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小家伙是他从小养到大的,秦临一眼就发现了它的不对劲,他不再靠近它,只是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不舒服?”
土豆黑豆眼中盛满了叫秦临觉得很陌生的东西,它拍着翅膀嘎嘎地叫着,声音嘶哑而急躁,肉肉的身子拼命地往鸡毛乱飞的鸡棚里冲去。
秦临明白了它的意思:不要靠近我。
可是为什么呢?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男孩担心极了,转头去寻阿浓求救。阿浓知道土豆是这个家中的一份子,并不仅仅只是一只鸭子,很快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可土豆见到她也是一样的反应。
“莫不是病了?”眼看秦临急得眼睛都红了,阿浓忙摸摸他的脑袋安抚道,“阿临别担心,我这便叫你玉竹姐姐去请李大夫过来给土豆看看。”
李大夫是村里的医者,医术一般,不是特别高明,但应付寻常头疼发热之类的病症足矣。且他懂得的东西不少,不止会医人,也会医兽,阿浓曾见过他给村里的老牛治病。
秦临点点头,不等阿浓叫来玉竹,自己便跑了:“我,我去请!”
李大夫家离秦家不远,秦临很快就带着人回来了。而这李大夫也没让大家失望,很快便找出了土豆突然这般异常的原因——它身上沾了一种名为草食花的毒花汁液。
作者有话要说: 土豆:以后请叫我有灵性的土豆╭(╯^╰)╮
☆、第71章
第71章
“这种花的汁液有毒,人的肌肤碰之,便会发红发肿,瘙痒不止,严重的还会溃烂生脓。这小家伙想是感受到了危险方才怎么都不肯让你们碰的,真真是有灵性。”李大夫说到这里啧啧称奇,半晌才又笑道,“稍后带它去河里泡一泡游一游,将身上沾到的汁液洗掉就好了,没什么大碍,你们放心便是。”
李大夫的话让众人无不惊奇,只是土豆今天只在附近河边玩了一会儿,并没有乱跑,怎么会无缘无故沾到这种毒花汁液呢?阿浓心中有些不安,便问李大夫:“那这草食花一般生长在什么地方?可是常见?”
李大夫答道:“挺常见的,山上林子里,河边草地上都有,不过这花花期很短,一般半日就谢,寻常人碰不到。”
难道土豆真是早上去河边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这似乎太巧合了一些……阿浓莫名地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但没有其他线索,她细想了许久也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只好暂时按下了心中的疑虑。
不过她是个心思谨慎的,既然直觉有问题,便也不敢大意,因此此后几日都没有再带土豆和五只豆子出过门,只请人在家中弄了个大水缸,让它们在里头戏水玩耍。
***
雪娘没想到那只看起来又肥又蠢的胖鸭子竟这么通人性,生生坏了自己的计划不说,还引起了阿浓的警惕。
那草食花的汁液是她好不容易弄来的,为的就是要了秦临的命——一如李大夫所说,正常接触的话,那草食花汁液是不致命的,它只会让人肌肤过敏,红肿发痒。但鲜少有人知道那汁液与另一种草药汁液加在一起就可以使人无知无觉地死去,且事后查不出痕迹来。而那种草药汁液……
雪娘看着桌子上刚做出来的那碟野菜团子,双手紧紧握成拳,眼底盛满了愤怒与不甘。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的计划就成功了!
秦家人不爱出门,阿浓和秦临身边又总是有玉竹和沈鸳陪着,她平常根本找不到机会对他们下手,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却被一只畜生搅黄了,心中自然是恼恨得厉害。只是事已至此,再气再恨也已无济于事,雪娘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原本是想先杀了秦临,再趁秦家大乱之际寻机杀阿浓,最后再想法子杀必然会赶回来办丧事的秦时,让秦母眼睁睁看着儿子儿媳一个一个死绝的,可如今计划失败,短时间内必然不能再对秦临动手了,否则万一露出点痕迹来,必然会引火烧身——她还要亲眼看着秦母断子绝孙时,看着她痛不欲生,不能那么快就暴露自己。
那么,眼下该怎么办呢?
雪娘想着,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媳妇儿,我回来啦!”门外突然传来的粗犷声音让她从深思中回过了神,雪娘眯眼,飞快地收拾好眼底冰冷的情绪,重新露出了素日里温柔斯文的模样。
“相公,”她起身迎出门,对刚从外面回来的陈大壮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今日怎么怎么早就回家了?”
秦时此番去淮东王府,只带了近身的白羽冷暮几人,其余人如余东陈大壮等,还是该干嘛的干嘛,并未跟着一同前去——秦时手下兄弟太多,孟怀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收编入军,且天下会只是投靠到淮东王府麾下为其做事,并不等于就此解散,因此眼下会中的兄弟们大部分还是如从前一样各司其职,并没有做太多改变。
如陈大壮,他是负责村口守卫工作的,虽因村里人员的调动,秦时派冷暮在村口加设了几道机关阵法,如今寻常人等根本进不了村子,但机关再厉害,守卫之人也是不可缺的,遂他如今还是与从前做一样的工作——与一众兄弟轮流换班站岗,到点才能回家。
因往日他都是傍晚时分才会回来,雪娘方才有此一问。
“袁武那小子明儿有事,让我跟他换一下值。”
陈大脸上红光满面,似乎十分开心,雪娘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开心的,便问道:“换值而已,相公怎么这样开心?”
陈大壮哈哈一笑,大步走过来揽住雪娘的肩膀,脱口而出道:“你不知道,秦爷……”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顿住了,雪娘心中猛地一动,状似好奇地问道:“秦爷怎么了?”
雪娘是知道秦时身份的,但她不知道秦时如今在做什么——秦时暂不想让阿浓知道此事,因此特地叮嘱过村里的兄弟们,不许在村里讨论此事,也不许让家人们知道太多,以免妇人孩子们口上没把门,不慎在阿浓面前说出来。
陈大壮知道雪娘常去秦家,自然更加不敢与她提起这事儿——秦时待人爽朗,处事不拘小节,但在治下方面十分严谨,有功者必赏,犯错者必罚,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万一雪娘不小心说漏了嘴,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陈大壮赶忙干笑着转移话题道:“没什么,那个,我饿了,家里可有吃的?”
好歹做了那么久的夫妻,雪娘如何会看不出他神色异常?想着此事与秦时有关,她顿时心中一转,有了主意。
“有,我刚做了一碟野菜团子,相公若是饿了便先垫垫肚子,我这便去做午饭。”
她没有追问,陈大壮顿时心下一松,本就不错的心情越发地好了。他应了一声,这便径自进屋吃东西去了。
吃完野菜团子,陈大壮又在院子里收拾了一下,末了还去洗了个澡,而等他洗完澡出来,雪娘已经做好午饭了。
“怎么还有酒?”
“相公难得今日有闲,不怕喝酒误事,所以我方才去买肉的时候便顺手打了一些回来。”
陈大壮很高兴,搂过雪娘用力亲了一口:“还是我媳妇儿贴心!”
雪娘红着脸嗔了他一眼:“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陈大壮心情本就很好,又有娇美的媳妇在旁调笑投喂,不知不觉便喝多了。雪娘见他已彻底醉糊涂,这才贴在他耳边诱哄地问道:“你今儿为什么这么高兴?秦爷怎么了?”
***
秦时没怎么,就是使了点小计谋阻止了章晟及时来援,然后抓紧机会又顺利攻下一城罢了。
两个月内竟连夺敌方三座城池,淮东军对此自是欣喜不已,摆下了酒宴庆祝。而晋军这边,不用说,自然是气急败坏,恨不得立时将秦时弄死才好。
倒是越发沉迷在酒色中的永兴帝不以为然,听了消息只冷冷一笑道:“朕乃真龙天子,有天上神明庇佑,这秦时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能耐朕何?不过他这般上蹿下跳确实惹人厌恶,来人啊,派人传旨给安王世子,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摘下这乱臣贼子的项上人头,收复失地!”
众臣:“……”
人要这么好杀,城池要这么好收回来,他们还头疼什么?皇上是不是女人睡多睡傻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如今北有樊林,东有孟怀,蜀中已是腹背受敌,危在旦夕了?!
永兴帝自然知道,但在他心里,樊林也好孟怀也罢,都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跳梁小丑,根本成不了气候。毕竟他如今北有定国公抵御樊林,东有安王世子收拾孟怀,二人皆手握悍兵,骁勇善战,有他们在,他又何惧区区几个乱臣贼子呢?虽说眼下局势瞧着不大好,可输赢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么想着,永兴帝便打着哈欠搂着新纳的妃子摇摇晃晃地走了。
然后第二日,他就马上风死在了那妃子的床上。
众臣:“……”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倒是几位皇子高兴坏了,合伙弄死了永兴帝新册封的太子就开始自相残杀。
定国公和安王世子都一副“我忙着打仗,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没去阻拦,然后这几个皇子你捅我,我扎你,最后大家一起手牵手全下去了。大晋皇室短短十天之内便尽数死绝,只剩下一个犹在襁褓中的小皇孙了。
众臣:“……”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但能跟着永兴帝一路逃到这里来且至今还没离开的,那基本上都是坚定不移的正统皇室党,干不出投靠乱臣贼子的事儿来,所以大家一商量,最终便决定请安王继位。当然也有那坚持要扶小皇孙上位的,但他们刚开口便被安王世子留下的人送去见先帝了。
剩下的人不敢再吱声,安王就这么成了新帝,而安王世子章晟,也顺理成章地被封为了太子。
“做太子了?那可真是大喜事,咱们该送他一份大礼作为庆贺才是。”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孟怀等人神色皆颇为凝重,只秦时挑着眉头冷冷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
☆、第72章
第72章
秦时送给安王世子,哦不,太子的大礼,是一封命他即刻启程回蜀中觐见新帝的圣旨。
这圣旨是安王,也就是新登基的兴和帝盛怒之下发出的。太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见传旨的太监态度凝重,到底是怕刚刚登基的父亲那边情况有变,秘密地离开军营回了蜀中。
秦时很满意,趁此机会夜袭晋军,烧光了他们的粮草还砍下了其中一位主帅的脑袋。
翌日刚刚从行宫里出来的章晟听到此消息,气得脸色铁青差点吐血,直接当着心腹幕僚的面砸了一套茶具。
“太子殿下何以这般恼恨?”章晟手下最得他信任的谋臣柳运见此不解地问道。他这主子自来温文尔雅,喜怒不形于色,若只是被敌人偷袭打了败仗,应当不至于这般愤怒。
章晟沉着脸没有说话,他这般急怒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秦时的偷袭,而是除此之外,有人将他暗中算计韩芊芊嫁给他,以及永兴帝与众位皇子之死皆和他有关等事详细地写信告知了兴和帝,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那王八蛋还奉上了证人和证物!
兴和帝乃重情重义之人,他心中一直记着儿时永兴帝对自己的庇护之恩,所以哪怕这些年来永兴帝一直对他多有打压,他也始终没有生出反了他的心思,只安分守己地待在南境做自己的安王,平静度日——也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父亲是这样的人,章晟这一路方才一直瞒着父母独自行事。
当然一开始野心刚刚萌发的时候,他也曾试探过安王的反应,但安王的态度让他十分失望,无奈之下他才只能放弃父子联手的打算,选择独自经营。
然野心归野心,章晟还是十分顾念父子之情的,因此为了不叫父亲发现,他行事一直极其小心。本以为这世上没有别人会知道他从前做过的这些事,谁想眼下不仅被人知道了,还落了不少把柄在那人手里,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头有些把柄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运听完章晟一番解释之后也惊住了,半晌方才紧紧皱着眉凝重地说道:“殿下,此事太过古怪,臣怀疑是……”
“内奸。”章晟已经冷静下来,只是脸色仍十分难看,眼底更是漆黑一片,像是有乌云笼罩。
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不多,排除起来并不难,但问题是……这些人全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若真要逐一排查,少不得要伤筋动骨一番,且最重要的是,经此一事,他自己都说不好自己往后还敢不敢放心地重用他们,而没有了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的那些心腹又可还能对他死心塌地?
那背后之人分明就是要逼他自断臂膀,可恨他明知是陷阱,却也不得不往下跳——这才是最令他惊怒的事情!
想到这,章晟额角青筋再次爆了起来:“去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代价,一定要把幕后算计本宫的人揪出来!”
***
就在章晟一边想办法安抚暴怒的老爹一边咬着牙诅咒背后之人的时候,秦时几人却在心情愉悦地喝酒畅饮。
“章晟那些小辫子,秦将军到底是怎么抓到的?莫非他身边真有咱们的人?”问话的是孟怀麾下一个年轻的幕僚。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好奇地问了起来,还有一人语气高深地说道:“看来秦将军手下能人不少,竟连出了名严谨小心的安王世子那里也能插得进去人手,本将实在是佩服啊!”
没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秦时自然也一样,这军中虽大部分人都已经为他折服,但也还有几个是看他不顺眼,或者说嫉妒他战无不胜,因此得到重用的。秦时一般懒得理会这些人,此时听了这看似寻常实则不怀好意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抬手饮尽杯中酒,微微一笑道:“哪有什么人手,这事儿说来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那姓胡的将军穷追不舍地问道:“哦?怎么个阴差阳错法?”
“其实这事儿王爷得记秦将军夫人一功,”秦时还没回答,一旁白羽已经放下嘴边的鸡腿,抹着油乎乎的嘴巴嘿嘿笑道,“这事儿说来多亏了她啊!”
众人一愣,就连孟怀也忍不住露出了好奇之色:“白先生此言何意?此事与秦将军的夫人有什么干系呢?”
阿浓的身份瞒不住也不能瞒孟怀,白羽心里很清楚,秦时也很清楚,遂这时青年便主动将当日自己喜欢上阿浓之后是如何派人去查章晟信息,察觉章晟所图之后,又是如何暗中帮着他追到韩芊芊,之后又是如何利用韩芊芊之事阴差阳错查到章晟暗中小动作的一些列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竟是这样!”孟怀听罢朗声大笑了起来,“看来本王果真得谢谢将军夫人才是!”
忠肃侯府大姑娘和安王世子自幼定亲之事众人皆知,而秦时这番解释也确实没有破绽——既是暗中促成章晟所为的参与者,顺手弄点证据在手里什么的,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那姓胡的将军见此不再吭声,秦时也没看他,只笑着说了几句谦辞,然后便又与众人说起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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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散后,那方才试图给秦时下套的胡将军私下问孟怀:“王爷可信秦时方才所言?”
“胡将军此言何意?”孟怀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悦,“秦将军全心助我,本王自是信他的。”
那姓胡的将军一听,赶忙解释道:“属下知道王爷自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所以有此一问,只是觉得秦将军此招