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都是自己家里人,不用这么客气。”其他三个人跟着说道,都不打算要工钱了,所以这说话也就有了底气。
月梅笑着应了声,又招呼良明清到水桶边,用水瓢舀水直接倒在他手上让他洗了手。
“很累吧?”良明清道:“一个人做了那么多的饭,回头吃完别忙着洗碗刷锅,他们晚上不留下吃,我瞅着很快就能修好了,你先歇一个午觉,回头我干完活和你一起洗涮。”
月梅的确挺累的,但良明清这话一说,她便觉得一点儿也不累了。
“我又不是面捏的人儿,那点活哪里能累到我。”月梅笑道,其实要说累,良明清行动不便还跟着忙了大半日,他才累呢。
良明清也跟着笑,“好,那累了就歇着,别硬撑着,有我呢。”
这人嘴巴肯定是抹了蜜了!
月梅不再理他,先一步坐到了桌子的一角,都是一大家子的人,又是乡下,没有那么多规矩。
程大力几人内心都做好打算不要工钱了,所以虽然这顿饭格外的丰盛,但大家也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羞窘和不自然了,饭桌上一个个吃的狼吞虎咽的,还跟良明清讨论了下这房子如何修,院子如何拉,最后还说了些好些村里人开春出去上工的事情。甚至那个程大力,还十分热情的说可以介绍良明清做活。
吃了午饭,个个吃的肚子饱饱的,也不好意思不干活啊,略休息了下,不顾月梅和良明清的阻拦,又都忙活上了。
月梅洗涮好锅碗,瞧着几个大男人不到一日的功夫就已经快把一间新的茅草屋给盖好了。
☆、第27章
干这活最费力气,正好中午不小心饭煮的多了些,月梅担心他们会饿,干脆把中午吃剩下的米饭热了拿出来,用鸡蛋和切成丁的萝卜加辣子和肉炒了,揉了十多个米饭团子出来。
这帮人除了喝水就没停,一直到一间比原来住的茅草屋还略大些的屋子彻底盖好,只等收拾收拾就能住了,才一个个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到了边上歇了。
月梅打好水,冲着良明清招了招手。
良明清走过来,朝着灶房看了眼,问道:“你做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米饭团子,里头有鸡蛋和萝卜丁,还切了点儿咸肉。”月梅看了眼那边道:“你把水端去叫他们洗洗,一会儿一人两个饭团子,干了这么半下午的活,只怕是得饿了。”
没想到她居然考虑的这么周到。
良明清接了水,看了月梅一刻才转身走了。
月梅纳闷的摸摸脸,难不成她脸上开花啦?
程大力等人歇了片刻正准备走,没想到良明清又端了水给他们洗手,想着在这儿洗了倒也好,就也没推辞。谁知道刚洗好了手,月梅就端着半盆的还冒着热气的米饭团子过来了。
农家里还没人揉饭团子吃的,几人看了都好奇起来,尤其是程大力,笑着道:“方才闻着那么香我还在想是什么,难不成就是这米饭团子?”
月梅笑着把盆送到他面前,“就是这米饭团子,大力叔,干半下午的活估计也饿了吧,赶紧趁热的吃了,味道不差的。”
在农家米饭虽不能一年四季的吃,但谁家过年时候都是能吃上几日的,因而程大力也不见外,拿了一个就大口咬了起来。
见他拿了,大家伙儿也都不客气,有拿一个的有拿两个的,均拿了大口吃了起来。
“啊,里面还包了菜!”
“好吃!月梅丫头,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啊,我以前可还没吃过这么做的米饭团子呢!”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月梅笑道:“我也就胡乱做的,你们喜欢吃就好,做的不少呢,你们敞开肚皮吃。”
有菜有蛋还有肉,大家中午吃的已经够丰富了,谁还好意思多拿啊。就是拿了一个没吃饱的程大力,最后也没再厚着脸皮多拿一个了。
月梅也没在那边站着,把盆交给良明清,自己则回了屋里。虽说是一个村的,可她看得出来,她现在和良明清还没成亲,就这么住在了一块,又出了家里的事儿,大家对着她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便是没人计较她逃跑跑来了良明清这里,就冲着吴氏十两银子把她给卖了,大家心里估计都多少对她有些看法的。
等几人都吃好了提出要走,良明清才叫他们等一下,把剩下的米饭团子送回灶房,从怀里拎了早就数好的四串铜钱出来。
“几位大叔,这是今儿的工钱,今天你们都辛苦了。”他说道。
程大力第一个摆手,“哎不行不行,都是一个村的,你娶了月梅丫头那就是和我们都是一家子了,这工钱可不能要的。”
“就是啊,今儿个咱们已经在你家里吃了饭了,那么丰盛的饭,就是在地主老爷家做活也吃不到的,这要是再要工钱,说出去旁人可是要说道我们的。”四人中年纪最小的程大山说道。
另外的两个人也都是摇头的摇头,摆手的摆手,大家都已经商量好了不要工钱的了,而且刚才还又吃了一顿,这态度可得坚决起来才行。
“这可不行。”良明清严肃起来,“咱们这可是提前说好了的,说是付工钱那就必须得付工钱,四位大叔不会是想让我良某做言而无信之人吧?”
他这话一说,倒是把众人给难为住了。
其他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程大力身上,程大力看看他,又朝着茅草屋的方向看了看,干脆睁眼说起了瞎话,“这一开始不是不知道你和月梅的事儿吗,这对于外人咱们肯定是要收工钱的,可月梅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丫头,自家的晚辈,这要是收了钱,我程大力算什么了?”
“就是就是,小良啊,听你大力叔的话。”程大山道:“收起来,赶紧收起来。”
良明清道:“大山叔,要我说您和大力叔说的都对,咱们以后啊的确是一家人。可那是以后的事儿,以后我和月梅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再求到你们,咱们定然不给工钱了。我知道几位大叔是疼惜我们做小辈的,可这次真不行,这次可得按说好的来,今儿你们一日就给我将房子给盖好了,若是不出这工钱,那我可是不仅言而无信,我良心上也过不去,几位大叔可不能这么为难我的。”
月梅抿嘴笑了笑。
这人一开始装哑巴,说是懒的不想说话,现在倒好,不管是和她还是和这几位村民,那真是一套一套的,简直就是个话篓子。
不过这话一说,几位大叔怕是真不好再拒绝了。
果然,程大力没办法,率先接了一串铜钱,数都没数就往袖笼里一扔,“行,那下回再有啥事,你可一定得叫大力叔来!”
“好,一定叫您!”良明清笑道。
程大力带了头,其他三个就也接了,均都是没好意思数的往袖笼里一扔,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一个个的都忙不迭的跑了。
几人回家后发现原来说好的五文钱变为了六文钱,心里对良明清就更是高看,这就是后话了。
月梅跟着一起将人都送走,这才笑着上下打量了两眼良明清,道:“真没看出来,你这人是个因为懒不想说话的人。”
良明清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慢慢看,以后你就能看出来了。”
“这么说,你之前不是因为懒不想说话,而是因为不想和我说话,才懒的不想说话?”月梅眉头一皱,立刻想明白了。
良明清的确是这样,对于该说的话,对喜欢的人说的话,他从来不会省略。但若是不喜欢的人或者是没必要的人,当然能省则省。
不过这也不足以让他装哑巴。
之前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你可真是聪明!”良明清赞道:“我都还什么都没说,你居然就什么都猜到了。不过这个你可不能怪我,若是一开始我看见个女的就凑上去说个不停,那也不太好,对吧?”
对是对,可……
算了算了,她心大,何况是一开始的事儿,也着实没必要去生气计较。
“那个大锅和两个盆都是在族长那里借的,你和我一起送过去吧。哦,饭团子还有剩吗,若是还有,正好带些过去给族长的孙子吃。”月梅干脆岔开了话题。
“有,好有好几个呢。”良明清说道:“我越来越觉得你聪明了,连人情世故都懂。”
月梅嗤他,“不傻的都懂!”
良明清本是看她转移话题,想再顺道夸两句,好叫她忘掉他一开始的恶行。谁知道一句夸奖居然撞到了枪口上,还真不如不说。
还剩了五个饭团子,正好是装在盆里的,倒是直接给端去就好。月梅端了两个盆,让良明清拿了锅,两人又从程家屋后的小路走了一遭。
新的茅草屋盖的比较大,旧的倒是也没有修的必要了,顶多修修窗子和门,而再来的拉院子,这些良明清都能搞定。所以第二日就没有再请人,他修旧屋,月梅则打扫新房,两个人一连忙了整日。
到了初五,良明清则一大早就出了门,先是拎了些荤菜素菜回来,接着又去了村里说是要请人打个新的床和桌子。
毕竟是要成亲了,家里也不能一样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看着良明清忙的脚都不停,月梅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只趁着他不在家,把新房子里里外外收拾好,又给他顿顿都做了极为丰盛的饭菜。
终于到了初六,一大早两个人就相携着往县里去了。县里离的远,他们没有马车没有牛车,只能靠着脚走,若是路上运气好也许才能搭个顺风车。
因此两人天麻花亮的时候就出发了,一路走到程家村的路口,远远的月梅却看见了程月杏。不仅是她,和她一起的还有个中年妇人,看背影,十分的像那日远远见过一面的董太太。
程月杏正扶着她往另一条岔路口走。
良明清也往那边看了眼,但却是一时没认出来程月杏,他问月梅:“怎么了?是村人吗?”
董太太是董怀礼的母亲。
想到初二那日遇见董怀礼时良明清说的话,月梅摇了摇头,“应该是吧,不过有些远,看不清是谁。不管了,咱们赶紧走吧。”
☆、第28章
两人运气倒是极为不错,未走多远,便被随后而来的一辆驴车追上。良明清拦了车,出了两文钱,和月梅一起搭车到了县里。
定兴县很小,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良明清没有拿拐杖,下了车月梅便扶住了他,和赶车的大叔说好了回去的时间,约定了等的地点,两人便一起往县里的大街走去。
虽然才初六,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少。高声叫卖的,低声吆喝的,月梅瞧着就觉得满满的人间烟火味儿,便是连这嘈杂都觉得可爱了起来。
想当初她在将军府,无父无母的小丫鬟,整个府里也就老夫人对她多为看重两分,因此从小她就不敢任着性子来。老夫人孀居之人不爱出门,她便也时刻陪着老夫人。在将军府活了十年,最远的地方便是去了法华寺,其他的便一直守在荣安堂里陪着老夫人。
至于京城出了名的端午赛龙舟,中秋赏月,元宵花灯节,她是一次都没有出府瞧过。这倒也罢了,其实最最简单的逛街买东西的体验,她也没有过。小小年纪,为了投老夫人所好,她愣是把自己也过老了好几十岁。
说起来,老夫人喜欢她护着她虽与她父亲祖父有关,但只怕与她的乖巧懂事也脱不了关系。
她瞧着热闹喧嚷的场景,心里鼓鼓胀胀的都是喜意。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更是跃跃欲试,要成亲啦,该买的可得认真的买,需要挑的也得好好的挑,成亲只有一次,且是一辈子的事,良明清这么看重,她也不能落后了。
良明清倒是头一回瞧见月梅这么高兴的样子,那忍不住勾起的嘴角和笑弯的眼睛,让她原本就比一般女子好看的眉眼更好看了几分。瞧着她灵动活泼的模样,良明清觉得成亲的那些东西没有托人买,而是亲自带她来挑实在太对了。
“走,咱们先去买首饰。”他指了路边的一个首饰店说道。
月梅点头,随着他走过去。
首饰店不大,东西品相和款式自然也是一般,说起来好些其实都不如她做小丫鬟时候主子的赏。
不过那是得的赏,这是她男人给她买的成亲首饰,再差也是好的。
月梅不是奢侈的人,且也不知道良明清如今流落在外手里到底还有多少银两,因此挑挑捡捡的,只选了一根银簪子,一对儿的细纹银手镯。
良明清也是瞧了一圈,最后什么也没给月梅拿。等结了帐出门,才说道:“等回了京,我带你去珍宝坊挑,那儿的首饰新颖又好看,京里的女子都爱去买。”
珍宝坊?
月梅脸上的笑意被这三个字砸的僵住,片刻之后,她扭头看良明清,“京城的珍宝坊,是专门卖首饰的?”
“对。”良明清道:“不止是京里有珍宝坊,全国各地有许多珍宝坊的分号。只不过珍宝坊总店在京城,最时兴的款式也都是从京城最先兴起,上至宫里的公主,下起地主家的小姐,只要出得起银子,都能去珍宝坊里买首饰。”
这个月梅倒是听说过的,只不过上层有上层的专供,下层也只能买下层的首饰。虽然都进得珍宝坊,可不同的人却买不到相同的首饰,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月梅猛然想起,自打变作了程月梅,她还没想到要去打听这是何年何月,在哪个朝代。
猛然听到了珍宝坊,她心里暗暗的有了猜测。
拉了良明清快速走到一处僻静处,她轻声问道:“对了,今年是?”
良明清会意,“成泰八年。”
成泰八年!
她是成泰七年秋末得的风寒,死在了成泰七年入冬的第一场雨里。所以,她这还是在大梁王朝的成泰年间,只不过换了具身体而已?
月梅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她猛然一把抓住了良明清的手,“那,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回京城?”良明清眼神一闪,看向她,“你很着急回京城?”
月梅被问的一愣,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出那一句。回京城,她无父无母,回不回京城其实无所谓,可是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一句呢?
是了,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死的蹊跷。
若是已经穿到了其他的朝代没有机会查倒是也罢了,既然她还在这个时代,且马上又得随了良明清回京城,那她应该想法子去查一查,她为什么会死。她那时还没满十八岁,身体虽然不算顶好,但真的不该连一场风寒也顶不过去,而且明明死之前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虽然那具身体也是借居,但好好的说死就死,若是有人在暗害她,无论如何这仇也得报了才对。
“对啊,我想去见识见识珍宝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公主也逛过的首饰铺子呢。”月梅眯了眼睛笑,敛下了心中的想法。
她和良明清,虽然已经决定搭伙过日子了,可良明清对她只说了一半真话,所以她此刻也不方便全盘托出。
良明清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但和月梅想的一样,他自己也有隐瞒,所以月梅这话他明明知道不真,也不好去揭穿。
“不仅珍宝坊,咱们还可以去德兴楼,我与你说,那里的鱼做的最好。不管是蒸的煮的煎的炸的,只要是鱼的吃法,满京城就属德兴楼最地道。”良明清笑着接话。
月梅扶了他继续向前走,“好啊,去去去,我很喜欢吃鱼的。对了,我听说京里每年端午都会举行特别壮观的赛龙舟比赛,而到了中秋,听说宫里的皇上和娘娘也会带着王公大臣们去西街上赏灯看节目,这些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