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姒未语,刘娇就已经被秋雪强行拉到了一旁。冉姒才得以走近观察承勇的病况。
“你还想再害小公子吗!”芜夫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高声道。
“放心吧,没什么大碍的。”冉姒轻声安慰唐乐乐。又对秋忆道,“将雪凝丸给我。”
秋忆听了未动,面色有些挣扎:“世子妃……”
“给我。”
秋忆犹豫再三,咬了咬下唇,还是把一个小玉瓶给了冉姒。
冉姒接过玉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一颗,把药丸分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喂给了承勇。
不消一会儿,承勇脸上的青黑便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的面色,呼吸也顺畅了起来。
“无事了。这药起了作用,怕是还要睡上几个时辰。”冉姒说。
唐乐乐见承勇已经没有了生命之忧,整个人又缓了过来。
“谢谢……”
冉姒对她温婉一笑,算是回应。
“世子妃可真是会笼络人心。”
刘娇被秋雪束缚着,只能在旁看着。此时见承勇无事,心中对冉姒的嫉恨又深了一分。
“可不是?药是她下的,毒也是她解的。”芜夫人接口。
冉姒直起身,看了一眼刘娇和芜夫人,冷然道:“这承勇明明是吃凤梨酥吃得急了,被噎到。芜夫人为何说是中毒?”
“胡说八道!他分明就是……”
“小公子刚才面色发青,呼吸不畅,确实像是被食物噎到的。”雪夫人唇角微勾。
如今多了个世子妃与刘娇和芜夫人对着干,着实有趣得多了。
“确实是这样的……”云夫人点点头,弱声道。
“云夫人和雪夫人离得近,都说只是噎到,而芜夫人离得那么远,却为何偏偏如此肯定地说是中毒?莫非芜夫人的医术已经远远胜过本宫不成?”
冉姒看着她,淡淡而笑,却像是盛开的罂粟般美而让人生畏。
芜夫人哑口。变得有些疑惑,茫然的看了一眼刘娇。
刘娇此时的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愤怒有之,疑惑有之,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世子妃医术精湛,既然已经说了只是噎着而非中毒,那便是噎着了。”
这言下之意便是冉姒以势压人。
冉姒笑笑,并不在意刘娇的暗讽。
“如今承勇无事自是最好。但妾身也要提醒世子妃一句。承勇是世子的第一个孩子,世子平日里也是疼爱有加,世子妃也应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儿般才是。”
刘娇今日的计策被冉姒全部化解了去,心有不甘,也只能在口舌上争上一二了。
“那是自然。”冉姒微微一笑。
“妾身身子不适,便先告辞了。”
再留下也是无用,况且,有些事情她还需一一想清楚。
刘娇和芜夫人走后,雪夫人和云夫人也各找借口离去了。
“不想这女人竟连承勇也下手了!”唐乐乐恨道。
“在刘娇眼中,承勇与我便是刺得她最痛的钉子。下手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冉姒的情绪有些低落。
她终究是背叛了她!
“你先带承勇回去休息吧。他体内的毒性刚去,需要静养。”
“好。”
唐乐乐抱着承勇离开了。
“秋忆,我给过她机会……”冉姒喃喃。
“既然她决定迈出那一步,便应该知道结果。”秋忆冷言。
对于那个人的背叛,她不是不痛心。可对于她来说,冉姒比任何人都更重要!
“那接下来该如何?要立刻解决掉吗?”秋雪问。
“不必。将计就计即可。”冉姒恢复了淡漠的模样,淡淡道。
她倒要看看,她们想要玩什么花样!
☆、手艺太差
“姐姐,我早便与你说了,那个贱蹄子靠不住!这下子好了,竟然联合那个女人一起把你我耍了一通!”芜夫人一进门就开始大发雷霆。
“你在这里嚷嚷些什么?姨娘没有教导你吗?真是没有教养!”
刘娇倚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对芜夫人的大声嚷嚷十分不满。
芜夫人见刘娇生气,立刻闭了嘴,不再说了。
她现在在这个府里不受宠,唯一可以倚仗的也就只有刘娇一个而已,她是不会轻易去触怒她的。
“她那种人,既然能背叛冉姒,背叛我们又有什么可奇怪的?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那现在该如何?”
“先留着,只要冉姒没有怀疑她,那就还有大用处。”刘娇红唇一勾,露出一抹冷笑。
晚膳过后,冉姒在桌边缝制着小衣,秋忆几人在一旁伺候着。
“世子妃,那雪凝丸那么珍贵,您怎么就给了小公子呢!”
秋江在秋忆处得知了冉姒把雪凝丸喂了承勇后就开始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制作雪凝丸所用的药材都是极其珍贵稀有的。
当初冉卿浅光是为了凑齐这些药材就东奔西跑了四五年光景,而炼制提炼又是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最后也才成功炼制了两枚雪凝丸。
冉姒现在的身子还好,可现在已经嫁了人,若是过些时日怀孕了,就更加得时时刻刻小心着。要是生产时不顺利,雪凝丸还可以保命。
可也得两粒同时服用才可以,如今给了半粒承勇解毒,就怕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这雪凝丸的效果就差了!
“这人都未嫁呢,怎么就那么啰嗦了呢?看来要早日把你嫁出去才是。”冉姒笑笑,“我留着又没有什么用。当时情况紧急,哪里考虑得了那么多?”
“我才不要嫁人!这辈子都跟着世子妃才好呢!”秋江使了小性子,撅着小嘴,嘟嘟囔囔。
“赶紧把你嫁出去才好呢。免得整日这样吵着世子妃。”秋然端了绿豆汤进门,给冉姒盛了一碗。
冉姒接过,尝了一口,笑道:“秋然说的是。秋江这日日来烦我,都快头疼死了。”
秋江听了,哼了哼,气着跑了。
“这丫头真是……”秋忆无奈地笑笑,“秋然,今日拿去亭子的凤梨酥可由他人经手过?”
“没有。”秋然听了一怔,回忆着,摇了摇头,“只是我做好后放在了小厨房的桌上,中途出了一下,回来时看见了大厨房的张妈妈,找我要荷叶,说是给芜夫人煮荷叶粥。”
秋忆听了冷哼:“这毒定是张妈妈下的,她以前可是刘侧妃的人!”
“当时我还奇怪呢。为何非得到世子妃的小厨房要荷叶,前两日我还看见大厨房里有新鲜的荷叶呢。”秋然恍然大悟,接口道。
冉姒吃了半碗绿豆汤后便不再吃了。
放下碗和勺子道:“以后防着点那些人便是了。这绿豆汤味道不错,你给各房的夫人都送一点去吧。”
“是。”秋然应了,想了想又问道,“刘侧妃和芜夫人那里?”
“也一并送去。”冉姒说。
秋然应声,退了下去。
“在缝什么?”季倾墨回来便看到冉姒忙碌着,笑了笑,走过去在一旁坐下。
“给承勇做的小衣。”冉姒回答。
“你喜欢那孩子?”
“聪明可爱得紧,为什么不喜欢?”冉姒剪了线,展开给季倾墨看,“怎样?”
季倾墨瞟了那衣服一眼,不高兴道:“不好!”
她还没给他缝过东西呢,怎么可以给别的男人缝衣服!
“……”冉姒纳闷,她的手艺居然差到让他嫌弃到生气的地步?
季倾墨见冉姒有些闷闷不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
轻咳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其实,你可以先绣个荷包,熟悉一下,然后再去缝制衣服比较好……”
“……”冉姒又看了看自己缝制的小衣。
她觉得不难看啊!秋江看了之后也说可爱好看呢!他这是什么眼光?
冉姒又狐疑地看了好几眼季倾墨。
这下季倾墨在她的眸光中更加尴尬了。总感觉自己被她看穿了般。
“绣荷包做什么?那是定情之物……”说到这里,冉姒话一顿。
荷包是定情之物,她又已嫁作人妇,荷包绣好之后,能送的也就只有季倾墨一个吧?
冉姒忽然之间,一下子明白了季倾墨的用意。
抿嘴掩唇轻笑起来:“戴个荷包做什么?那东西可不适合你。休想骗我给你做荷包。”
那点小心思被人当场揭穿了,饶是季世子脸皮再厚,此时脸上也浮现了可疑的红。
“当真不做?”被人戳穿后,季倾墨干脆破罐破摔起来,咬牙切齿威胁起来。
可以对冉姒毫无威胁力可言。
冉姒摇了摇头,浅笑:“当真。”
季倾墨眼神暗了暗,复又宠溺一笑,柔声轻语道:“那便算了。”
“你去看过承勇了吗?”
“还没有。”他一回府便回暖园来了。
“虽然毒性强烈,但是已经解了,往后好好休养几日就没事了,你不要太过担心。”冉姒安慰他道。
“嗯。”
季倾墨心中苦笑。如今比起承勇,他更担心她。喂了承勇雪凝丸,若是以后她有个什么不测,他又该如何?
“我原以为承勇真的是你的孩子……”
她的身子阴寒,而且损耗严重,怕是难以有孕。
虽然当初听说他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之后难过,可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今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她也不知应该是喜还是悲。
“阿四,我只要我们的孩子。”
她听见他对她柔声说道。
“我去看看承勇,等我回来。”季倾墨起身,揉了揉冉姒的头顶,随后出了房间。
冉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抹苦涩。
她该如何告诉他,也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他一个孩子……
☆、坦诚相待
秋忆将床铺好,看见冉姒看着给承勇的小衣发呆。
“世子妃,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冉姒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将缝制好的小衣收拾起来,低语:“没有。”
“奴婢觉得,若是您真的在乎世子,有什么事情就应该说出来。”秋忆说。
冉姒听了,手一顿,把东西都收拾好后,抬眸,淡淡一笑:“我能有什么和他说的?”
秋忆蹲下牵起冉姒的手,眉头微皱,眼神中带着心疼:“公主,奴婢跟您多年,又比您年长些,只希望您能安康幸福。”
“我明白。”她一直都知道,秋忆待她是真真的好的。
“当局者迷。也许您一直觉得嫁给世子,离开故土,远赴这季国只是为了给五儿姑娘一个讨个公道。可秋忆却看得出来,您对世子是有感情的。”
“秋忆,你不是我……”
“公主,正因为我不是您,所以才看得清楚。”秋忆看着冉姒,双眸清澈透亮,“世子心里眼里都只有您一人。而您也该对自己坦诚一些。您的生命里,不该只有仇恨。”
“……”冉姒沉默。
也许秋忆说得对,这么多年来,除了仇恨,很多东西都被她压抑到了心底的最深处。
因为觉得不再需要,也不敢再去奢求,所以从来不再去触碰。
久而久之,她都快要以为那些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世子。”秋忆站起来行礼道。
冉姒听了,回过头,莞尔:“承勇怎么样了?”
秋忆退了出去。
季倾墨坐下,温言:“我去的时候刚吃了药睡下,睡得沉。看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唐小姐她怎么样了?”
“承勇无事,她自然就无事。她让我向你道谢。”
“孩子毕竟无辜……”冉姒想起承勇今日的模样,心中感伤。
对这么小的孩子,刘娇她们竟也下得去手!
季倾墨伸手把冉姒揽进了怀中,轻声道:“我会尽快把这一切都解决的。”
府里一群外人,乱糟糟的。今日是伤了承勇,若是哪天伤的是他们的孩子,她该有多怨恨他!
“世子,世子妃。”
见秋然进来,冉姒下意识的就要离开季倾墨的怀抱。只是她一动,季倾墨就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什么事?”季倾墨冷着脸问道。
“世子妃吩咐奴婢给各个院里的夫人送绿豆汤。已经全部都送到了,前来复命。”秋然盈盈一拜,回答。
“嗯,辛苦了。”冉姒淡淡道。
“还有什么事?”见秋然犹犹豫豫,没有退下的意思,季倾墨问道。
秋然抬眸看了一眼季倾墨,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奴婢给世子……世子妃做了夜宵,可需要端来?”
季倾墨听言,转头对冉姒温言询问:“饿了吗?”
“不饿。”冉姒摇了摇头。
“不必了。”
“是。”秋然垂着的眼眸微微一暗,退了出去。
等门合上,季倾墨的表情才柔和下来。
“阿四,管家昨日寻来了一个厨艺十分了得的厨娘,也懂得医理。对你调理身子有好处,把她分配到你的小厨房可好?”
季倾墨说完,见冉姒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心中一紧。
“我知道你的膳食一直都由秋然打理着。我也只是顺便那么一提,若是你不乐意……”
冉姒见他急着解释的样子,不由得一笑:“明日便让那厨娘过来吧。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不乐意呢?”
“好。”
“阿瑾,其实你不必如此。”冉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和她,竟也会有一天客气到这个地步。
“你不欠我什么……”
“可是阿四,我怕失去你。”
季倾墨认真地看着她,漆黑透亮的眸子里印着她略微呆愣的样子。
“季倾墨,为了治疗四年前的火烛之伤,我娘将我置在寒潭之中浸泡了整整三日……”冉姒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这辈子,我可能难以怀孕了……”
季倾墨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震惊、哀伤、愤怒……全部跃然脸上。
他还是在乎的吧。
即使是普通百姓家的男人,对子嗣一事也是极为看重的,更何况他是世子,未来季国的国君。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虽然告诉一直都告诉自己,除了报仇不要再奢求其它。
可是,原来她还是会感到难过啊。
冉姒起身,向内室走去。
秋忆是对的。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就不会再有不安。
甚至,连最浅的那一丝期待,也跟着消失了……
现在的她,觉得心底轻松得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
“阿四……”突然,冉姒被季倾墨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沙哑,“对不起……”
若是当初他再狠心些,不轻易信了那个人,她也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冉姒身子一僵。
她感觉到,她的颈窝处有了凉凉的湿意。
许久,她才听到他说:“阿四,养你一个已经很累了,没有孩子,刚刚好……”
他的声音闷闷的,但已经没了刚才的沙哑。
“嗯……”
☆、宫中家宴
“母后近来可好?”季倾染问。
肖后坐在高位之上,平日里凌厉的目光柔和了几分:“老样子。”
“母后要多加注意休息,切勿太过操劳了。”季倾染和声叮嘱。
“染儿有心了。”肖后欣慰一笑,又转过头去,对身边的季倾水说道,“你在这里东张西望些什么?从一开始就晃得我心烦。”
原本还东看西瞧的季倾水被肖后吓了一跳,立刻安静了下来,乖乖低着头,站在一旁。只是眼睛还不时往外瞟着。
“这季世子和世子妃怎么还没到?”子车柔儿仿似无意地说道。
肖后听了,脸上原本挂着的淡笑消失了,换上了不悦的神情。
今日她在凤仪宫设了家宴,下旨让季倾墨和季倾染带新妇前来,这季倾染早早就到了,而季倾墨确实迟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