。”
    流云宫在先帝时代是个歌舞宴乐的场所,先帝驾崩后。皇宫一年之内禁歌舞。然后皇上亲政,不是兵灾就是水灾,琰亲王又野心勃勃,皇上除了偶尔一次大宴群臣外,其余时间根本没那个闲情逸致欣赏歌舞,流云宫便闲置下来。这次把藩王家的小世子们接进宫后,便安顿在这座宫里了。能举办宴会的地方。厅大。外面的场子空,给孩子们做教室也好。玩耍也好,都比较适合。
    三人坐定奉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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