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在凤仪宫设了家宴,下旨让季倾墨和季倾染带新妇前来,这季倾染早早就到了,而季倾墨确实迟迟未到!
季倾墨与她的关系十分不好。
她为了维持贤后的形象对他一再忍让,可季倾墨不论人前人后,却总是不给她面子。
今日设宴又是久等不至。真是越发缺乏管教!
“定是安平姐姐来见母后之前要细细梳妆打扮,耽误了不少时辰。往日在武元时她就总是最后一个到的。”
子车柔儿看似字字在为冉姒开脱,却实为字字都在指责她,恃宠而骄,目无尊长。
肖后冷笑:“这里可是季国!”
“母后说得是。”子车柔儿垂眼恭顺道。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季倾染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嘴角勾起一丝笑。
看来,他这个新娶的平妻,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王上驾到——”
“参见陛下(父王)。”
“免礼。”季王扫了一眼众人,微微皱眉,“怎么,世子还没有到吗?”
“回父王,许是有事误了时辰。”季倾染答。
意指季倾墨不把这家宴看在眼里,不把季王放在眼里。
季王听了没有生气,倒是开心大笑道:“这才是本王的世子!凡事皆以国事为重!”
季倾染笑笑,好似季王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对季倾墨永远都是无条件宽容着,季倾墨做的每一件事在他眼里都是合乎情理的。
何其偏心!
“世子、世子妃到——”
随着唱诺,季倾墨和冉姒出现在众人眼前。
季倾墨今日着了白色绣兰长袍,头戴玉冠,眉眼虽如往常一样冷漠,可仔细看去,又能发现那眼底藏着温柔。
同他一起站着的冉姒,穿了一件同样的白纱纹兰曳地长裙。简单的发髻上簪了一支白玉木兰花簪,简洁而雅致。
她的手被他牵在手里,他们靠得那样近,好像任何人都不能介入。
子车柔儿就那样看着,面上挂着笑,眼里却猝着毒。
“参见王上,王后。”季倾墨淡淡道。
“参见王上,王后。”冉姒也跟着季倾墨行礼道。
“既然到了,那便用膳吧。家宴而已,不必多礼。”
季王对季倾墨对自己的称呼也不在意。自从他母妃去世后,他便再也不愿意称呼他父王了。
既然季王都不曾在意,肖后自然也不好多说。
众人入了席。
“世子妃与世子成婚之后还从未进过宫呢……”肖后笑道。
冉姒嫁给季倾墨,也就皇家儿媳。肖后虽不是季倾墨生母,却是母后,于情于理,冉姒都应该在婚后第二日进宫请安。
冉姒淡淡一笑。
肖后这是在训斥她不识礼数呢。
她之前从未进宫,一来是季倾墨的反对,二来也是因为她确实厌恶这宫中的尔虞我诈,没有呆在季府自在。
“我的生母早逝,没有需要敬茶,为何要进这冷冰冰的宫墙里来?”
未待冉姒说话,季倾墨就先开了口。
“……”
这个小孽种,时时刻刻都在找她的不快!
虽然生气,肖后脸上却依旧着得体大度的笑容。
“世子也应该多多进宫陪你父王说说话才是。”
“王上自然有王后和其她娘娘相陪。”季倾墨冷漠道。
“罢了,墨儿当是以江山社稷为重。”
季王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是苦笑。
这孩子,始终不肯原谅他。
冉姒能感觉到,季王说那句话时,季倾墨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
夹了菜到他碗中,柔声道:“这道菜还不错。”
季倾墨看了她一眼,对她微微一笑:“好。”
“三弟与弟妹真是伉俪情深。”季倾染忽然说道,似笑非笑。
冉姒和季倾墨都没有搭理他的话,慢条斯理的用着膳食。
季王抬头,盯着冉姒许久,深皱的眉头,诉说着他的不悦。
冉姒自然也感觉到了那道目光,却只当不知,懒得去理会。
季王收回目光,笑着对季倾墨说:“墨儿,今日父王有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击了几下掌。
而后,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喜欢妒妇
伴随着叮铃的铃铛声,一个身材曼妙,身着宫装的女子从幕帘后缓步而出。
女子来到众人面前,盈盈一拜,朱唇轻启,声如泉水叮咚:“妙人参见王上,王后娘娘。”
“平身。”季王说。又转头询问季倾墨道,“墨儿觉得这美人如何?”
“王上认为是美人,那便是美人。”季倾墨淡淡应道。却是连头也不抬,专心挑着碗中鱼肉的鱼刺。
“墨哥哥尝尝这个。”季倾水将一块鸡肉夹到了季倾墨碗中,柔声道。
季倾墨看着碗中的鸡肉,厌恶地皱了皱眉,随后吩咐侍女给他换了个碗。
季倾墨又从席中选了个虾,去了虾头和虾壳,夹到冉姒碗中:“你容易过敏,莫要吃太多了,两三只即可。”
季倾水看了他的所做所为,双手掩在桌下,把手上的帕子都要给撕碎了去。
肖后瞥了一眼季倾水,又无声优雅地用起膳食来。
“那便是认为满意了?”季王哈哈一笑,随即命令妙人到季倾墨身边伺候着。
妙人得了令,妩媚一笑,娉娉袅袅地走了过去。
她从被季王找来的那一刻起,就十分清楚自己的使命。
她是季王送给世子的礼物,要做的便是使劲浑身解数伺候季倾墨。若是得了宠,那便什么都能拥有了!
妙人是在上万个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要论样貌和侍人的手段,那都是上上等。
只要她稍微示好,怕是没有男人不会为她着迷。这个传说中冷心冷面的季世子,也不会成为例外!
妙人一步步靠近,季倾墨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高兴的神色,也无拒绝之意。
子车柔儿看着冉姒,嘲讽一笑。
冉姒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虽说她作为平妻进门,冉姒是正妻。可季倾墨要是纳了这名女子为妾,这巴掌打在冉姒的脸上,可是比当初她的疼多了!
季倾染看着仿若四周无人的冉姒和季倾墨,嘴角勾了勾。
这场好戏,他只需观看即可。
随着靠近,妙人笑得越发妩媚动人。
若是世子当着世子妃的面宠幸了她,那么,以后她在世子府中可就无人敢招惹了。
“世子……啊!”
娇柔妩人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抛出了十米之外。
“墨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季王看着被莫棋一把抓起,当做垃圾似的扔掉的妙人,拍案怒道。
“没做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周围空气有些污浊,便让莫棋随手清理了一下,免得阿四吸了这些浊气伤了身子。”
季倾墨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嘴。抬眸与季王对视。
他淡淡笑着,眼里却带着冷意。
冉姒听了,垂着的眼睫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本王只不过是要为你纳个妾,她都要反对吗!此等妒妇……”
季王话还没说完,莫棋已经点了他的穴道,失了声音。
“季倾墨!你对你父王做了些什么!”肖后起身察看季王的情况,怒声指责道,“你是要反了不成!”
季倾墨余光略了她一眼,看着怒视他的季王说:“王上不必过忧,这穴道一个时辰之后便会自行解开。”
“阿四是我的妻子,是季国的世子妃。若是王上不满意,大可将她世子妃的身份免去。当然,也请王上免去她世子妃身份的同时,将我世子的位置也一同收回。”
季王怒目圆瞪,双目的血丝都一一浮现出来,可见气到了极点。
可是,他却又不能言语,只能怒视着季倾墨,用手指着他,以示他的愤怒。
“莫要再让我听见一句你说她不好的话语,否则,怕是这辈子都不能说话了。”
季倾染看着已经被季倾墨气得呼吸不畅的季王,轻轻一笑。
真是有趣。
这几年,季倾墨虽然私底下拉拢了不少势力,也经常跟季王唱反调,可是从未这般言辞激烈。
看来,时间差不多了……
“天色不早了,臣便先告辞了。”
说完,季倾墨就携冉姒离去了。
季倾染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身影。随后也起身笑道:“父王身子不适,儿臣不便再打扰,便先告辞了。”
也携子车柔儿离开了凤仪宫。
季王从椅子上起来,双手抓着桌子的边沿,用力一掀,满地狼藉。
回府的马车上,冉姒坐在一旁,一副苦恼的样子。
“若是没吃饱,待回了府中,再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季倾墨翻了一页书,说道。
“不必了。刚才席上已经吃饱了。”
“那你苦恼些什么?”季倾墨放下书本,看着冉姒问道。
“……”敢情在他看来,她是一个心情不好,只是因为没吃饱的吃货!
“你今日……”
季倾墨的突然靠近,吓得让冉姒失了声。
“今日?”他呼出的气息扑面,如数洒在了她的脸颊上,“今日本来想着由娘子动手的,没想到你迟迟不理,为夫就只好自己解决了。”
“……”冉姒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妙人的事。
“为夫的解决之道,娘子可还满意?”
“……”冉姒被他的笑熏得脸颊发烫,小声嘀咕道,“不满意!我都成妒妇了……”
话未说完,唇舌就被人封住了。腰也被人搂住,脑袋被他的手压得朝他更近了些。
这一刹,冉姒能听见自己心跳动的声音,气息开始变得急促不稳,身子也软了。双手拽着的袖子,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许久,她才被他放开。
低低的愉悦声:“阿四,我喜欢妒妇。若是你真成了妒妇,那才好呢。”
屏退左右,偌大的凤仪宫就只剩下肖后和季倾水两人。
季倾水跪在地上,肖后面色阴沉。
“我就是喜欢他!”季倾水歇斯底里道。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是那个小贱人的儿子!”肖后被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脑仁突突地疼。
“那又如何!”季倾水咬着唇,两颊红肿。
“那是有违人伦,畜牲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你若是不绝了这个念头,休怪我不念母女情谊!”
肖后看着如今的季倾水,更多的是厌恶。
她竟生了这般不要脸的念头!怎还会是她的女儿!
“从今日起,你给我好好的在自己宫中思过。何时想清楚了,何时绝了这龌龊的念头再出来。否则,就在里面呆一辈子吧!”
说完,甩袖而去。
很快的,两个宫女上前,将失了神的季倾水拖出了凤仪宫。
☆、路遇恶霸
今日天气晴好,又适逢承勇大病初愈,唐乐乐应了冉姒的邀请,到暖园来陪她品茶下棋。
“承勇虽然已经痊愈,但也要注意他的饮食,不宜过于油腻大补。”冉姒嘱咐。
“承勇的吃食一向由我的小厨房负责,我知会一声便可。这次若不是世子妃,恐怕承勇是凶多吉少了。”唐乐乐经由这次,对冉姒又多了几分喜爱和感激。
“我也是个大夫,自是不能看着承勇有事而置之不理。”冉姒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倒是我要感谢你才是。以往都只有我一人,自己跟自己对弈。”
唐乐乐掩唇一笑,落下一子:“我不精通棋艺,只怕你会觉得与我对弈甚是无趣。”
“你肯与我消遣这无聊时光,我怎会嫌弃你?”
“据我所了解,世子的棋艺倒是了得。世子妃何不找世子相伴?”唐乐乐看着冉姒,轻笑。
“他?还是罢了。”
冉姒仔细想来,季倾墨好像每日都在忙似的,白日里,她在府中都很少看见他。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进这暖园来。”唐乐乐环顾了一下四周,“早听说世子为这园子费了不少功夫,这里面就跟四季如春的仙境似的。现在看来,还真是不负所望。”
“你若喜欢,以后常带承勇来玩便是。我一人在这园子里也无聊得很。”
先前刘娇等人总是三天两头找她闹事,冉姒觉得厌烦。这会儿没人在她跟前蹦哒了,她却感到无聊了。
看来,她最近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太过平淡了?
“来多怕是要招人嫌了。”唐乐乐笑道,站起身来,对着来人道,“世子今日倒是有空了?”
冉姒抬头,便看见原本出去时着了官服的季倾墨,此时已经换了常服。
“今日怎的回来得那么早?”冉姒笑问。
“快去换身衣裳,我们今日出门。”季倾墨温声道。
“今日?”冉姒看着一旁的唐乐乐有些为难。
唐乐乐唤了承勇,笑道:“承勇今日玩得疯了,也该回去温习功课了。我们这就告辞了。”
今日刚好是市集,街市比往日要热闹得多。
街道两旁都是叫卖的小贩,还有出来卖艺的江湖人。来来往往的人群,有驻足讨价还价的,有停住观看杂耍的,好不热闹。
季倾墨伸手护着冉姒,免得过往的人群不小心撞到她。
“是朝堂上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一群老头子在争吵不休罢了。”
“阿瑾,若是你真的不喜欢,便不要再继续了……”
唐乐乐说得对。季倾墨这些年虽然将季国打理得很好,可是冉姒却从未感受到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偶尔有的,也仅仅只是无尽的怨恨!
“我最近会休息几日,是有些累了。”季倾墨笑笑,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阿四,你可要吃糖葫芦和酥糖?我去给你买一些来,你在这里等我,可不要乱跑。”
季倾墨揉揉她的头,柔声叮嘱。
冉姒知他不愿提起这个话题,遂转了话语。
也罢。
“好。酥糖我要刚做好的。”冉姒轻快道,带着几分淘气。
季倾墨被她这一笑晃了神。一晌才反应过来,食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声中带着宠溺:“小馋猫。”
季倾墨去了不远处的糕点铺子,冉姒站在原地等他。
东张西望间,被一个卖小手工艺品的小摊子给吸引了去。
冉姒在摊主热情地招待下,挑挑拣拣了几样有趣的小玩意儿,正要付钱的才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带银钱。
“老板,麻烦你先帮我把这几样包起来吧。一会儿等我夫君回来,我再付给您银两。”
冉姒礼貌地说着,又往季倾墨所去的那间铺子瞧了几眼。
早知道就不要那刚出锅的酥糖了,竟还要等那么久。
“小娘子,独自一人在这里何不寂寞?跟本少爷去酒楼喝几杯可好?”
正等着,一个身子瘦弱,面色肌黄的男子出现在冉姒面前。还伸了手,想要朝冉姒的脸摸去,被她堪堪避过了。
冉姒皱了皱眉,后退几步,想要离他远一些。
这种一看就是喝醉了酒,四处调戏良家的登徒子。不理会便是了。
可冉姒想错了,这人哪里肯那么轻易就放过她?见她避开了,却更加得寸进尺地凑了上去。
“小娘子不要跑啊……”
“刘公子,这女子是嫁了人的,她的相公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就不要为难人家了。”摊主看不过去,开口劝道。
“闭嘴!哪里来的杂碎,竟然也敢阻拦本少爷的好事!”
刘琚破口大骂,招手叫来了侍从,将冉姒团团围住了。
摊主闭了口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原本看着冉姒举止言谈得体,是个讨喜的姑娘,便不忍她被刘琚掳了去,毁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