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脸瞬间烧起来一般地烫,少女再也忍不住用力推了青年一把:“你,你快出去!”
秦时低低地笑了起来:“是是,娘子发话,为夫莫敢不从。”
***
因受了伤不能骑马,秦时只能坐在竹椅制成的矮轿子上叫人抬着走,然他脸上笑意满面,眉间荡有春风,并不显憔悴。虽说脸色仍苍白得有些不正常,但在那华贵艳丽的喜袍映衬下,倒也不是特别明显。
一旁人群中随兄长赶来观礼的少年阿寒见此有些不解,转头问楚东篱:“二哥,秦将军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成亲有这么开心吗?”
今儿难得没穿红衣的楚东篱闻言笑着用扇柄敲了敲他的脑袋:“成亲乃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你说呢?”
阿寒挠头:“可为什么呢?我瞧着成了亲之后也就是家里多个媳妇,没别的变化啊。”
当然有变化,变化还不小呢,不过……想到秦时眼下这个情况,晚上的洞房花烛夜怕是心有余力不足了,楚东篱一双狐狸眼便幸灾乐祸地弯了起来。
“等你自己成亲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随口敷衍了好奇心的弟弟一句,青年便要往前走去,谁想刚走了两步便被人拉住了。
转头一看,竟是沈鸳。心头微微一动,楚东篱偏头问道:“沈姑娘有何贵干?”
沈鸳看着这莫名眼熟的人,摸了摸下巴:“美人儿,咱们从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楚东篱一愣,眸子蓦地变深。他紧紧盯着眼前这眼神陌生却显然对自己很有兴趣的女子,心中某个地方飞快地动了一下。
“不止见过,你还……”
沈鸳:“还什么?”
楚东篱幽幽叹气,用看负心汉的伤心眼神看着她。
沈鸳:“……”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意外的可爱,楚东篱心头微动,想起分开这两个月里自己总时不时想起她,目光便越发幽深了几分。
“你想知道?”见沈鸳毫不犹豫就点了头,楚东篱狐狸眼底浮现几许笑意,“这里太吵了,咱们去别处说。”
***
就在楚东篱和沈鸳跑到安静角落里去交流感情的这会儿功夫里,秦时迎着花轿在村子里绕了一整圈。洒了一路的喜糖喜钱,听了一路欢笑祝福,最后,青年带着新媳妇儿在夕阳完全没于山间的时候回到了秦家。
云霞如画,大片大片地在天空中铺展开来,绚烂而多彩。秦时踏着春风与霞光,牵着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姑娘下了花轿,入了喜堂,拜了天地。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主位上的秦母再也忍不住喜极而泣。一旁秦临见此,赶忙上前拍拍母亲的手,边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边安慰道:“娘莫哭了,哥哥嫂嫂成,成了亲,您很快就会有,有大胖孙子可以抱啦!到时候,我帮着您一起照顾小侄子!”
秦母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顿时哭不下去了:“你这孩子,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是呀是呀,阿临少爷,你怎么知道你哥哥嫂嫂成了亲之后,老夫人就能抱上大胖孙子啦?”一旁众人也忍不住哈哈笑着打趣道。
“是师傅告诉我的。”母亲不哭了,秦临顿时小大人一般松了口气,一旁众人觉得他可爱,皆忍不住凑上前,你一言我一语与他说笑起来。
秦临不大喜欢被人当成小孩子,但他一来想哄母亲开心,二来兄嫂终于成了亲,他眼下心情颇好,便也就难得主动地配合了一次。
堂上一时笑声朗朗,听得红盖头下的阿浓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然等进了洞房,她便有些笑不出来了——秦时“以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为由将陪酒的任务交给了白羽冷暮等人,自己则和她一起进屋往喜床上一坐,不走了。
想到自己已经正式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少女心中又甜又酸的同时也生出了几许紧张和几许茫然。
在这样的心结未解的情况下,他们该怎么相处呢?
“快掀盖头!快掀盖头!我们要看新娘子!”
在前来闹洞房的众人催促下,秦时认真地撩起了那方龙凤呈祥的红色盖头。只是刚一看清少女的脸,他便后悔了。
太美了,美得他想把她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青年异常灼热的目光让少女有些受不住地红了脸,众人见此口中惊叹声越来越响。
秦时侧身挡住那些人的目光,小气得十分坦然:“看完了?看完了就快出去!这是我媳妇儿,不许多看!”
众人免不得又是一番打趣。但顾忌着他的身体,大家也不敢闹得太过,又催着二人喝了合衾酒,这便识相地退散了。
屋里很快便只剩下了新鲜出炉的夫妻二人。
天色已经暗下来,桌上的龙凤烛噼里啪啦燃烧着,散发出柔软的光晕,衬得这满目红艳的屋子喜庆中又多添了几分旖旎与暧昧。
“累不累?”看着身侧臻首低垂,发髻高挽,露出了雪白的耳廓与一小截天鹅颈的少女,秦时眼底蓦地黯了几分,他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她白玉般细腻的侧脸,声音微哑地问道,“我帮你把花冠摘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秦爷:这是我媳妇儿,不许你们多看!
众人:不给看我们就要高举火把了!
☆、第82章
第82章
“不,不必,我自己来!”他的指尖仿佛带了电,触之生麻,阿浓心头猛地一跳,脸蛋一下红了起来,她有些慌张,面上却努力绷住了,只飞快地站起身,强作淡然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要紧,一会儿再上点药就——咳咳咳!”突如其来的咳嗽牵动了伤处,青年顿时疼得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整个人都弓了起来。
“……”这就是他说的不要紧?
阿浓脚步蓦然顿住,片刻抿抿唇,到底是快步走到一旁的桌子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秦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而是等喉咙中的痒意终于彻底散去,方才抬起了因虚软而有些发抖的手。
想着他本就伤得不轻,回家这两日没怎么休息不说,今儿又折腾了大半日,阿浓终究是忍不住抬手将那茶杯送到了他嘴边。
秦时眼睛微亮地抬起头,方才一直没有看他的阿浓这才看清楚这人的脸色有多难看。心头微微一抽,少女的眉眼一下软了下来,她顿了顿,片刻到底是轻声开了口:“喝吧。”
“唔。”秦时低头就着她的手轻轻抿了两口,待胸口堵着的那口浊气缓缓顺下去之后,他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不放了。
阿浓:“……”刚舒服一点就作死!
“媳妇儿,你还生气吗?”
略显虚弱却十分灼热的气息从颈边扑来,阿浓耳根一麻,脸蛋瞬间烫了起来。她抬手轻推了他一把,强绷着脸道:“你……放开,我去叫白羽来给你上药!”
秦时却不肯放手,将脸往她香软的颈窝里一埋便不动了:“洞房花烛夜……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见。”
阿浓:“……”
“总算将你娶回家了,我心里真欢喜。不过……想到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心里又有些害怕……阿浓,你莫要生气了好不好?”
心里麻麻的,又是甜蜜又是酸涩,少女闭上眼,许久才答非所问道:“我先给你换药吧。”
“你给我换?”颈窝里的大脑袋动了动,一副“你若是否认我就不起来”的无赖样。
“……”少女眼角一抽,到底是“嗯”了一声。
***
料到秦时撑了大半日伤口必然会裂开,白羽早就已在新房里备好药膏,纱布等物。怕阿浓不知换药的步骤,那胖子还十分贴心地写了张字条放在旁边。
阿浓拿起那字条看了一眼……
第一步:帮伤者脱衣裳。后面十分猥琐地注明:因伤在后背,伤势严重,衣物需脱光。
阿浓:“……”
“怎么了?上面写什么了?”暖暖烛火下,少女微红的脸蛋像是盛放的牡丹,清艳娇美,青年看得口干舌燥,顾不得伤口疼痛,强撑起身子靠了过去。
阿浓飞快地收起纸条,没让他看到,只努力绷着脸,脸色淡然地说道:“没什么,你……先把衣裳脱了吧。”
脱衣服什么的,秦时身体越发热了,然而……
想到自己眼下正处于心有余力不足的尴尬状态,青年心里便一下叫憋屈填满了。洞房花烛,娇妻如花,可他可却只能眼巴巴干看着……还有比这更叫人郁闷的事么?!
默默地将这笔账扣到罪魁祸首章晟头上,又在心里将他这样那样来回砍了千八百刀,秦时这才低头开始解腰带。
阿浓见他动作僵硬缓慢,恐他再次牵动伤口,到底是忍不住上前帮了他一把。
大红喜袍缓缓褪下,露出了青年肌理分明,坚硬结实的身体,阿浓低着头不敢乱看,脸蛋烫得厉害。
秦时见此微微弯唇,刚要说什么,却见少女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
阿浓看着他身上那块已经叫鲜血彻底浸透的雪白纱布,以及纱布下隐约可见的狰狞伤痕,用力抿了一下唇角:“没什么,你的伤口裂开了,我去叫玉竹打点热水来。你……盖好被子,莫冻着。”
她说着便飞快地起身往外间走去。
秦时愣了愣,待反应过来,顿时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
媳妇儿这是心疼他了呀!
***
叫来热水替秦时擦去身上的血污,又按照猥琐白胖子纸条上所写的那样帮秦时换好伤药,阿浓这才轻轻舒出一口气。
“是不是累了?叫玉竹进来伺候你洗漱,洗完了咱们就早点歇息吧。”趴在床上歇了一会儿,秦时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阿浓看着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既然已经成亲,于情于理都应该夫妻同房,可眼下这种情况……
一眼便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秦时抬目,十分正人君子地说道:“放心,我眼下正伤着,什么都做不了,咱们只好好睡觉,嗯?”
虽说心下还不知道往后该怎么相处,但礼都成了,再坚持分房睡未免太矫情,阿浓犹豫片刻,到底是点了头。
然而……
说好的什么都不做呢?!
刚躺下没多久便被人扣住细腰堵住嘴巴的少女嘴角抽搐,一把推开了身旁言而无信的臭流氓。
“阿浓……”秦时气息微乱地看着她,一双幽深漂亮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明亮。
少女心跳失序,有些受不住地别开了头:“你……说话不算数!”
秦时麻利认错:“对不住,我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阿浓脸蛋越发烫了起来,她咬唇,飞快地往床里头挪了挪:“再不好好睡觉我就出去了!”
“别,我已经嗯……睡着了……”青年说着便发出了呼呼的瞌睡声。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少女忍了忍没忍住,飞快地弯了一下唇。
然而过了一会儿……
“阿浓?”
“……”不是睡着了么?
“媳妇儿?”
“……”
“娘子?夫人?宝贝儿?”
“……”阿浓终于忍不住红着脸轻踢了他一脚,“睡觉!”
秦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夹紧她的脚,然后飞快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抱紧,口中含含糊糊地说道:“我睡着了,我在说梦话,唔,还有梦游……”
阿浓:“……”
简直是好气又好笑,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这么赖皮!
顾忌着他的伤处,她不敢大力挣扎,又见他这回抱住自己便不动了,没有继续耍流氓的意思,到底是咬咬唇随他去了。
察觉到少女的妥协之意,秦时满足地弯起唇角,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
“不闹你了,快睡吧。”
低沉好听的嗓音里盛满了温柔,阿浓按着砰砰直跳的胸口,片刻到底是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愈发滚烫的脸埋进了他坚硬宽广的胸膛。
这个人……哼,太讨厌了!
***
换了房间成了亲,床上还多出了一个人,阿浓本以为自己会睡不好觉,谁料竟是一夜好眠。
“醒了?”
头顶上传来的温热气息让少女愣了一下,随即脸蛋便隐隐红了起来。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便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还未彻底散去的睡意在她眼角荡开,在微微挑起的眼尾勾出了几许绯色,少女轻轻揉着微闪着水光的眼睛,时不时皱皱鼻子,看起来格外娇憨。
她自来清冷矜傲,何时有过这也娇俏可爱的时候?秦时眼睛发亮,心头顿时痒得厉害。
“媳妇儿……”他忍了忍,到底没忍住,飞快地凑上去含住了她的唇。然而刚亲了两下就被反应过来的阿浓拍开了。
“你……不许再动手动脚!”少女脸蛋发红地咬着唇,眼底却盛满了不知所措与茫然。
知道那件事在她心里留下的疙瘩一日未除,她便一日无法自在地与自己亲近,秦时暗叹,随即正了正神色,认真地解释道:“投入孟怀麾下的事情我并非故意瞒你,只是当时文皇后刚刚过世没多久,我怕你伤心更甚,这才想着来日再寻机告诉你。至于这件事本身……阿浓,我不想骗你,哪怕没有楚东篱设计我一事,来日我也会择孟怀为主的。”
阿浓脸色蓦地一变。
“当今朝廷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若不先破,必然无法重立,而若不重立,天下百姓便会一直不得安宁。孟怀秉性贤德,心系黎民百姓,只有他登上皇位,这天下才有重新一统的可能,百姓们也才有重获安宁的希望……”秦时说着轻轻握住了少女的手,叹道,“阿浓,我知你无法不为大晋的覆没而伤怀,可即便不是大晋,天下也还是那个天下,百姓也还是那些百姓,唯一不一样的,不过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罢了。而那个人……即便不是孟怀,也会是别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秦爷:洞房花烛夜居然只能干巴巴看着媳妇流口水!我要打死章晟那个王八蛋!
大花:他现在离得太远,你打不着。
秦爷:把他给我弄过来!
大花:还要再等等。
秦爷:嗯?那就先打你吧(捏拳冷笑)
大花:大人饶命!QAQ
☆、第83章
第83章
阿浓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他说的这些她何尝不知?可大晋再不好,也是她的姨母和表哥守了一辈子,甚至为此付出了性命的国与家。姨母待她如亲女,表哥宠她如亲妹,她身为大晋贵族之女,也是自幼便被教导要忠君爱国,所以哪怕理智上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可感情上……
如他所说,大晋覆亡是大势所趋,不是孟怀,不是樊林,也终究会有别人应运而生,可问题是,眼下要帮着孟怀夺取章家天下的……是他秦时啊!
少女鼻尖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别人如何她无能为力,可他是她将要朝夕相对,携手一生的夫君,如今他要帮孟怀去对阵她关心的亲友,推翻她忠于的大晋,这叫处在二者中间的她情何以堪?
“你一定要……”
许久,她终于低低地开了口,只是刚说了一半便没有了下文,秦时没听清,忙问道:“什么?”
想着他方才那番话以及最后那句“哪怕没有楚东篱设计我一事,来日我也会择孟怀为主”,阿浓动了动唇,终究是将剩下那半句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该起床去给大娘敬茶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被秦时一把按住了。他不容拒绝地环住她的腰,眉头微拧,带些霸道地说道:“还早,咱们先把这事儿说开。”
怎么说开?他不可能为她放弃他的雄心壮志,她能理解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