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问的不知道怎么回话,扭头就看问王氏,“二弟妹,你说,咱们来是干什么的?”
王氏一噎,去看李氏,却见李氏和三老爷一样,垂着头当隐形人。她心里气恼,可这么多人都在,今儿话若是不说,回头周老夫人知道了怕是不会轻饶了她。
“月梅,我和你三婶过来,是有话想和你私下说,你看……”她先挥手把自己和李氏身边的人赶了下去,然后征求月梅的意见。
月梅没被几位太太吓到,却被林嬷嬷和秋兰给吓到了。她是给秋兰求了一回情没错,却没想到她居然为了她都敢和大太太对抗了。至于林嬷嬷,她进府几日,因为身份还没有彻底被承认,所以林嬷嬷这边只一开始赏了钱便没再接触过,没想到今儿她也跳了出来。
这应该是周承朗吩咐过的。
她顿觉心里暖洋洋的,伸手拍了拍秋兰,让她们先退到一边。“这里没有外人,二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第78章
屋里的确没有外人,三个太太跟前的贴身婆子守在门口,随行的小丫鬟则侍立院中,屋里也就月梅跟前,有林嬷嬷和秋兰荷枝这三个下人。
王氏瞧了她们一眼,面露难色。
月梅往她们看了一眼,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秋兰荷枝面色着急,林嬷嬷更是不赞同。
“大奶奶!”她冲着月梅摇了摇头。
月梅笑道:“无事,只不过两位婶婶和母亲想和我说说话,你们略等一下,有事我就叫你们。”
青天白日,三位太太就算再不喜欢大奶奶,也不会对她如何的。何况这儿除了大太太,另外两个太太怕是也没有那么不喜欢。
林嬷嬷瞧月梅态度坚决,只能听命。
待人都走了,月梅便也坐下,亲自斟了三杯茶,推到了桌子的三个方向。
“是大爷最喜欢的大红袍,这儿只有这个茶了,母亲,二婶,三婶若是不嫌弃,就喝一口润润嗓子。”三位太太来者不善,她没必要一一亲自奉茶。
王氏掀了眼帘看了她一眼,主动伸手端了那茶盏,茶温适宜,送到嘴边淡淡抿了一口。
李氏见状,便也有样学样。
倒是柳氏,压根没往那桌上去瞧,一双眼睛在王氏和李氏身上来来回回,月梅没开口,她倒是先急得问出了声:“二弟妹三弟妹,母亲让你们说的事儿,我瞧你们还是抓紧时间说了吧。天不早了,回头来了客人,没个人在那边迎客可不像话。”
这也正是王氏所担心的。
她放下茶盏,直起身,对着月梅叹道:“本是不想跟你说,可昨儿你们在南街,那动静实在是闹得有些大。昨儿夜里曹妈妈才回了府,今日一大早便哭哭啼啼的当着我们的面给娘下跪,所以我和你三婶才不得不过来一趟。”
提起南街,难不成是想牵扯出什么事来?
昨儿可是请了千金堂的吴老大夫去给月桂看了的,月桂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是她和胡文商量好了说辞,请了曹妈妈来做说客,想阻止周承朗继续查下去吗?
月梅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二婶三婶想问什么便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她淡淡说道。
李氏忙站起来,嗫嚅着道:“我,我也没什么想问的。”
柳氏不乐意,瞪了她一眼,语气很冲的对王氏道:“我瞧着二弟妹到底不是承朗的娘不知道着急,一点儿小事在这里扭扭捏捏的,今儿外头没人,岂不是叫人家要笑话了咱们承朗了?”
王氏正因李氏任事不沾身而不高兴,柳氏这么呛声,她立刻就一个眼刀子扫了过去。
“大嫂若是想去,没人拦着大嫂。”她同样不客气的说道。
对柳氏这样的人,就不能客气。
你客气了,她还当你怕了她。
明明就是她自己,想着周承朗做了侯爷,她便是继室那也是侯爷的母亲了,想出去耍耍威风,却偏要把责任往她身上推。
真不知道这种连句好话都不会说的人,当年是怎么嫁入周家的,难不成大老爷眼睛有问题,周老夫人眼睛也有问题了?
柳氏历来嘴上功夫不如王氏,这么一句就堵的她说不出话,只气得变了脸色生闷气了。
王氏这下子心里才舒坦些,对月梅道:“我们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你是现在才进的府,想来不知道那月桂从前的事情。从前她是在你祖母跟前伺候的,去年才嫁了出去。而她男人胡文原本却是……哎,我就与你直接说了吧,我们来是想问问你,可知道昨儿个承朗为何会那么生气?”
月梅这才明白几位太太来的意思。
她不由得觉得好笑,左右都是她自己,难不成她还真的会吃自己的醋吗?
她也不等王氏提起,直接就道:“我知道。那月桂从前有一个好姐妹,说起来算是同大爷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且她年前正好一场风寒没了,那胡文胡掌柜,原是老夫人给她选的夫婿。如今倒成了那月桂的了,大爷怕是觉得其中有蹊跷,所以才去问一问的。”
她起身,朝着王氏李氏并柳氏三人歉意的福了福身。
“说起来也叫母亲和两位婶子担心了,但请你们放心,昨儿大爷真的没有说什么狠话,又或者吓了他们。”她说道:“就是后来月桂说肚子不舒服,大爷还特意去请了千金堂的吴老大夫去给她看呢,吴老大夫也说没事。若是老夫人和曹妈妈还担心的话,一会我跟她们解释去。”
内宅妇人有柳氏这种喜欢把话挑明直来直往的,但也有王氏这种喜欢拐弯抹角,不想得罪人,但是又想叫人难受的。她既然不想撕破脸来说,月梅便干脆迎合着她,反正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左右不吃亏。
王氏没想到月梅居然都知道,而且还大咧咧的就说出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话。
她仔细的看着月梅的脸,实在不敢相信她居然一点也不介意。
听到这里,柳氏哪里还听不出来王氏是想说什么,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瞧着月梅,出声截了王氏的话。
“哎,我们也不想告诉你,可是瞧着你一个小姑娘巴巴的从乡下跑来也着实可怜,不叫你知道我们心里可不安生啊。”她一副十分同情的模样,“说起来,那女孩儿巧的很,和你一个名字,都叫月梅!”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三位太太的眼睛都盯在月梅脸上。
月梅面色淡淡,像是被吓傻了,又像是根本没听进去。
柳氏再接再厉,道:“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长得那叫一个好,就连咱们家里四个女孩儿都比不上。不仅人漂亮,性子也温顺,还识字懂礼,能剪得好窗花,做得好针线,一手点心比京里最大的酒楼珍宝坊出的都好吃。”
没想到她死了,还能得了这么多的夸奖,尤其是还出自柳氏的嘴里。月梅觉得好笑,但又不能笑,咬着牙,忍得十分辛苦。
王氏瞧见了,忙上前拉了柳氏。
“行了行了,大嫂,别说了,你知道咱们不是要来说这个的。”她低声说道。
李氏也上来劝,“就是啊大嫂,快别说了。”
再说下去,怕是要把这程姑娘弄哭了。
柳氏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哪里肯就这么随随便便放掉,一把挣开两个妯娌,上前一步,竟然直接抓住了月梅的手。
“这话我当然可以憋在肚子里,可是我瞧着你糊里糊涂的,竟然就这么给人做了替……”她慌忙收住,像是自己说错话一般,吞吞吐吐道:“……我,我就是觉得你也是个好的,对,是个好的,还是能配得上我们承朗的。”
“哦。”月梅哦了一声,这是说她配不上了。
哦是什么意思?
是生气,还是伤心?
王氏忙道:“你也别伤心,我瞧着承朗既然把你带回来,那就是心里真的有你的。且你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管什么,只要你开了口,他总会听进去的。”
李氏看看二嫂,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柳氏则恼怒王氏搅局,忙把话题扳过去,“说实话,你长得也不错,家世差一些也没什么,其实还是可以嫁到好人家的。可是承朗这里……哎,你说说,怎么偏偏你就叫了月梅,你若是叫旁的名字还好些,你这叫了月梅,可不就是要一辈子给人做替身的吗?我这设身处地的想想,就觉得心都痛了。”
如果她不是她,她现在心肯定痛了。
以为真心相爱的人,其实是把她当作替身,再被这三位有心人这么一挑唆,怕是真的能如她们的愿,不是大闹一场,就是伤心的选择离开。
可惜,她是她。
“哦。”月梅说道:“真是可惜。”
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不是周承朗喜欢的人,所以她决定要离开了?
“就是啊,我也觉得可惜。你这么好的姑娘,这样委屈自己真是太可惜了。”柳氏说道:“不过,你既然是我们承朗的救命恩人,那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情况,你放心,你以后的亲事就交给我,我一定保你嫁一个称心如意的。”
“好孩子,你别太难过了,其实承朗他心里未必就没有你……”李氏见状,害怕月梅伤心傻了,还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月梅冲李氏笑笑,转过头对柳氏道:“母亲说的什么话,我已经和承朗做了夫妻,婚书我都还拿着呢。哪里能做那不守妇道的事情。”
柳氏眉头一皱。
“可是你这样不是在委屈你自己吗?”她强压着火气,“你好好一个姑娘,何必去做一个死人的替身,要知道活人再好,那也永远比不过死人的。”她拉了下王氏,“你说是不是,二弟妹?”
王氏似乎正在出神,被这么一拉,脚步踉跄两下,面上更是惊讶。
“啊,这,这个我不知道啊。”她说道:“承朗好像一直都不怎么近女色的啊。”
“二嫂!”李氏忙拉了她一把,提醒她真正该说的话。
王氏这才一脸突然明白了的表情。
“月梅,你,你也别太难过了。”她干巴巴说了这一句,却是再不肯开口了。
柳氏是迫不及待的想让她走,大概是想让柳芳如取代她的位置。王氏呢,看起来想让她走,可字里行间却处处在跟她解释,明着想让她走,暗着其实是想让她留。而李氏,这一个几乎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表态,但看她对王氏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她也是喜欢自己走的。
王氏和李氏,这对妯娌可真有意思。
“我不难过,多谢二婶你开导我。”月梅感激的冲王氏点头,“想想其实不管大爷喜不喜欢那姑娘,对我都是有好处的呢。他若是喜欢,那便看在我和那姑娘是一样名字的份上,也会一直待我好的。她若是不喜欢,那更好,这说明他和我成亲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因为我的名字。”
她说完这话,羞涩的笑笑,上前拉住了王氏的手握住,十分真诚的道谢:“二婶,谢谢你。”
王氏猛一下子抽出手。
“……不客气。”她笑的简直比哭还难看。
☆、第79章
几位太太不在,听下人回禀说长平侯府和娘家武安候府来人了,周老夫人只好亲自去到二门迎客。
长平侯府来的是谢家老夫人谢夫人已经谢夫人的长女谢娇,武安候府来人则是周老夫人的大嫂和二嫂并她的几个侄儿媳妇,内侄孙女。
柳芳如早早来了荣安堂,周老夫人有意想把她说给周承朗,这时候自然也带着她一道过去了。
谢娇是侯门贵女,柳芳如的父亲没死的时候,也活跃在那个贵女的圈子里,这边家里四个姑娘没一个到场的,周老夫人只好叫柳芳如先去陪客。
花厅里暖烘烘的,有瓜果点心,也有各式各样的茶水,柳芳如从前在家也招待过客人,这次做来也是顺手。很快就安排了姑娘们坐下,一时间吃东西的吃东西,说话的说话,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谢娇就拉了柳芳如到一边,悄悄问道:“你昨儿给我写信,说有谢媛的消息告诉我,什么消息?”
谢娇今年已经二十,再是长平侯府家大势大,这般大咧咧出门也要被人过多瞩目的。这个年纪,旁的女孩儿早就做了妇人,甚至是都已经成了几个孩子的娘了,她却是至今连亲事都不曾定下。旁人不觉得是她眼光高谁也瞧不上,只觉得是她有什么缺陷,所以才一直没嫁。
虽然当面从不曾有人敢表露,但谢娇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只要一出门,就总有那偷偷摸摸飘向她的眼光。所以她懒怠出门,今儿若不是柳芳如去信提了瑞安郡主,她打死也不会来的。
柳芳如朝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小声道:“瑞安郡主最近有没有和你们家联系?”
谢娇往日里和柳芳如虽是认识,但话都不曾说过几句,倒是瑞安郡主和柳芳如,还能说上几句话。谢娇闻言,便以为是瑞安郡主有什么消息是她不知道,而柳芳如知道的了。
她高高抬起下巴,冷冷道:“你有话就快说,少给我来些有的没的,你可要知道,今儿你若是说不出什么来,我叫你好看!”
柳芳如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不好发作,只好干干的陪笑着,道:“年前我才得了消息,不是说瑞安郡主的夫婿……”
“这个我知道,那病秧子死了!”谢娇打断柳芳如的话。
柳芳如垂下眼睑,用力握了握拳头。
难怪她嫁不出去,对自己堂妹都这么狠毒心肠,前世真不知道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会嫁给周承朗,做了威远侯夫人!
这辈子她再不会退步了,谢娇她也就别做梦了!
“前段时间我才收到瑞安郡主的来信,说是她有了身孕,马上过了头三月,就要回京了。”她说道,眼睛盯着谢娇,飞快的闪过几分看笑话的意思。
“什么?!”谢娇果然忍不住,一下子喊了出来。
花厅里的姑娘们都朝这边看过来,屋里更是传来谢夫人的声音,“娇娇,怎么了?”
“没事,听了个笑话,有些惊讶。”谢娇扬声回话,面上却一片阴沉,一把狠狠攥住柳芳如的手腕,道:“你是说真的?谢媛那丫头给你写信了?”
柳芳如手被她攥的生疼,这让她脸上惊讶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但她还是坚持说道:“怎么,难道她没有告诉家里人吗?”
倒是送了信回来。
但只送到了二房,却压根没送到祖母那儿,谢媛有孕的事儿,别说她不知道,母亲祖母不知道,怕是二叔都不知道。
“告诉了!”她说道,甩开柳芳如的手,拿出帕子在手上擦了擦,然后把帕子丢到了一边丫鬟的手里。
柳芳如眼色一暗,但却什么也不敢说。
谢娇得了这消息,心情十分的不好,也不耐烦再应付柳芳如,便抬头朝外看去。这么一看,就正好瞧见了几个人正朝这边走来,最显眼的,便是前面三位里中间的那一个。
个子在三人中是最矮的,但体积……却一个人几乎顶得上一左一右的两个人。肥头大耳,不知道是在说什么,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谢娇很快移开视线看向左边那个,有些远,看不太清长相,但他身姿如松,走起路来优雅端方,叫谢娇一下子就想到谦谦君子这四个字了。
这是谁家的公子哥,怎么她从前没见过。
柳芳如瞧见谢娇盯着那边看,便笑着跟她解释道:“那是周家表哥,就是如今新上任的威远侯,也算是福大命大了,能捡回一条命回来不说,还巧合遇到了一位神医,把他的腿也给治好了,只这两日走路还有些不自然,过几日便没问题了。”
威远侯?
那不是武将吗?
武将,怎么会生得这么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